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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星之果实 第一章 子规

2023-03-06 14:57 作者:丹羽灯莉奥肥受  | 我要投稿

前段时间在动态里说过的那玩意!总之先写了第一章!

01 ~子规~

——☆——

星之果实,它是星之中途庭园中的九位女神上演的舞台。地上的果实是天上的星星,天上的星星是地上的果实。

 

红色的大幕拉开,是一片蜡笔画出的星空。九颗星星像撒落的糖果一样悬在那张黑色的毯子上。它们各有其色彩,散发的光芒也不尽相同。像是孩童随性涂出的亲眼所见,又像是某位艺术家描绘出的梦中风景。那一颗一粒的光芒向下洒着,洒着,化作色彩鲜明的油画,又变成浓似血、淡如水的水墨,最终,又变回了一颗一粒的蜡笔模样。异色的笔迹时而分开,时而交错,不像油彩那样均匀调合、也不像水墨那样浓淡有致,这片蜡笔所绘出的光芒杂乱无章、冲突错乱,让人说不出它是什么颜色, 又好像什么颜色都已经包含在里面。

 

以这光芒作背景,舞台上是一片繁茂的花丛。春天的兰花、风信子,秋天的水仙、菊花,更多的是让人叫不上名字的花朵,跨越了时空的桎梏,点起了盏盏轻盈的幽光。在那花丛的中央,一片空地上寥寥立着几颗果树。每棵树上,都悬着唯一的一颗果实。而那果实又像有着蜡笔的童趣,发着颗粒的光芒,那颗粒又好似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与天上的星星交相呼应。少女们依偎在各自的果树旁,仿佛这棵不算高耸、却又挺拔的果树,和那颗尚未成熟的果实分走了她们的一半生命。

 

~星之果实,是命运的果实,是秘密的果实。是女神的双翼,又是女神的半身。天上的星星是地上的果实,地上的果实是天上的星星~

 

第一棵树下,是司管抒情诗的女神欧忒耳佩。用蓝色的长笛吹响了悠扬的旋律,如伴着春雨的杜鹃长鸣,又如穿过原野的骏马嘶吼。一曲过后,她那玉一样温润的手指从右手挎着的花篮里五颜六色的花瓣上划过,从中捡起几枚,又将它们高高抛起。

 

欧忒耳佩骨子里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浪子、一匹能挣断赫拉克勒斯的绳结的野马。自由是她的恋人,欲望是她的指南针,她一直追寻着世间最高的山,想要将自己的羽毛插在那山巅之上。众神在酒足饭饱后常在宴席上谈论凡人不知何为情,理性的臭味是多么的令人作呕。她又听说,凡间的一切都充满了不完美,那里有长了四足却不能奔跑的野兽,有长了双翼却无法飞翔的鸟儿。一早就投进了自由怀抱的欧忒耳佩突然有了种使命感。她一向对象征自己神格的长笛感到又疑惑又嫌弃,长笛上的那些孔就像是束缚了音律的牢笼,困住自由的风儿来做发声的奴隶。但听了诸神的话,她又觉得自己能与那些被困在笛子里的音律成为伙伴,一同将情感的福音传播给不知情为何物的普罗大众。

 

于是,欧忒耳佩来到了凡间,开始在各地的酒馆里、田野里、铁匠铺旁吹响她即兴编出的旋律。她发现音符在她的眼中是有形体、有性格的,在她与这些音符伙伴嬉戏时,一首谐调的乐曲自然完成。不论什么人,只要听过她奏响的旋律,无一例外不会被那恍惚间看到的自由世界所深深吸引。她会在人们劳作的时候为他们送上甘泉,又在他们收工的时候吹响她那支笛子。在人们快要习惯这位女神的存在时,她又像泡沫一样消失不见。几年后,又或许是几十年后,她又会重新回到那片土地,而那片土地也总会变得比以前更光鲜些,似乎是被她那短短的造访给改变了命运。她觉得她给了人们翅膀,一双能飞去任何地方的翅膀,而有了翅膀的人才称得上是完整的人。

 

果实的天蓝色光芒把那花瓣照得如宝石般剔透,梦幻里走出的精灵成了花瓣的灵魂,拂过叶片的清风成了花瓣的轻舟,而花瓣又载着果实的光芒,一颗一粒地连起了天地间的星路——而在花瓣的塔尖即将抵达那看似触手可及的星空时,又倏地散落下来,似羽毛,似尘埃,四散在庭园的半空中,化作光点飘进了那九个果实。

 

而只有一片花瓣似乎甚是倔强,它摆脱了果实的拉扯,在无法驾驭的乱流中四处摇荡,最终落入到另一位女神的掌心之中。

 

没错,就好像欧忒耳佩在人间四处飘荡时,被命运所撩拨玩弄,落入了埃拉托的掌中一样。这头野马如今能够温顺地卧在这座庭园,也正是因为埃拉托为她戴上的那份羁绊。

 

——☆——

 

我的世界里,为什么会有颜色?

 

每每睁开双眼,我都会不自禁地开始思考。窗帘是白色,桌子是橘黄色,台灯是蓝色,日记本的封面是粉红色。这个世界上有着无限多种颜色,但是,为什么?小时候,我以为神是个拿着画笔的小孩子,用他那用不完的颜料,在大家都睡着了的时候悄悄地为这个世界涂上了色彩。后来上了学,我知道颜色是光反射产生的,光才是那位勤勤恳恳的大画家,而人是无法接受这位大画家的所有馈赠的——因为视觉细胞的能力是有限的。一千万种颜色——这就是大部分人的极限了,而那些患了色弱、色盲的人,他们的世界就会变得更单调。说到底,所谓的“颜色”是大脑对光信号的处理得到的结果,又会经过心理恒常、光源补偿等作用,每个人眼中的世界都会千差万别。

 

光自然是自由的。它传播,它折射,它无处不在,它千姿百态。而人的眼睛却只能使它的无限禁锢起来,把它切割开放到有限的格子里,把它识别成这样那样的颜色,为它取上各种各样的名字。多么可怜啊,无论是有着无限姿态的光,还是有着无限思绪的人,结果却变成了只能用漂流瓶交流的两座孤岛,看到的是那瓶子上映出的彼此的影子。

 

所以,当我发现,人们身上缠绕着的婀娜多姿、色彩纷呈的光芒,其实是别人看不到的Magi的颜色时,我突然对大家都有了种说不出的负罪感。会不会,只因为我看到了他们的颜色,就扼杀了他们的某种可能性、把他们禁锢在这个固定的格子上了呢?虽然对当下科学技术的发展了解不多,但我总听到“观测”这个词,似乎带有意识的观测总会破坏掉什么、带走些什么、固定住什么。

 

我记得我还在幼儿园时,邻家住着一位老奶奶。她是位健谈的人,虽然年事已高,但每次见到她,她都穿着身干练的衣服沿着人行道跑着步,对每个遇到的人都是笑脸相迎。我记得她还知道我的生日,每年都会为我送上一盒五颜六色的马卡龙。她身上时刻都披着绿色的Magi,像是夏天朝阳照耀下的树叶,常绿常青。

 

突然有一天,当我在街上看到她时,她还是那么健谈,还是在挥洒着汗水,但身上的Magi却变成了枯萎的黄色。我从未见过一个人的Magi颜色会出现如此大的变化,但也不敢直接去问她。一直忍了几天,才开口问了父母。

 

那位大姨啊,她最疼的孙女前些天去世了。生前是做Lily的,听说是在带市民避难的时候被Huge给杀害了。唉,真是罪过啊。

 

那之后,奶奶身上的颜色便一天天枯萎下去。到了下个我过生日的日子,她又来送我生日礼物。但和往年不一样,她少见地邀我去她家里坐坐。我坐在沙发上,她在厨房里,为我沏了杯茶,又问我大冬天的,家里会不会太冷了,还问我最近在学校里怎么样。我忘了我当时回答了些什么,因为我只想着把目光从那位奶奶身上移开——那如同枯叶腐败后漆黑的颜色,和她慈祥又和蔼的说话口气实在是太不搭调。

 

聊着,聊着,虽然我说我不冷,但奶奶还是开足了暖气,让我觉得全身发烫,昏昏欲睡。在我快要睁不开眼睛的时候,奶奶突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她跪在地上,把额头放在我的手上对我说,你要好好活下去。想到奶奶以前送我的马卡龙,以前在大街上相遇的一个个瞬间,又看看她现在的样子,我终究没能答应她这句话。

 

最后,她把我领到一个房间。那个房间不大,里面铺着榻榻米,和一床粉粉嫩嫩、色调和这和式的房间一点都不搭的被子。她说,她孙女来玩时,她总让她孙女住这里。现在没了主人,感觉却比以前还要暖和些。她从一处抽屉里拿出了一张照片,我认得照片上那位姐姐,她看起来比那时的我成熟太多、却总带着点稚气。奶奶问我,我是学画画儿的,能不能为她画张像,我说,好,于是便拿出了随身的素描本,把那女孩摆在透过窗户照进来的夕阳的光里,把她的像一笔一笔勾了出来。笔停,我将那个素描本递到奶奶的手里,奶奶又为那幅不算太精美的画加上两笔泪花。

 

临行时,奶奶说,我的手是给人希望的手,我替她抓住了她最幸福的一刻。恍惚间,奶奶那漆黑的Magi中,似乎又生出了一点绿色,像是土壤里钻出的萌芽一样。我对她笑了笑,说,奶奶,您一定要保重。

 

而我再见到她时,她也成了画中人——没有颜色的,黑白两色的画。画中的她笑着,那么灿烂,永远不变。

 

后来我知道了,在我看到奶奶的Magi颜色变化的那天,她的那位孙女还没有牺牲。知道这件事后,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就像一尘未染的素描本。

 

Magi的颜色到底意味着什么?为什么只有我看得到?我是否真的在无意间改变了某人的命运?自那以后,我便不敢再与别人对上双眼。我开始进入一个幻想的世界,并用画笔在素描本上去描绘那个世界,那里的一切都是没有联系的。天空上飘着星罗棋布的空岛,书页里夹着用彩虹画画的独角兽,一切都自由自在,同存于一个世界却毫无瓜葛,没错,就像是一个梦,一个没有逻辑、没有道理的梦,在那里,没有人可以束缚我,我也不会束缚任何人。

 

可是,你一个人,不寂寞吗?

 

直到那一天,一个女孩对我伸出了手。

 

是她,把我从那个看似丰满、实则空无一物的幻梦中,拉回到了现实。

 

 

——☆——

 

夜色渐深。透过窗户,西方的天空只剩下一丝残余的红光。穿过那片让人说不出是什么颜色的渐变带,已经覆盖了大部分天空的暗蓝色画卷上,点缀着几颗明亮的星星。或许是因为秋意已深,入夜后难免会有寒意自一窗之隔的屋外传入这间休息室。

 

但真正让定盛姬歌感到寒冷的,却是她面前这位温柔和蔼,又善解人意的前辈。

 

此刻的她脸上也没有在挂着那幅仿佛能暖化北极的寒冰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被往事的泥沼所吞噬的一丝怀恋,一丝无奈,以及她拼命想掩藏、却被熟悉她的姬歌一眼识破的一丝痛苦。

 

那位前辈——宫川高岭用一只手撩了撩些许遮住了她的眼睛的金色秀发,她说:那个阵型,便是叶星和她,与船田预备队的伙伴们之间唯一的牵绊了。留着现在的心情,就将之放弃真的好吗——她们一直都在为此感到苦恼。那几根头发被撩开后,姬歌看到了她微微皱着的眉头。高岭没有再接着往下说,而是看向了坐在她面前的三个后辈,仿佛是在说:故事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

 

姬歌早猜到,宫川高岭的青梅竹马、也是她们所属的军团格朗·艾普蕾的队长今叶星,之所以会在学生会长本间秋日提出要变更阵型时,会一反常态地大乱阵脚,一定是因为她与这阵型有着不小的渊源。但她从来没想过,这渊源竟会如此光辉、如此热烈,同时又是如此地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姬歌是这支军团的副队长。她不仅从队长叶星那里吸收了许多领导军团、为成员解决问题的方法,也从高岭这里学到了接物待人的技巧。虽然在这两座大山之前,她深知自己目前的水平还十分浅薄,但以万众瞩目的偶像为目标的她也总对自己的能力有十足的自信。

 

她想尽自己所能,为这二位教导了她们许多的前辈做些贡献。而在听完整个故事、得知了那段让人不堪回首的往事后,她感觉自己似乎也被那看不见底的泥沼给捉住,任凭她怎么挣扎也只能一个劲儿地下陷。

 

那个阵型的背后,原来还寄托着这样的思绪——这几个字,是姬歌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而她身旁的另一个后辈、长着一头绿宝石一般的长发的土歧红巴似乎并没有被那种微妙的情绪所浸染。她感慨于这位她所敬仰的前辈与那传奇军团间的美好牵绊。然后,低下头小声地说,她好像明白能船田预备队这么强大的原因所在了。

 

听了这句话,高岭若有所思。她闭上了双眼,口中轻声念着红巴刚才提到的牵绊一词,而后说了声:是啊。接着,她皱了皱眉,张开了嘴,又合了起来。不过,有些话终究是要说的。于是她抬起头来,郑重地看向面前的三个后辈,对她们说:但是,事到如今,那个阵型,又像是诅咒一样一直束缚着她和叶星。她又说,她们都知道自己必须要向前进,但就是迟迟迈不开步伐……即使是现在,叶星和她也都一直在追赶,追赶那时船田预备队的梦想啊。

 

诅咒、束缚,这些词汇,在姬歌的心中泛起了一丝波澜。

 

明明自己一直觉得,是叶星和高岭两位可靠的前辈肩扛着格朗·艾普蕾的大旗,带领整支军团大步进发。而现在,高岭口中所吐露出的,却是她所说的,迟迟迈不开步伐的心声。

 

如果这两位领路人尚且在原地踏步,那么,紧紧跟在她们身后的我们呢?姬歌回想起之前,在飘着雪花的北国,和御台场的藤田槿大人一同参与对Gigant级作战的事。

 

槿和高岭、叶星一样,曾经是船田预备队的成员。在那次战斗中,她和丹羽灯莉——现在正和她一起听高岭讲话、头上顶着两个丸子的有些奇怪的女孩子——负责和槿一起参与战前的侦查工作。槿在一开始,对她们展现出的身为莉莉的能力极为不满,而她们确实也意识到了,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觉间落下了不少莉莉所必需的、而课本上训练中却学不到的知识和经验。

 

或许高岭说的话,只是为了表达她心中对往事的懊恼,但这番话无疑也触动了姬歌纤细的神经。那条原本星光闪耀、笔直向前的莉莉大道,瞬间变成了颠簸曲折的羊肠小道。连自己的未来都看不清,自己又何来的能力,去为二位身经百战的前辈指点迷津呢?

 

……我不知道——姬歌原本只是为了回答自己的心声,却不经意间让话从嘴里飞了出去,打破了高岭一番话后休息室内的沉默。

 

灯莉歪着头看向姬歌,一如既往地用姓氏唤着她,姬歌也只得把自己所想的事情说了出来:要怎么做,才能成为叶星大人和高岭大人的助力……她实在是不知道了。

 

灯莉挠了挠头,便准备开口说什么。自己的这位搭档偶尔会语出惊人,说出一些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理解后却能茅塞顿开的话,每当那时,她都会兴高采烈地哼起小调。不知是否是偶像对小调的直觉,姬歌总觉得自己能在那乱七八糟却又别有风味的旋律中看到闪亮的星星。在她的些许期待中,灯莉开了口:由她们来把船田预备队的阵容完全再现,打倒Gigant级Huge之类的?

 

还没有把整句话听完,姬歌就已经看到了,这句话的旋律里并没有星星在闪耀。

 

很快,红巴也指出了灯莉的办法为什么是不可行的:“我觉得这不现实。毕竟我们是格朗·艾普蕾,不是船田预备队啊……”灯莉显然也没有更好的点子了,用一句“说的也是啊”回应了红巴后,她把双手叉在胸前,不再说话。

 

看到三个后辈都陷入了沉默,高岭终于开口道:“其实,有且只有一个办法。”姬歌听到后,立刻抬起头来,正当她打算向前辈确认自己所听到的是否正确时——

 

高岭姐姐!还有姬歌、灯莉、红巴!太好了,你们四个都在!

 

洪亮的声音立刻打破了休息室内的氛围。门口站着的女孩子,梳着仿佛是一下将屋内四人裹挟进另一个空间的波浪一样的辫子,一边喘着气一边环视着这里的人们。姬歌皱起了眉头,似乎也是为了泄掉几分心中的郁闷,用稍有些高的声调对那女孩说:“怎、怎么了,悠夏!我们正在谈很重要的事!有话能不能一会儿再说?”她虽然并不讨厌这个大大咧咧、心眼不坏的直率女孩,但她此时的出现确实是太不合时宜了。

 

但悠夏的表情十分严峻,没有一丁点儿开玩笑的样子:“没有什么话题能比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更重要了!……就算这么说你们也不会懂吧,总之,你们听好了!”姬歌不禁咽了口口水,竖起耳朵听起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确认到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后,悠夏终于开口——

 

对神庭地下可能存在的Nest进行的探查工作有了进展——不,应该说是发现了重大异变!

 

——☆——

 

叶星敲了敲面前这扇擦的锃亮的大门,在得到门中人的肯定回答后,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首先看到的,是房屋中间的一张桌子。桌子对门的一面上,雕刻着神庭艺术女子高校的校徽,正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着光。坐在桌子后面、用一双金色的眼瞳注视着自己的,便是那位受全校莉莉所爱戴的学生会长本间秋日。

 

……虽然只是个开始,但自己终于鼓足了勇气,能向着心想的方向抬起脚尖了。抱着这样的觉悟,叶星走近了那张桌子。与此同时,她还注意到了另一件事。一般来说,在现在这个时间段,学生们已经结束了一天的课业,正是学生会该集合起来进行工作总结的时候。而本该学生会四人齐聚的学生会室,此时却只剩下秋日一人。虽然对此事也感到有些疑惑,但这终究与自己要找秋日谈的事情无关。所以叶星摇了摇头,整理一下思绪,然后向秋日提出了自己的申请:“我希望能和小高岭一起,外征御台场,参加针对行军蚁的作战行动!我已经和小高岭商量过、决定好了。”

 

似乎是早就料到叶星会这么说,秋日叹了口气,一只手扶起了额头。“现在,神庭所面临的状况不是一般的糟糕。今后会面临的苦难只会更深重……你明白这一点吗?”

 

我明白,叶星坚定地说。在船田预备队身经百战的她不可能不知道,假如神庭的地下真的存在一个Nest,那么神庭将面临多么严重的事态。但是,她依然下定了决心,现在在御台场大闹的行军蚁,与过去在她犯下打错时所面对的敌人是同种。她在梦里已经看到无数次,小高岭受伤、她跪在小高岭的血泊中号哭的场景……这个梦一直束缚着她,而现在她终于有机会为其画上句号。将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叶星继续说,“我必须要去,为了面对过去,为了将其跨越,最重要的是——为了新生格朗·艾普蕾!”

 

是吗,秋日点了点头,然后放下了手中的工作,站了起来,看向眼前这已经一不去二不休的人,“叶星想说的事我已经明白了。可是——”秋日停顿了一下,看来她在等待的人似乎还没有来。于是她继续说了下去:“就在刚刚,我们收到御台场方面的通知。控制着行军蚁的首领,Gigant级Huge女王蚁的Huge反应消失,它手下的行军蚁也作鸟兽散了。”

 

“什——”叶星瞪大了眼睛,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

 

“联络原件已经转发到你的设备了,等下你可以自行确认。”

 

“为、为什么?!是御台场……是纯她们已经将女王蚁讨伐掉了吗?!”

 

“不是。”秋日摇了摇头。

 

“那……那难道是鹿厅圣徒?又或者,是海岸警卫队?”

 

“也不是。”秋日又摇了摇头。

 

“那是别的学校的外征队捷足先登了?不对,应该不会……”

 

“比起猜,不如直接确认一下联络如何?”说着,秋日离开了座位,从叶星的身边走过,拍了拍她有些颤抖的肩膀。叶星则按她说的,打开了自己的设备。

 

“Huge反应……凭空,消失?也没有检测到Cave反应?这、这怎么可能?”

 

“没错,就像是身上带着信号发送器的实验动物,突然被什么东西一口吞掉,发送器也随之坏掉一样,女王蚁的信号已经完全消失了,且没有伴随减弱的过程。”

 

“御台场那边,有做分析吗?”

 

“还没有。因为,无论是御台场,还是神庭这边,都在忙着调查一个更神秘的现象。”

 

“更神秘的……现象……?”

 

咚咚咚——叶星的话被急促的敲门声所打断。秋日随即走向大门,将门打开来。门外站着的,是横田悠夏,以及她身后的前格朗·艾普蕾的四名成员,“秋日大人!我把她们带来了!”

 

“好,大家都进来吧。正好我和叶星也讲到重要的地方。”

 

门外的五人挨个儿走进了学生会室,走在最后的高岭和叶星对视一眼,双方的眼神中都充满了疑惑。在所有人都在房间里安顿下来后,秋日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大字:

 

“代号:长颈鹿”

 

然后,她转过身来,对房间里的全员说道:“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敌人,是我们闻所未闻的。”

 

——☆——

 

将一只手搭在炮艇的舷窗上,白发少女静静地坐在那里,不知是在看窗外的风景,还是自己映在窗子上的倒影。

 

马上就到了哦。小铃梦,准备好了吗?——炮艇里坐着的,不止她一个人。听到别人向自己搭话,铃梦却并没有向搭话人看去,而是继续看着那面窗子,轻轻地回了一声,嗯。

 

不过,像是想扰乱铃梦的心思一样,那个声音又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传进了铃梦的耳中:——这就想家了吗?可以尽管来找我撒娇哦。——藤乃大人……好吵。铃梦终于带着几分娇嗔的意味,把头转向机舱中,看向那位长着一头黑色长发的前辈。

 

见铃梦总算是看向了她,藤乃也眯着眼睛,嘴角的角度让人疑惑她的笑是不是装出来的,——呵呵,把我当成是秋日同学也可以哦,我会替她把你抱在怀里的。——这样的秋日大人,我不要。——哎呀……藤乃装出一副受了打击的样子,而铃梦却熟视无睹。

 

不过,这也没办法呢。毕竟学生会那边能立刻动身的,只有我们两个人嘛。藤乃呵呵笑着说。对于这句话,铃梦似乎终于不再排斥,“为什么,秋日大人没有让格朗·艾普蕾的成员一起来呢?”像是在问藤乃,又像是在喃喃自语,铃梦低下头去,回想起今天下午刚刚收到消息时的学生会室。

 

秋日坐在桌前,面前摆着一摞刚打印出来、摸起来还有些温热的文件,铃梦和悠夏站在秋日的对侧,藤乃则插着双手靠在门旁。秋日带着严肃的表情向二人叮嘱道:“这件事,先不要告诉格朗・艾普蕾的人,尤其是高岭和叶星。”悠夏和铃梦虽然是面面相觑,但也隐隐察觉到了其中的意图,便没有再多嘴。

 

虽然藤乃看不到铃梦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不过她倒是能理解一些秋日的想法,于是便开口道:“毕竟,这里对那二人来说,既是缘起之地,也是伤心之地啊。”在回答完问题后,她还不忘跟上自己的感想:呵呵,阻挡在面前的墙壁轰然倒塌,她们会露出怎样的表情,会怎样跨过这次困难呢?真想看一看呀。

 

也不知铃梦是否听进了藤乃的话,看到窗外的景色有所变化,她只管对藤乃说:我们到了,藤乃大人。伴随着铃梦的声音,炮艇的颠簸突然变得猛烈起来。在引擎的轰鸣声中,这种颠簸逐渐消失,接着是驾驶员发来的“到达目的地”的信号,炮艇的舱门缓缓地打开了。

 

站在舱门前的二人,首先看到的便是夕阳下一望无际的蓝色大海。原本大家都以为神庭地下的Nest会成为接下来的重点对象,没想到距神庭有一段距离的这里——御台场女子学校首先出现了异象,而这异象又和神庭产生了某种微妙的联系。对那二人来说,这简直就是不可逃避的命运的引力——藤乃在心中想着。

 

“神庭的反应速度倒是挺快的嘛。不过,只来了两个人?算了,其实就算那边不派人来,只靠我们也能解决这次的事态就是了。”——还没有见其人,辛辣的声音就传进了炮艇之中。随着炮艇的阶梯缓缓放下,藤乃和铃梦看到了在停机坪等候着她们的、御台场的莉莉们。而率先向她们搭话的,便是这些莉莉中站得最靠前的那位船田纯。

 

“纯,注意点。这次事态紧急,而且有太多未知因素,谁也不知道问题会率先出现在神庭还是御台场。她们也是远道而来的客人,用配得上御台场的礼节来招待她们吧。”而立刻制止了纯、并对她反复叮咛的,就是她的双胞胎姐姐船田初。

 

藤乃走下阶梯,然后向着纯伸出了手,说到:“呵呵,二位就是船田姐妹吧,久仰二位的大名,今天能和二位见面实属荣幸,还请多多关照。”纯把她上下打量了一遍,过了许久,才猛地握住了藤乃的手,“石塚藤乃……幕张夺还战的传奇人物。我希望能在接下来的行动中,看到你符合这个名号的表现。”藤乃隐隐感到握住自己的那只手使出的力气绝非寻常,但她反而是笑了笑——呵呵,能得到纯同学的赏识,我很开心。我也很期待看到你们姐妹的实力哦。

 

站在纯的身边的栗色头发的莉莉、川村楪像是没看到一旁剑拔弩张的二人,冲着铃梦嘿嘿地笑了起来,哟,那那边那个小家伙,就是盐崎铃梦了吧?真是个可爱的家伙呀,我叫川村楪,多关照哦!铃梦似乎是不知该怎么回答,向藤乃的身后退了一步。

 

另一个莉莉从后面走了出来,用力地拽了拽楪的袖子,真是的,阿楪,你都吓到人家了。然后又面向刚走下炮艇的二人鞠了个躬,说道:“藤乃同学,铃梦同学,初次见面,我是御台场女子学校的学生会长,名叫月冈椛。大家多有失礼,我很抱歉,还请二位担待着些。”

 

藤乃轻轻推了铃梦一把,铃梦看了看藤乃,又看了看还在笑着的楪,低着头小声说:“没……事的。那个……初次见面,椛大人,楪大人。请多多关照。”楪听罢,走上前去,像是相识已久的老朋友一样拍了拍铃梦的脑袋,“喔!很期待能和你并肩作战哦,铃梦亲!”铃梦睁大了眼睛,然后又像受了惊的小动物一样跑回到了藤乃身后去。

 

——楪!你怎么回事!别对初次见面的人这么失礼!——哈哈,不好意思啦,这孩子实在太可爱了,不小心就……从藤乃身后伸出一个小脑袋的铃梦一边看着打打闹闹的椛和楪,一边小声嘟囔着:铃梦亲……

 

藤乃回头看着自己身后的铃梦,问到,你怎么了?小铃梦?铃梦低着头,脸颊上映着夕阳的光,支支吾吾地答着,灯莉同学她,也是这么叫我的……感觉,好害羞……

 

——呵呵,看来小铃梦就是有着让人想这么叫的魔力呢。要不,我也这么叫你好了?——这还是……算了吧!

 

“咳咳。”

 

如果不说点什么的话,这样的对话似乎会永远持续下去——这么想着,纯清了清嗓子,人群变得安静了下来后,她才继续说:“那么,我们先进学校吧。有很多事还等着我们去讨论呢。”藤乃也接着纯的话开了口:“是啊。希望这次,御台场和神庭都能平安跨过困难。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初带着几分疑惑看向藤乃。

 

“呵呵……”而藤乃只是用仿佛带着深意的笑容回应她。

 

——☆——

 

“长颈鹿?”灯莉歪着头看着写在白板上的字,“是长着很长脖子的HUGE吗?”

 

对于这个NEST内部居住着怎样的HUGE,我们并没有掌握多少情报,秋日如是回答了灯莉的问题。叶星继续问,那这个名字又是从何而来?——形状,秋日答道。她打开了自己的设备,一个全息影像投影出的模型显示在众人面前。那是一个三维的模型,最上方有两个坐标点,分别标注着“神庭”和“御台场”的字样,坐标点下面则是一张铺开的地表地形图。

 

但最让人在意的,是那张地表地形图下方的蓝色长条。这根长条以御台场的地下为起点,笔直地通向神庭地下,并连接一个神庭那么大的球体。

 

一向显得有些慵懒的高岭,看到这张投影,也露出了一丝严峻的神色:秋日同学,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这难道是一条地下隧道?——你说的没错,秋日先是肯定了高岭的话,然后对这个投影做起了讲解。以前,由于HUGE造成的负MAGI干扰,对神庭地下的地质结构进行准确探测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就在近日,这种干扰消失了,这就是她们的探测结果。秋日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紧盯着那个缓慢旋转着的三维影像,而是来回端详着大家的脸色。

 

可是,为什么会是……叶星口中小声念着,她从神庭开始,一直看向这条直线的终点,但她终究没能把直线的终点给说出口来。——不知道。这次,秋日则摇了摇头,然后又补充道:但有一点是明确的。负MAGI干扰和女王蚁的HUGE反应是在同一时间消失的。很难想象这两件事之间没有任何联系。

 

姬歌也扶住下巴思考起来,可是,神庭和御台场相隔这么远,如果不是巧合,那就说明是有什么存在能同时对这两个地方施加影响……听了姬歌的话,红巴也有所启发,有些胆怯地举起手来,提出了自己的见解:“那个,虽然这只是我的拙见……会不会,是有某种特型HUGE利用CAVE进行移动,在相隔很短的时间内消灭了神庭地下的NEST和御台场的女王蚁呢?”

 

对此,秋日则摇了摇头:“虽然可能性的确存在,但很低,而且这种情况是大家都极不愿意见到的。首先,假设真的存在这样的HUGE,那么能在短时间内制服相距甚远的神庭NEST和女王蚁,就说明其有着远超我们见过的任何一头Ultra级的实力,世界上迄今也未出现过类似的报告。如果真的存在这么强大的Ultra级,那么它能完全不被人类察觉地成长到今天,这也太匪夷所思了。”——确、确实!真希望我们面对的不会是这样的对手!听秋日的回答时,红巴先是有些害怕,听到最后又松了口气。

 

看我看我!秋日老师,我有个问题!灯莉又举起了手来,秋日点了点头示意让她继续说下去,她便抬起手来指向那个众人都在紧盯着的三维影像,问道:这下面的蓝线,到底是什么玩意呀?“你刚才一个字都没有听吗?!秋日大人不是已经说了吗,这是地下隧道呀!”姬歌捶了捶灯莉的脑袋,灯莉一边捂着脑袋一边委屈地说,她知道这是地下隧道,但是不知道这条隧道到底是怎么来的。——这当然是……!是……姬歌本以为自己很快就能找到答案,但她突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重要性。

 

“我知道了!”灯莉突然露出了豁然开朗的表情,然后在大家的注视下,说出了她的看法:“这一定是……头上长着钻头的独角兽开出来的通道吧!”

 

“到底是什么独角兽才会头上长钻头啊!”姬歌当即吐槽道。

 

“这条隧道,从以前开始就在这里吗?”高岭向秋日询问,秋日像是早有准备一样,立刻回答道:“不,并不是。这条隧道的深度接近东京地区曾设的地铁,但学生会和御台场那边的人翻遍了过去的地图集,却没有找到任何一条能与之吻合的地铁线路。即使是在铁路线路完好的过去,想要从御台场乘车来到神庭所在的荻窪,也要经过总武线、中央线的转车。”听完秋日的话,叶星看了看那隧道的影像,又看了看灯莉的笑脸,说:而且,这么笔直的道路,怎么看也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呢。难道,真的像小灯莉说的那样……

 

不是人为建造,也并非自然生成,那么,剩下的答案就只有HUGE所为。会这么想是很自然的,事实上,我们也找不出比这更合理的解释咯——从众人进屋开始,一直安静得有些异样的悠夏终于开口了。

 

“那么,我们现在是要对这条隧道,以及神庭地下的空洞进行调查吗?”叶星看向秋日,秋日则露出了一副苦恼的表情道:“不,在这之前,我们还有另一个问题要解决。”

 

——☆——

 

“原来如此,这就是各位在通讯中所说的「入口」吗,真是叫人难以置信呢。”藤乃端详着她面前的这个洞——与其说是洞,不如说是一条垂直向下的通道。向洞中看去,上面和下面都漆黑一片,但有一根缆绳将上下的黑暗连接起来。但这远不是这个洞最离奇的地方。

 

纯在一旁愤愤不平地说,“到底是什么力量,能把建筑的内部结构都改变掉呢。而且,偏偏是我们鲸岬的休息室。我现在就想把罪魁祸首揪出来好好教训一通了。”她的一只手还在摆弄着腰间弗伦汀的剑柄。纯也一边苦笑一边说着,真叫人头疼呢。在事态解决之前,鲸岬的成员们该在哪里聚集才好呢?

 

楪倒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在旁边冲着纯幸灾乐祸:“呵,是不是HUGE都看不惯你这家伙,想给你来点教训呀?要不然,干脆来我们圣徒的休息室吧?可以划一张A4纸那么大的场地给你们开会哦?”纯则一把将凑近了的楪推开:“哈——?要是真有那样的HUGE,先该盯上的也是平日里就不干好事的你吧?还有,谁稀罕你们圣徒那休息室啊,全空出来我也不会去的!”

 

 

——你说什么?看不起圣徒是吧?好啊!今天就教你好看!——正好,早就该让你认清我们之间的差距了……!

 

——楪!——纯!

 

站在后面的椛和初一齐喊到,刚才还热火朝天的两人顿时像被破了盆冷水一样安静下来,然后低着头回到了那两人身边。

 

——楪,鲸岬碰上这样的状况也是无可奈何。再怎么说,作为同一所学校的战友,怎么能对她们心胸这么狭隘呢?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在事情解决之前,确实可以邀请她们和我们共享休息室呀。

 

——纯,楪她也是出于好心才会邀请你,虽然言语上确实有些尖锐,但她也不全是在刁难你,你应该先大大方方地向她道谢才对。现在学校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为我们调用新的休息室,我们的选择可不多哦。

 

——椛,可纯她……——姐姐,可是楪……

 

——真是的,阿楪!——好啦,纯!

 

各自训完话后,椛和初终于有空来到站在洞口——原鲸岬休息室大门的铃梦和藤乃身边,虽然楪和纯还在向彼此做着鬼脸。在一旁的藤乃则称赞道:鲸岬和圣徒之间的关系可真好呢。看着这幅光景,就能明白每次两支军团一起出击时,都能漂亮地配合完成任务的原因了。而初只用苦笑来回应她,椛也带着有些尴尬的表情说:很抱歉让藤乃同学见丑了。

 

铃梦试着把手伸进洞中去,“不过,这个洞……真大呢……”透明的墙壁,看不见的阻挡——这些经常出现在幻想作品里的要素,此时并没有挡在铃梦的面前。看来这个洞并不是什么幻象或者假象,而是确实存在的空间。

 

“是啊。虽然工厂科已经通过这个洞探测到了下面的地形——也就是那条隧道,但里面具体是什么情况、它究竟是怎么产生的,都还是未知数。”初来到铃梦的身边,纯也上前来,站在了铃梦的另一边,“只有派人下去一探究竟,才能知道这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魑魅魍魉了。”被纯和初夹在中间的铃梦左看看,右看看,想说些什么,却不知所措地低下了头。

 

藤乃向站在她身边的、身为学生会长的椛问道:“那么,我和小铃梦是神庭派来的先遣队,所以自然是会下去的。御台场这边准备派哪位来和我们并肩作战呢?”椛则面露难色,话中难免有些尴尬之情,虽然她们很想尽地主之谊,派出一支军团来协同大家探索,但很遗憾,现阶段而言她们很难做出这样的判断。

 

初用手扶着下巴,替椛补充道:“这也没办法呢。虽然女王蚁消失是好事,但是它的突然消失所造成的势力真空又可能招来新的HUGE。而且这隧道内部似乎并不宽敞,让十几人一同下去的话,真的遇到敌人反而很可能施展不开拳脚呢。”藤乃则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各位所言极是。在这样的空间中作战,比起一整支军团,还是派出善于单兵作战的莉莉更合适。我家的学生会长也是基于这种判断,才派了我和铃梦来。”

 

听到这句话,纯一甩头发,说道:“还真有自信呢。要论Duel,御台场的强者也绝不会逊色于你哦,幕张收复战的英雄。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见识下你的身手了。”对于纯好像有几分挑衅的发言,藤乃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呵呵,能得到名扬天下的船田姐妹的赏识,我不胜惶恐。我也很期待能从纯同学身上学到些什么呢。”

 

椛向着藤乃和铃梦鞠了一躬,“总而言之,这次先遣作战就由我们四人加上二位一起来执行,还请各位多多关照。”楪也拍起了胸脯:交给我们吧!

 

“各位在卧虎藏龙的御台场里也称得上是一等一的高手。各位能来帮忙,对我们而言简直是如有神助。对吧,小铃梦?”被藤乃笑眯眯地看着,铃梦也红着脸对大家鞠了个躬,“诶?啊……嗯,请……多多关照。”看到铃梦慌慌张张的样子,楪又嘿嘿地笑了起来。

 

“那么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出发吧。”船田纯将头转向那个黑漆漆的洞口。楪用怀疑的眼神看向船田纯,出发?说得简单!你打算怎么做?不会是要直接跳下去吧?——当然不是。这里的内部结构看起来像是个电梯,既然如此,就一定有什么驱动它的方法。纯则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回去。

 

听到纯的话,铃梦怯生生地用手指向洞口旁边的墙壁上的一个地方,“方法……的话,按这边的按钮,应该会有反应的吧?”藤乃走近过去,也马上注意到了铃梦所指的东西,“真的呢。这两个按钮这么小,差点就把它看漏了呢。”

 

但是,对于两人的话,剩下的四人却显得很疑惑。

 

按钮?什么按钮?楪歪着头问,椛也一副想不通的表情,对二人问,她也没有看到,两位不是在说笑吧?

 

藤乃和铃梦对视一眼,她们也没能立刻理解现在的状况。毕竟在她们二人眼中,虽然不太起眼,但那里确实存在着一上一下两个按钮。而这两个按钮,御台场的四人却好像一点也看不到一样。初想了想,说出了她的推测:“虽说我也觉得很难以置信……难道说,这是只有二位才能看到的按钮?”

 

姐姐,再怎么说这种事——纯立刻摇了摇头,但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不是没有可能呢。难道说,是特型HUGE的精神攻击?”

 

“二位有什么不适的感觉吗?除了能看到那两个按钮以外。”椛接下纯的话继续问道。

 

“我……没有。”

 

“我也没有呢。非要说的话,就是越来越旺盛的好奇心让我稍有些按捺不住吧。”

 

二人纷纷做出否定的回答。

 

初皱起了眉头,说:“事实上,现在这里也没有检测到HUGE反应。就算是精神攻击,只要是由HUGE发出的,应该就一定能检测到其反应才对。看来,似乎不是HUGE的影响?”众人低下头思考了良久后,楪率先打破了沉默:我说,既然你们俩看得见,要不干脆按它一下试试看?

 

椛立刻对楪的看法摇了摇头,“阿楪,很遗憾我不认为这是个好提案。现在的状况实在太过诡异,如果是有什么我们目前还无法理解的存在盯上了藤乃同学和铃梦同学的话,这两个按钮无疑就是其诱饵。”纯也一改之前的态度,用十分认真的语气道:“不过,只靠工厂科的探测分析,恐怕也很难得到更多结果了。除了被动地等待事情变化之外,我们现在能做的,似乎也只剩下这条路了。当然,我不否认这条路的危险性。所以,应该交由身为当事人的你们二人来决定。”

 

我也赞成纯的看法哦——初点了点头,然后又补充道:“并且,我认为这个状况应该先向神庭和御台场的学生会汇报一下,经过探讨再做下一步决定。”

 

藤乃先对大家的建议表示感谢:“这确实是非同寻常的状况,我们会向学生会长,秋日同学汇报的。”然后,她又转向铃梦,问她:小铃梦也没意见吧?——嗯。只要能、为秋日大人派上用场。铃梦也点了点头。

 

“好的,那——”藤乃拿出通讯设备,正准备向秋日通话时,她的设备却发出了某种铃声。铃声的旋律很简单,只有两个小调来回重复,在空空的走廊中回荡,让人心里有些发毛。

 

这铃声似乎也吓了楪一跳,“是神庭那边发来的通讯?还真是奇妙的铃声呢。”——不,不是通讯哦。藤乃看着设备上显示出的画面,“这是……这是,什么呢?”设备的光映在她的脸上,让她的脸显得有些发白。她将设备转了个方向,把显示屏的一面给大家看。

 

椛凑过去看了看屏幕上的内容,“这确实是通讯模式呢。可是……来信人是叫「Audition」?”初也打量起了藤乃手上的屏幕,“来信人的头像,是长颈鹿吗?月亮的背景,还有长颈鹿脖子上的星星,而且还会转动……这个头像倒是颇有艺术感呢。不过,我们的设备有这种功能吗?”

 

“发送的内容是……「拿起来吧,拿起你所盼望的那颗星。」真是段奇怪的话啊。”纯将画面上显示的通讯内容念了出来。

 

听到长颈鹿这个词,楪马上想起了在二人到达御台场之前,御台场的人们召开的会议内容,“长颈鹿?说起来,我们这次行动的代号,是不是就叫长颈鹿来着?这是个巧合吗?”对此,椛皱起了眉头,说:虽然不排除是巧合的可能性,但如果不是巧合,这有可能说明我们的会议、和神庭的通讯都被谁以某种方式监视了。毕竟,现在知道这个行动代号的人可不多。

 

就连一向强势的纯也有些面露难色,“这种诡异的感觉……真让人觉得恶心啊。和这种鬼鬼祟祟的家伙相比,堂堂正正地打过来的女王蚁可要好多了。”楪也摇了摇头,感叹她们之间可很少能达成共识,此时却有了一样的意见。

 

藤乃的设备铃声尚未停止,又一个同样的铃声响了起来。这次是铃梦的设备。

 

“我也收到了……一模一样的内容。”铃梦看了看设备的屏幕,抬起头来对大家说道。

 

“看来对方盯上的目标已经很明显了。事已至此,藤乃同学,铃梦同学,你们最好还是离那个洞口远点。对方引起了太多的异常事态,现在我们完全无法预测对方还能做到什么。”椛说话的语气十分严厉。藤乃听罢,耸了耸肩膀,对铃梦说:“真遗憾呢。虽然我很好奇对方还能做出什么,但把御台场的各位和小铃梦牵扯进来就有悖我所奉行的主义了。看来这次只能暂且搁置了吗。小铃梦,我们先退下吧?”

 

铃梦刚一答应,正准备远离洞口,不料洞口中却突然传来了一阵激烈的钢铁摩擦声。

 

“糟了,小铃梦,危险——!”

 

藤乃马上拉起铃梦的手,正准备从洞口那里跳出去,但已经迟了。

 

动起来的并不是什么洞口里的电梯,而是洞口、洞口周围的墙壁、甚至于天花板和地板,这整个建筑结构成了一架大电梯,瞬间向下坠落而去。

 

还没等御台场众人反应过来,无论是铃梦还是藤乃,甚至是那洞口本身,都已经从她们面前消失地无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完好无损的鲸岬休息室的大门,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发生在梦里一样。

 

——☆——

 

“小铃梦和藤乃同学失踪了?”听到秋日所讲述的状况,叶星瞪大了眼睛。

 

灯莉却两眼放光,简直像是要立马跑去御台场一样跃跃欲试,“会动的大门、摸不着头脑的来信、黑咕隆咚的大洞……好神奇!我也好想去看看喔☆”灯莉却两眼放光,简直像是要立马跑去御台场一样跃跃欲试。姬歌一个手刃打在灯莉的肩膀上,训她道:“喂,现在可不是让你好奇的时候吧!铃梦和藤乃大人可是失踪了哦!”

 

“她们肯定没事的啦!”而像是要反驳姬歌一样,灯莉捂着肩膀大声叫道。姬歌也不甘示弱,马上大声喊了回去:“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啦!”

 

“你想想,人家不是专门给藤乃乃前辈和铃梦亲发了邀请函了吗?!是要请她们去做客去啦!”灯莉用手来回比划着,遗憾的是在场的人没有人能看懂她在比划些什么。

 

——“人家”又是谁啊!——是长颈鹿先生啦!

 

听到灯莉唐突说出的这个词,高岭托着下巴问她:长颈鹿先生……灯莉同学,你指的是那个名叫「Audition」的来信人吗?姬歌见状,则连忙摆摆手,“这孩子随口说的话,没必要认真对待啦,高岭大人!”

 

而秋日却若有所思,她把白板上的“长颈鹿”三个字圈了起来,“不,姬歌同学。虽然灯莉同学的表述确实有些奇妙,但如果理解为:这一系列事件都有个有着我们难以理解的力量的幕后主使,在有意识地针对我们做一些事情,这样一来就能解释得通了。”

 

红巴看着白板上的圈喃喃自语道:“那位幕后主使就是,长颈鹿先生?”叶星的目光从白板转向三维投影,最后又落到了秋日的身上,“所以,秋日,你召集我们来,应该就是为了讨论这件事——这两件事的对策吧?如果对手真的拥有那种神奇力量,说实话,我暂时还想不到什么比较好的对策。”

 

“是很难。但是,我们必须去调查。所以,我计划挑选几名成员前往御台场,继续就这次的事件进行调查。也是为了把藤乃和铃梦给找回来。”秋日走回到了那张大桌子的后面,说:接下来,我来分发这次行动的计划书。她从桌面上拿起一摞纸,然后发到在场人们的手中。而叶星才看了两页就马上抬起头来,看着秋日用有些颤抖的声音问道:“等等,秋日?!这份计划书……为什么只有我和高岭要留在神庭?”

 

高岭也和叶星一样感到疑惑,“我也有同样的疑问。按照以前的惯例,由原格朗・艾普蕾的成员前往御台场执行外征任务、学生会防卫队守护神庭不是更合适吗?”

 

“虽然这只是我个人的见地——我认为,目前的叶星和高岭,前往御台场执行这种特殊任务的条件并不完善。”秋日的话语中听不出任何感情。她当然不是个无情的人,想压抑住自己的心情恐怕也费了一番心神吧。

 

而没等秋日接着说下去,叶星就打断了她的话,“为什么?我承认,最近我的状态是有些不太好。可是,只是简单的调查任务的话——”但是,叶星说着说着,却自己也说不下去了。一旁的姬歌和红巴看向叶星的目光里写满了担心,甚至不禁在口中小声念着,叶星大人。

 

“冷静下来,叶星。我并不是对你和高岭的能力有什么怀疑,只是觉得比起调查任务,你们更适合负责守卫的任务而已。现在前路未卜,我们面临的状况凶险又充满未知。虽然地下空洞的入口在御台场,但是最大的空洞在神庭下方,这就意味着神庭本地面临的风险比御台场更大。恰恰是因为信任你们的实力,我才会把你们安排在神庭。”

 

秋日话中的道理叶星自然也明白,此时叶星再也找不出一句话来反驳秋日的计划了,只得沉默着低下了头。这时,红巴举起了手来。

 

——那个、秋日大人!——怎么了,红巴同学?

 

红巴说话的时候紧闭着双眼,“如果可以的话,让我和小灯莉、小姬歌也一起留下来可以吗?我们果然还是想在叶星大人和高岭大人的身边一起战斗!”或许她也犹豫过要不要把这番话说出来,不过显然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是啊,如果神庭的状况真如秋日大人说的那么凶险,那我们也想留下来,成为二位前辈的助力!”姬歌握紧了拳头对秋日说道,灯莉也随着附和道:对呀对呀☆

 

“这方面的话——”

 

秋日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了。她拿出设备看了一下来信人,便立刻接起了通讯。

 

“喂,这里是神庭学生会长,本间秋日。……这样吗,我明白了,非常感谢。好的,接下来几天就拜托你们了。日后我们会通过学校发出正式的感谢状的。那么,辛苦你了,明天见。”

 

众人还没来得及去猜电话另一头的人是谁,秋日便已经完成了与对方的通话。她放下设备,对大家说:“方才我已经和厄伦苏格的赫尔薇尔约好。在我们出发前往御台场的这段时间里,会由赫尔薇尔的各位来协助守护神庭。”

 

“赫尔薇尔……你找了一叶她们来吗?”叶星问道,秋日很快也点了点头。

 

高岭接着问道,“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能让一叶同学她们和防卫队一起去调查,让姬歌同学她们留下来呢?”秋日坦诚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大家:虽然她很信任赫尔薇尔的恋花、以及队长一叶同学,但是,赫尔薇尔的背后毕竟是厄伦苏格。即使赫尔薇尔没有这个意愿,厄伦苏格也可能会通过某种方法来介入调查。所以她希望赫尔薇尔能来协助做一些更常规的工作。

 

秋日的担心并不是毫无根据。厄伦苏格的战斗风格、包括他们在战斗中所做的实验都是臭名昭著。尽管大家都相信一叶不可能和他们同流合污,但也不可能完全防住任何来自校方的渗透。如此一来,仅让她们来协助参加比较常规的守卫任务,自然是更为稳妥的。

 

看到大家都安静下来,秋日把三维投影关闭,说:“赫尔薇尔明天一早就会抵达神庭,而悠夏、姬歌同学、灯莉同学和我将会在接下来立刻前往御台场进行调查,以及对藤乃、铃梦的搜索工作。各位还有什么异议吗?”见没有人再说话,便开口道:好的。那么就此,行动代号:长颈鹿,正式开始执行。

 

——☆——

 

空无一人的空间中,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回荡着。藤乃和铃梦一边用设备的光源照着前路,一边沿着阶梯向下走去。

 

就在刚刚,那架连带着地板、天花板和墙壁的巨大“电梯”突然启动,带着两人一起飞速下行。当它停下来时,二人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截长长的、向下的楼梯前,而那架电梯已经纹丝不动,像是和空间固定在了一起。无奈,二人只得向着眼前这唯一的方向前进。

 

这楼梯并不是崎岖的石梯,而是明显由人工精心铺设的光面石梯,两边甚至架有扶手,而那扶手也是被擦得锃亮,即使用手去摸一把,也只会有光滑的触感,而沾不上一丝灰尘。如果有充足的光源和来往的人群,只看这里的陈设,说这里是闹市的繁华地带也很能令人信服吧。但对于经历了那般异常事态后来到此地的两人来说,这种状况只能是大写的“异常”。

 

在不知下行了多久后,两人突然发现,原本看似没有尽头的前路上出现了一缕光芒,而这光芒还随着两人下降的步伐变得越来越明亮。或许是因为终于在不安的大海中抓住了一根稻草,二人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向那光源走去。而当二人终于走到了楼梯的尽头时,出现在二人面前的是——

 

铃梦环顾四周,然后说出了自己的判断:“这里是个……地铁站?”

 

她们现在站在一个不大不小的大厅中,在她们的头顶上,悬挂着一块发着光的牌子,上面写着“御台场女子学校 星之终点站(ホシィノシュウテン駅)”。而在二人的面前,是一列入站口。入站口用两块挡板挡住了二人继续前进的去路,上面的电子显示屏滚动显示着几个字母:TICKET。

 

藤乃抽出了CHARM,走在了铃梦的前面,“看起来像是呢。但是,这里的陈设未免也太过整齐了。如果不是时常有人维护,是不可能保持这样的环境的。小心点哦,小铃梦。”

 

不过话说回来,入站口,站牌,线路图,售票机……如果这些都是假的的话,那设置这么个场景未免也太用心了——藤乃感叹道。

 

“嗯……虽然事先调查过这里没有地铁站,但现在我已经开始怀疑是不是调查的时候疏忽了什么了……”铃梦也拿起CHARM来跟在藤乃的后面。既然藤乃已经无言地将后背托付给了自己,那自己也必须拿出真本事来回应她的信赖——这是她所敬仰的秋日大人教给她的。

 

“怎么会呢。小铃梦干活利落又认真,我想你没有出错哦。如果这里真的有地铁站,那应该也早就荒废、里面的陈设应该也破旧不堪了才对,更不可能通过那种奇怪的机关和御台场女子学校的内部连接起来。现在我们看到的一切,要么是HUGE造成的假象,要么就是某种超出我们认知的力量打造出的「场景」哦。”

 

“藤乃大人说的也对。”铃梦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可能是在害怕对话中止后那可怕的评价,她又开口问道:费这么大功夫,营造出这样神秘又整洁的场景,如果对方的目标真的是我们,那么它究竟想让我们做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呢。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如果对方有意让我们做什么,那么我们现在已经走在它的轨道上了。……这种像木偶一样被人牵着线在舞台上表演的感觉真让人不舒服呢非要说的话,我还是更想成为戏弄别人的一方呢。……小铃梦,一定要小心行事哦?”

 

——嗯……谢谢藤乃大人。二人靠近那列入站口,突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阵站内广播一样无机质的声音:

 

「本次舞台为会员制。参演之人与观众均需持票入场。」

 

“小心!”听到异样声音的藤乃立刻警惕地举起CHARM来,铃梦也立马绷紧了精神。可直到声音消散而去,都没有什么称得上是敌人的东西出现,二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松懈只是暂时的,藤乃很快便再次警惕了起来,“行动代号的泄露,加上刚才的广播……果然,我们已经被什么人给监视了呢。”

 

“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啊。藤乃大人,你看入站口上的字。”

 

藤乃顺着铃梦手指的方向看去,刚才还是蓝底白字的“TICKET”字样,此时已经变成了黑底红字,还在不断地闪烁着,像是在催促她们一样。回想起广播的内容,藤乃思考着该如何脱离刚下的困境,“刚才的广播中,说参演之人和观众都要持票入场……难道说,它指的就是小铃梦和我吗?”听到藤乃的疑问,铃梦也露出不解的表情,“参演之人和、观众……是在说,我们中有一人是参演之人,一人是观众吗?”

 

“对方到底想要我们做什么,谜团越来越多了呢。不过,都已经走到这里来了,一不做二不休,我们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呢。先去找一找,这所谓的TICKET在哪里吧。”

 

于是,二人开始在这不大的厅中分头找了起来。很快,走到售票机一侧的铃梦便有了发现。

 

“藤乃大人,这边。售票机的出票口好像刚印出了一张票。”听到铃梦的声音,藤乃回过头来向铃梦走去,果不其然,出票口吐出了一张票。这是一张金黄色的票,票的左上角画着一大一小两颗星星,背面则是她们在那则“Audition”的通讯中所看到的那个月亮和脖子上画着星星的长颈鹿所组成的图标。不过真正引人注目的,还是这张票的中央所写的大字:

 

“舞台莉莉……石塚藤乃,舞台票,诚邀您参加本日的REVUE……”藤乃念出了票上写着的字。自己的名字、今天的日期都准确无误地写在这张票上。而在藤乃取出这张票之后,出票口随即又吐出了一张票。这次是一张蓝色的票,藤乃把这张票也抽了出来。

 

“舞台莉莉,盐崎铃梦,观众票。诚邀您观看本日的REVUE。这张似乎是小铃梦的票呢。”藤乃把蓝色的票递给了铃梦,铃梦拿到票后也点了点头。

 

然后,出票口又吐出了一张白色的纸。这次又是什么?藤乃一边说着,一边把这张纸也取出,放在眼前看了起来。纸的最上面写着“收据”两字,下面则写着一行小字:“闪耀:若干”。

 

铃梦踮起脚来,把头凑到藤乃的手边想看看纸上的内容,藤乃见状,便把白纸递给了铃梦。铃梦一边看一边小声嘟囔着,“闪耀……?如果是收据的话,它收取的,是我们的「闪耀」吗?”“「舞台莉莉」这个词也让人有点不明就里呢。小铃梦的观众票倒还好理解,我的「舞台票」是什么意思呢?难道说是要我站上舞台吗?”

 

铃梦想了想,突然问道:“藤乃大人,有学过演剧吗?”——没有哦。藤乃先是摇了摇头,接着说,“描绘剧场的画倒是有画过,但对舞台本身倒并不熟悉呢。虽然我对姬歌同学那唱歌跳舞的舞台挺感兴趣的,不过那种舞台和演剧也有很大的不同吧。”

 

“姬歌同学向往的,是偶像莉莉……和舞台莉莉或许不一样吧。”回想起这几天和姬歌同学一起练歌时的点点滴滴,铃梦的嘴角露出了一点小小的弧度。

 

——那么,既然拿到了TICKET,我们就继续前进吧。——嗯,藤乃大人。

 

二人向着那列像是在对它们招手的入站口走了过去。将手持的票插入入站口的检票口,一阵嘈杂的机械声后,“TICKET”字样变成了一个绿色的圆,两人的票从入站口的另一侧被吐出,上面已经被打了一个孔。入站口的挡板也随之打开了。她们通过入站口继续向前走去。站内的柱子上挂着一张线路图,从图上来看,这条线路名叫“帆志线”,是条环状线路,却只途径三站:神庭艺术女子学校,星之起点站(ホシィノキテン駅)、星之中途站(ホシィママ駅)和御台场女子学校,星之终点站。

 

藤乃端详着图上所画的线路,“果然,这条地下隧道——或者说地铁线路,把御台场和神庭连接起来了呢。”——不过,既然御台场有进入地铁站的入口,如果说神庭也在这条线路上的话,会不会神庭也有地铁站的入口呢?听到铃梦的问题,藤乃思考了片刻后,回答道:“很难根据现状来推测,不过会这么想确实是很自然的呢。或许在神庭里仔细找找,也能找到类似御台场那样的入口。御台场的入口替换了鲸岬的休息室,所以很快就被发现了。如果神庭的入口出现在某个比较隐秘的地方的话,短时间内确实很难找出来。不过,这也算是一个调查的方向呢。”

 

两人顺着站内指示牌的引导,穿过走廊,走过阶梯。途中也看到了许多指示牌,牌上写的文字都和刚开始见到的站名一样奇怪——“这块指示牌带我们去的地方是……CAGE,笼子?”铃梦念出了指示牌的箭头下面写着的文字。

 

“是要把我们关起来呢,还是说——”藤乃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面前的一扇门,然后,眼前的景象让她的话没了后半句。如果说她们所处的地方真的是一座地铁站,那么此时她们所站的地方便是这座地铁站的站台了。一条长长的隧道从她们右手边延伸过来,在左手边拐了个弯,又朝着右手边延伸而去。而在她们面前,停着一辆只有一节的列车,列车里已经有了五名乘客,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她们的背影。

 

——秋日大人……悠夏同学?——姬歌同学和红巴同学也在呢。

 

二人很快就辨认出了那些背影的主人。似乎是检测到了二人的到来,电车的门自动打开,车内的人也向窗外看去,和二人对上了眼。

 

——☆——

 

时间稍稍倒退一些。追着最后一缕残阳,秋日一行人所乘的炮艇自神庭出发。尽管留在学校的高岭与叶星二人令人担忧,但此时也只能为她们祈祷了。对于此时炮艇上乘着的五人来说,藤乃和铃梦的失踪是更为迫切的问题。炮艇刚起飞时,几个后辈还和秋日确认了一些问题,等到窗外的那些建筑物都变得像玩具一样小时,炮艇上竟没人再说话了。只有灯莉趴在窗上,偶尔会一副惊讶的样子说些玩笑话,让炮艇内还算有点人气儿。

 

但刚飞到一半,炮艇猛地一震,让大家都吓得不轻。驾驶舱里的飞行员满头大汗,说有个发动机突然出了故障,原因不明,炮艇急需迫降,让大家做好迫降准备。于是在一阵颠簸后,炮艇落在了六本木附近的一片废墟上,总算是有惊无险。众人刚一出舱,便立马被一群Small级给包围起来,好在她们早就做好了战斗准备,对付这些算不上强敌的家伙费不了太多功夫。奇怪的是,打着打着,那些HUGE却突然掉了头,钻到了废墟下埋着的一条大裂缝里去。

 

虽说Huge在见势不妙时会逃窜也不是新鲜事,但这次敌人的步调未免太过齐整,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指挥着一样。秋日想了片刻,便对大家说,虽然藤乃和铃梦那边的事很紧急,但既然在这里发现了新的问题,那还是去看一眼为妙。她们迫降的地点与厄伦苏格离得很近,秋日便拜托了他们派出一支队伍来协助维修炮艇,自己则要带着四名后辈对那条裂缝做些调查,这样也方便厄伦苏格对其进行后续的应对措施。

 

刚一进入大裂缝,众人便感到一股不寻常的寒气。她们沿着一截同藤乃她们看到的那样的阶梯下去,然后便发现,一个空旷的大厅中,有一头长相奇特的长颈鹿正被刚才那群Huge围攻——原来刚才那群Huge不是逃跑,而是冲着这家伙来了。长颈鹿似乎没有一点还手能力,只是在大厅里绕着柱子来回跑。虽然眼前的状况十分离奇,但她们还是履行了Lily的职责,剿灭了那些光顾着追长颈鹿的Huge。

 

接下来的情况让大家更为惊讶——那长颈鹿竟然开口了。他先是感谢大家出手相助,然后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只拍立得相机来,挂在自己长长的脖子上。只听得那相机咔嚓一闪,众人还没来得及闭上眼睛去抵挡那强烈的白光,就看见相机上面的出片口中吐出几张纸来。

 

——这是去往星之起点站的车票,长颈鹿用沉闷的嗓音向大家宣告。那车票的样式正如同藤乃二人之前在地铁站中所拿到的,分成“舞台票”和“观众票”两种,而拿到“舞台票”的人正是灯莉。

 

长颈鹿说,它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因为某些原因迷失到了这里来。在来到这个世界后,它首先看到了格朗·艾普蕾九人身上的闪耀,便打造了这个舞台。它想让九人在舞台上演剧,把在舞台上收取到的闪耀用作燃料,它便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去。

 

那么,被收取闪耀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吗?秋日首先问。——闪耀就是舞台少女的生命。闪耀用尽,便不能再登上舞台。不过,它又说,闪耀是十分强大的能量,只需要一点点,要打破空间并不是什么难事。莉莉和舞台少女一样,在每日的进化中孕育新的闪耀,所以些微地吸取并无大碍。

 

你就是长颈鹿先生吧,这地铁站也是你造出来的吗?灯莉毫不顾忌地问,长颈鹿则答:非也。这些场景都是舞台装置,是随观众的心而生的。它只是将众人带上舞台的引路人。那女王蚁——一只巨大的Huge的消失与你有关系吗?秋日又问,长颈鹿歪了歪头,说:它对这样的怪物没有印象,可能是在舞台创造时被一并清除掉了吧。接下来又是几轮问答,虽然长颈鹿是有问必答,但它给出的答案总是模棱两可,滋生出新的问题。如此反复,大家也便不再问了,至少这长颈鹿似乎没什么恶意。

 

——坐上列车吧,第一幕的二位共演者已经在星之终点等待各位了。最后,长颈鹿如是说道。大家之前就在地铁站中看到了那张线路图,星之终点的位置似乎对应着地面上的御台场,那么长颈鹿口中的二位共演者恐怕就是藤乃和铃梦了吧。在短暂的商量过后,便决定乘坐这趟列车去与二人汇合。

 

在列车上,灯莉拿出素描本,将那头长颈鹿画了下来。但还没画完,她便啪地一声合上了本子,一路上都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一言不发。

 

——☆——

 

“铃梦!藤乃!你们没事吧!”

 

时间回到现在。藤乃看到,列车内的秋日站起来,冲二人招手道,于是也马上回应:“我们没事哦。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然而,在秋日做出回答之前——

 

我懂的。

 

藤乃突然听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在这空旷的地铁隧道中又显得有几分空灵。声音的源头似乎在很高的地方,藤乃抬起头来,看到了那声音的主人——

 

“长颈鹿……?小铃梦,警戒!”

 

“是!”

 

二人迅速架起CHARM对向声音的主人——那是一头高大的长颈鹿,在这片不高的空间中,它的头简直要直接顶到天花板。长颈鹿的尾巴上还戴了个粉色的蝴蝶结,正来回摇晃着。

 

“啊啊,热烈的光芒,激荡的热情。果然,你们就是这个舞台所寻求的演员了。”虽然没有张开嘴,但这个声音确实是那高大的长颈鹿发出的。

 

藤乃紧盯着长颈鹿的一举一动,“把我们带到这里来的,就是你了吧?你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秋日她们也是被你带来的吗?”

 

“选中各位的,是命运的舞台。舞台需要各位,各位也需要舞台。我是将各位引导至那舞台的引路人,也是各位炽热的闪耀的见证者。”

 

长颈鹿俯下身来,将头伸到了藤乃的面前。

 

“参演之人,请乘车。”

 

而藤乃的CHARM也离长颈鹿更近了一步,“……你以为我会不明不白地上了你的道吗?”

 

“藤乃,等一下!这是有原因的!这头长颈鹿,怎么说呢,虽然说起话来有些奇怪,但应该对我们并不怀有什么恶意。它好像遇到了一些困难,想要我们帮它一把来着。”秋日见势,赶忙从电车中跑了出来。藤乃用眼角的余光看着秋日的身影,口中唤着她的名字,手中的CHARM却依然纹丝不动。

 

“既然秋日大人这么说了……”听到秋日的话,铃梦放下了CHARM,而藤乃却依旧不肯松懈:“注意点,小铃梦。既然这长颈鹿有能力造出这样的场景,那么现在我们看到的秋日也可能是假的哦。说不定,这只是它为了让我们松懈而造出的幻影而已。”

 

“真是头疼啊。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相信我呢?”秋日无奈地耸了耸肩。

 

“本间秋日小姐,无需多言。各位是莉莉,而不是舞台少女。对舞台的困惑、对演绎的拒绝,也都在情理之中。不过,我能看到,各位身上那骄阳般的闪耀,用这个世界的话来讲,这就是「尊」之星所散发的光辉吧。我懂的。”长颈鹿讲话的声音越来越高扬,到最后,连带着脖子和头颅都一起高高扬起。

 

“你讲的话真是越来越不明所以了呢。虽然我不讨厌这种神秘感,但我可不愿意一直置身于这种不清不楚的处境哦。”

 

长颈鹿并没有正对着藤乃,而是一边侧眼看着她一边说——石塚藤乃小姐。到登上舞台的时间了。

 

“什——”

 

突然间,藤乃发现自己脚下的站台被某种机械装置高高举起,然后平移到了电车旁边,那电车的顶也分成两板,和电车的车厢一起折叠起来,又和平移至此的站台拼接在一起,变成了一个轨道上的五角星形大平面。当她抬起头来时,她看到红巴、姬歌、秋日、悠夏和铃梦分别站在五角星的五个角上,背对着这个平台的中心,而自己和灯莉,正面对面站在这中心的位置上。

 

更让她疑惑的是,众人穿的衣服都和刚才不一样了。她们原本和自己一样,都穿着红色的校服,此时却换上了一套红蓝相间的、军服风格的衣服,与新生格朗·艾普蕾的制服有几分类似。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每人的肩上都挎着一个红色小披风,系住披风的黄色绳子的,是一枚金黄色的、刻着一个像五角星、又像杨桃的标志的徽章。就连她自己身上,不知何时也多了这么一枚徽章。

 

“啊啊,终于要开始了。摘星的舞台,培育星之果实的舞台!唱吧,跳吧,争夺吧,在这「星之果实」的舞台上!”

 

长颈鹿说完这句类似开幕宣言的话后,它的身影就凭空消失了。紧接着,一阵嘈杂的机械声响起,脚下的平台开始顺着轨道移动起来。伴着一段悠扬的旋律,平台开始逐渐加速,平台走到哪里,两侧的隧道上挂着的一排排灯光就亮到哪里,精准地让这舞台时刻都显得金碧辉煌。

 

站在舞台中央的灯莉,头上的两个丸子中间顶着一个小小的蓝银相间的圆形王冠,王冠的顶上是一对小小的翅膀。她举起手中的马尔特,骑枪的矛头直指向藤乃。

 

“那么,让我来把大家带上舞台的世界、舞台莉莉的世界吧——在这「重生的Revue」(ウマレカワリのレビュー)中!”

 

——☆——

ウ マ レ カ ワ リ の レ ビ ュ ー

重 生 的 R e v u e

スターフルート 第1幕 ~女神たち、涙の海へ旅立つ~

星之果实 第一幕 ~女神们向泪海启航~

 

 

~驰骋原野的自由狂风(原野を馳せる自由な嵐)~

~划破夜空的闪耀流星(夜空を駆ける煌めく流れ星)~

~渲染爱与想象的色彩(愛と想像の色を染めて)~

~点亮梦与未来的明灯(夢と未来の灯を燈す)~

~格朗·艾普蕾一年,丹羽灯莉(グラン・エプレ一年、丹羽灯莉)~

~让我来把你画进奇妙的画布中吧⭐︎(不思議なスケッチに納めてあげるよ⭐︎)~

 

一段悠扬的笛声不知从何处飘来,舞台的中心将灯莉高高抬起,列车疾行的风吹动了她的发梢,而隧道两侧的聚光灯此刻也将聚集在那座新升起的高台上。灯莉将马尔特竖握在胸前,像是一名决斗前的骑士,骑枪尖端与她头顶皇冠上的双翼交相辉映。

 

“小灯莉?你这是要和我对打的意思吗?”藤乃下意识地向拿起武器,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手上的CHARM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只有一把小的可怜的匕首,在两侧聚光灯的照映下闪着寒光。

 

“不,这不是对打哦,藤乃乃前辈。”灯莉将枪尖放到地面上,然后以自己为中心在原地转了一整圈,“这是「零」,是开始,是起点。我们要从这里出发,到达那个新的舞台!”

 

“新的舞台……原来如此,所以才叫重生的Revue吗。不过,虽说是站上了舞台,但我们该做些什么好呢?”藤乃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匕首抛起,又接住,横卧在手中。匕首开锋的一面直对向高台上的灯莉,“难道说,是要争抢什么东西吗?”

 

灯莉的眉毛向下一沉,嘴角微微弯起,“不愧是藤乃乃前辈。这里是星之中途,是孕育星之果实的沃土。地上的果实是天上的星星,天上的星星是地上的果实。不过……”

 

——如果没有其他果实养分的滋养,大家的果实都不会成熟啊!

 

笛声戛然而止,转而变成了紧张的鼓点。像一道闪电一般,灯莉一边喊着,一边从高台上一跃而下,举起骑枪直冲藤乃的胸口刺去。而藤乃也是早有准备,只见寒光一闪,灯莉那被重力加持过的沉重枪尖竟歪向了一旁。

 

“速度很快呢。你盯上的……是这个吗?”藤乃肩头一抖,她身后的红色披风也随之扬起,像是从她身上绽出的鲜血一般。而更为耀眼的,还是她胸口的那枚星之徽章。

 

灯莉没有说话,只是重整架势。此时,站在平台五角的其他五人也都回头面向了场中。她们都看到了刚才灯莉发起的突袭,其中最为讶异的人,便是紧握着手中那柄杜兰达尔的姬歌,“灯莉,你怎么了!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一旁的红巴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焦急地唤着灯莉的名字,“小灯莉,就算是在舞台上,用CHARM对着人也不好吧!”

 

“不,我们所拿着的,恐怕不是真正的CHARM,而是某种伪造品吧。”秋日却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动摇,她挥了挥手中的加耶博格,“重量明显不对,也没有挥舞CHARM时那种MAGI流通的感觉。这恐怕是——”

 

“那头长颈鹿所说的,舞台装置吧。不对,或许该说是舞台道具更妥当?”悠夏接着秋日的话说。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铃梦看向秋日,秋日则叹了口气,把目光移到了场中央的二人,说道:“我们拿到的该是'观众票'才对,现在却和拿到舞台票的灯莉同学、藤乃一起站上了舞台。既然在舞台上演戏,我们就先把那个会威胁到自己的人给排除掉吧。”

 

秋日的话音未落,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了灯莉。此刻,一阵杂乱的钢琴旋律响起,音调急转直下。灯莉开口唱道:

 

~深渊的彼方点亮无色光(深淵の彼方に燈す無色の光)~

~夜空的灵魂便是启明星(夜空の霊魂になる暁天の星)~

~女神们向着泪海启航(女神たちは涙の海へ帆を上げる)~

 

唱罢,聚光灯突然一齐变作红色,隧道里变得暗淡下来,只有灯莉的眼睛闪着幽幽的蓝光。只见她一跃而起,手中骑枪上下分离,变成弓箭一般的形状。藤乃读出她的意图,立刻向前飞扑,而后便是数支光之箭矢从天而降,在舞台上撞出四溅的火星。

 

“你给我……冷静点!”灯莉一落地,姬歌便朝她跑来。杜兰达尔上下一碰,变作一把金色的长剑向灯莉横斩来,灯莉向后一仰,剑刃正从她面前划过。紧接着,秋日也架着手中长枪袭来,她将加耶博格在手上旋转一圈,脚一蹬地,矛尖朝下向尚未稳住的灯莉刺来。灯莉双眼中的蓝光激增,她先是用双手将自己的身体倒撑起来,然后手臂一屈一伸,竟又从原地高高跃起。姬歌和秋日险些撞上彼此,跌跌撞撞地推离开来。

 

见秋日失利,悠夏和铃梦也朝灯莉冲来。“灯莉!是那长颈鹿对你说了什么吗!这就是它想要的演出吗!”一边喊着,悠夏和铃梦分作两路从两侧向灯莉夹击来,灯莉先将马尔特变回骑枪,然后将骑枪的枪尖撞向舞台,伴着剧烈的金属撞击声,灯莉像撑杆跳一样飞上高空,跃过了那二人的攻击所编织成的密网。

 

“不,你错了哦。”灯莉此时已经站在舞台的边缘。她背对着场中的所有人,回头用侧眼望着大家,“这应该是,我们想要的演出才对!”

 

说罢,她又向站在最前面的铃梦冲去。铃梦见状,赶忙斜着挥出一刀,而灯莉却先是将她的CHARM挑到地面上,然后一脚踏了上去,把它当做跳台,再次跃起。突然,灯莉又将骑枪变回弓形,接连射出两箭,那两箭准确地与两点寒光相撞——那是藤乃掷来的两把匕首。

 

“看来在这个舞台上,稀有技能仍然是可以使用的呢。不过,效果似乎也不太一样了。”藤乃的双臂闪起紫色的光,接着,两把匕首又凭空出现在她的双手中。“原来如此……这就是灯莉那家伙动作变得这么敏捷的原因吗。”回想起先前看到灯莉眼中的蓝光,姬歌终于明白了过来。

 

天之秤目——能够把握距离与运动的稀有技能。等级高者,甚至能加速自己的思维,让世界在自己的眼中变成慢动作。灯莉显然尚未达到那么高的级别。虽说她原本就以立体机动见长,但此时她的动作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极限——甚至说一名Lily的极限。

 

“这里是舞台。在舞台上,什么不可思议的事都有可能发生哦!”灯莉一挥骑枪,聚光灯照来的光让那骑枪上好似染满了鲜血,接着,她又开口唱了起来。

 

~胸中的冲动无法抑制(胸の衝動を抑えきれず)~

~已无法再只是期盼(欲しいままではいられない)~

~大家也曾抬头仰望过星空吧?(みんなも星を眺めただろう?)~

~只是看着是无法抵达的哦?(見ているだけじゃ届かないだよ?)~

 

“但是,要大家互相争夺才能抵达的星空,我宁愿不要!”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过的红巴低着头喊道。此时,她终于用双手举起了那把苏加尔,镰刀的锋尖直冲着灯莉,“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只是演剧的话,演和睦的剧不好吗?就像我们之前在幼儿园带小朋友那样!”

 

“所以说,这不是演剧,而是Revue啊!大家还没有懂吗?”灯莉歪着头,“所谓的Revue啊——”

 

话还没说完,藤乃便再朝灯莉冲了过来,手中匕首反握,像毒蛇一样向灯莉咬来。灯莉用胳膊肘将藤乃的手撞开,同时俯下身来,用马尔特的侧面向藤乃的腹部扫去。藤乃则用另一只手中的匕首勾住骑枪的枪尖,将之向上一挑,连带着灯莉整个身子都向后仰去,最开始那只手也恢复过来,直向灯莉的徽章砍去。灯莉索性让马尔提带着自己的身体倒在地上,躲过这一击后又滚了一圈,再面对藤乃时,骑枪又变成了弓,两支光箭向着藤乃飞去,藤乃挥动匕首,将那光箭斩成四节。

 

“Revue,就是要争夺闪耀、让自己成为最闪耀的人——我说的有错吗,灯莉同学?”看着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灯莉,藤乃笑着说。闪耀是舞台少女的灵魂——众人想起长颈鹿之前所说的话。

 

“抓住大的星星,就能实现一个自己的愿望。抓住小的星星,就能实现一个别人的愿望。所以,才要用闪耀去浇灌星之果实——为了向星空伸出手。”灯莉说着,把手伸向了藤乃的方向,然后一把握住,似乎要把她胸前那颗星抓在自己手里,“这就是星之果实的舞台,是舞台莉莉逃不掉的宿命哦。”

 

“可我们是莉莉,不是什么舞台莉莉啊!”红巴像是在怒斥,又像是在哀求,而灯莉就像是没听到她话中的感情一样说道:“这场重生的Revue,就是为了让大家成为舞台莉莉的Revue啊!”

 

突然间,一切灯光都消失,错乱的钢琴声也慢慢变小、听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十分缓慢而沉重的鼓声,像是心跳,让所有人为之震颤。 

 

接着,舞台五角各升起了一盏小灯,白色的灯光聚焦在灯莉的身上,让她再次成为舞台的焦点。

 

“我要开始咯。首先是——铃梦亲!”

 

忽然一阵笛声撕裂沉寂,狂风随之刮起,众人只看到灯莉像是乘上了风一样,化作一颗蓝色流星跃向高塔,然后那流星笔直的光迹一折,直向铃梦扑来。铃梦还没反应过来,灯莉便已从高空落在她面前。不过灯莉的枪尖还没来得及触及铃梦的徽章,便有一道蓝色的光壁将二人分隔开来。

 

“别想碰到铃梦!”铃梦身后的秋日大喝出声,哪知灯莉却丝毫不像是意外的样子,就像是早就料到秋日的太阳圈一样,她脚踏在屏障上,然后像弹簧一样弹射出去,冲向另一个方向的红巴。红巴可就真的毫无准备了,她只把那镰刀对着灯莉,脚步却在向后退。正当她以为灯莉会狠狠地撞上她、紧闭着双眼不敢睁开时,灯莉却在她面前停了下来,优雅地用枪尖轻轻挑断了红巴肩上披风的系绳,还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我收下咯。

 

接着,红巴就像是浑身力气都用完了一样,跪在了地上。灯莉手中那枚本来待在红巴身上的徽章也化作一片星尘,汇入了红巴的身体中。“怎么……会是这样的故事……”像是看到了什么一样,红巴的双眼颤动着,流下两行泪水。灯莉扶着红巴躺下,红巴便失去了意识。然后,她继续唱起了歌来。

 

~即使是在幻想的狂风中(幻想のアラシの中でも)~

~即使是在色彩的牢狱中(彩りのケージの中でも)~

~只要你的灯火还在为我点亮(その灯りがまだ消えていないのなら)~

~不论几次我都会追寻那光芒(あの光を何度でも求め続く)~

 

“你说对吧,定盛?!”刚一唱罢,灯莉便转头看向姬歌。突然被点名的姬歌不知所措,愣在原地带着几分怒气吼道:“什么对不对啊!谁知道你在说什么啦!”“我是说……我要这么做了!”灯莉又冲了起来,两只脚像马蹄一样来回翻动,这次她的目标正是姬歌。突然,两声划破空气的巨响传来,那是向着灯莉飞来的两枚MAGI子弹。灯莉侧身躲过一个,又扬起枪尖打散另一个。还没等灯莉看清开枪者,姬歌便反客为主,只见她手中杜兰达尔上下分开变成射击模式,淡蓝色的光芒汇聚于枪口,然后一声爆响,激光从那枪口迸发而出,追着灯莉的身姿扫了过去。灯莉拖着枪尖跑在横扫的激光束前面,而她很快又被拦住——悠夏已经举起提尔锋待在那里了。从其枪口部分仍在散发的白烟就可以看出,刚才射击的人正是悠夏。悠夏丝毫不客气,口中喊着:相位超验,身上跳动的蓝光一直缠绕到提尔锋的刃上。她将提尔锋向下架着,算着距离,然后猛烈地向上扬起,一道激烈的MAGI剑风带着摧毁整个舞台的气势极速向灯莉飞去。灯莉已经躲闪不及,便将骑枪一横,与那道剑风交起锋来。一时间火花四溅,剑风切开舞台,灯莉也被推着向后一步步退去,而她身后便是姬歌射出的激光。接着,激光与剑风碰撞在一起,蓝色的亮光让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

 

“糟了,会不会太过分了?!”睁开眼的悠夏,第一反应便是说出这句话。她看到这舞台已经被剑风切开一半,而剑风与激光的碰撞处,舞台已经炸出了一个巨坑。但是,她并没有在那坑中看到灯莉的身影。“灯莉去哪了!”姬歌也很快发现不对,急忙四下望去,但始终没有看到灯莉的身影。

 

“我在这儿呢!”灯莉的声音从悠夏身后传来,接着,大家便看见悠夏肩头的披风缓缓滑落,悠夏与之一同无力地跪了下去,灯莉的身影也随之显现出来。原本挂在悠夏胸前的徽章,正握在灯莉的手上。和红巴那时一样,徽章化作星尘飘到了悠夏身上。

 

见到这番场面,姬歌不解地问:“你是怎么做到的?!”灯莉却只是神秘地笑了笑,“别忘了,独角兽可是长着翅膀的啊!”然后,姬歌便看到了那让她难忘的一幕:蓝色的光芒在灯莉背后汇聚起来,聚光灯的光芒随之变暗,在整个舞台即将变得一片漆黑时,一双蓝色的耀眼翅膀竟从灯莉的背上生了出来,带着她悬浮在半空中。

 

“这是MAGI的翅膀?!”秋日惊呼道。这样的现象,她只在天野天叶、船田姐妹这些顶尖的莉莉身上见过。“不对,不只是MAGI……我能感受到,那双翅膀里还存在着另一种力量。”藤乃显然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不过比起惊讶,那双翅膀带给她的异样感要更为强烈。

 

啊啊,真是闪耀。闪耀与这个世界特有的能量结合,竟会发生这样的现象。我懂的,这才是奇迹的瞬间啊!

 

男性的声音突然出现。不知什么时候,托着舞台的列车后面又多了一个在隧道上疾驰的平台,而长颈鹿正站在那个平台上。它那系着蝴蝶结的尾巴正快速地摇动着,双眼中似乎也有光在跳跃。

 

“这就是……闪耀的力量?”望着在半空中飞翔的灯莉,姬歌喃喃着,她的双眼中仍倒映着那翅膀的蓝色光辉。“简直,不讲道理……”铃梦也还是不能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这就是舞台莉莉!魔力与闪耀交织出的不可能的奇迹,无法逃避的登上舞台的宿命!只要能抓住这份奇迹,就一定能实现任何愿望!”灯莉轻盈地舞着,像是在乐谱上跳动的音符。愿望……秋日、姬歌都在口中轻声重复着灯莉的话,就连铃梦也被这个词所吸引,呆呆地站在原地。只有藤乃依然没有动摇,“是吗?那就来看看,是舞台莉莉强,还是普通的莉莉强吧。”

 

又是两把匕首向灯莉飞去,灯莉轻松地躲开,但仍有匕首紧随其后。圆环御手这一稀有技能并没有复制武器的能力,或许是这舞台,所谓的闪耀让它有了新的性质。虽然对舞台莉莉仍有所怀疑,但藤乃对这新能力并不排斥——能用的东西就物尽其用,她一向如此。不过,丢出再多匕首,灯莉也都一一闪过了。“差不多结束了吗,藤乃乃前辈?”正当灯莉带着些许戏谑问藤乃时,藤乃也微微一笑,将双手向回一拉——这时大家才看到,每支匕首后都跟着一根极细的银丝,在刚才灯莉来回躲闪时,那些银丝已经织成一张大网。藤乃一拉,那张闪着银光的大网便收了回来,这次灯莉无论如何都躲不过,被大网和雨水般的匕首给困在了地上。

 

“好了,这下你该如何应对呢,灯莉同学?”将匕首甩起来、再接住,藤乃慢慢地向灯莉靠近过来。不过灯莉却一点不像是屈服了的样子,而是再次飞跃起来,连带着抓着绳子末端的藤乃也飞上天去。灯莉的马尔提又变成弓箭形态,一边来回飞翔一边朝藤乃射击,藤乃则一手抓着网口,一手用匕首将攻击化解,一时间打得难解难分。地上的三人也开始有所动作,纷纷向灯莉射击,不过那些子弹除了打坏了几盏隧道两侧的聚光灯之外没有什么其他的作用。

 

慢慢地,灯莉开始显出疲态,飞行的速度有所减缓,而藤乃仍和刚开始一样,甚至大气都没喘几口。“这样下去的话,你的体力会率先耗尽吧?那对翅膀虽然厉害,但消耗恐怕也不小吧。”听到藤乃的话,灯莉则笑了笑:“这才刚刚开始呢!”趁着秋日刚进行完一轮射击、正让加耶博格冷却之时,灯莉猛地一甩,将吊在后面的藤乃朝着秋日甩出去。秋日躲闪不及,被藤乃撞了个满怀,二人一齐撞在舞台中间的高塔上。但灯莉没有再朝二人追过去,而是将枪尖对准了铃梦。这时,她突然看到铃梦的身上散发出几丝红色的光芒,但随即又收了回去。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铃梦站在原地不动无疑是给了灯莉很好的机会,她便顺势取下了铃梦胸前的徽章。徽章弹到空中,旋转几圈,又落到灯莉手中,然后同样变作星尘。

 

此时藤乃与秋日刚刚站稳,秋日便看到了灯莉的所作所为。“铃梦——!”她一边喊着,一边主动扯下了披风,向铃梦跑去。铃梦此时已经和前面二人一样跪在地上低着头,看不见脸色。秋日也单腿跪在她身旁,轻轻捧起她的手,问着她的状况。还没等到铃梦回答——也不会有回答,秋日扯下的那枚徽章便消失了,而她本人也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一样倒在了铃梦身边。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丢掉徽章之后大家都倒下了!”姬歌激动地问着灯莉,灯莉摇了摇头,说:“没事的,大家都很安全。只是,这是成为舞台莉莉的必经之路。大家都要先看到舞台上的那个梦——星之果实的梦才行。”“那你呢!为什么是你来做这些事!”“因为,这个梦从一开始就是我的梦啊。”

 

灯莉一步步走到姬歌的面前,然后,手中的骑枪怦然落地。姬歌本想用杜兰达尔来抵抗,却怎么也无法对着手无寸铁的灯莉举起刀刃。

 

“定盛,你也来看看这个梦吧,这个你为我画出的梦。”

 

她抓起姬歌的一只手,用一条腿的膝盖抵在姬歌的双腿间,把她按在高塔上,温热的吐息着撩动姬歌的耳朵。姬歌顿时失去了力气,闭上眼睛。然后,她便听到了咔嗒一声——灯莉已经轻轻解开了那枚扣住的徽章,披风应声落下,姬歌的身体也倒在灯莉的怀里。在姬歌最后的意识中,她感到自己被灯莉撑着慢慢倒下,然后便枕着披风躺在地上昏睡了过去。

 

~将那星光点缀的往昔回忆(スターライトに綴られた記憶を)~

~灯莉:割舍(切り捨て) 藤乃:连起(繋いで)~

~灯莉:放弃(諦め) 藤乃:捡起(拾って)~

~舞台上的我将重获新生(ぼくは舞台で生まれ変わるの)~

 

最后的歌词唱毕——“结束了呢。”藤乃淡淡地说,手中寒光一闪,她肩上的披风也落在地上。

 

“是啊,'开始'已经结束了。”灯莉看着闭上眼睛的姬歌说。

 

与其他人不一样,藤乃的徽章消失后,也并没有昏倒过去,仍直挺挺地站在原地。“我不会成为舞台莉莉——对吧?,灯莉同学,长颈鹿先生?”

 

列车缓缓停下,终于抵达了它的终点站。长颈鹿低下头去,对藤乃说:“你也有闪耀。但你的闪耀是冰凌之光。它太过冰冷,太过坚硬,无法用做燃料。”

 

“不是冰凌,是钢铁。”藤乃微微一笑,对长颈鹿说,“莉莉的心都是钢铁,是凝固了的炽热,是沉淀了的火光。这些人也一样,而我只是比起这些人来,离舞台更远些罢了。”

 

“藤乃乃前辈,是位了不起的莉莉呢。要是在将来,我也能成为藤乃乃前辈这样的莉莉就好了☆”灯莉灿烂的笑容在现在这番情况下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不过藤乃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答道:“在一切都结束后,即使是天马行空的灯莉同学,也一定会变成钢铁的。”

 

“那么,各位已经到站。重生的Revue落幕,接下来便是正式的Revue了。我期待着在舞台上再次见到大家。谢谢。”

 

长颈鹿的身影消失了。接着是一阵机械运作声,整个空间都开始移动、重组起来。最终,出现在灯莉和藤乃二人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剧场,舞台处于剧场的中间,周围则是一圈高高的观众席,一眼望不到边。

 

“这就是,神庭地下的大空洞吗?”藤乃立刻想起了秋日先前所做的报告。而灯莉则说出了这个剧场的名字——

 

“这里就是,星之起点的CAGE剧场。接下来的一切,都会从这里开始哦。我们已经,站在舞台之上了。”

 

“在那之前——”

 

这时,长颈鹿的声音又从高高的地方传来。二人抬头看去,长颈鹿出现在了观众席。

 

“共演者,还差两人。”

 

长颈鹿如此宣告。

 

——☆——

 

~在这星之中途(ホシィママ)的庭园中,女神们用自己的爱、自己的闪耀,浇灌着各自那闪耀的星之果实。她们向往着头上那片星空,那里是星星们安乐生活的星之终点~

 

第二棵树下的女神埃拉托将那花瓣捏在指尖,轻轻与那树叶簇拥的粉红色果实相触。接着,花瓣也染上了那毫不遮掩的爱的光芒。她又靠着树坐下,用那花瓣拂过那架金色的竖琴——西方人叫它里拉,东方人唤它箜篌,在南方那条穿过无边沙漠的大河旁的人们那里它又得到了贝尼这个名字。但不论被叫做什么,它那空灵的音色都能引人们走进那个不会褪色的伊甸园。

 

与飞扬放荡、令人快乐的欧忒耳佩不同,埃拉托踏踏实实又勤恳努力。她将欲望凝练作流水,细小而不间断,点点滴滴地冲破一道又一道的难关。她撩拨琴弦的手上早早的生出了茧子,却迟迟得不到众神的赏识。你的琴声太过空灵,就像是一片万里无云的天空——这样的评价让心灰意冷的她下到了凡间,她希望在这里去为自己摘得几片云彩。

 

凡间是片沉重的土地,人们将锄头高高扬起,只是为了把它重重地砸进田地里。也正因如此,在他们抬起头来,望着天空,拂去额头上的汗水时,埃拉托那空灵的琴声便会让他们暂时地忘却那沉甸甸的现实。辛劳、痛苦、悲欢离合,从西到东,又从东到西,埃拉托没有和她遇到的人们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看着、看着。虽然她所到之处,都会有被那架竖琴折服之人打造出类似的乐器、为它取上不同的名字,但始终没有一个人知道,奏响这乐器的人是谁,这架乐器又究竟是从何而来。

 

直到那一天,她遇到了另一位女神。在人群的簇拥中,欧忒耳佩站在高高的稻草堆上,她用悠扬的笛声引人入梦,又用女神的魔法和凡人们一起劳作、一起欢笑。那美妙又快乐的场景让她何其向往。然而,就像来得快去得也快的暴风雨,埃拉托还没来得及和欧忒耳佩打招呼,她就已经消失不见了。——她走了,你们不觉得可惜吗?——她是个旅人,总还会回来的。我们得让这城镇更漂亮、更繁荣些,好让她下次来时还记得自己到过这儿啊!望着凡人的笑脸,埃拉托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便踏上了追寻欧忒耳佩的旅程。她没想到,刚走出城门,就看到欧忒耳佩在那里背着行囊等着她。

 

原来你就是人们口中的竖琴女神呀。你弹的可真好听!要不要和我一起旅行呀?欧忒耳佩的笑脸让埃拉托一时还以为自己回到了神界——因为在凡间,无论如何也是看不到这么璀璨的光的。于是,后面的旅途变成了两个人的故事。欧忒耳佩是个没长大、不长大、长不大的家伙,会突然钻到某个林子里找不到影,有时又拽着埃拉托的袖子兴奋地带她去看一些她觉得稀疏平常的东西。每天和欧忒耳佩待在一起,埃拉托一天说的话就已经比之前那漫长的旅途中所说的加起来还要多了。

 

有一次,她问欧忒耳佩为什么要来凡间游历,欧忒耳佩说,她是为了找一种独脚的鸟儿,这种鸟儿会跑、但跑不稳,会飞,却也飞不高。只有两只凑在一起,一只在上,一只在下,才能交替着长久地飞下去。她又说,她要用女神的权能,给那鸟赋上一只脚,这样它们便能自由地翱翔了。

 

神界自然是没有这样的鸟的,因为神界的一切完美而协调,但埃拉托在凡间也从没见过这样的鸟。欧忒耳佩说,她也没见过,只是听神界的女神同伴说的。这么多年来,她几乎走遍了世界,都从来没有见过。或许自己还没有找到它们的栖息地,或许那鸟会迁徙,又或许……它根本就不存在——埃拉托替她补上了那说不出口的后半句。尽管如此,欧忒耳佩说,她还是要找到它们,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埃拉托一开始只觉得,这只是这个长不大的孩子的倔强。但后来她发现,欧忒耳佩似乎和她一样,待在凡间,是因为神界已经没有了她的容身之所。对于喜欢飞翔的她来说,生活在最高的天空上是没有意义的。于是,在一个夜晚,埃拉托借着烛光,一边抚着欧忒耳佩耳畔的头发,一边对她说,自己决定要和她一起寻找那种独脚鸟。嗯,谢谢你——欧忒耳佩那眯着眼睛的微笑,让埃拉托突然觉得,面前这位长不大的女神似乎比自己还要成熟。

 

早上,欧忒耳佩用笛声唤埃拉托从睡梦中归来。夜晚,埃拉托拂动琴弦让欧忒耳佩入梦。从森林到沙漠,从河川到大海,她们手牵着手,在似乎会延伸到世界尽头的田间小道上奔跑,又在天边色彩纷呈的极光下舞蹈。有一天,埃拉托领着欧忒耳佩,带她去看自己发现的密林里的一条瀑布。那瀑布并不宏伟,也没有激烈的水声。它诞生自上头一条细细的溪流,这溪流被岩石割开,像是开了线的布匹一样,搭在岩壁上温柔地垂了下来。那些细线般的水流又在下面汇成了一汪泉水,那泉水清澈无瑕,让埃拉托联想到欧忒耳佩那双碧蓝色的眼睛。

 

这时,埃拉托突然听到了一串鸟鸣,接连四声,听起来像杜鹃,又有几分像画眉,单仔细一听又觉得两种都不像。站在她旁边的欧忒耳佩刚刚从那泉水里捧起一汪,此时却是抬着头呆呆地站着。你怎么了?埃拉托问道,欧忒耳佩没有回答,埃拉托只好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然后她便看到,在那瀑布的顶端,有几只鸟正来回嬉戏。一只鸟用它那单爪划过水面,另一只鸟乘在它的背上歇息。然后,它们换了上下,你叫两声,我叫两声,连起来便是四声,玩的不亦乐乎。

 

这不就是欧忒耳佩一直在找的独脚鸟吗。

 

埃拉托兴奋地叫了起来,恭喜你呀,你终于找到它们了!然而,欧忒耳佩却远不如想象中那般高兴,她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看着埃拉托的脸,轻轻地说:是啊,真开心。那之后,二人寻路上了瀑布。独脚鸟似乎是不怕人的,只把二人的肩膀、头顶、手掌当成是休息站,绕着二人叽叽喳喳地飞。即使少了一只脚,它们在彼此的背上一蹬,也不比健全的鸟儿要飞得差劲。二人也习惯了静待,听着鸟叫,听着水声,一直待到泉水上洒满了星星的影子,欧忒耳佩才站起来,吹起了她那根魔法的笛子。

 

为万物带来快乐——这是隐藏在欧忒耳佩那根笛子中的、女神的权能。不过,这快乐是欧忒耳佩眼里的快乐,她也相信自由便是这世间最普适的快乐。笛声和着鸟鸣、水声,每次律动都让埃拉托以为是星星在唱歌。一曲终罢,瀑布还在流淌,水面还映着星星的光,而周围的鸟儿已经长出了另一条腿,比起之间的残缺模样,看起来是要可爱得多了。

 

这下,它们就自由了吧。鸟儿停在欧忒耳佩的掌上,叫了两声,像是在感谢欧忒耳佩与它共奏。再飞起时,刚还落在埃拉托肩膀上的另一只鸟儿就飞了过来,把它托在身下。而后,又是上下转换,好像它们仍是独脚一样,它们还是离不开彼此,还是你叫两声、我叫两声、连成四声。

 

瀑布还在流淌,星星还挂在天上。远处,她们二人踏足过的村庄的人们,今天也在辛苦的劳作后睡了过去,看着明天的梦。欧忒耳佩的笛声,埃拉托的琴声传遍了大江南北,却像是一个飘在空中的泡泡,现实的风景在它的表面上流动,抓不住的光又给它披上彩虹的外衣,但它终究是会破的,破掉,变成几滴水,在地上留下几块黑斑,也就再也看不到了。

 

回去吧,回我们该去的地方。欧忒耳佩回头看向埃拉托。真的吗?这样你就满足了吗?埃拉托不解地问。她以为欧忒耳佩要陪这些鸟儿,一直到它们可以独自飞翔。但欧忒耳佩摇了摇头,然后抬头望着星星,对埃拉托说,你看,星星多美啊。我啊,其实也想变成一颗星星,在天上冲着人眨眼睛。——我还以为你肯定是想当流星呢,埃拉托回道。欧忒耳佩嘿嘿笑了两声,永远不会变,不也是一种自由吗?说着,便牵起了埃拉托的手说:这就是我在凡间得到的,最珍贵的宝物啦!

 

于是,二人张开翅膀,向神界飞去。然而,飞着飞着,却感到说不出的疲惫,不一会儿便落回了地上。然后她们手拉着手,谁累了,另一个人就拉一把,如此反复,但比天空还高的神界却依然遥不可及。就在二人又要坠回地面的时候,她们终于找到了一座飘在天上的岛。那岛被厚厚的云托着,上面花团锦簇,坐着一座小庭,一看便是神界的风格。二人便拍着翅膀落在这岛上。

 

刚到岛上,便有两人出来相迎。她们也是女神,似乎是在打理着这座庭园。她们说,这座庭园叫星之中途,在凡间与神界之间,有一种星之果实,只有这里才能够养育。她们还说,凡间的尘气太过沉重,二人已经在凡间待了太久,翅膀被那尘气所缠绕,很长一段时间里恐怕都无法回到神界。最后,她们邀请二人,与她们一起来养育星之果实。

 

回不去神界,又没有必要再去凡间,二人便留在了这星之中途。更重要的是,她们这次,都终于找到了各自的愿望。

 

——我想与你一起成为星星。

 

——我想成为你的星星。

 

坐在星之中途的草坪上,二人望着那片依旧遥不可及的星空,没有对彼此开口,而是默默许下了自己的心愿。

 

——☆——

 

——这就是,我所做的梦了。

 

深夜,看着坐在自己床头的灯莉,姬歌长呼了一口气。那时,自己是如何被灯莉按倒,又是如何被她取下了星星的徽章,这些场景都历历在目。舞台上的灯莉仿佛变了一个人,没有了夸张的语言和动作,她的吐息,她的指尖,似乎都传达出认真的心情。

 

再后面,姬歌就不记得了。她进了梦乡,看到了那位女神——埃拉托与欧忒耳佩是如何相识,又是如何去到庭院的。后面的故事她也看到了些光影,却不能准确地捕捉到,只觉得像是沉沦在苦涩的泪海中,挣扎而不能自拔。

 

是吗,辛苦你了呢,定盛。借着不算明亮的月光,姬歌不太能看清灯莉的脸。但她似乎能看到灯莉是在笑着的。

 

最辛苦的,应该是灯莉和藤乃大人吧?我们都昏倒了,是你们把大家搬到房间里来的吧。姬歌叹了口气,灯莉,为什么会在舞台上那么拼命呢?你有什么特别想实现的愿望吗?

 

有啊。灯莉不到片刻便做出了回答,她故作神秘地点了点头,说:那当然是——找到独角兽啦!

 

还开玩笑!姬歌一下直起身子来,敲了敲灯莉的脑袋,紧接着却看到一阵无力,差点没跌下床去,还好有灯莉马上扶住了她。

 

——你没事吧,定盛?——没事没事,对不起啦。

 

姬歌躺回去,然后把目光从略带担心的灯莉的脸上挪开。她看到灯莉背后的窗外,星星格外的亮,似乎比平时大了一圈,也离得更近了些。

 

找到独角兽之后,怎么办呢?望着星空,姬歌问。灯莉皱起了眉,把头抬起来,又低了下去。如此反复几次,突然茅塞顿开,竖起食指来说:当然是和独角兽一起,飞遍整个世界啦!

 

这种答案至于想这么久吗——姬歌想吐槽回去,却又觉得没了力气。是吗,那祝你早日找到你的独角兽啦。摆了摆手,姬歌把脸扭到了另一边,接着说,你也早点睡吧,可能能梦到独角兽哦。

 

嗯,好哦!灯莉从床头跳了起来,然后蹦蹦跳跳地到了自己的窗边,却许久都没有动静。姬歌扭头看过去,灯莉背着月光,那双蓝色的大眼睛却还是像星星一样亮,姬歌能在那双眼睛中看到自己。

 

——晚安哦,定盛。

 

只说了这么一句,灯莉便背过身去爬上了床。

 

果然,你对我来说是不可缺少的啊——那时,姬歌在心里这么想着,过去的种种从她的脑中流过。终有一天,我要成为你的星星。如此下定决心,姬歌回了一句:晚安,快睡吧,然后便在月光中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她在梦里,看到埃拉托在庭院中也在弹着琴。她不再用她的手去撩拨那些琴弦,而是用草、用叶,载上女神的魔力,试图奏出能打破那空灵的旋律,但结果却总是令人遗憾的。终于有一天,欧忒耳佩采来的花瓣乘风贴在了她的指甲上,那清幽到让人心生厌倦的琴声忽然变得激扬起来,像一只鸟儿划破了平静的水面,又像是一滴雨水打破了夜晚的清寂。她渴望的是一场改天换地的暴风雨,在那样猛烈的狂风中,自己的果实也一定能扶摇直上那片她朝思暮想的星空。

 

乌云滚滚,大雨倾盆,她在梦里,又看到欧忒耳佩被雨水打湿的脸,仿佛在对她说,我们要一起成为星星。

 

第一章 子规 完

写在后面: 这第一章真的磨了好长时间,而且中途改变过好多次想法,也重写过许多内容,到现在终于有一个完整一点的规划了。非常感谢能看到这里的各位,如果能在各位的心中留下些什么就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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