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征召》第八章
第八章
金色田野
第二天，当太阳高高挂在在正午的天空中时，猩红旅们面临着诱惑。
它的形式迥异于他们通常遭受的那些；那些危害着他们的灵魂，而牧师们总是迅速地告诫他们提防的陷阱。它不以烈酒的形式，也不以各种赌博的形式，更不以一个毫无贞操的漂亮女人的形式。这是一种性质更微妙的诱惑。
那是一片轻轻摇曳的麦田。
“那些粮食足够养活兵团一个月，”当他们躲在田野边上的树林里，用饥饿的眼神看着微风中摇曳的小麦时，霍伊斯特说。“我从来没想过自己看到农民的田地会这么激动。看看它多么金灿灿。肯定熟了。我们可以用它来做面包。”
“我们得先磨一磨，”里格尔站在他一边说。他转向站在他们旁边的迪特尔。“怎么样，迪特尔？赫尔穆特·绍是个磨坊主。你能把面粉磨成面粉做面包吗？”
“那要花太长时间了，”迪特尔摇摇头。“而且我们得先收割，再做磨石。而且要想做面包还得要一个烤箱。不过我们只需要一些水就可以用小麦做粥了。你最好先把麦粒弄湿，这样它们会在一夜里发芽。然后，把它们和水混合，第二天煮成粥。不加盐的话，味道会有点淡，不过霍伊斯特是对的。那块地的粮食足够整个兵团吃上几个星期。们就不用再挨饿了。每个人都可以带上自己的粮食。”
他们三人和另外六个人一起在执行侦察任务。他们走在兵团前面，先遇到了麦田。霍伊斯特已经派了一个人去通知伯伦中士他们的发现。现在，迪特尔转身往森林深处望去，看见伯伦和耶哈德正匆匆朝他们走来。
“我不喜欢这个，”耶哈德望着田野说道。“这可能是个陷阱。”
他和伯伦中士已经到了好几分钟。在这段时间里，霍伊斯特把他对形势的报告交给了他们，引起了在场的人关于前进的最佳道路的讨论。
与此同时，兵团的其他成员已经到达一个离田野边缘不远的地方。由于担心这一地区会有绿皮，伯伦中士命令其余的士兵安静地等待。
“但我们还是不能放弃这片麦田，”霍伊斯特说。“想想那些食物。迪特尔认为，即使没有任何镰刀，收割小麦也只需要几个小时。然后我们会有几个星期储备。不再挨饿。”
“挨饿总比死了强，”耶哈德说。“现在，这个地区的每个村庄和农庄都听说绿皮要来了。人们会逃向南方。一个农民不可能这样丢下他的庄稼。他要么收割它们，在离开前带走食物，要么把它们烧掉，这样敌人就得不到它们了。他不会让它们烂在田里的。”
“也许他没有时间，”迪特尔说。“据我们所知，兽人可能已经穿过了这个区域。也许那个农民是被紧急通知而被迫逃跑的，他没有时间点燃他的田地。”
“那么，绿皮就会替他这么做，”耶哈德说。“不管是兽人还是地精，来到这里的绿皮都会摧毁任何它们无法带走的东西。我不知道它们是否吃小麦，但如果不吃，它们就不会把小麦留给我们来找到。它们抢完所有想要的东西后，就会把剩下的放火烧了。这就是它们做事的方式。你说呢，中士？”
所有的目光都转向了伯伦中士。在整个讨论过程中，中士一反常态地保持沉默。迪特尔望向他，发现中士的眼睛里有一种不安的踌躇神色。不一会儿，中士就转过身沉默地望着麦田，只留下背影。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摇摆的庄稼，仿佛在仔细考虑这件事。
迪特尔突然意识到中士对自己的处境并无把握。通常，这种决策是连队指挥官的任务。作为一名中士，伯伦的职责是确保他的指挥官的命令得到执行;他通常不对整个团的命运负责。在军队被兽人击败后留下的指挥真空中，伯伦被迫处于一个陌生的位置。迪特尔只能希望他能尽快地承担起新的责任。
“耶哈德说得对，”伯伦最后说。“情况很可疑。我们要派侦察兵去检查田野四周的森林边缘，以确保没有绿皮埋伏。只有周围全部确认安全，我们才能进入田地。有什么问题吗？”
“这是个好计划，中士。”一直沉默的里格尔突然指着田地说道。“但我不认为需要派侦察兵去看周围有没有绿皮。另一些人决定用更简单的方法来做这件事——把自己作为诱饵。”
顺着里格尔的手势，迪特尔看见一群人从森林里出来，进入了田地。他们大约有四五十人。一开始，看到他们衣衫褴褛，他把他们当成了鞭笞者。再仔细一看，他认出他们是士兵，只是身上的制服在几个星期的转进后已经破烂不堪。虽然他们穿着霍克领的红绿相间军装，但他认不出他们的番号。不过，他看得很清楚，能看到他们武器的长管。他们是火枪手。显然，他们和猩红旅一样，被麦田的存在和它所带来的丰富食物供应的希望所吸引。
火枪手们匆匆深入田野，开始在庄稼中收集食物。他们向麦秆伸出双手，拽下一把一把的粮食，将这些金色的宝藏塞进每个人身上都挂着的摇晃的弹药袋中。
“傻瓜，”耶哈德说。“他们明显没搜索过这地方，否则能发现我们的。难道他们不知道自己可能会中埋伏吗？”
就在耶哈德说话时，麦秆间的动静表明了他的担忧并没有错。在离火枪手几百步远的地方，麦子开始猛烈地晃动，向风的相反方向摇摆。一个火枪手注意到了动静，但太迟了。在他呼喊自己伙伴时，尖细的嗓音已经在风中响起。
这是某种信号。在火枪手们周围，小麦开始晃动。迪特尔在麦浪中瞥见了绿色的皮肤和长着毛的身体，意识到伏击者是地精狼骑兵。
火枪手开始奔逃，但陷阱已然收拢。一道道身影飞快地穿过麦田向他们冲来，如同金色海洋中的鲨鱼。
“我们必须帮他们！”伯伦中士喊道。
面对迫在眉睫的危险，他又回到了老军士的角色。他的声音清晰而威严，让兵团其他的人都应召而来。
“前进！”伯伦拔出剑，带着身边的迪特尔和其他人走向田野。“第三团前进！猩红旅前进！”
这是迪特尔几个星期来第一次听到这句话。它们让他激动不已。有那么一会儿，过去几个星期的恐惧和焦虑似乎都消失了。他又成为了士兵。他是一个猩红旅，不是残破部队中的散兵游勇，也不再是一个溃逃的懦夫。
然后，当和其他人一起冲进麦田时，他想起了自己身在何处。他所在团的人数已所剩无几。过去的几周让他们损失惨重。他们都精疲力尽。糟的是，他们所面对的敌人数目不详。他们只知道，麦田里可能藏着成千上万的地精。
无论如何，这并不重要。从听到战斗口号的那一刻起，他就又成为了一名猩红旅。也许很快就要面对死亡，但他将尽忠职守。
“第三团前进！”当他们冲过金色的麦田时，他和团里的其他人一起呼喊着。“为了霍克领前进！猩红旅前进！”
也许敌人正热血上头，也许是狼骑兵估计错了向它们冲来的士兵人数。不管怎样，地精并没有逃跑，而是继续追击火枪手，甚至在猩红旅从隐蔽处中冲出之后也是如此。
与此同时，看到那些从森林里冒出来帮助他们的猩红旅，火枪手们开始向着他们的战友和安全地带跑来。不时有人停下来向追击的狼骑兵开一枪，但大多数情况下，火枪手都在飞快地跑过田地，希望在敌人追上他们之前与猩红旅汇合。
有些人没能成功。当地精靠近他们时，它们残忍的坐骑扑向逃跑者，撕咬着它们的猎物，让他们引颈就戮。还有的人被地精的箭射倒。当猩红旅接近敌人近战距离时，多达三分之一的火枪手已或死或伤。
因目睹他们的霍克领同胞在没来得及救援时倒下，猩红旅义愤填膺，狂怒地冲向狼骑兵。地精被从它们的鞍上拖下来砍成几段，狼群被数十道闪亮的剑刃刺倒。
战斗很快结束。意识到自己寡不敌众后，幸存下来的狼骑兵掉头就跑。
一些火枪手用他们的武器开火，击倒了一些目标，但狼骑兵逃窜地很快，让徒步的他们望尘莫及。
随后，战场出奇的安静。两群士兵警惕地互相打量着。他们周围的大部分庄稼不是被连根拔起，就是在短暂的激烈战斗中被践踏倒地。在一些地方，土地和金色的小麦被鲜血所染红。
“这里谁负责？”伯伦打破了沉默，问道。他的视线在火枪手们的脸上来回扫视，想看到回答的人。
“是我。”
一个又高又瘦的身影大步走上前来。他和他的同伴们穿着一样的制服，但是他没有火枪，而是带着一杆更修长的霍克领长铳。迪特尔注视着新来者，觉得他身上有猎人的影子。他的鹰钩鼻让迪特尔想起猛禽，但不止如此。此人灰色的眼睛里有一种坚定而疏远的神情，仿佛他习惯于从枪口上看世界。
“至少，我想我是，”那人耸了耸肩，但他看上去并没有表现出一点软弱或犹豫。“我们的队长和所有的军士都死了。我猜落到这样的处境肯定会死大部分人。我是马库斯·布鲁克。神射手。我负责射击。”
他微笑着打招呼，但伯伦没有理会。
“你以为你们在做什么——没有先侦察就进田？”中士愤怒地质问。“你们正好掉进了狼骑兵的陷阱。你要知道，如果不是我们来救你们，你们现在都已经死了。”
“我知道，”布鲁克回答。“我也很感激。我们都是。至于进田里......我劝他们要小心，但其他人太饿了，他们决定进麦田，后果自负。就像我说的，我是个神射手。我负责射击。我不是军士。我没有指挥一群人的能力。这也是我很高兴你在这里的部分原因。”
“好吧。我们就讲到这里吧。现在。”
和涌起时一样，伯伦的愤怒很快就平息了。他看着周围的情景，好像在考虑选择。
“帮助他们救治伤员。”伯伦说着，示意他的士兵向前。“我希望我们能尽快重新出发。我们所有人——火枪手和猩红旅。任何不需要救助伤员的人都要花几分钟时间尽可能多地收集粮食。但在那之后，我们就离开。我们不能晃荡太久来收集食物。逃跑的地精一定会带着援军回来。我希望它们来的时候，我们已经离开这个地方很久了。”
“你还没告诉我你们的兵团叫什么？”周围的人都在忙着干活，伯伦转向布鲁克。
“荷吉格长枪手，”布鲁克回答。他瞥了一眼周围的人。总共大约有二十名火枪手幸存下来。“当然，现在不算一个团了。而且，因为你知道的原因，我们缺乏铅弹和火药，更别提食物和水了。我们几乎缺少生存所需的一切。”
“那么，幸亏我们找到了你们。我的意思是，对你们来说。我们可能没有弹药，但我们有另一种——另一种当事事不顺时，生存所必需的东西。”
伯伦用锐利的目光注视着这个人。
“欢迎，神射手马库斯·布鲁克。欢迎来到猩红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