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我心——《追忆》59
第五十九章
翌日清晨,李宁令早早便已起身,梳洗完毕,带上野利锦匆匆朝致远阁而去。方行至中庭,却见晨曦之中,那袭红衣正抱剑半倚于回廊的漆柱之上,身旁的范昂正呼呼地行着一套刀法,身形步伐竟在一夜之间精进了不少。

“展大人,您看欧阳大侠临行前指点我的这套刀法,我练得可有那么点“北侠”的意思了?”范昂收了刀式,疾步行至展昭近前,双目放光地问展昭道。
展昭微微勾起唇角,梨涡浅现,笑道:“范统领的悟性果然不俗,仅仅几遍刀法演练下来,形上倒也有些欧阳大哥的意思了。”
“嘿嘿嘿,展大人过奖了,我是不是有点高兴过头了?”范昂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您知道吗,我范昂做梦都不敢想,北侠欧阳春竟能亲自指点我的刀法,我这辈子真是值了!”范昂想到稍早些时候,欧阳春对他刀法的破拆和重塑,眼中依然是难掩的兴奋。他心中明了,若不是展昭的引荐,他又怎能有机会受教于北侠?
“展大人。”范昂将钢刀顺于肘后,对展昭郑重一礼唤道。
“嗯?”
“范昂今日不知是否有幸,也能向展大人您讨教几招?”范昂的确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试试自己的新招式,昨日的南北一战带给他的震撼,几乎让他彻夜未眠。他是一介武夫,却似乎在一夜之间就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朝闻道,夕死可矣!”
展昭微微一挑眉,旋即低头浅笑,范昂的跃跃欲试像极了当年在师父那里学了新招式以后抓紧一切机会挑战师父的自己。
纵身轻落于园中,展昭转剑回身,将巨阙交与左手,负于背后,右手虚张,眼中浮动着笑意,朗声道:“范统领,请指教。”
范昂闻言,眼中放光,将手中钢刀一横,铮声道:“展大人,看招!”
话音弗落,已踏步倾身,朝展昭攻去。
“范统领!”一声高喝,生生止住二人身形,同时回眸,却见李宁令立于雨廊的台阶处,虽然眼中含笑,却莫名让人感觉寒意逼人。
范昂似乎被李宁令眼中的寒气逼住,不由得心中一惊,转眸又正撞上野利锦递过来的夹着责备的眼色,更是如坠十里雾中:难道召靖王爷认为他在玩忽职守?讷讷地向李宁令一躬身,道:“范昂,见过召靖王爷!”
李宁令迈步走下雨廊,展昭见状也朝李宁令抱剑一礼道:“展昭见过王爷。”
走近的李宁令没有回应展昭的致礼,而是视若无睹地走过他,径直朝范昂而去,颌首微笑道:“这一大清早,范统领可真是好兴致。”
范昂更懵了,他不明白,好端端的,为何这位小王爷的话中却似乎带着刺?“末将只是想趁查完岗哨的间隙向展大人讨教几招。”范昂躬身回禀道。
“哦?”李宁令回身,上下扫了一眼展昭,见他面色如常,呼吸清浅平顺,的确看似无碍,但女子的直觉却告诉她:此人并非看上去那么好。
野利锦深知李宁令本就十分担心昨夜一战,已让展昭伤上加伤,好不容易翻来覆去地熬到天亮,连早膳都没顾得上用,就为了尽早见到展昭,也好落个心安。哪曾想这个“楞子”范昂却偏偏挑在此时头脑发热地向展昭讨教,这不是自己往刀口上撞吗?
见李宁令脸上已显不悦,野利锦连忙跟上前去,对范昂道:“范统领果然不愧是御林军统领,短短两日,手臂上的伤就好了,舞刀弄枪的丝毫不耽误,竟还想着向展大人讨教,范统领就不怕伤口再崩开?若真如此,岂不枉费展大人和王爷的赠药之恩和关怀之意?”
展昭闻言,垂眸浅笑,前夜躲在雨廊柱后面的人果然是野利锦。
转眸看向仍旧一脸不高兴的李宁令,展昭微微颌首,这个小王爷除了太过任性之外,其实也算得是个良善之人,又思及她年纪尚小,且在短短几日之内经历多次致命行刺,饶是每次都有惊无险也必定会心中烦乱。于是,展昭含笑朝李宁令再次抱剑一礼道:“王爷如此恤下,展某感佩。方才野利姑娘之言很是在理,范统领臂伤尚未痊愈,的确不宜动武。方才是展某欠考虑,差点辜负了召靖王爷体恤下属之心。还请王爷见谅。”
说完递给范昂一个眼色,范昂立即会意,朝李宁令深深一躬,道:“末将谢王爷体恤之恩。请王爷放心,末将就算肝脑涂地,也一定保王爷周全,以谢王爷隆恩!”
眼见展昭轻易就和范昂一唱一和地把自己架了起来,李宁令有些懊恼,原本一肚子的火气,瞬间失去了发作的理由,只能顺着话头回身对范昂道:“有范统领这句话,本王定能高枕无忧。”说话间,不忘扔给让整个局面扭转的野利锦一个“真是女生外相”的眼神。
收到眼神的野利锦俏脸一红,低头躲开了李宁令的目光。
“王爷,原来你在这里,让我好找。”野利荣匆匆赶来,“锦儿,你不好好伺候王爷用早膳,这大清早的,让他跑到这来干嘛?”野利荣撇了一眼展昭,责备野利锦道。
“是本王的意思。与阿锦无干。”李宁令睨了野利荣一眼,缓步踱到展昭近前,看着展昭的眼睛,笑道:“是本王有些私事要与展护卫一谈。”
“私事?”野利荣和展昭俱是一怔。
野利荣更是眼中喷火地瞪了展昭一眼。
“展昭,本王问你,明日便是三月初三,是你们汉人的上巳节,本王听说每逢节日,整个汴梁城便会格外地热闹非凡,是真的吗?”李宁令眨着一双大眼问展昭道。
“的确如此。”展昭点了点头道。

“本王明天要微服出去,好好地玩儿上一天。”
不是商量,是告知。
“......”
不等展昭回答,李宁令已抢在前面高声嚷嚷道:“不要告诉我人多太危险!不要告诉我不可以!我就要去!我一定要去!这是我的一个梦,一个从小就做到大的梦。我千里迢迢地来到宋朝不是为了被关在这座房子里的!除非你们把我绑了,不然谁也别想拦着!”
李宁令说完抱臂气鼓鼓地盯着展昭,她自认所有人中除了展昭,还真没人能够真绑了她。
展昭微微挑眉,心中暗叹:原来这就是这位小王爷口中所说的“私事”,这位异族王爷的用词,真是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眼见李宁令投过来的警惕又乞求的眼神,闻听她做为王爷冲动起来甚至能忘了在自称时该用“本王”而非“我”。展昭着实觉得眼前的这个小王爷令人头疼的本事和某只白老鼠简直不相上下。
“王爷,你若真想去就去,倒也不用怕,我带上一队人马,将你所到之处的闲杂人等统统清走,绝对护您周全!”野利荣上前一步,大声说道。
“你......”李宁令俏眉微竖,斥道:“那还有什么意思?你懂不懂什么叫微服?就是不让人知道我的身份!况且你这样做分明就是扰民!亏你想得出!”
看着被李宁令斥到一边默不作声的野利荣,又看了看此时已涨红了一张脸的李宁令,展昭敛眸思忖了片刻,归根结底,若非为了护住“玉蚕”,这位党项的小王爷又怎会深陷这样的危机?
“王爷若真想出游,也并非不可,只是......”展昭的声音终于缓缓响起,但话未及讲完,便已被凑到眼前一脸惊喜的李宁令打断:“只是什么?你快说!”
“王爷必须承诺,绝不可擅离展昭或野利近卫左右。”展昭礼貌地后退半步,抬眸严肃地看着李宁令道。

“好好好。依你依你,都依你。本王绝不离开你身边半步便是。”李宁令双眸精亮地点着头,应道,“何况,本王生就便非任人鱼肉之辈。”李宁令自信地昂起头,笑盈盈地睨着展昭。
野利荣将李宁令眼中的情愫看得分明,暗暗咬了咬牙,他几乎怀疑展昭定是用了某种巫术,否则凭什么轻易就能操控冷傲的李宁令?强烈的挫败感再次使这位近卫队长失去了理智,转身冲展昭扯出一抹蔑笑,问道:“展护卫的两位朋友已经走了吗?”
展昭看着笑得很不友善的野利荣,心知此人必然又会有所刁难,也不回避,只是含着笑意淡淡答道:“是。”
“呵呵呵,原来这就是大宋子民,如此不知礼!昨夜,他二人先后闯入馆驿,搅得天翻地覆,王爷不怪罪,那是王爷宽宥。不想展护卫的这两位朋友竟然连向王爷辞行谢恩的基本礼数都没有,便拂袖而去,须知如今的馆驿住的是党项的召靖王爷,便为党项国属地,当真以为是任由他们来去的随意之地了吗?”
展昭微微一怔,野利荣话虽难听,却在理,没有丝毫的犹豫,展昭向野利荣一抱剑道:“野利近卫所言极是,是展昭失礼了。”旋即又转身朝李宁令一躬身:“王爷......”
“展护卫不必致歉,本王并不怪罪,反之,本王倒觉得大宋果然藏龙卧虎,本王十分欣赏他二人的武艺及那份潇洒大气,本王原也是洒脱之人,况且又并非国事场合,何须拘泥于礼数?倒是本王的属下欠了管教。”李宁令抬手止住展昭的行礼致歉,“野利荣!别仗着自己与本王的情谊就不知进退,你几次三番无视本王当面,公然挑衅,若再有下次,休怪本王无情!”李宁令凌厉的目光直直投向野利荣,言语之中怒气已起。
“王爷!”野利荣不甘心,凭什么连展昭都认了,她还要护得如此之紧?难道自己真就输得这么彻底?
“......”不再有任何的言语,李宁令只冷冷地撇了野利荣一眼:刺裸裸的警告!
野利荣觉得自己的心像被人剜去一块般生疼。
“展大人,可曾用过早膳了?”野利锦盈盈之声适时响起,撕破了此时令人窒息的凝滞。
伶俐如野利锦,当然深知此时唯谁方能迅速灭了李宁令的怒火。
“已经用过了,多谢野利姑娘关心。”展昭颌首,含笑答道。
“用过了?何时用的?在何地用的?用的什么?”李宁令闻言,秀眉一挑,没好气地问道,“馆驿之中卯时初刻布早膳,似乎那时展护卫正与范统领潜心于武学吧,莫不是展护卫天色不亮就专程出了馆驿用了个早膳?”
“......”李宁令一连串严丝合缝的问话让展昭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原本他也就是随口一答,以免再添麻烦,哪会想到李宁令竟会如此较真儿。
“阿锦,待会儿命人将早膳送到展护卫和范统领的房间。”李宁令垂眸对身后的野利锦吩咐道。
“是。”野利锦屈膝相应。
“今日馆驿中的守备和换防,展护卫就别操心了,相信范统领和野利近卫自会安排统筹。展护卫就只需留在致远阁中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日本王还需偏劳展护卫。”李宁令负手与身后,微微倾身对展昭道。
“王爷言重,偏劳二字,展昭实不敢当。”展昭垂眸,抱剑躬身。
“你放心,今日本王也一定老老实实呆在寝殿里,哪儿也不去,我保证!”李宁令挺起身子,撇了一眼有些诧异的展昭,忍不住轻笑。
开心地背转身,李宁令对野利锦道:“阿锦,本王饿了,走,用早膳。”
看着李宁令迈着欢快的步伐离去,范昂很是咂舌。方才她一系列的问话和安排几乎是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让她的“咄咄逼人”瞬间变得有理有据,不容置疑,差点让展昭都有些难以招架,“果真是个厉害的角色。”范昂心中慨叹。
将一颗水晶蒸饺夹起来,举到眼前,阳光穿过半透明的水晶饺,将里面包裹的五色馅料照得清晰可见。讷讷将它塞进嘴里,想到展昭方才的反应,李宁令忍不住就笑出了声。原来展昭在“撒谎”和“圆谎”方面,还是挺笨拙的。
“你在笑什么?”野利锦坐在李宁令对面,托着腮问道。
“我?我在笑吗?没有吧。”李宁令回过神,努力收起笑意。
“没有?”野利锦转身将妆台上的铜镜“噔”地摆到李宁令面前,俯身指着镜中笑眼千千的李宁令道:“喏,你自己看看。”
“讨厌!”李宁令拂开铜镜,嗔道:“你还真拿镜子啊,服了你了。”
“是我服了你了吧。”野利锦收了铜镜,在李宁令的身边坐下,盯着她道。
“我......我怎么了?”李宁令有些心虚地转开眼眸,埋头喝了一勺粥。
“你怎么了?你魔怔了呗。”野利锦斜睨着李宁令道:“我问你,你是把人家展大人叮嘱你的话当情话听了吧?”
“我.....我哪有!”李宁令并不承认,端着粥碗转过了身去。
“是吗?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何人家展大人明明叮嘱你不可擅离他或我哥左右,你却偏偏似完全没听见我哥的名字似的,只对着展大人说:‘我绝不离开你身边半步’?”野利锦学着李宁令的语气揭穿她道,“你这是在干嘛?表明心迹?”
李宁令闻言,自知瞒不过野利锦,便干脆又笑靥如花地转过身来,凑近野利锦,道:“嘿嘿嘿,果然是我的阿锦,我就这么一点点的小心思都被你看穿了。”说话间,还不忘闭起一只眼,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尽量挨得很近来表达她的“小心思”到底有多么小。
野利锦微微拧眉,抬手抓住李宁令的右手,制止了她的“嬉皮笑脸”,提醒道:“你别忘了我告诉过你,他可是驸马的人选!”
谁知李宁令竟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无辜”地看着野利锦道:“我没有忘啊,你不是说还没赐婚吗?正好,我不也是公主吗?”
“......”望着答得理直气壮的李宁令,野利锦生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可不吗?她的确是公主。良久,野利锦才认命似的幽幽叹道:“我的天哪,小冤家,你可真是不害臊!”
“白玉堂被欧阳春带走了?”吴剑的两道淡眉间划过一丝惊喜,旋即又拧眉问道,“消息可靠吗?不会有诈吧?”
“昨夜欧阳春出现在驿馆,还曾于展昭一战,白玉堂随后赶到,搅了“南北之战”的局,却不曾想到欧阳春是为他而来,今日寅末辰初,便已带着白玉堂出了馆驿。随后白玉堂还匆匆赶到凝香殿向安宁公主辞行,承诺少则五日,多则十日,他必回。”黑般若并未直接回答吴剑的疑虑,只是将昨夜到今日的所有详细情况和盘托出,胸有成竹地反问道:“吴堂主可还有疑虑?”
“不敢不敢,知道您厉害,连宫中之事也能轻易了如指掌。在下还有什么好疑虑的?您别生气,您是知道的,干我们这一行的,总会多疑一些,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不是?”吴剑陪笑道。
黑般若缓缓转身,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道:“这些是给二堂主压惊的。”
吴剑见到银票,眼中放光,连忙双手接过银票,一百两一张,足足五张,这么阔绰的金主很难遇到,吴剑不由得喜上眉梢,将银票一卷,放进袖中,躬身笑道:“吴剑替二弟谢您赏。”
话音弗落,吴剑的一双精亮的小眼,迅速瞄过黑般若的眼。
“怎么?吴堂主还有事?”吴剑的眼神当然未能逃过黑般若的眼睛。
“在下的确还有一事,这......展昭之伤......”
不等吴剑说完,黑般若轻蔑一笑道:“看来展昭的确是你们千刃堂的一块心病啊。没想到一个受了伤的展昭都能把你们千刃堂的胆吓破。放心吧,他的确有伤在身,若不是为了给他治伤,玉蚕怎会千里迢迢地被进献入京?又怎会引发玉蚕之争?”
“那您的意思是他定然有伤?”吴剑似乎仍不放心。
“当然!若不是玉蚕,御猫可能早就是死猫了。”黑般若答道。
“哦。”吴剑若有所思地缓缓点着头,旋即又猛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不对啊,若照您这么一说,那展昭的伤就应该已经被玉蚕治愈了啊?而且方才您又说昨日他还与北侠有过一战,若他真有伤又怎能对战北侠?”
“切磋!切磋不懂吗?亏你还是江湖中人!”黑般若被追问得有些不耐烦,言语中已失去了先前的客气。
“哦,原来如此。”吴剑嘴上虽依然逢迎,心中却不免啐道:“扯!有本事你去找北侠切磋试试!”
黑般若似发觉了自己的失态,咳嗽一声又重新笑着安慰道:“吴堂主有所不知,玉蚕本是一对,但党项国却不知为何只献出了一只,所以,展昭的伤势的确尚未痊愈,如今的御猫也就是唬唬人罢了。”
“当真?”
“当真,我可以项上人头作保。吴堂主再想想,平白无故地展昭为何会插手你们千刃堂的事?还不是就为了那另一只玉蚕?”
“有道理。”吴剑转了转眼睛,点了点头道:“玉蚕就这么金贵?竟连展昭都对它如此上心?”
“谁说不是呢,这玉蚕若不金贵,怎会有人花重金请你们三堂主亲自出马盗取?它若不金贵,那党项的王爷又怎会对三堂主下如此重手?”
“言之有理。如果不是为了那玩意儿,我三弟又怎会被断了右腕?”吴剑咬着牙恨恨道。
“是啊,亏了三堂主一身本事。唉!可惜了!”黑般若惋惜一叹道:“吴堂主可知托您盗取玉蚕之人的身份?”
“不知,干我们这一行的,只认银票不认人。”吴剑摇着头,说的是杀手之道。
“难道吴堂主就打算这么算了?伤人之人固然可恨,但吴堂主须知,始作俑者的可是那托事之人,若非他并未将实情告知,三堂主又何至如此?”黑般若拧着眉,似乎很是痛心。
“不错!此人的确可恶。”吴剑怒道。
“难道吴堂主就没觉得那人有些奇怪?”黑般若“启发”道。
“诶,经您这么一说,的确有些奇怪......”吴剑思忖片刻之后一拍大腿道:“口音!那人的口音很奇怪,不像是宋人!”
“吴堂主果然精明,此人乃辽人。是为大名府安抚使之子的断臂再生才来找你们盗取玉蚕的。”黑般若道。
“断臂再生?”吴剑豆眉一抬,很是惊讶。
“吴堂主有所不知,听闻玉蚕乃是党项国的国宝,除具有能治愈严重内伤的奇效外,竟还可以令断肢再生。”黑般若神秘地环视了四周一眼,对吴剑说出了玉蚕的“奇效”。
“哦?那玩意儿竟如此神奇?”吴剑沉吟道。
“当然!若非圣上出面,党项国是绝然不会将此异宝献出的。所以,辽国才只能花重金请你们千刃堂出马盗取玉蚕。唉!不曾想堂堂大名府安抚使,备受皇恩,其子却私通辽国,想必辽国定是看中了贾择琰安抚使独子的身份,大名府乃我朝北方重防,贾择琰变节,估计其父也难脱干系,如此,我大宋岂不危矣?”黑般若十分细致地分析着,眼中是深深地“忧虑”。
“您说要是我们趁白玉堂不在开封府,来他个声东击西,能不能成功将展昭从馆驿调出来?”吴剑突然问道。
黑般若被问得一愣,这人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他忧国忧民的表演。
黑般若本欲利用吴剑作为大宋男儿的家国情怀,让其义愤填膺,日后也好替他做个定下贾择琰私通辽国的有力人证。却不曾想吴剑却根本不关心所谓的国之安危。
黑般若不由得心下一叹:果然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也罢,这样一来,利用完他们之后,一并诛杀了也不觉可惜,反而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黑般若很是“真诚”地建议道:“以在下之见,必然可以,展昭与开封府众人情谊颇深,岂会见死不救?只是开封府和馆驿的守卫严密,吴堂主不可急于一时,还需从长计议。”
“嗯。言之有理,的确不宜操之过急。”吴剑点了点头,思忖道。展昭的确太过扎手,有他在那个王爷身边,他们几乎就不可能得手。所以,吴剑不是没想过声东击西,但是开封府一直有白玉堂在,这只锦毛鼠更是不好惹。展昭的性中带“仁”,若非怒极通常还是会手下留情。白玉堂则不然,他天生桀骜,性中带“狠”,一旦被惹怒,狠辣异常,绝不留情。所以,吴剑一直不敢轻易对开封府出手。如今白玉堂已然离开,他又岂可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明日,展昭会陪同召靖王爷汴梁一游,驿馆的兵力部署我随时都可以给你,但展昭太过精明,兵力的部署每日都在变化。以在下之见,等堂主探明了开封府的部署,定了行动之日后,我再将当日的部署图给你,方可确保万无一失。”黑般若道。
“哦?明日他们会出游?也就是说,明日展昭不在馆驿之中?那也许我们可以少费些力气,来个“不战而屈其兵”。”吴剑闻言,不由得喜上眉梢,摸着他稀疏的豆眉笑道,露出他那口参差不齐的黄牙。
“哦?看来堂主已有妙计?那在下就静候吴堂主佳音了。”黑般若朝吴剑拱手道。
“好说,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