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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能为社会做了些什么?

2023-02-28 19:00 作者:畫外音voice_over_  | 我要投稿

提及韩国电影,除了明星公司每年量产上映的青春爱情故事,为大多数观众所熟知的经典一定还是诸如“三大迷案改编电影”“复仇三部曲”这类挖掘人性、刺痛现实的影片。


 

“血的印象”越来越成为韩影美学的代表色之一,创作敏感题材作品的“优越权利”也日复一日备受我们欣羡。 事实上,对于韩国电影人而言,“现实抗争”的确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主题。 1926年,罗云奎以批判现实主义的《阿里郎》确立了第一部真正的朝鲜民族电影。



一边是日本殖民政府不断颁布电影禁令和封杀市场,一边是韩国左翼电影人以“倾向派”运动作为斗争发声的武器。


伴随着战火而建立的电影工业,通过艺术创作针砭时弊就此奠定了历史基础。


在外部强权退去、流亡电影人回归之后,内部军事暴政又对韩国影视造成阻力。


1961年有朴正熙政变上台,以铁腕手段极力打击和迫害思想积极的电影人;


1961年,也有俞贤穆的《误发弹》不卑不亢记录着朝鲜战后的抢劫、罢工、自杀、一派蛮荒现状;



一直到70年代,韩国电影审查制度持续高压,电影公司和创作者受到制压。


 去世时年仅38岁的导演河吉钟,仅有的七部电影作品不是被禁止上映就是被强行阉割,可以说他坚持和泯灭自由的审查制度对抗了一生。



在他参与组建的“影像时代”团体中有这样一句面向现实的诘问:


电影为社会做了些什么?”       与河吉钟在70年代并肩作战的李长镐导演,终于守候到了80年代反思和批判的现实主义电影风潮:


电影法修订、新浪潮再起,1993年金泳三总统开始大力扶植电影行业,1998年金大中上任后推动以分级制度取代审阅制度;


1998年“国宝级”导演林权泽为争取国产电影配额参与“光头运动”,带领韩影中坚力量对抗好莱坞电影市场的侵入;


2002年,韩国电影人又再一次为电影配额制度进行反抗。



从这时起,历史悲怆、分裂遗殇、越战梦魇、军阀暴政、还有人性的阴暗和情欲, 都开始在现实主义电影中成熟并且成型。 直到现在,以反政府、反体制、自主表达、自我揭露的韩国现实主义电影,以相当稳定的数量和质量逐年输送。


通过戏中角色艰辛的挣扎、放大现实世界的惨淡,这些创作者继承着前辈们的反思、反叛和反抗。


单是2019年上半年,不仅奉俊昊导演的类型片《寄生虫》摘下金棕榈,国内也有《恶霸警察》《陪审员》《小委托人》《野兽》等一系列现实题材影片撞击着电影人叩问社会的警钟。


曾经执导韩版《彷徨之刃》的李正浩导演,在新片《野兽》中通过一连串“以暴制暴”的野蛮执法事件,将警察制度的腐坏、人性贪婪的罪恶表露无遗。


三度与李正浩合作的李圣旻接连爆发出令人惊艳的表演力度,他放肆泼洒的狂热与刘在明内敛的阴郁形成强烈的对比,整部电影堪称两位男主角的演技盛宴。 


小画鉴影《野兽》비스트


NAVER观众

8.37

影评人

4.57

豆瓣

6.6

画外音

6.5


郑组长和韩组长虽然同属重案组,警界严苛的晋升制度却让两人比起同事更像敌人,临近的科长选举更是让两支队伍的协同破案演变为“犯罪比赛”。


一个怀抱着对情报的贪婪沦为凶案帮凶,一个设下了吃人陷阱谋害昔日搭档。 人类一旦染上兽性,便会更加容易被血腥和污秽吸引


 

郑组长从故事开场便以劫匪形象示人,绑架勒索、殴打审讯、惩罚毒贩的右拳也伤得鲜血淋漓——在对恶人产生恶欲的同时,自己也被染上了作恶的“坏血”。


撞死的鹿是对无辜和纯净的扼杀,颤抖的拳是他暴虐和彷徨的暗示。 



与之对应的是韩组长的鬼魅形象,他背对镜头、面向华灯璀璨的城市夜景,是对浮华的向往;只显现出模糊的倒影,是对秘密的深藏。 



临近换届选举,警察内部与黑帮社选并没有什么两样,各方势力嗅到被害人的血泪便群拥而上。


因为韩组长负责的失踪女高中生最终以死亡被发现,向来偏袒郑组长的现任科长便借机把破案机会交给了后者,因为“解决这件案子的人就会成为下一任科长”。 凭着最后见过女高中生的神父曾经有过性侵经历,郑组长诱使对方在情绪失控的状态下认罪,却又被韩组长戳穿真凶另有其人。


两支队伍的冲突在案件的焦灼中爆发,被权欲胜负冲昏头脑的男人们并不在意身后被害人青涩又冰冷的眼神。 



在抢先破案的冲动驱使下,郑组长背地里为自己的情报员隐瞒杀人,韩组长在行动现场枉顾同事安危贸然行动,深蓝夜景中的车汽车尾灯好似他们杀红的双眼。


坐在损失惨重的抓捕现场,韩组长背后鲜红的警戒封条是对人性的戒严,然而片刻的悲伤却并不能阻挡野兽逐鹿的冒险。 



因为担心曾为杀人共犯的罪迹败露,郑组长企图用证物子弹和自己的子弹调换。


他又来到了影片开头撞死野鹿的地点,毫无悲悯地对着野鹿开枪射击,为后来郑组长将自己无辜的妻子卷入事件做下铺垫。


森林迷雾缭绕,更像一座迷失人心的监狱,世界之大,他却甘愿将自己围困。 影片节奏把控最好的一个段落是解剖室中交换子弹:阴暗泛着荧绿的色调、逼仄透露阴森的空间、瑟缩而震颤的手持跟拍、快速切换的时钟和脚步、细小的弹壳和逐渐被放大的恐惧,都在镜头的有序交叉中步步逼近。


当观众的心跳已渐紧张,导演却忽而让郑组长的视线停留——他仿佛看见解剖台上的尸体正注视着自己——那不过是他与内心深处的阴影魔障终于相见。 



撒了一个谎,就不得不用无数个谎言去圆谎。


为了掩盖证据,不得不与罪犯为伍;为了摆脱罪犯纠缠,不得不把自己也变成罪犯。


两个沦为困兽的男人背后,却是在他们眼底下逃走的恶魔真凶和操纵贪欲的蛇蝎女人——弱肉强食的野蛮故事中没有永恒的胜者。 伴随着弦乐的悲戚和快进的弹拨,最后的围剿在绝望的氛围中展开,向来喜欢以暴制暴、甚至对女人也痛下狠手的郑组长被看中弱点,被注射了琥珀胆碱,虽然他开枪杀死了凶犯,但自己也停止了心跳。


在一旁的韩组长只是沉默地站着,他的内心也会如同那个神父一样,被锁在长久的罪孽压迫中,那身光鲜的警服只是在等待一个命中要害的时机就会土崩瓦解。 



你到底是混蛋还是警察?你想抓的是真凶还是同事?



让他们付出警察的“自重”和男人的“清醒”的,是一个孱弱的糖尿病患老人,还是对权势的渴望?


韩组长最后挂在肩头的,是军功章还是无法挣脱的枷锁。 郑组长“做了”,他对韩组长叩下扳机;韩组长“没做”,他对郑组长见死不救。他们都被自己心底的魔鬼发现并且吞噬。 “无论是谁心里都住着一只野兽,只是不知何时会出现而已”


这句台词是整部电影的题眼,权力是诱饵,欲望是原罪,沦为交易工具的警察体系和滋生罪恶的社会环境是抨击的对象。


导演用西西弗的神话比喻社会的无可奈何,曾经满怀正义的郑组长发现无论如何也无法将犯罪消除干净,作恶总是比锄奸要简单得多。



影片以动物为意象,狮虎盘踞叵测窥探,稍闻血腥便撕咬不止;哪知世界之大,除了野兽横行,还有毒物乱世。


在朝鲜野狗帮、泰国组织、吸毒前科犯、非法移民混居的公寓,导演拍摄了一场很有些《黄海》气氛的群戏:在狭长的楼梯间,警匪裹挟着灰尘和寒气厮杀,用的是刀斧铁棍,打的是拳脚到肉,手持镜头里涌入层叠的匪帮,凌厉而又冷硬。



在这个段落中,追捕中的警察把公寓内的一个小孩交还到父母手中,血腥喷薄的战争爆发的前一刻,这个孩子的出现犹如在映衬着被父亲虐待的“凶手”的命运——他们生长在罪恶中,又该如何逃避着罪恶的命运。



电影在血腥暴力场景上的用力过猛,人物逻辑上的曲折繁复,有幸被两位主演的投入演技中和了许多。


李圣旻在听到妻子遇害录音时的表情特写,面部僵硬的痉挛和抽搐、逐渐扭曲的肌肉、充血鲜红的双眼,在惨绿的底光中完成了由人到兽的异化。 



郑组长三度和情报员见面的过程,也是他从惊惶的“鹿”变身追杀的“兽”的过程,李圣旻一点点把眼神中的犹豫和胆怯剔除,刘在明却在细节处逐渐把阴谋和贪心显露。


在诱骗郑组长露出马脚的审讯戏中,韩组长对着玻璃镜露出一个角度非常细微的笑,顿时可以令人凉到脊背。 



最后的天台对决,完全没有《无间道》当初直问苍天的悲壮,只有卑微入尘的堕落,刘在明空洞的笑是向权力交出了自己的灵魂,“怎么会变成这样”,是对二人命运的哀叹,更是对整个社会体制发出拷问。 撞死了一只鹿,借着夜色佯装成济世的神;迎送着百种人,唯恐白日释放出心底的魔。在酒红里放弃警察的信仰、在灯绿中化身末日的野兽。



“电影为社会做了什么?”


《野兽》片尾愤恨辞职的女刑警苦笑着说“我以为重案组是那种为抓坏人而存在的地方”。



电影告诉我们,有恶的地方就有扛起大石的西西弗斯,而为了不让那些守护的英雄颓然放弃,除了他们必须抵抗自己心中的野兽,也需要这个社会能够让那块恶的石头变得更小更轻。 


可怕的不是野兽一直存在,而是它们蚩伏在人群中。

 可怕的不是揭露了现实,而是只会否认它们存在。



编辑 / 小瓣生  排版 / 优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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