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高考女神的对话
(首发于公众号Llin_beilin)
女神说，我是她见过最压抑的高三学生。我白了她一眼。
呵呵，我答道，说到压抑，你可能还比不上我呢，大不了你是羞涩罢了。
女神看着我，说，这你也笑得出来？小鬼。
刚走出街巷，周围明亮起来。女神扭过头，不让我看她，我想说些什么吸引她注意，又没法子。女神今天穿得少了，早晨的光线照着她光洁的肌肤，从脸颊滑到脖子。我出神地说，压抑个屁。我很开放的好吧。今天晚上和我一起睡觉吧，高考女神。
女神说，你别以为和高考女生睡觉就可以轻易得到她的祝福，不过努力归努力，你可以尝试。
努力个屁。我白了她一眼，开始想些上学的事情，女神也没理我，自顾自张望。
我突然没忍住，朝着女神说，女神，你说，我写了这么久的小说，研究了这么久的哲学，咋见不到文学女神和哲学女神呢？女神说，你嫌弃我？我说，哟，小女神吃醋了啊，我见见别的女神还不行啊？谁让你只见得到我呢，全世界就你是透明的，又不是我选择了你，有本事你让别的高中生看到你，这样你就不用一天到晚跟着我了。女神说，好，你等着，等你高考考完我就把你揍一顿，真是的。我说，哎你还反客为主了，我早想骂了，看看你那不成熟的轻浮，也就那些陈词滥调批判不得，确实，跟其他女神没法比。
女神摆出一副憋屈的表情，说，你讨厌我？我呵呵一笑，说，我不讨厌你啊，做朋友的话，和你这样的人认识还是很不错的。女神放松下来，说，好吧，但是我讨厌你，你就和哲学女神一样讨厌。我瞟了她一眼，说，呵呵，你看你那小腹心肠的模样。女神头低了些，说，我讨厌哲学女神是因为她讨厌我，她什么都批判，连文学，音乐女神都不放过，更别说我了。还净说些解构重估，形而上学之类的话。听罢，我若有所思，说，毕竟你是高考女神嘛，还年轻。女神说，是，哲学女神就是一老巫婆，我最起码比她好吧。
离学校离校门近了，我和女神对视了一眼，破口说，你非得跟着我呀。女神说，难得有凡人看得见我，我不跟你跟谁？我眼睛一亮，说，好！今儿个爷兴致高，就别去学校了算了，出去嗨吧。说完便扯着着女神的薄纱裙要拉他走，女神站定不动，说，信不信我一巴掌把你扇回学校。我一把扔开她的白纱裙，说，你爱跟不跟吧。女神说，好，我跟，让我见识一下你的浮躁。我说，好！马上走。很直率啊女神。
刚一转身就碰上了死副校长，真不走运。死副校两手叉着腰，说，你这一个人待着干啥呢？手舞足蹈的，快高考了还不去认真读书。我说，老子过两星期都高考了，你管个屁。说完转身就走，死副校垮了个批脸，说小伙子，我认得你，林北林是吧？上次还没罚够啊。说完，要打我班主任电话。我拧出个假笑说，好滚了你，死老头，今天老子得陪我高考女神嘞，说罢便拉着女神手跑开了。
拉到街角，女神把我手甩开，问，上次你又干啥坏事儿？我说，没，我快递到了，翻墙出去拿来着。啥快递？我说，《无身体的器官》，这你就不懂了吧，有本事去问哲学女神。女神也垮起个批脸说，切，算了……不去学校的话我们去哪儿？我说，可以去江边散步，聊天，当然也可以去酒吧街，让你这个只知道高考的小女孩见见世面，世俗烟火的那一面。女神说，好，我们去江边散步。我说散个屁，去陪我喝酒。女神眼睛一睁，抬手指着我说，“林北林，你好点不要脸!”。我两眼一眯，哈哈笑道，你算个屁，要你是哲学女神，我早他妈的翘课陪你聊个三天三夜了。去吗？我说为了你，我学也不上了，副校也惹了，你还去吗？女神呆滞了好一会儿，眼睛有了神，说，好，我陪你去，我陪你去总行了吧。我也没回话，往前走了，女神灰溜溜地跟在后面。等了五分钟，我问她，我这么不读书，你也不管我啊，女神说我尽量不去管。我说呵呵，等下你也跟着我一样怠惰了。女神嘴皮子抖抖，不动了。她眼睛目视前方，过一会儿才盯着我说，哼，你这个缺乏管教的小屁孩。我说，啊？哼，是后现代小鬼，区别大了。女神噗嗤一笑，我也朝她嘿嘿一笑。
我领着女神走进老城区，指着一个破败的小楼说，那里。女神叹口气，说，我刚出生时这里还是全城最繁华的地方呢。我问，你啥时候出生的。女神说，52年，想想时间过得真快，转眼我也68岁了，你的小屁孩肯定不知道是啥感觉。我说，你活了68岁还没有我成熟，算了吧女神，眼界要宽一点啊，所以呢你得要好好跟着我学学。女神没理我。
我推开门，里面没几个人。只有几个老的小的，各喝各的。忧郁的蓝调LED左闪右闪，没有音乐。店长说调音台坏了，我哦了一声。店长又说楼上没人，我嗯了一声，领女神上了楼。女神说楼上是住的地方。我不理她，小跑上去把防盗门打开，对着女神说，给你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女神笑了，说，我竟然会被一个小鬼说打开新世界的大门，真可笑。我把嘴一咧，推着女神的背说，进去吧你。女神说，这是哪儿？我说我爷爷家，搞酒的。女神看着客厅的桌子上摆着的几十个花花绿绿的酒杯，说，都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下次我得在这语文必修里加上一篇写酒的文章，我还从来没了解过这些呢。我说算了吧，你哪里理解得了酒文化，学生就更不用说了。这种年纪的小屁孩,没喝酒的时候都醉不了，就别提喝完酒能醉多少了。
表哥从厨房里出来，端了几杯酒。我笑道，表哥，开始学调酒了啊。表哥说当厨师累了，跟你爷爷多学门手艺，以后好出路……你这小伙子也搞笑，书不读，跑来这里喝酒，我说我书读累了，想一个人喝点儿。多想想其他的事，也不坏。表哥说，也行，有好处，别整的像我这样就好。今天我也请假，溜过来的，但是不如你这样的好学生潇洒。说罢，我和表哥对饮了几杯，又聊了些新闻。过了一会儿，表哥说，我走啦。说完就出了门。我拜拜了一声，转身却发现女神早开始喝了，这里舀一勺那里倒一杯。我咧嘴一笑说，女神啊，今天你今天意外地温顺呢，喝这么多。女神说这酒真难喝，我说看看你刚才，我说我还想睡你呢，喝完酒再睡很合适啊！女神说还是果酒味道最好，酒味最合适。这个酒虽然难喝，但是和果汁配合起来，难喝也有难喝的好味道。我说，喜欢果酒啊，我回厨房再给你配点。刚进厨房，女神就在外面喊，我高考女神就是这样的人，好吧。我自言自语说呵呵，什么狗屁小丫头，还挺可爱。
爷爷教的配方记不太清了，我花了几分钟瞎配了点儿料拿给女神。我拿着酒杯强行和女神碰了一杯，喊道：“来，敬你一杯！祝你打败哲学女神！”女神也稀里糊涂喊道：“好，敬你高考旗开得胜！”然后大口大口把酒灌。我一脸嫌恶，说，少喝点，谁欠你似的。女神说，正好，我也不想把自己灌醉，把你手上那点喝完就停，好吧。说完便抢了我的酒，边喝边感叹道，这植物味，清爽！我忍不住傻笑说，别急，厨房里还有。我索性把自己的那份也端出来给女神，女神一边说好好好一边瘫在沙发上享受，不一会儿便叫道，啊，晕了晕了。我喝这么多还是因为这个植物味啊，比酒味啊都不知道好多少。我又忍不住傻笑，说，呵呵，小丫头终究还是不懂酒文化，这怎么挑文章给学生看呢？女神没理我，我无聊就观察起她来，视线从女神迷离的眼睛移到发晕的脸颊，又在嘴唇上停了一会儿，然后顺着脖子跳上白纱裙，飞过胸前的凸起，最终落在了裙角。这时我才发现，先前在校门口被我拽过的那一角裂成了一长条，从膝盖延伸到大腿。女神翘着二郎腿，白纱裙被她压得紧实。她翻了个身，直直把裂口往两边拉开，露出半个大腿。我想到女神到现在也没提起这事，便兴奋起来，说，还想喝吗？只要今天跟我睡一觉，你想喝多少我配多少。女神身体一个激灵，站起身子，对着我说，你你你怎么在这里？还不快去学习！说着还高举起右手来，我慌乱中接下了女神这一掌。女神脑子喝坏了，身体摇摇晃晃，直向我扑来。我来不及享受便摔在地上，视线一抖就到了学校。
正是下课时候，班里吵闹。诱骗了半天最后还是给我送到了学校，白伺候，真白伺候了，这死女神。
我想不到什么事做，准备上厕所。路上遇到同学，她说，你也有点毛病了嗷学校里喝酒。那么多酒味。我灵光一闪，说，你还遇到过哪里酒味重吗？便跟着她去了杂物间。看着满地酒瓶子，我说好，谢了。目送着她远去。看她走远，我进到杂物间，锁上门，说，女神啊，你省着点喝。酒不是拿来灌的，是拿来品的。女神披头散发躺在一堆旧书上，白纱裙一边的吊带滑落，露出半边光洁的肩膀。墙角的几个空瓶散落在那里，零星的酒液从瓶口滴落，浸得下面的书本湿了一角。我双手叉起腰，说，你看看你，喝得都没点女神的气质。呵呵，高考女神，要高考了你来搞这一出。女神眯起眼盯着我看了几眼，又放松微笑道，呵呵，算了，不装了，别叫我高考女神，我听不下去了。
“啊？”我叫道。
女神喝成了酒徒，摇头晃脑说：“哈哈，我骗你好几天了啊，林北林，其实我是哲学女神。”
“啊？”
“啊你个鬼。你觉得高考女神会出现在你面前，陪你聊天，甚至懒得走几步直接在你面前换衣服，陪你喝酒的吗？”说完，又灌了一大口。
“嗯，是，确实。”我答道，“那这么说，我随笔写下的那些东西，你还是偷看了咯。”“是，写得很不错。不过是按高中生的水平评价而已。”
我紧张起来，眼前的女神竟然是如此富有智慧的哲学女神！我为先前在她面前露出的丑态感到羞愧，于是便小心翼翼地说：“那，那些我给你看的小说呢，能请文学女神也过目一下吗？”
“文学女神？喂，你都见到哲学女神本尊了，你还想着文学女神，你真是贪心啊，林北林！”
“啊啊啊，对不起，是我不对。”我急忙低下头，心里却咯噔一下，寻思着不对。于是，抬起头时我换上高傲凌厉又玩世不恭的表情，笑道：“不对，你不是哲学女神。”
“你不信？凭这几句话，你还不会信吗？”
“呵呵，小丫头。我怎么可能信呢？”
“小丫头?别叫我小丫头!”女神支棱起身子，摇摇晃晃站起来，吓得我退后了些。
“跟你说了多少遍，我不是高考女神。”女神一步步走过来，白纱裙滑落得更厉害了，我忍不住往那里看。
“你这种人就是讨人厌……”女神一个踉跄要倒下，我慌忙去扶，不料她抓着我的肩膀把我按到墙上，身子也顺势压上来，到了让人紧张的距离。我慌忙中抬头，却差点撞上女神的嘴唇。
这时我才发现，她的眼眶已斟满了泪珠。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她就这样盯着我，带着酒色的脸颊和与通红的委屈，说“我才是哲学女神，林北林，今天晚上我会和你睡觉的，求你了，不要不信我……”
文/林北林
2022.5.25
修改于2022.7
再改于2022.9
三改于2023.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