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兆之光【第二十五章 游戏开始（2）】
拉克丝又睡着了，但金克丝睡不着。
她坐在床上，双膝并拢蹲着，像一个瘦骨嶙峋的眼睛发光的石像鬼一样。在她身边，是一个躺在皱巴巴的被子下面的天使。金克丝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绷紧了。她重新编结好了头发，只是为了让自己的手有事情干。这是肌肉记忆，在她意识到这一点之前，她就已经编好了。
现在，只有沉默，她尖叫的大脑，还有拉克丝。
拉克丝侧身蜷缩着，一只手伸到金克丝在床上的空间里，一头金发披散在枕头上。金克丝用拇指轻轻抚摩德玛西亚女孩的颧骨，把一缕金发理到耳后。
‘现在怎么办，金克丝？’
它就在那里，穿过她脑壳的不断上升和下降的咕哝声和呼喊声。每次她看着拉克丝，甚至连她睡着了没有回应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声音变得沉闷、压抑，被金克丝胸部的暖流远远地冲到了背景声后。
但他们没有走。
他们永远都不会走。
‘对你，我可以忍受’
她能吗？她还是个祸害。迟早，她会把事情搞砸的。
‘不，那不是真的。我可以拥有这个’
‘我可以做对这件事’
她能吗？还有工作要做，不是吗？
拉克丝就在这里。但她仍然在外面。
‘她从未停止寻找，金克丝。她从未放弃过你，一分钟也没有’
一种无法触碰的瘙痒，一座烧了一半的大桥。
未完成的事情。
‘我该怎么完成它？嗯？血与骨，火与灰？粉色和蓝色，用我们曾经的方式出发...？’
金克丝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把嘴唇贴在膝盖上。
‘是你真好。就只能是你’
突然，她不能...她不能呆在这里，坐在拉克丝旁边，听到她平静的呼吸微弱地持续着。
‘如果我这样做...那她呢？她会怎么样？’
她的思想里声音嘶嘶作响，铁指甲在混凝土上抓挠，‘切断你的累赘...清除所有分心...’，混融于乌鸦的叫声中。
当她只是金克丝的时候，这似乎很容易，那时的她只剩下内疚、痛苦和疯狂。
她知道它想让她做什么。对拉克丝，她的光，她的宝藏。
‘切断你的累赘’，它用希尔科低沉的声音模拟说。
“去你的，”她低声说，然后从床上滑下来，脚趾触地，肌肉像被触发的陷阱一样迅速而安静地展开绷紧。
离开拉克丝，让那讥讽的声音看不到她。
金克丝摇了摇肩膀，摆脱了紧张的情绪。她光着身子在房间里踱步，然后随手把衣服穿上，也只是为了想让自己的手忙碌起来。
她在外面某个地方，寻找金克丝，渴望找到她。她到底想要什么？金克丝难道没有用矛盾的语言告诉她——向她展示——她们不再是姐妹了吗？
在那一刻，一切都显得简单、基础，纯粹的选择瞬间。
蔚选择了那个卑劣的皮城人而不是她，她选择了爆爆而不是她。她强迫她选择，然后希尔科走了，不会回来了。
爆爆也是，永远不会回来了。她必须给蔚看，她必须让她看到。所以，她也做出了选择，没有回头路。
她脑中的尖叫，心中的尖叫，她手指扣下扳机的压力，光线将天空撕裂。没有思绪，没有计划。她不是为了希尔科的革命，也不是为了被压迫的祖安，甚至不是为了她自己。
她就这么做了。
呵，小蛋糕的妈妈是议员，不是吗？啊哦，金克丝早就知道——毕竟，她闯进了她们那栋庞大的房子——但她在那一刻还记得这件事吗？她会在意吗？
‘那为什么蔚还会回来？为了让她看到现实，她还需要烧掉多少城市？！’
金克丝大步穿过她的巢穴，安静得像一只猫。在更深处，她看到了火药猴洗劫了她的工房。
但她不必对它们吼叫，她甚至不需要看它们。她的气场像火炉里的热浪一样在她面前蔓延，抑或是冰山中的寒冷。
它们散开了，让她一个人拿起工具。
金克丝蹲下来，把散落在地的东西捡起来，拿出粉笔和蜡笔，在水泥地板上涂画。
‘你接下来想做什么？’
一个明亮的声音，如夏日的微风在她的耳边。
金克丝颤抖着，喃喃自语，弓着腰开始涂鸦怪物、武器、爆炸...
然后发现她的手指书写出的都是黄色和蓝色。
‘我们的下一次冒险是什么？’
金克丝的手指折断了粉笔。她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声，忍住了尖叫，在混凝土上乱抓，直到粉笔沾上了她指尖上的鲜血。
‘没关系，想花多少时间花多少’
几个小时后，又或者几分钟后，金克丝躺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后背拱起。
‘我就在这里，我们的时间有的是’
当金克丝睁开眼睛时，她看到了自己画的东西。
它击中了她。就像一枚来自鱼骨头的火箭，目眩、燃烧、毁灭了之前的一切。
她瘫坐着。几分钟，几小时，她脑子里没有任何想法。
‘我...’
她的嘴角抽动。
“我不想...”她小声说，“我不想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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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特琳从桌面上吹起灰尘，叹了口气。
“下面的这些旧安全屋，”她喃喃地说，“可没有人负责打扫。”
蔚在窗户旁看了看前景，观察附近的屋顶以及狙击手或间谍镜的潜在轨迹。
“你确定这是个好主意吗，小蛋糕？”当她确信一切安全时，她说，“把他带到这里来？”
她在房间对面点了点头。盖伦坐在小拘留室里，不再戴着手铐，表情坚忍，眉头被沉默的思想所困扰。
“我有阿米莉亚在德玛西亚那边，”凯特琳一边说，一边俯身在桌子上扫去最后一层灰尘，“如果情况有什么突然变化，她会通知我们的。”
“哦，‘达灵顿学员’对吧？”蔚瞥了一眼房间对面的盖伦，确认他的注意力没有放在她们这边。“你信任她？”
“我从在学院就认识她了，蔚，”凯特琳顿了顿，弓着眉回头瞥了蔚一眼。蔚转过身来，避开了她的眼神。凯特琳眨了眨眼睛。
“等等...”凯特琳转过身来，张大嘴看着蔚，“...你吃醋了？”
蔚的眼睛睁大了。“我？哈。不...”然而她仍然不自然地扭着身子。
“对上级撒谎，”凯特琳用舌头弹了一下，“哦，天哪。”
“她给我一种感觉。”
凯特琳的眉毛拱得更高。
“一种‘感觉’？”
“就好像她可能是偷偷溜进你窗户的那种人。就，好像之前...”
“在我对一个来自底城的放荡混蛋一见倾心之前？也许是吧，”凯特琳笑着撞了一下蔚的肩膀，“也许我现在喜欢一种新的类型了。”
“哦？”
“一定是来自黑巷的，一个麻烦精，有着粉红色的头发和纹身，运动型身材，闪亮的灰色眼睛。嗯，嘴唇上有一道疤痕。”凯特琳用手指捂住自己的嘴，眨了眨眼睛，“就在这里。”
“这是一种非常特殊的类型，小蛋糕，”蔚说。
“不是吗？”
盖伦清了清嗓子，像一声惊雷。两人都跳了起来。
“我道歉，”他嘟囔着，脸颊有点发红，凯特琳感到惊讶和好笑，“如果我能选择的话，我愿意退出并尊重你们的隐私。”
他苦笑着轻敲着栏杆。
“对不起，大家伙，”蔚说，“很感谢你对这个案子的意见，但你还是个囚犯。这是规矩。”
“当然。”
“往好了想，”蔚继续说道，“这里没有刑具。不过你必须忍受我们这两个人形刑具。”
“恶魔般的困境，”盖伦面无表情地开着玩笑。
现在轮到凯特琳清清嗓子了，蔚朝她咧嘴笑了笑。“好吧，这已经够愚蠢了，”她说，“回到任务上来。”
“找到拉克丝，”蔚说，凯特琳点了点头。
“而且有一个前提，”她一边说着，一边从旁边的长黄铜罐里拿出一些东西，“如果我们找到拉克丝...”
“我们也找到了金克丝，”蔚的眉毛阴沉下来。
“随着我们得到的线索不断整合，”凯特琳说，“为此...”
她把一张巨大的皮尔特沃夫地图——以及一幅艺术家绘制的祖安的示意图——放在她们面前的桌子上。
为好奇的头脑准备的空白画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