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晦暝 第五十四章
皇子
“殿下是在担心自己的地位吗？”冯振鹭往前凑了凑，低声直接问道。
太子扯起嘴角笑了一下，“这么明显的事儿，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新皇子到来一事虽还没有外传，但也只不过是父皇想给他的新儿子一个光彩的出身，还在寻觅合适的时机罢了。父皇与那孩子滴血认亲之时，我就在旁边，他又怎会看不出来我的表情与内心所想，我不是什么圣人，出了此事，是定会不高兴的，如果只是一味的伪装，可未免太过虚假了。既然父皇都能看出来，我又何须瞒着别人呢？”
冯振鹭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安慰道：“虽说陛下有了新皇子，但未必会威胁到您的地位，俗话说嫡长为尊，您是陛下的长子，又早已被立为太子，您的地位是牢不可破的。”
“嫡长为尊？！”太子对这句话很是嗤之以鼻，“立嫡立长只是一种习俗罢了，有多少皇室改变了这种习俗，不说别的，就是我父皇和成州的那位就都既不是嫡子也并非长子，现在父皇有两个儿子可以选择，他本就嫌弃我身体羸弱，如果那个孩子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优秀的话，那么我的结果……”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似是不敢再说下去，随后又好似不屑道：“哼，可想而知一个废太子肯定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殿下休要这么说，想必陛下以前也只是担心您的身体罢了，我想这天底下并不会有哪个父亲是会嫌弃自己的儿子的。”冯振鹭只能捡一些客套话尽量安慰，可她的心里却在盘旋着如果太子被废，她又该作何打算。
“呵，父皇以前确实是在担心我的身体，但那无非是‘物以稀为贵’罢了，现在他的选择变多了，我想以后我习武也不会有什么束缚了。”太子避开李子衿的目光缓缓说道，语气中尽是苦涩与自嘲。
太子落寞的神情被冯振鹭看在眼里，这个十五岁的少年虽然自小便生活在锦衣玉食当中，但是动荡的环境和特殊的身份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快乐，现在可能连这唯一的一个身份都要不保了，冯振鹭理解他的心情，诚恳道：“您就是您，是月臻的太子殿下，不会有人能取代的了您，这些时日，殿下的才华和品行小人都看在眼里，小人从风鸣这一路走来，见到了各形各色的人和事，是不会看走眼的。”
她的语言虽然质朴，但是却实实在在戳中了太子的内心，太子面露疑问地看向她：“你此话当真？”
冯振鹭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当然当真，我又何必骗您，殿下请放心，您有上天庇佑，困难自是迎刃而解，而且无论发生何事，小人都会在殿下身边献上自己的绵薄之力。”
太子勉强地笑了笑，虽然冯振鹭的话直戳他的心底，但见惯了身边宫人谄媚的嘴脸，此时此刻他权当她的话是阿谀奉承了，“你说你一路走来经历了很多，不妨说来听听。”他岔开话题，不愿再多想那烦心之事。
往事虽不愿再提，但是太子既已开口，冯振鹭也只能说了，她便把这一路来的艰辛缓缓道与太子听，只不过是有选择的述说，将自己做的一些有违道德的心狠之事尽数抹去只字未提。
听完她的奇遇，太子已面露微惊，他实是想不到冯振鹭一个女子，带着年纪也不大的弟弟，居然能一路经历这么多劫难，而且还尽数让他们挺了过来，内心不自觉的对着这个“师父”多了几分敬佩，但是嘴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只是看着她脸上的疤道：“其他受的苦都能随着时间消逝，但却偏偏留下了这么一道疤，你一个女子年纪轻轻便毁了容貌，真是可惜可惜。”
冯振鹭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脸，好似全然不在乎般地道：“起初我见了自己这幅容貌也很伤心，一度不敢临水自照，但是后来便想通了，怎么这道疤放在男子身上便无甚关系，放在我等女子身上就是可惜了呢？！其实不管我是男儿还是女儿，这道疤都是我成长与强大起来的证明，它时时提醒我自己之前经历了什么，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它是我苦难的证明，也警醒我自己日后要更加机警，方能少走弯路。”
“你似乎认为这道疤是光荣的？”太子对她的话颇感兴趣。
“当然，每当我在镜中见到现在的自己，就知道我已与之前的自己全然不同了，殿下，挫折并不会打败所有人，有的人是会在挫折中变得更强的。”
冯振鹭的话被太子听在耳中，好似冲散了一些他心底的烦恼，像是受到了一丝鼓舞般感到内心舒展了很多，他忍不住开口道谢：“多谢开导，姑娘真乃女中豪杰，看来除了武艺之外，你身上的优点还有很多我值得学习的地方。”
“殿下过奖了。”冯振鹭面上受宠若惊，内心却不禁想道，不知太子知道她做过的所有事之后，还会对她如此评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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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鸣皇室的夏苗接近尾声，还没决出胜负，皇帝銮信脩却突感风寒，致使大家不得不提前打道回府。
“我们的皇帝陛下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个时候病了，真是扫兴。”皇后还没玩尽兴就得到回宫的消息，心里颇为不悦，忍不住和李子衿抱怨。
李子衿马上提醒她，“娘娘切莫逞口舌之快，小心隔墙有耳。”
皇后笑道：“这帐子里外都是我们的人，不会隔墙有耳的，我心里憋的难受，当然要说出来了，跟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李子衿心头一紧，她知道皇后已经完完全全把她当成了自己人，可是她却不能做到同样的心无芥蒂，她不能把自己和陈嘉志的事情说出来，一路上走来经历太多，她有自己的戒备，也有自己的私心，现下，她能相信的只有思柔，甚至，她能相信的可能只是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