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年前的小说家 第五十章：涌现
“汇报下潜深度。”司令的双眼紧紧贴在潜望镜上。
“11897.15！”操作员喊道。
“汇报舱体情况。”司令的双眼依旧没有离开潜望镜。
“一二层舱体以按指令脱离，当前压强依旧为第三层舱体可承受范围的60%！”
“增加第三层舱体中土、金元素的比例，修正方位参数，加快下潜速度！”
“明白。”
“维，我们快要到了。”副司令站在舷窗边上说道——由于他们下潜的深度实在太深，周围都是漆黑一片，不用光元素力都看不到任何东西。
“啊，我知道。”司令尽量平静地说道——但是他难掩心中的激动之情。
人类史上最深的载人深潜记录。
......
“先生，你不能这么做！”
深夜，月光在天空中孤单地悬挂着，银白色的圣洁撒在湖面上，折射出微微的蓝光。
“因为......如果，如果那是真的，那我们人类的存在，又算是——”
金发男子扶在栏杆上，一脸悠闲，与身旁矗立着的黑发男子脸上焦急不安的神情对比极大。他低下头，好似在发呆，又好似沉思。
一片云遮住了月光，他终于张开口，以一种不可抗拒的语气说道。
“是啊。尽管听起来是这么的荒谬，但这就是现实。”金发男子正说着，却又好像被自己的话逗笑了一般，“不，已经不能称之为现实了......”
“所以，我们人类的存在......”
“啊，我需要纠正你一点。”金发男子苦笑着说道，“『我们』已经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类了——或者说自从他们四个人死亡之后，世界上就已经不存在真正的人类了。”
“那......应该怎么办？”
“怎么办？”金发男子抬起头，面朝悬挂着下弦月的夜空，睁开了银色的瞳孔，扬起嘴角。
“我们不需要考虑怎么办。”他说道，“『数据库』已经帮我们铺好路了。”
啪！
一声轻响，银瞳男子已经消失在了空气中，只留下黑发男子一个人呆呆地站立在原地。
“选择终结，还是轮回吗......？”他低声呢喃道。
他慢慢地脱下了自己的衣物，走向湖中心。
十几分钟后，一串泡泡悄悄从湖底飘了上来，没有人注意。那些泡泡立刻破裂开来，之后便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
“汇报下潜深度！”
“11965.82。”操作员的工作仍然十分紧张，但是这也难以抑制他心中的激动之情，“各项指标均正常，第三层外壁中的土元素、金元素含量合计为79%。舱壁可承受压力值还剩下12%。”
事实上，潜艇内已经充满了激动和一触即发的兴奋之情，那种氛围是弥漫在空气中的，能够感染舱内的几乎每一个人——他们就要代表S国打破库瑞斯特在几十年前所创下的载人深潜记录，用自己的眼睛，代替全人类去看一看冰封之海的最深处。
“只剩下12%了吗......”副司令依旧看着窗外，舱内那即将引爆的兴奋情绪和他似乎没有半点关系。
“继续下潜。”司令终于从潜望镜前离开，来到了那名操作员身边，双眼紧紧地盯着显示屏和仪表，“我们终于要到了......父亲，你看到了吗？你在15年前所未能创下的载人深潜记录，你的儿子......就要替你实现了。”
......
啪！
又是一声轻响，刚刚那个银瞳男子已经出现在了一个有着温暖灯光，适宜室温的会议室中。从会议室的床边还能看到游动的鱼类，似乎这个会议室是在水底的——或者说像是坐落在在一个极大的鱼缸里。
会议室的正中心摆了一张圆形的桌子，周围已经围坐了十二个人，只有一把椅子空着，银瞳男子径直走到那把椅子上坐下。
嗡！
顿时，一股禁制将整个会议室笼罩，十三位域阶强者。会议室外面的一些水生生物被这股气息扫中，竟然纷纷当场昏死过去。
“『三』，你差点迟到了。”一位老者开口说道，他的身上披着一条有碎布与骨制成的长袍，“不过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开始吧......距离上次聚在这里，是什么时候？”
“148年，寒暄的话就免了吧，『一』。”一位外貌大概四十五岁，头戴着黑鸟图案帽子的白人说道。
“插一嘴，我可没有耐心再谈纸面工作。”一位有着漂亮鬓胡，左眼带有象牙框颜色镜片的白发老人说道，“我的烟斗和项链已经都送人了，如果又要说那个『万物』——”
“闭嘴，『四』。”刚刚被称为『一』的老者说道——顿时整个会议室异常地安静了下来，“我们这次坐在这里，是为了商讨叙事的事情。”说道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我们接下来所做的每一个决策都有可能对人类社会造成深远的影响，请务必深思熟虑后再开口。”
“你确定仅仅是人类社会吗？”绿衣女人反问道。
“我说了请深思熟虑后再开口，『二』。”『一』微微叹了口气，“不过的确，我纠正我刚才的发言，我们接下来所做的每一个决策都有可能对整个世界造成深远的影响......『六』，你可以开始了。”
“我觉得问题已经很明显了，各位。”『六』的视线扫过在场的所以个人，“我想大家都已经在『终结』和『轮回』间做好了选择。”
『一』率先站了起来，他伸出右手，放在自己的心口。
“我将终结轮回。”他说道。
“我将终结轮回。”剩下的十二个人跟着重复道。
“很好，看来大家都有觉悟。”『一』重新坐了下来，“在皇城的『碎纸行动』被皇城提前预料到，并击破，『十三』，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
“我想纠正一点：那并非是皇城的提前预料，而是他们在『传承者』身边布下了严密的防守。”『十三』说道，“在『碎纸行动』后，皇城将暗杀者的武器送去检验，发现了与魔星母舰外壁相同的材质。”
“所以，他们已经追查到魔星那一层了？”『十二』问道。
“但是也仅限于此了，关于『传承者』，关于『数据库』，关于『心魔』，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我记得坎德拉不是去过沉星殇王宫吗？”『十一』问道。
“没错，索尼亚斯是唯一一个窥探到当今人类真相一角的。”『十三』回答道，“可是他死了，他被魔星杀死了，而他在临死前也没能把世界的真相说出来。多玛姆做的很好。”
“反驳。”『九』说道，“『鸟之传承者』已经与克劳恩·斐艾尔谈过了，在只言片语间她似乎知道索尼亚斯的下半句遗言。”
“她哪怕知道下半句遗言是什么，也无法理解其意思。”『一』说道，“索尼亚斯在翻阅过《吾等全能之时》后竟然还能保持理智，其精神力果然不可与一般人同语。”
“现在不是夸赞敌人的时候。”『十』指出，“索尼亚斯能够保持理智，正是『数据库』的手笔，我敢说『心魔』已经做出的对应的措施，不然『数据库』是不会让索尼亚斯去死的。”
“所以我说，让『心魔』直接影响『新叙事』，让『传承者』——”『五』说道。
“我讲过了，不可能的。”『二』说道，“如果真的到了需要『心魔』出手的时候，那一切就已经没有意义了。别忘了，我们是在与四个真正『全知全能』的神明做较量，我们需要绕过他们『全知全能』的视线，找到终结轮回的方法。”
“方法早已经找到了，重点在于实施。”『一』说道，“不过好消息是，『数据库』也有着和『心魔』同样的困境，他们也不方便亲自下手——虽然他们掌握着『新叙事』发展的主导权。”
“没错，我们现在更需要专心于眼前的事物。”『四』扶了一下自己的单片眼镜，“在即将到来的第二次暗黑战役中，一定要用好多玛姆这枚『战车』，尤其不能让他死了，不然后面我们在地狱的作战将会更加难办。”
......
“报告，当前下潜深度已达到12000米！”操作员抬起头，兴奋地说道。
就好像火药桶被点燃了一般，舱内立刻响起欢呼声。
这欢呼声并不需要过多的描写，因为人们不是为了欢呼而欢呼，而是发自内心的喜悦，人们跳起来击掌，相拥，喜极而泣。
“终于啊！打破库瑞斯特的记录了！”有人喊道。
司令和副司令站在由嘈杂声簇拥着的人群外，一动不动，宛如雕像。
“维。”
“啊，我知道。”被称为维的司令长看着人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毕竟是新纪录，让他们开心一会也行。”
他想了想，吐出上面那句话。
“你还是很不擅长掩饰。”副司令叹着气摇头道。
维并未对此做出回答。
“好了，简单的庆祝一下就可以了。”
维走到潜艇的正中心，拍了拍手，眨眼间满舰的欢呼声就削弱了下去，直到消失，重新变回冰封之海漆黑海底的那种寂静。
“打破记录固然是好事。”维说道，“但我们不能止步如此，我们还要保持，继续下潜。”
“收到！”仪表盘和操纵杆的机械滴答声充斥了整个舱体。
嗡嗡嗡嗡嗡嗡嗡！
警示灯凄厉的嘶吼声突然充斥了整艘潜艇。
“当前深度12010米，上层第三层舱壁出现裂痕！”一位操作员转过身，对着司令长喊道，“舱壁内的土，金元素承载力已经到极限了！”
“不仅如此，海底的水元素要将金和土完全反应完了！”另一位操作员也喊道，“当前承载力仅剩余不到9%，可承受压力值以抵达临界点！”
“『寸土寸金』异能连锁护盾已启动！”
“『寸土寸金』异能连锁护盾将外壁的承载力稳定在了8.61%！”
“司令！”一位女操作员喊道，“AAAC（Abnormal ability automatic control）系统弹出，请求接管潜艇异能分布控制权！”
“司令！”
然而这么多条汇报和指令下来，维却并没有动一下，他的双眼紧紧贴在潜望镜上，少量的光元素被用来探索前方航线。
“司令！”
一位操作员急切地喊道。
“拒绝AAAC系统接管申请，将操作系统锁定为手动操控。”副司令下令道。
维的双眼紧紧贴在潜望镜上，没有回答，表示默许。
“是，拒绝AAAC系统接管申请，将操作系统锁定为手动操控！”命令传了下去。
指示灯的嗡鸣声立刻减弱了下去。
“维，你看到了吗？”副司令问道。
“汇报下潜深度！”维喊道。
“当前深度12027米，上层第三层舱壁裂痕还在持续扩散！”操作员喊道，“司令，我请求上浮！”
“继续下潜。”维的声音很响亮，但是没有任何感情在里面。
“可是......”操作员还想争辩。
“服从命令。”副司令闭上眼睛。
“是！”那名操作员回过头，继续在仪表盘上摆弄了起来，几秒后，警示灯又响了起来。
嗡嗡嗡嗡嗡嗡！
这一次可不只是警示灯的嗡鸣声了，在刺目的红灯亮起的同时，一记猛烈的撞击让整个潜艇都震颤了一下，潜艇内的各种非固定物体都滑落到地上——就像是飞机失速的瞬间一样，玻璃杯，书本，钢笔纷纷滑落到地上，操作员们也在这次的撞击的巨响中失去了平衡。经过了大约十秒钟的混乱才重新恢复了部分秩序。
只有副司令和维屹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永远不会倒塌的山峰，仿佛石碑。
“上层第三层舱壁出现破损！”另一位操作员喊了起来，“『寸土寸金』异能连锁护盾消失，当前深度12034米，我请求上浮！”
“请求上浮！”其他几位操作员一同请求道。
“继续下潜。”维的声音中依旧没有任何的感情。
“这太危险了！”有点操作员喊了起来。
“这是命令，继续下潜！”副司令用不容置否的口气说道。
......
“现在的问题是，多玛姆这枚『战车』知道的太少，他只知道要终结轮回，却不知道其意义究竟是什么。”『五』说道，“他一心只想攻打地球，一雪前耻。”
“谁要他攻打地球了？”『十二』反问，“让他杀掉四位『传承者』就行了。”
“多玛姆说不攻打地球，拿下地球的资源，是无法杀死四位『传承者』的。”『五』说道。
“呵，可笑。”绿衣女人用袖角遮住樱桃小嘴，冷笑了一声，“多玛姆一位陨阶强者，手下还有异形这样的域阶强者，竟然杀不死四个六阶试练未过的小屁孩？”
“看来......我们的其中一枚『战车』被仇恨和利益冲昏了头脑，开始违抗『心魔』的意志了。”『一』用一种极其吓人的阴冷语调说道，“但是『二』，你也不要忘记了，与『数据库』的战斗必然是持久而艰苦的，如果能这么快就有成效，那『心魔』也不需要受此煎熬了。”
“我当然知道。”『二』抖抖袖子说道，“问题就出在这，情报需要经过地狱才能在不被长老会和皇宫发现的情况下转向魔星。”
“然而地狱与地表四年的时差正是最大的问题。”『三』补充道，“这才使得变数会一次又一次地发生。”
“多玛姆的战争得尽快进行了。”『四』捋了捋自己的鬓胡说道，“『一』，实在不行，我们不是还有另一枚『战车』吗？”
“阿斯米茨的实力的确比多玛姆高一层，但是其空有实力，没有脑子。”『一』说道，“不然他也不会在戴佛宫会议上吃瘪了......对此，我已经派遣了一枚『主教』去辅佐他，在必要时提供给他帮助——或者在他失去价值后将其处理掉。”
“如果这两枚『战车』都不行，我们也需要开始考虑可以替换的棋子了。”『十一』说道，“最近路西法频繁进出光明之海——虽然能骗过人类的眼睛，却骗不过我们。”
“路西法吗？”『一』微微扬起脑袋，似乎是在斟酌着。
“我感觉风险还是有点大了。”片刻沉默后，他这样说道，“毕竟是『上帝』的人。我们要动的话，『死神』那把也会有动作的。”
“但是路西法现在是『堕天使』。”『六』指出，“他现在既不隶属于『上帝』也不隶属于『死神』。”
“路西法是『堕天使』？”『四』不可置信地扶了扶自己的烟色单片眼睛，“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真的应该不能再一点桌面工作不做了。”『五』按住头上有黑鸟图案的帽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路西法就是大名鼎鼎的撒旦。『上帝』在创造亚当后由米迦勒带领到众天使面前，让天使们参拜亚当。撒旦断然拒绝了向亚当参拜。因为：『为何要逼我参拜他呢？我绝对不会参拜如此渺小，比我晚出现的东西。在他形成之前，我就已经存在了，他才应该要参拜我。』”
“撒旦因为拒绝臣服于圣子（此典故出自文学史诗弥尔顿的《失乐园》），率天众三分之一的天使于天界北境举起反旗。经过三天的天界激战，撒旦的叛军被圣子击溃，并被打入『洞Abyss』中，其他所有跟随他的天使则都蜕变成本原的形象，但是仍保有天使光辉的翼形象。”
“好了，『四』，到此为止。”『三』揉了揉自己金色的头发说道，“没人想听你在这里背书。”
随后，『三』身子前倾，直直地盯着『一』。
“但是你们都不要忘记了，我们的敌人，『数据库』中也有一位堕天使........这也使得我们拉拢路西法——也就是撒旦可能会格外费力，你们愿意冒这个风险吗？”
『三』如此问道。
“『数据库』里的那位堕天使......”『一』低下头，“『三』，你考虑的很全面。拉拢路西法的行动暂时搁置。”
“可是——”『十一』还想为自己的计划辩护。
“命令。”『一』用不容置否的语气说道。
“继续『终结轮回』，让多玛姆的攻打计划提前，兵力增援，如果这两次再失败的话再考虑路西法。”『二』闭上眼睛，“必要之时，让他以『毒蛇』的形态出现。”
“按此计划执行。”『一』再次下达命令道，“还有问题吗？”
“没有了。”『七』率先答道。
他的手中把玩着一片梧桐落叶。
......
“怎么样，的确很好喝吧？”伊芙琳笑着问道。
“真的很好喝，上午的时候红喝太多都差点没憋住呢。”庄冢智美子捂着嘴笑道。
“谁让你讲出来了啊！”红站起身，“......算了，我去趟厕所。”
“不会又憋不住了吧？”伊芙琳也调侃道。
“只是正好要上啦！”红瞪了伊芙琳一眼。
“她出去了......”红重重关上门后，宸世渃梦有些无聊地躺倒在了床上，“真是的，火元素的人都这么暴脾气的吗......”
“我不背这锅。”竹婵媛喝了一口茶说道，“我火元素也点亮了。”
“谁问你了，优等生........噗。”宸世渃梦憋不住笑了。
窗外的风剧烈地刮着。
“这样啊......”伊芙琳突然自言自语道。
“什么？”
“不，没什么。”伊芙琳转过身去，摇了摇头，“时间也不早了，我们早点睡吧。”
风还在继续刮着，但是这次其中夹杂了叽叽喳喳的鸟叫——奇怪，这么冷的夜晚竟然还有鸟会叫的这么卖力，这么凄惨。
啾 啾啾啾呜—— 啾 啾呜——啾啾 呜——啾呜——呜—— 呜——啾 啾呜——呜——呜——呜——啾 啾呜——啾啾 啾 啾呜——呜——啾 啾呜——啾啾 啾呜—— 呜——啾 呜——啾啾 啾 呜——啾啾 呜——呜——呜—— 呜——呜—— 啾呜—— 呜——呜—— 啾 啾啾啾 呜—— 啾呜—— 啾啾啾呜—— 啾呜—— 呜啾—— 呜——啾呜——啾 啾
......
“司令，已经不能再下潜了！”操作员几乎是在喊了，“再潜下去的话，舰体的最后一层外壁也会破损的，这样会连返航都很困难的！”
司令没有回答，他的双眼紧紧贴在潜望镜上，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维，你找到了吗？”副司令看着舷窗外问道。
“还在更深的地方。”
“维，你也知道的，这艘潜艇的极限......”副司令微微叹了口气道。
维并没有回答。
“司令，当前下潜深度过深，AAAC系统已强行弹出，接管安全程序！”一位操作员喊道。
“阻止弹出，使用OLHK程序覆写，降低AAAC对安全程序的接管权限。”副司令依旧面无表情，“将AAAC系统连接至对潜艇外壁元素含量的实时监控验算并锁定。”
“是！”
警报灯灭了下去，潜艇内的嘈杂消失了——然而包括两位司令在内的所有人都知道这只不过是掩耳盗铃，随着他们下潜的越来越深，潜艇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
“还要多久，维？”副司令低声问道。
司令没有回答，他的双眼仿佛焊死在了潜望镜上。
“唉......”副司令那张无表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情绪：担忧。
“OLHK......”他看着舷窗，喃喃自语道，“Oh Lord Heaven Knows......”
“We belong way down below......”司令突然接着唱了下去。
“你找到了，维？！”副司令不可置信地问道。
“汇报下潜深度！”司令以前所未有的嘹亮声音喊道。
“12081米！”
“继续下潜！”司令喊道。
“OLHK覆写程序发生错误！”就在这时，潜艇内的警示灯第三次在刺耳的蜂鸣声中转动起红色的光辉，“已使用AAAC系统重新应急接管操作程序！AAAC系统正在评估风险指数......司令，要是再这样下潜下去的话，一分钟后潜艇就会被压扁的！”
“一分钟吗......”维终于离开了潜望镜，“希望够用了......继续下潜，直到最后一秒！”
“明白，倒计时开始！”
60
见司令终于离开了潜望镜，副司令立刻贴了上去，轻微调整镜片——接着，他看到了！
59
在潜艇外壁所发出的光元素照耀下，副司令看到了无论放在什么地方都令人不可置信的怪奇光景：
在这他们人类需要耗费如此代价才能抵达的冰封之海海底，竟然坐落着一座方方正正的人造建筑！
58
“维......这就是你看到的景象吗？”他那张无表情的脸上第二次出现情绪：是震惊。
55
咔哒，一声轻响，副司令从潜望镜前抬起头，只见维正和自己紧紧“拥抱”在一起，但是此时维的嘴角没有笑迹，双眼的瞳孔也是紧紧锁住的，副司令回过神来才发现有一个冰凉的东西已经顶在了自己胸腹部。
45
“思，你应该没有忘记我们临行前的约定吧？”维轻声说道。
那是一把枪。
40
“没......没有......”思的额头渗出一些冷汗：第三次，恐惧。
36
“我现在再重复一遍，不要把你看到的东西告诉任何人。”
警报声音很响，掩盖了维的杀气。思感到那个抵在自己胸口的东西更加用力了。
30
“我明白。”思说道。
“那就好。”维轻轻放开思，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转过身伏在了潜望镜上。
23
“AAAC判定，外舱壁受损面积已达98%！”操作员喊道，“司令，我请求立即上浮，不然我们都会死在这！”
“继续下潜。”思的声音又恢复了那没有感情的平板语调。
“可是司令！”那名操作员喊道，“无论怎么样，都不能再继续往下了！”
“就是！再往下我们都会没命的！”别的操作员也附和道，“司令，已经足够了！”
10
“继续。”维说道。
9
“可是——”
“我说了继续！就要到了！！！”维吼道——这还是思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看到维这么生气。
7
“司令，AAAC强行接管程序，将OLHK程序覆盖，正在申请安全网的最后一道权限！”
“关闭AAAC系统，将潜艇安全系统设置为手动操作模式。”
5
“快要到了......”司令的双眼紧紧贴在舷窗上，他注视着自己的潜艇与那栋水下的建筑物越来越近了，19米......15米......13米......
4
“不行，关不掉！”
“关不掉就断电！”司令吼道，“断不了电就砸了！”
3秒
“司令！！”潜艇中开始出现哭喊声，而对维来说，他就要到了：12米，11米......
2秒
10米，9米......
“当前深度12091米！”
“通过AAAC的安全申请权限！”司令咆哮道，“打开紧急保护措施，所有人，动用身上的一切土元素和金元素，维持外壁稳定！”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这道命令所带来的后果是一声可怕的巨响，整艘潜艇仿佛就像撞到了什么东西一样发出了吓人的轰隆声，还剧烈摇晃了起来，仿佛随时都要沉没一般，警报灯的鸣声如同死神在尖叫。所有的操作员都放下手中的设备，将全身的元素力注入到了潜艇中，潜艇也在剧烈的晃动中开始以极快的速度上浮，强大的浮力使得两位司令几乎被贴在了地板上——重力的杰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潜艇终于在一记猛烈的摇晃中停了下来，鸣叫着的警示灯也终于熄灭了。潜艇内陷入一片死寂，没有人敢乱动一下。
“恢复AAAC系统的全自动异能操作权限，将OLHK程序设置为外舱壁数据实时推算形态，上浮由人工手动操作。”维从地上爬了起来，艰难地扶住栏杆站稳——就好像喝醉了一样，“我们安全了。”
“活下来了！！”
“我们活下来了！”
维的这道宣布仿佛是给已经上了行刑台的犯人一个重新改过自新的机会，舱内瞬间炸响了人们的欢呼声——这欢呼声甚至比刚才深潜打破世界纪录还要热烈，那是人类对生命的赞颂，对活着的庆祝。
“维，你是真敢啊......”思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擦着自己脸颊上的冷汗。
维远远地看着欢呼雀跃的操作员们，没有回答。
“但是，要是被发现你持枪械干这种意义重大的工作......你应该也到此为止了吧？”虽然刚刚被威胁过，但是此刻思的语气中没有一丝愤怒或是阴冷。只是充斥着满满的惋惜。
“谁跟你说我带枪了？”维转过头，露齿一笑，从外衣下掏出了个长条形的青铜色物体，“难道说......你是指这个吗？”
思的目光随着维手中的物体而延伸，刹那间，他就明白了一切。
维手中哪有什么枪械，那是一支细长的，黄铜制的单筒老式望远镜。
“这可是真家伙。”见思盯着自己的望远镜不说话，维便兴致勃勃地介绍了起来，“这柄望远镜是我太爷爷传下来的，他年轻是可是当舰长的，懂吧？当年啊.......”
“噗......”副司令看着维的这幅样子，忍俊不禁。
“怎么，思？”司令问道。
“你还真是......”思轻轻闭上眼睛，似乎在斟酌合适的形容词，“会耍小聪明......”
维紧紧地抱住了思，距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潜艇中的其他成员们仍然在欢呼雀跃，他们仿佛构成了一副绝美的背景板——这一次，没有冰冷的金属触感从思的胸腹部传来。
“你忘记了吗？我们在临行前还做过一个承诺。”维温柔地在思耳边说道。
“那便是.....要一起活着回来。”
“flag没倒？”副司令反问道。
“噗......”这次是维忍俊不禁。狭小的潜艇舱室中，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背后簇拥着庆祝的舰员们。
......
他们并不知道，十几分钟前，海底那座奇怪的房子里还围坐着十三位域阶强者，他们正在商讨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不，不是在商讨事情，他们是在讲故事。
讲一个故事，关于末世的传承者。
讲一个故事，关于冰封的北冰洋。
讲一个故事，关于重生的圣王国。
讲一个故事，关于伊甸的至高神。
讲一个故事，关于叙事的史诗篇。
讲一个故事，关于一千年的一位小说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