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章：黄金比和笑脸

「……事情就是这样，就是说，我以后每天都要到冰雨那里上课。」   第二天。   在休息时间，幸太向克里斯说明辅导班老师其实是东城冰雨。既然他们结成了同盟，如果作战出了什么差错，有必要报告。   「哦~算了，事已至此也没办法了。」   克里斯横坐在幸太膝盖上，对他说道。   这里是他们的教室，周围当然有其他学生。一个女生坐在男生的膝盖上，那肯定会引人注目。事实上，班级里的同学们都直勾勾地瞪着幸太。   「既然是东城同学担任老师，肯定能帮助你提高成绩吧。如果幸太因为补考不及格而留级，我也会很困扰的哦。」   「你说得可真干脆呢。」   在此之前，幸太考虑到是克里斯，一直认为她会用尽手段把自己和冰雨分开。没想到她的反应出人意料。     「我们的作战在学校已经很有成效了，你有注意到吗？东城同学一直在注视着我们。」   「……注意到了。」   现在虽仍为兰秋，窗边却已带隆隆冬意，温度直下冰点。   冰雨正在读一本十分难懂的书，她的不高兴一目了然。每次翻动书页，她都会投来冰块般的怒视。   「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只是到东城同学那里学习，并不会对作战产生影响。」   「也就是说，要我放心吗……！？」   突然，克里斯将手臂环绕在幸太的脖子上。   （好近！太近了，克里斯……！）   完全被紧紧环抱住了。空气中弥漫着一阵甜酸的香气。幸太紧张之时，听到克里斯在他耳边低语。   「还是说，幸太你无法忍受和东城同学独处呢？」   她的呼吸挠着耳朵，让幸太有些心跳加速。   「你不是说过和东城同学在一起十分难受吗？如果你实在无法忍受和她在一起，我会想办法分开你们的。」   真的，忍受不了吗……？幸太想。   也许这并不是「忍受不了」，只是他还没整理好自己的心情。   幸太失恋了，他知道冰雨并不喜欢自己，于是他必须做出选择。   ……弄不清楚自己的心情真的好麻烦。幸太自己也做不出决定。   但如果只是客观思考的话。   （放弃才是更现实的选择，吗……毕竟冰雨可是高岭之花，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能追到她——）   回想起来，确实如此。   在告白之前，他从没想过能和冰雨交往。虽然通过委员会活动使得自己比别的男生跟要和她亲近，但也并不认为自己的魅力能使高岭之花喜欢上。早在告白的时候，他就有准备被拒绝的觉悟。   「幸太，手放一下。」   「嗯？」   「抱紧我。」   幸太犹豫了一下。   克里斯在近距离低声说着。

「这也是作战的一环。」   听到这样的话，幸太也别无选择。   因为是作战，所以必须要做。幸太这样想着，轻轻地把手环绕在克里斯的腰间。纤细的腰使他有些吃惊。即使透过衬衫，他也能感受到克里斯的身体犹如火烧。   「幸太……最喜欢你了。」   克里斯用力拥抱住他。   两人的距离渐趋于零，冰雨的身影消失于幸太视线。     ◆◆◆     「今天也是放学之后直接去辅导吗？」   午休时间。   偶然在走廊里相遇，听到幸太的发问，冰雨停下了脚步。幸太看起来有些不自在，视线也没有看着冰雨。   「是的，我会等你。」   「但是，今天不是花道部的活动日——」   「当然是辅导更为重要。」   冰雨斩钉截铁地说道，仿佛在说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   「与幸太的补考对策相比，我的社团活动无足轻重。」   「那可不见得。你也有自己的高中生活，优先考虑社团活动也没——」   「说到底，我加入花道部的初衷就是为了给店里装饰鲜花。比起这类将来时的事情，现在最重要的是帮幸太避免留级的问题。」   「在店里装饰鲜花……？」   幸太带着疑惑看着冰雨。   （竟然把心里一直想的将来和他开店说出来了，幸太君知道这样的想法，会怎么想呢……？）   羞耻感涌上心头，冰雨不由自主地怒啼一声。   「总之，你放学后赶紧来就好了！」   幸太点了点头，然后直接离开了。   看到他远去的背影，冰雨突然发觉到。   （我又对幸太君说了那么严厉的话！哎呀呀，这可不行。再这样下去，会一直被他误解的。必须要把自己和他在一起很开心，好好传达给他……！）   突然，她听到一个嗤笑声。   侧头一看，克里斯露齿笑着。   「所以我说嘛，你完全不是我的对手。」   话语尖刻。   「如果你有本事的话，就试试看。看看不和我结盟，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克里斯在冰雨的耳边低语道，然后立刻跑开了。   「幸太——！」克里斯开心地喊着，抱住他的胳膊，像恋人一样依偎在幸太身旁。两人愉快地交谈着，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冰雨咬紧牙关，其间咯咯作响。   （是在说我的作战根本不足以威胁到她吗？是在说，我根本不可能向幸太传达自己的感情，是这个意思吗！？）   冷气如游丝一般环绕住冰雨，她直直在走廊走着。   周围的学生都悄悄地远离了她。     放学后。   和昨天一样，冰雨在家里等着幸太的到来。   她穿着新买的衬衫和黑色紧身裙，正端坐在幸太面前。   「今天也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   幸太有些犹豫地回答。   （咦，难道我刚才的问候说的太拘谨了吗？虽然我们是老师和学生，但也是同级生，或许可以用更亲近的说法……？）   这些念头在冰雨脑中转动着，而幸太已经拿出学习用具开始学习了。沉默中传来了阵阵写字声。   （今天幸太没有夸奖我的打扮啊……果然是应该更大胆一点吗？但我已经鼓起勇气选了稍微短一点的裙子了。）   冰雨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   在她看来，这已经算是比较短的裙子了，但与克里斯的相比还是太长了。   （幸太说，我和他在一起也没有很开心。但这是误解。只是和他独处，我就能感到十分飘飘然。我必须把这份心情告诉幸太。）   找准一个适当的时机，冰雨开口了。   「那个，幸太君……」   幸太抬起头来。   被幸太注视着，冰雨瞬间感到喉咙干涸。咽口口水，喉咙发出声响。   「今，今天你也能来，我，我……感到非……」   幸太一脸疑惑。   「非……非常开心！」   （说出来了！我终于向幸太传达自己的心情了……！）   虽然声音有些颤抖，但也成功说出了想传达的心情。   脸热得像火烧一样。低下头，冰雨的身体僵硬着。她等着幸太的回答——   「是啊，毕竟我也不想留级呢。」   回答是一句毫不在意的话。   「东城同学也没得到什么回报，就来帮我复习不是吗？毕竟是免费辅导。」   「欸。是，是的。没错，是这样的……」   「为了下次不补考，我也会努力的。不想给东城同学添麻烦嘛。」   「怎，怎么会添麻烦……！」   冰雨的话卡在嘴边，幸太又将注意力重新放回笔记本上。   （这怎么可能，我的心情完全没有传达过去……！！）   现在她充满了想捂脸滚来滚去的冲动。   （这完全是我的错。如果我不明确告诉幸太我和他在一起很开心，他怎么可能明白呢！）   然而，她没有再来一次的勇气。   刚才的尝试已经耗尽了今天所有的勇气。心脏还在加速跳动，再次施加压力会让她难以承受。   （如果说不出来……对了，我可以用行动来传达！）   这似乎是个绝佳的主意。   （幸太君似乎也很在意这件事。在我们交往的时候，我完全不笑，他说过这样的话。如果现在我能笑出来，他应该可以理解我的心情。）   不过，她的笑容百年一见。   哪怕她笑起来，大多数人也可能根本察觉不到那种细微变化。冰雨本人也觉得笑起来如和黑咖啡一般不擅长。   但是，为了消除幸太的误解，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无论如何，她都想和幸太上演恋爱喜剧。   祈祷着和幸太再次成为恋人，冰雨下定决心。   （笑，我要笑出来。那该怎么办呢……对了，来解拉马努金的圆周率公式吧。感受探寻数学神秘的感觉，会特别开心的。）   冰雨在笔记本上写下一系列数学算式。她轻松地解决着这些复杂的方程。笔记本页码瞬间被数字和符号填满。   幸太稍微抬了下头。   刚才还什么都没做的冰雨突然开始在笔记本上写起了什么。   注意到幸太的视线，冰雨也停下了手。   「啊，幸太君……」   我现在在笑吗？   冰雨本人觉得自己是微笑着的。但她不知道在幸太眼中会是怎样。   「有什么难题解不开吗？」   「不是……只是看到东城同学在写些什么……」   幸太说着，又移开了目光。   （这是他对我有兴趣的意思吗！？是这样的吗！？）   冰雨的心脏现在简直要开心到爆炸。她猛地将笔记本递给幸太。   「我，我刚才正在解拉马努金的圆周率公式。请看这个数学式，随着n的增大，圆周率会逐渐接近准确的值——」   冰雨兴奋的声音戛然而止。   幸太神情恍惚地望着远方。   「……抱歉，这个式子对我而言太难了。」   「是，是啊……对不起……」   冰雨放下笔记本。   （哎哎哎哎，为什么我总是这么不机灵！如果我和幸太君在一起无法享受同样的事情，那岂不是毫无意义吗？这个算式包含了幸太尚未学习到的范围，他怎么可能理解呢。）   “既然这样”冰雨写下了新的算式，再次展示给幸太。   「这个数学算式怎么样？这是用三角函数表示黄金数时所用的黄金比例数，这个证明幸太君应该也刚学过——」   冰雨再次停下了话语。   幸太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抱歉，我觉得自己可能理解不了东城同学的数学。」   「是，是吗……对不起……」   冰雨耷拉下肩膀。   （根本不顺利，明明是想让幸太看到我的笑容，却让他这么困扰。为什么我总会这样啊。）   那个——幸太挠了挠脑袋。   「我做题的时候，东城同学就安心做那些式子吧。我有问题的时候会请教的。」   「……好的，谢谢。」   勉强回应后，冰雨低头盯着笔记本。   幸太也重新开始了学习。两人之间只剩下了学习用品的摩擦声，沉重的沉默支配了气氛。   （不行不行不行……！必须要想出新的对策。这样下去我没办法和幸太君复合。那个该死的女狐狸会把幸太抢走的！）   幸太和克里斯亲昵交谈的场景深深烙在她的脑海中。   为什么幸太和自己在一起时不能那样呢？明明只是普通的恋人关系就可以，明明自己从来没有希望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带着含泪的眼神盯着数学式，冰雨思考着。     ＊＊＊     「幸太！今天一起——」   「幸太君，这边有班委会的事情要处理一下。」   刚一下课，克里斯和冰雨就在幸太的桌前针锋相对。   克里斯挑了挑眉毛，看着冰雨。   「哈啊？你就不能在幸太补习之前，给他点自由吗？」   克里斯故意耸了耸肩说道。   冰雨冷酷地盯着克里斯。   「你没听清吗？我说今天有班委会的工作。」   「好好……那么就这样吧。」   冰雨的眼神愈发锋利。   她把脸转向幸太，紧盯着他。   「幸太君，你会来的吧。」   她的大眼睛中闪烁着威压般的光芒。   既然说是班委会工作，那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幸太点了点头。   确认了这一点，冰雨突然转身朝教室出口走去。幸太向克里斯挥手告别后，追了上去——   在教室门口，正好碰到了二爱。   「小幸！今天啊，我也想在你家做饭，你看——」   二爱兴高采烈地喊道。   冰雨如铁壁般站到了她面前。   「幸太君有班委会的工作要处理。」   她仍然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周围仿佛弥漫着「铮铮铮铮」的效果音。毫无温度的目光俯视着二爱。   二爱眨了几下眼睛，然后——   「小幸，如果你回来的很晚，我就把做的菜当明天的便当给你带来！」   「还是要在我家做啊。」   「如果你认为只有你自己在幸太君家做过饭，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冰雨恶狠狠地对二爱说道。二爱愣在原地，幸太补了句「再见」之后，追上了冰雨。   长长黑发在笔直的脊背上滑下。   来到鲜有人烟的后楼梯处，幸太问了一句。   「那个，东城同学。班委会的工作是指……？」   虽然听到冰雨这么说后就跟来了，但他想不起还有什么工作。   「……首先，让我道个歉。」   「道歉？」   「我说谎了，其实并没有班委会的工作。」   「——」   冰雨低下头，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断弄动着手指，刚刚的威压已经消失，就如玩笑。   「不附带上班委会工作之类的理由，我们就没办法一起放学回家。」   「放学……反正早晚要去辅导班见面嘛。」   「单单这样是不行的！」   冰雨的反驳声在走廊传响，她很快缩了缩身子，小声说道。   「……在补习班里并没有达到我预期中的效果，看来是我的想法太幼稚了。」   「这才上几天补习班，提不上分实数正常。」   「总之」冰雨抬起头来。   「今天希望你能陪我去一些地方。」   「……我不去不行吗？」   幸太从冰雨认真的视线中移开了目光。   他和克里斯的计划是「与冰雨保持距离」，因此除了必要时间之外，他并不想和冰雨过多地待在一起。从这个意图来说确实如此，但——   「——前几天，你和韦斯特伍德同学，北大路同学一起去了可丽饼店对吧？幸太君不去不行吗？」   声音冷如寒铁。   听到内带寒气的声音，幸太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如果只是怕浪费免费券，那就让韦斯特伍德同学和北大路同学两个人去不就好了。免费券只有两张，幸太君并没有去的必要。」   「……这个……」   「从以上情况来看，幸太君确实为了不必要的事情付出了陪同。同去的两位女生和你也并不是恋人关系。我和她们的处境完全相同。尽管如此，她们两人的邀请可以轻易接受，而我的邀请却惨遭推辞？」   「……呃，那个，我没有那个意思……」   幸太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消失。   在只有两人的走廊里，冰雨如宣告论证结束般说道。   「那么，你应该可以陪我去做一些事情吧？」   「……好。」     幸太和冰雨搭上一辆电车。   交往时上下学经常做的事情，分手后还是第一次。   幸太找好距离感，倚在扶手上，与冰雨拉开了距离。   「……」   「……」   两人无言。   幸太不知道该与冰雨聊些什么，冰雨也并不擅长闲聊。   突然，冰雨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在行驶的电车声中，冰雨伸出手来，轻轻抓住幸太的袖子。   「嗯？」   幸太疑惑。   冰雨握住幸太的制服，如同两人交往时一般甜蜜。冰雨低着头，脸被长长黑发遮挡，无法窥视表情。   「东城，同学……？」   「什，什么事？」   「那个，为什么要抓着我呢……」   都已经分手了，不应该做这种事情。幸太说道。   然而——   「——难道，抓着你还需要许可吗？」   瞬间，车厢里的空气变得冰凉。   冰雨抬头看着幸太，眼神仿佛在瞪着他一般，令人感觉被刺穿。   「最近，我看到韦斯特伍德同学和北大路同学也抱着你的胳膊。那两人是得到许可了吗？」   「……呃，并不需我许可……」   「她们未经许可就黏着你，正如我之前所提到的，她们都不是你的女朋友，我和她们的地位相同。」   「啊，嗯……」幸太只能嘟哝着回答。   握着幸太袖子的手愈发有力。

「那么，我牵住你衣服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不对，紧紧牵着还不够，必须要像那两个人一样贴近……！」   冰雨激动地颤抖着，在下定决心之后，扑向了幸太的胳膊。   顿时，冰雨的脸变得通红。眼睛不住打转，看起来都快要跌倒了。   「东，东城同学，你还好吗？如果感觉不舒服，要不下车休息一下……？」   「我，我，我没事……！如果连这点都克服不了，根本无法和那两人抗争……！」   冰雨紧紧抓住幸太的胳膊，紧靠着他的身体。   虽然完全不是没事的样子，但幸太还是继续支撑着冰雨。     「要来的地方就是这里。」   在目的地下车后，两人走了一段路。   在一栋历史悠久的多层建筑前面，冰雨和幸太停下了脚步。   「在这栋楼的二楼。」   「剧场……？」   看到招牌上醒目的字体，幸太微微皱眉。在这小巧的剧院当中，似乎还备有舞台空间。   「是的，今天我想和你一起看喜剧表演。」   「喜剧表演！？」   幸太震惊地大叫一声。   （冰雨竟然还会看喜剧吗……太出乎意料了！）   「那个……东城同学很喜欢看吗？」   「不，我并不喜欢吵闹。」   「那就是有喜欢的演员在里面喽……？」   「不，我对演员没有兴趣。」   （那你来干啥！）   幸太差点大喊出声。   「幸太君，正所谓术业有专攻。」   「什么……」   「想笑，难道不应该向笑之专家请教吗？」   「？？？」   「前几天，我遭受了很大挫折。笑出来，似乎比我想象的要困难许多。」   幸太此时已经完全跟不上对话了。想笑……？冰雨是想要成为喜剧演员吗？如果是这样，现在劝她放弃是不是比较好，毕竟看起来实在是不合适。   冰雨把手放在胸口上，继续说道。   「喜剧——它存在的意义便是为大家带来笑容。」   「……啊，毕竟是『喜剧』嘛。」   「只要掌握其中玄妙，我便可达成目标。」   「那啥，东城同学。虽然我说这些不太好啊，但是呢，我觉得你可能不太适合喜剧——」   冰雨一瞪眼睛，盯着幸太。   「请不要阻止我。问题并不在于合适与否，为心中所记，我必须握其窍门。」   「……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不会阻止的……」   「一定，我一定会在这里找到心中所求。然后，在我开怀大笑之际……在那时候，你就在我身边，嗯……」   突然，冰雨降低了音量，整个人显得摇摆不定。   幸太歪了歪头。   「呃，如果感到不安，要不还是不进去了？」   「不行!」冰雨摇了摇头。   「已经来到这里，决不能退缩。我们上吧，幸太！」   冰雨如走向战场一般，凛然前行。   完全不像要去看喜剧的样子呢……虽然这样想着，幸太还是紧跟到了冰雨身后。     在看完约一小时的表演后，两人走在归家的路上。   两人并排走在夜色已深的车站前，南瓜灯的光影分外引人注目。   「那个，幸太同学……」   冰雨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关于刚才的喜剧，感觉怎么样……？」   「那个啊，嗯，虽然是第一次看戏剧，出乎意料的有趣呢。」   冰雨的脸色由暗转晴，明亮起来。   「那就好……！」   「不过，对东城同学来说可能就有点那啥吧……」   「什么意思？」   「因为在演出中，东城同学一直没有笑，我就想是不是……」   在剧场时，幸太和冰雨相邻坐着。在看演出的时候，幸太偶尔会去偷偷看看冰雨的表情。而冰雨一直带着严肃认真的表情盯着舞台，完全没有笑的迹象。   「不过，这舞台上也没有电视上那些大牌喜剧演员，没能笑出声也很能理解——嗯，东城同学？」   等他回过神来，原本站在他身旁的冰雨已经消失不见。   回头一看，只见人行道中央，笼罩在阴郁氛围中的大和抚子呆然站立。   「……怎么会，我可是笑了的……我是想笑的啊……」   「东城同学，就算没能笑出来，也不至于这么受打击吧——」   「当然会受打击啊！忍受着那么吵闹的地方，听着一群毫无兴趣的喜剧演员在那里啰里啰嗦！幸太同学特意陪我来了，却一点成果也没有，怎么能……」   「这样的话，我可以担保，东城同学真的不擅长笑容。」   「我，我想，我想要笑出来啊……！」   冰雨握紧拳头，低下头。幸太看着她颤抖的双肩，不由得叹了口气。   （明明不需要勉强自己去学喜剧……况且她还有其他自己擅长的领域。）   能够跳级从哈弗毕业究竟有多了不起，幸太无法真正理解。   但是，在之前一起学习的时候，他清楚发现了冰雨爱好数学。也看到了解决复杂数学公式后，冰雨充满活力的身影。   或许她真的有着数学天赋，解题对她而言就是种乐趣。   相比之下，幸太并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才能，冰雨的天赋在他眼中显得非常耀眼——   「……对不起，幸太君，今天的课程可以取消吗？」   冰雨沉重地问道。   「我现在想去书店查一下东西。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陪我吗？」   「嗯，没有问题。」幸太回答道。他也感觉让冰雨一个人去不太安全。   「感激不尽。」   冰雨犹豫不决地向前走着，显然对于不能理解笑容而深受打击。   他们来到车站前的一家书店。   「笑容，笑容，笑容……」冰雨一边如诅咒般念叨着，一边走向书架的深处。在旁人看来想必颇为奇怪。   看到冰雨停到了医学书籍区，幸太也走向了其他书柜。医学书对他而言还是难度超标了。   突然，一本书夺走了他的目光。   「这个是……」   幸太走近女性时尚杂志的区域。   在杂志封面上，一个金发少女跃于纸上，让他感觉十分眼熟。他不禁拿起了这本杂志。   （不得了，那家伙真的在做模特啊……）   在和克里斯在一起的时候，他常常会忘记对方大富豪，明星的身份。对他而言，克里斯只是同班同学，他的盟友。   他翻开杂志，看到克里斯占据了几乎整个页面。显然，这份杂志开篇是她的特集。   穿着时髦的飘逸短裙漫步林荫道上，穿着厚重大衣嬉戏公园，穿着性感性感长款针织衫在家庭派对……   不同的服装给人带来不同冲击。   不知不觉中，幸太已经看得入迷。   「——」   感觉旁边传来了冰雨的声音。   幸太抬起头，旁边只有一位女性在浏览杂志，并没有冰雨的身影。   对了，冰雨能找到她需要的书吗？幸太把杂志放回原位，在店里寻找冰雨。   但是，无论在店里转了多少遍，他都没有找到那个身影。     ＊＊＊   「小幸，到午饭时间啦！我给你带了爱妻便当哦！」   上午四节课结束后，二爱拿着便当盒来到幸太的班级。   同学们顿时议论纷纷。「小克里斯还在呢……」的窃窃私语声一直传来。就好像幸太做了什么坏事一般的氛围，还请饶人。   二爱笑嘻嘻地把便当盒放在了幸太桌子上。   「昨天，我看小幸完全没有要回来的意思，我就把做的菜当便当拿来了。我果然还是想亲眼看到你吃了会有什么反应啊。」   「那、那个，二爱。」   「嗯，什么事？」   「那啥，你能不能不要随便来我家做饭啊……？做便当拿来也是，突然来这一出我很困扰——！？」   「欸，你在说什么呀，小幸。」   二爱的手紧紧抓住了幸太的下巴。   每天都在捏黏土的手显然是握力十足，幸太的脸感受到强大的压迫感。甚至指尖都深深地印进了脸颊。   睁得圆圆的瞳孔似乎穿透了幸太。   「小幸，我们要结婚的不是吗。所以说你家不也算是我家了嘛。我在自己家做饭有什么不对吗？而且，我做的菜是要给你吃的啊。如果你不喜欢我随便做饭的话，就应该早点回家和我一起吃嘛。并且我也不是突然带便当过来的，昨天就告诉你了。你选择无视掉我说的话，晚回来，我对此有不满也是理所应当的。不过如果你不好好道个歉的话，我可要生气了哦？」   「……窝森感抱歉。」   二爱的手突然松开了手，傻傻笑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幸太擦了擦太阳穴上的汗水。   「这个便当里啊，有豆腐汉堡肉排，还有炖萝卜……」   「哦，看……看起来很好吃呢。」   二爱在幸太的右边摊开了自己的手作便当。   在她的催促下，幸太尝了一口浇着照烧酱的豆腐汉堡肉排。虽然味道有些面向小孩子的感觉，但还是很有食欲的。   正当幸太享受着二爱的便当时，一个三层便当盒砰地一下放到了他的桌子左侧。   「哎呀，北大路二爱，你做的东西可真‘贵重’啊！」   来者正是克里斯。她双臂交叉，面带得意的微笑。   「看来我为和幸太一起吃午饭，带便当来是个正确选择呢。」   她大概也听到了昨天放学后二爱说的话。   克里斯打开豪华的便当盒。   映入眼帘的是龙虾、鲍鱼、鱼子酱、鹅肝、烤牛肉……   「这都能当年菜了！」   幸太大声吐槽道。   「感觉有种强烈的既视感，这莫非是那个吧……超市里最贵的年菜……装着带头的龙虾的那玩意……」   「小克里斯，你真的太缺乏季节感了。好有趣~」   「什，什么！？怎么会有人嘲笑我的三重便当呢，这可是我那个三星级大厨做的哦！？」   克里斯气上心头，坐下来把一块牛肉塞到幸太嘴里。   「嗯呼！？」   「好了，幸太。这可是顶级的法式牛排。比起豆腐汉堡肉排，肯定要好吃了对吧！？」   「让我看看，我也要吃！龙虾我就不客气啦——」   「喂，住手！谁让你随便吃了，我可没说要给你！」   在二爱和克里斯的嘈嘈嚷嚷中，幸太默默咀嚼着牛排。   咕咚，幸太咽下牛排之后，开口说道。   「那个……谢谢你们的便当。」   争夺着龙虾的两人回过头来。   「两份便当都很好吃，我非常开心，也很感激你们的心意……」   「幸太，你怎么能说『都好吃』呢？为什么要给我这份最高级食材做的便当，和这种便宜便当相同的评价呢？」   「高级法式餐厅和家常小餐馆的菜也不是非要一分高下的吧。既然两个都很好吃，那这样评价就够了。」   「小克里斯的便当不是手作的呢。我的手作便当里面可是充满爱意哦。」   「什么？如果真有爱意的话，就不会用这种廉价的材料和平庸的手法来制作了吧。真正的爱是要人尝到世间绝味。」   在幸太的桌旁，二爱和克里斯开始争论。   “唉”幸太叹了口气，拿出了自己带来的便当。菜品变多固然可喜，但在这种争论下真的还能吃下去吗……   「打，打扰了！」   幸太、克里斯、二爱全都抬起头来。   矗立在他们面前的是表情毅然决然的冰雨。但是，与她严肃的表情不同的是，她的膝盖在不住颤抖。   在三人目光的注视下，冰雨深吸一口气，说道。   「我也可以和你们一起吃午饭吗——？」   教室里泛起了轩然大波。   不可能事件发生了。   这可是永远都不肯接受他人的邀请，总是独自在自己座位上用餐的冰雨。哪怕在和幸太交往的时候，她为了不把关系暴露给周围，也几乎不会一起吃午饭。   就是这样的她，居然选择在这时加入了这片混乱吗——。   茫然无措，幸太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只有幸太口袋里的手机在剧烈震动着。   大概是把幸太的不说话当做了拒绝，冰雨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听起来，北大路同学和韦斯特伍德同学也没有和你约好一起吃午饭。两人只是半途加入，并且并不是你的女朋友。也就是说我和她们一样。」   冰雨把自己的便当盒放到幸太桌子上。   （问题这就来了啊……这时候加上冰雨，这不就显得我不止克里斯和二爱有关系，跟冰雨也是纠缠不休了吗……）   冰雨结束证明后，拿着椅子坐到了幸太面前。她打开便当盒，优雅地夹起一口饭。   「我开动了。」   「……」   「……」   「……你就没有更好的说法了吗？」   「对了，刚才幸太君不是尝了她们俩的便当吗？」   「不要无视世界的克里斯蒂娜·韦斯特伍德啊！」   不去理会咬牙切齿的克里斯，冰雨把自己的便当盒递给幸太，说道“请用。”   看着冰雨的便当，幸太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他知道冰雨是个味觉白痴，吃的所有菜都异常甜腻。   「那个……」当幸太想要回避时，冰雨用冷漠的声音说道。   「刚刚不是吃了北大路同学的手作便当了吗？我和她是有什么不同呢，为什么只吃她的，而我的却——」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好吧……多谢款待。」   死心之后，幸太不情愿地从冰雨的便当里夹起一块煎蛋卷。尽管甜腻无比，但这也算是受伤最小化的东西了。   不出意料，这煎蛋卷甜得像糖一样，但既然是煎蛋卷，只要把它当做那种味道就好了。   「嗯，又甜又好吃。」   「……谢谢。」   冰雨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答道，低头不语。   趁着这个机会，二爱快速夹了一口。   「嘿嘿，捉住炸虾了~！太棒了！」   二爱从冰雨便当里抢走一块炸虾，「啊~呜」开心地吃了下去。然后她的表情突然一变。   「好甜……？不管怎么看都是炸虾啊，怎么会甜啊？？？」   二爱满脸错愕地盯着手里的半个炸虾，那表情就像是碰到了外星人一样。幸太和克里斯都装作没事人一样继续吃起来自己的便当。   「喂，这个女生是谁？」   二爱问着幸太，很显然是在说冰雨。这么说起来，她们两个这还是第一次对话。   「这是东城同学，和我一起担任班长。」   「我是东城冰雨。」冰雨自我介绍道。   二爱眨着眼睛，惊讶说道。   「东城，冰雨……？」   「怎么了？」   「那个，你是东城冰雨？我们一起上过常盘幼儿园的。」   「呜!」   冰雨吞了口气。   「啊，吓我一跳！我还记得你呢，小冰雨。以前你还留着短发来着呢，完全没认出来。」   似乎是跟不上二爱高涨的情绪，冰雨依旧沉默不语。吃饭的动作也随之停下。   「幸太你也不记得了吗？这不是我们拉面馆过家家里的客人吗。她还是你带过来一起玩的。」   「啊，啊啊……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来着。」   「小冰雨给的拉面评价总是很奇怪呢。」   空气陷入了一片寂静。   冰雨低着头，表情一片凛冽。   然而，二爱似乎是没有注意到，她继续笑着说道。   「比如说常春藤满足了黄金比啊，花瓣的数量是某个数列啊，总是说些让人无法理解的感想——」   哐当，一声。   当他们回过神来，冰雨已经朝着教室出口走去了，长发在风中飘扬。   （冰雨……！）   幸太站起来，想要追上去。   然而，克里斯按住了他的肩。   「她就交给我吧。」   克里斯一脸真挚地说道。   「没关系的，我不会再进一步压倒东城同学的。我会去了解她的想法，尽可能让她冷静下来。」   「……拜托你了。」   克里斯追着冰雨离开了教室。   幸太坐到座位上，深深吸了口气。二爱好奇地问道。   「小冰雨是怎么了？」   看样子二爱并没有恶意，似乎完全没有理解这个状况。   「……不能对东城同学说『奇怪』这个词。」   幸太回想起之前在游乐园约会时的对话。   冰雨很反感「因为天才很奇怪」这句话。她对于「奇怪」这个词语异常敏感。   二爱更加困惑地歪着头。   「其实说『奇怪』也没有什么不好吧。我的作品偶尔也会被说成‘奇怪’，但通常也能卖到很高的价格。不是比‘平凡’要好一万倍吗？」   「同感……」   普通无奇的幸太遥望着远方。     ◆◆◆     哈啊，哈啊，气喘吁吁。   走廊上，冰雨奔跑的身影让其他学生惊讶地瞪大眼睛。不顾周围汇集的目光，冰雨不住奔跑。   心脏的跳动变得异常快速。   呼吸也如沉入水底一般，格外痛苦。   ——不对，真正的痛苦来源于内心吗？   冰雨跑到楼梯口，停下了脚步。她手扶鞋箱，调整着急促的呼吸。   现在还是午休时间，不会有其他学生来这里。   这孤独的空气由她一人独享。   眼前的景象迅速模糊起来，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就在这时——   「——没想到你竟然临阵脱逃了。」   背后传来声音。   冰雨没有回过头去。她不想让克里斯看到自己忍不住要哭的表情。   「你这也算努力了吧。居然冲进了我和北大路同学的中间，这还是第一次呢。」   克里斯从容不迫的声音在楼梯口响起。   「但是，你果然是个废物啊。光是这点小事就想着逃跑——」   「你说，‘这点小事’？」   冰雨不由自主地反驳了一句。   克里斯她懂什么。   明明什么都不懂。   这种心情，这种痛苦，她怎么可能理解。   「……已经结束了。我想，幸太君肯定会被北大路同学的话勾起回忆，清楚回想起幼儿园时的我了。」   那是一段，如果可以用橡皮抹去，愿意全部将其变成空白的回忆。   幼儿园。第一次与同龄人一起的群体生活。那时，冰雨就像在家里一样，展示了自己的高等数学知识，却很快被打上了烙印。   ——奇怪的女生。   「黄金比也好，斐波那契数列也好，幼儿园的学生怎么可能理解。我实在是太傻了。」   因为那时的幼稚，冰雨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与其他同龄孩子明显不同。   现在她已经明白了。如果自己不能和其他人说同样的话，最好一开始就保持沉默。这样就不会被人当做傻子，也不会被背后议论。更不会被称为“奇怪的女生”。   「嗯，对自己来说的普通，却是他人眼里的异常，这种事情时有发生呢。」   「在决定回日本上高中时，我发誓再也不会犯幼儿园时的错误。我想像投胎重生一样，用不一样的自己进入高中。然而，却被这样的过去曝露出来……」   为了不说出与众不同的话语，她选择沉默不语。   为了不暴露与众不同的思想，她选择面无表情。   并且就像小时候幸太身边的女孩子一样，留起了长发。   这样就没问题了。可憎的过去已经无处可寻了。她终于走近了幸太，但是——   「一切都被摧毁了……现实是，过去是无法抹除的。刚才幸太肯定也回想起我是那个『奇怪的女生』了，一切都结束了。」   我已经明白了。   我再也无法和幸太成为恋人了。   无论我如何伪装，『奇怪』这一标签永远无法抹除。   这样的我，怎么可能和幸太成为普通的情侣。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补习班，试图微笑，与女狐狸们竞争，都全无意义。自己的想法永远无法传达给他，这一切只是一直在暴露自己的丑态。）   她回想起昨天和幸太一起去书店的经历。   当她拿着一本介绍笑容机制的医学书回来时，幸太正在看一本刊登着克里斯的杂志。   看到幸太的那个身影，她又怎么会不理解呢。   他的心中，已经有其他女孩子了。   她本以为通过一起度过放学时光，就可以独占他。然而，她无法独占那个男孩的内心。   无力地，冰雨靠在了鞋箱上。   「……至少，我不想被幸太讨厌。无论别人怎么看我，我只希望幸太——」   「你是个傻子吗？」   强硬的声音令冰雨震耳发聩。   「哎呀，啊呀，真是个傻子啊。为什么我之前竟然会把这种废物看作敌人啊。」   「——」   「你完全不了解幸太啊。」   这句话深深刺痛了她的内心。   「为了他的名誉着想，我解释一下。幸太不会轻视、嫌弃那些与自己不同的人。虽然在他眼里你确实与众不同，但他从来没把这当做你的缺点。」   克里斯似乎有些吃惊地问道。   「你都这么不理解幸太了，究竟是怎么看上他的？」   欸？冰雨声音有些嘶哑。   「根据你的说法，你从五岁就开始喜欢他了，对吧。也就是说，从你黑历史那时开始，你就一直喜欢着他。这不就是因为幸太与其他孩子不同吗？」   回想起幼儿园的时光。   那个无法与任何人玩耍，总是独自一人的自己。   当时，幸太邀请我一起玩耍。我为他所做的拉面给予表扬。用尽自己所有的知识，语言，来夸奖它。   我说的话自然是无人理解。当然，幸太也不能理解。   然而，那时的幸太对我说了什么呢——   （对，是的。那时的幸太君，对我说了「下次再来哦」。）   明明已经知道了我是「奇怪的女生」，幸太还是接纳了我。   而且，这种事情不止一次。每当我独自一人时，他总是会来邀请我。   「你看，幸太才不会因为‘奇怪’这种理由把你排除在外。你觉得他从五岁开始性格改变了吗？」   冰雨摇了摇头。   他没有变。哪怕到了高中，幸太还是一如既往。我明明知道这一点——   （我的担心只是杞人忧天啊……真是对不起幸太君，我竟然去怀疑他的温柔，我真的是——）   唉，克里斯叹了口气。   「真是麻烦事。这下幸太和那烦人苍蝇二人世界了，我得快点回去。」   「请等一下。」   金发女孩回过头来。   冰雨擦了擦眼泪，紧握着手。   「……关于盟约的事还有效吗？」   （我必须要告诉幸太我的心意。即使为此需要和女狐狸合作，我也在所不惜。为了实现愿望，这一时的耻辱算不上什么。）   在高中时凭空出现，就紧紧抓住了幸太最近的位置。她相信，克里斯这份手段是名副其实的。   「哎呀，也就是说，你已经没有其他手段，终于对我感兴趣了吗？」   「我的计划已经用尽，并且认为可以稍微信任你一下。」   冰雨紧盯着克里斯。   「如果你真的了解幸太君，那应该不会做背信弃义这种，令他讨厌的事情吧。」   「不用你说。」   克里斯嘴角突然扬起，走近了冰雨。   「这只是暂时的合作关系。一旦达到目标，结盟立刻解散。」   「当然，我也没有和你亲近的意思。」   「那就好，我也同感。」   「由我来制定作战，你需要听从我的指示。」   「这样，我就能把心情传达给幸太君了吗？」   “没错”克里斯伸出了手。   「我会遵守承诺的，冰雨。」   「盟约成立，克里斯同学。」   冰雨握住了克里斯的手。   但那仅有短暂的瞬间。她们立刻松开了对方的手，相背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