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透提示：本文含有对山田尚子所有监督作品，也即：《轻音少女》系列、《玉子市场》系列、《声之形》和《莉兹与青鸟》的剧透，请酌情阅读。

如果对《平家物语》不感兴趣，只对山田尚子与京都动画感兴趣的观众可以直接进入第五章。

笔者数日前观看了该片PV，当时被“监督 山田尚子”几个大字震撼得话都说不清，好不容易回过神，方才反应过来“剪得真是好”，遂起兴稍了解了一下《平家物语》。其间杂感、预测及担忧颇多。虽想必三月之后，自会水落石出，但到放送结束为止，反思此中言中与否，实趣味良多，是故作文——既记录自己杂想，也分享个人心得。

该文虽为笔者个人杂想之随录，但仍欢迎诸位讨论，错漏之处，也请指教。

此外，本文对《平家物语》也不乏有“剧透”之处，但考虑到《平家物语》贵为“日本名著双壁”，在日本应是人人都知道些，那么该片自然会假定观众有一定基础知识吧，所以本文就算有涉及到结局之处，剧透也便不客气了。当然，笔者知道肯定会有观众不爱看，故于此提前指出。

然后，首先我们就来剧透吧！

一、《平家物语》——“在动乱年代飞驰”

平家，是一个武士集团，因击退了作为叛乱势力和政治对手的藤原氏、源氏集团而声名鹊起。家主平清盛之后又将女儿平德子嫁与高仓天皇。平家成了皇亲国戚，更是一手遮天。当时日本的朝廷，理论上由天皇掌握，除此之外还有院政，由之前退位的天皇掌握。其时司院政的后白河上皇开始对平家声势的日益浩大而不满，但因清盛之子，也就是平重盛的调停，双方的关系还没有太恶化。但可惜重盛早逝，清盛与后白河旋即交恶，清盛随后更是将后白河幽禁，并逼高仓天皇让位，让年仅3岁的安德天皇，也是德子与高仓天皇之子，清盛之孙继位。如此，清盛一人便把握了朝廷和院政，平家权力至此达到极盛。

其后漫长时间的政治军事操持且略过。几年之后，平清盛死亡，而其继位者平宗盛能力不足，平家自此转衰。最后在坛之浦与源氏决战，被源氏大败。平家人自知无力回天，于是纷纷投海，堪称日本版的崖山之战。平德子虽也欲投海，却为源义经所救，之后便削发为尼，不再参与俗世纷扰。而日本由天皇掌权的贵族政治时代“平安时代”也就此结束，此后进入由武家掌权的“镰仓幕府”。

以上便是《平家物语》的极小一部分内容，从中我们不难窥见这个故事的体量之庞大——若说《源氏物语》好比缠绵悱恻的“红楼”，《平家物语》便只能比作那波澜壮阔的“三国”了吧！《平家物语》，实可谓是描绘日本历史转折的宏大叙事！

那么，这么一场宏大的史诗——

在工于细节，长于微观的山田尚子的手中会拍出什么呢？

这让我们的视角先回到了山田尚子这位监督身上。

二、山田尚子的模式

山田尚子负责的作品风格各式各异，但除了《轻音少女 第一季》之外其实都存在一个普遍规律，那就是：日常面临瓦解的危机，于是通过一个过程“升华”旧的日常，从而将日常从危机中拯救。很抽象是吧，下面用表格说明：

作为对照组的，很多日常描写其实不是按照这个规律进行演绎，比如山田自己的《轻音少女 第一季》，是以唯的成长为最大暗线；复数暗线的《日常》，通过引入一个又一个的故事线使故事妙趣横生；和最极致的纯日常《我的邻居山田君》——笔者心目中的“日常”描写之颠峰（夹私货！）。它们都能成为山田特殊性的良好对照。

笔者认为，在新作《平家物语》中山田应该仍会保留这个模式。山田擅长刻画女性人物，所以贯穿始终的平德子的故事应该是个很好的切入口，这一点上，无论是声优表上平德子的声优早见沙织位列第三，还是在寸土寸金的PV中三次说出的“德子”都是绝好的佐证。我们的模型也在她身上有着不错的适性，她有着曾在平家生活的旧日常，却面临着进宫的这一日常崩解的危机，同时，也有人在为拯救日常而努力，比如平重盛，比如琵琶……

等等……

琵琶是谁？

三、隐忧——山田尚子真的能拍好《平家物语》吗？

“祇园精舍钟声响，世间诸行总无常。沙罗双树花说法，盛极必衰是沧桑” 平安末期。眼看平家一族将在权力、武力、财力等各方面极尽荣华。拥有看见亡者之眼的男人·平重盛，遇见了拥有看见未来之眼的少女·琵琶。少女预言道：“你们不久便要灭亡”由贵族社会转为武家社会——日本实现历史性变化的、动荡的15年拉开了序幕。

是的，《平家物语》中就没有琵琶这个角色，她是山田尚子的创造。个人推测，由于《平家物语》在之后一直由广大的琵琶师群体传颂，所以笔者猜测：由于《平家物语》作者不明，山田便安插了一位见证者兼作者到故事中，也就是琵琶。她作为观众的眼睛客观地审视着平家的上下与始末，最后将之一切付于琵琶声中，做了“荷马”的工作。在这次动画中，琵琶应该就是故事的主角。《平家物语》原本更类似群像剧，但比起相对中心的角色的平清盛，琵琶应该才更像山田能入手的主角。

但是隐忧在于：这样对于名著的魔改是风险很大的，尤其是为古朴的故事附着上这种现代化的超能想象。你能想象，或者说能接受，在《三国演义》中加入这样一个角色吗？这是我的第一重担忧。

第二重担忧是，山田尚子作为老京都人，能否快速适应科学猴的工作节奏？京都的工期是出了名的宽裕[1]。然而科学猴的工期是非常紧张的（详见：《【译介】“我有一些恐怖故事要讲”——前科学猴动画师讲述行业困境，展望未来》），对于这一点，笔者表示担忧。

最后更大的以及更普遍的一种担忧就在于，虽然山田的主体描写大概是在平重盛、平德子和琵琶身上，但不可避免地仍然会对平清盛、后白河他们进行描写。而山田尚子作为一位拍了十多年校园剧的监督，能否有能力去架设一个足够大的格局，对乱世的枭雄们，尤其是平清盛，做出足够令人服气的刻画？笔者是非常担忧的。山田在以往的作品中，涉及到最大格局的描写无非是他国的王子，而她在其中是以一种戏说的形式过去的，并没有严肃认真地考虑合理性。在《玉子市场》中，这样的处理无伤大雅，但在《平家物语》中，要是兵荒马乱恍如儿戏，那可就糟了。笔者希望山田能够发挥出她的潜力，拿出一部大气不失工巧的匠心之作。

平泽唯也是平家人

四、结语

《平家物语》鸿篇巨制，但由于本作以英年早逝的重盛为男主角，所以故事应该会在《平家物语》的前期结尾，而将平家的由盛转衰交付观众去想象，符合季番的容量。山田尚子也应该会以自己的独特视角和常用模式接手这个故事——重盛、德子和琵琶维持的美好日常，与清盛、后白河阴谋暗算的"非日常"的较量，只是这一次，日常得不到拯救罢了——山田尚子的第一部严格意义上的悲剧。在这样的“转型”当中，山田尚子更是第一次触摸到如此宏大的叙事，她能掌握好吗？我们拭目以待！

我想真诚地描绘关于切实地活着的人们的重要故事。我一直以为《平家物语》如宇宙般，是无边无际的存在，但却又是一部色彩鲜明、情感深厚的作品。希望做成能铭刻于诸位心中的作品。请多多关照——山田尚子（来自官方网站）

五*、山田与京都动画

祇园精舍钟声响，

世间诸行总无常。

沙罗双树花说法，

盛极必衰是沧桑。

各位陪山田一路走来的“粳米”们，比起《平家物语》，最关心的大概还是京都动画。

有推测说，山田在火灾前就退社了，笔者是不太认同的，因为山田当时是被确认了平安无事，如果山田已经退社，大概只会直言其退社，而不是发表“正在休假的山田尚子安全”这样的情报[2]。至于有人以山田没有参与《紫罗兰永恒花园 剧场版》作为山田退社的论据，笔者认为也是站不住脚的，毕竟作为对照组的藤田春香、石原立也没有参与紫罗兰的制作，我们也看到他们目前并没有退社。然后至于灾前的山田有无近期退社意愿，笔者的猜测也是没有。因为山田本来就还有“三年级篇”的工作要做，而且也没有感受到她不想做这篇的情绪，这是最主要的。第二就是，山田不仅是京都人，她还真是京都人[3]，离家近，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工作优势，在第一点前提下应该不会轻易放弃。最后，山田对京都也非常有感情[4]，所以笔者认为山田在灾前是没有近期退社的打算的。

至于有人猜测，是不是京都庙小，关不住山田这只青鸟了。笔者的态度也是：不会。首先笔者认为山田的技术在灾前的京都并没有那么压倒性的突出，至少笔者认为木上益治的分镜演出就在山田尚子之上，山田本人也相当敬仰木上前辈[5]，此外武本前辈在《凉宫春日的消失》中厉害的蒙太奇也完全证明了他的水准，山田仍能从他们身上学到不少东西。而且在京都能享受到的资源其实也相当优厚——西屋太志提供的人设相当优秀，高桥博行的乐器作画独步天下，以及不可不提的木上前辈的原画能力，井上俊之曾称其为“无法超越的存在”[9]，虽说是谦称，但也不是人人都能得此谦称的。

当然以上的推测也有不严谨之处。也有人从工期推测认为山田离京的策划灾前已有，笔者也认为有一定道理。除此之外，笔者也在想山田的思路也许已经和京都的惯有戏路出现了偏差，如果京都想要继续做文库改编而不开放原创，山田的离开大概也是迟早的事情。期待我们后续能在访谈中看到更确切的答案。

那么，之后怎么就退社了呢？笔者认为最大的动因还是悲伤，诚如kVin所言“他们想要远离这个夺走他们朋友们生命的地方，并有一个新的开始。”然后第二动因应该是，工作室现在的资源没法继续支持山田进行更高的创作，所以不辞远地去到了东京。

山田有无可能回来呢？笔者猜测不是没有可能，虽然可能性极其的小。因为几乎没有回京的先例可循，而这种无先例可循的归纳理由背后事实上有着本质的深层逻辑：离职人员在东京工作，所以应该是在东京住下了，而东京去京都路远，再搬回来工作是不太现实的。那么山田有无可能在不回京都的情况下，而参与京都的作品制作呢？这个可能性更小。首先如上所说，通勤难受，其次八田社长对京都的追求一直是“全关西制造”[10]，如果寻求东京的外援，这明显是“开历史的倒车”，违背了“不妥协的原则”。

虽然上面言之凿凿说了一大通，其实也有回京的先例，也就是斋藤敦史。这就足以昭示山田回京可能性——尤其是在京都缺人的情况下，这个可能性也许能够微妙地能让人期待。

那么，山田的离去会给京都带来什么困扰呢？笔者认为，山田的离开直接意味着山田风格在京都的缺位，以及突破上限的能力会下降（不可能再有一部《莉兹与青鸟》了），但是对京都平时水平带来的困扰应该是不大的。因为平常山田参与的工作无非是分镜演出，就算这一集不是山田，京都稳定的演出也能顶上去，想必各位也在“龙女仆S”中看到了京都的水准和态度。

但笔者也不对京都的未来态度持乐观。“龙女仆S”，相比于京吹、青鸟等来讲，并不是那么一个体现水准的作品。比起山田的退社，火灾给京都带来的重伤才是最主要的，或许这样的伤痕会在难度更高的作品上浮现出来。

参考资料

本文中关于《平家物语》的部分考自：王新禧译版《平家物语》，不单独列出

[1]参考：https://www.zhihu.com/question/52069741/answer/128861235

[2]https://zh.moegirl.org.cn/2019%E5%B9%B47%E6%9C%8818%E6%97%A5%E4%BA%AC%E9%83%BD%E5%8A%A8%E7%94%BB%E7%AC%AC%E4%B8%80%E5%B7%A5%E4%BD%9C%E5%AE%A4%E7%BA%B5%E7%81%AB%E4%BA%8B%E4%BB%B6#cite_ref-3

[3]https://zh.moegirl.org.cn/%E5%B1%B1%E7%94%B0%E5%B0%9A%E5%AD%90

[4]https://www.bilibili.com/read/cv10504531

[5]https://www.bilibili.com/video/BV1Bp4y1673n

[6]https://www.bilibili.com/read/cv12173974

[7]https://site.douban.com/211330/

[8]https://weibo.com/6028760267/Gq3KdjUIc

[9]https://zh.moegirl.org.cn/%E6%9C%A8%E4%B8%8A%E7%9B%8A%E6%B2%BB

[10]https://www.bilibili.com/video/BV1Uq4y1s7D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