绀海篇（四）

傍晚时分，风雨大作。如果说有人在这样的天气里既不撑伞也不避雨，那么他内心的风雨一定比现实中更为猛烈。 可可利亚此刻就是这样。她的头发都湿透了，披肩也无精打采地耷拉着。那双可靠的作战靴里已经浸了一汪水，走起来“咕叽”“咕叽”地留下一摊水迹。 要怎么向那个倔脾气的孩子交代，她最想保护的妹妹已经牺牲，并且还是作为她的替代？可可利亚陷入了深深的悔恨当中。如果不是自己急于求成，擅自加大剂量，或许这场实验已经安然结束，大家也都不会失去那个乖巧可爱的女孩了。 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责任，她暗自下了决心，回去后就向总部申请，不再进行这类高风险高烈度的实验，如果得不到批准，她就提交辞呈。 “毕竟，我不能再承受失去第二个女儿的痛苦了。” 当她准备推开门时，却感觉门被另一股力量抵住了。一个冷淡的，同时又比往日更加低沉的声音响起：“可可利亚妈妈……希儿在哪里？” 如果是往日，可可利亚一定会先训斥她一顿。可如果是往日，布洛妮娅也绝不会用这种态度和她对话。 乌拉尔银狼是一杆可靠的枪，它永远会服从于主人的指令。但是今天，它掉转了黑洞洞的枪口，笔直地、毫无生机地指向养育了它的人。

当失去了希儿，布洛妮娅也就不再是自己。

“希儿已经不在了，她代替你参加了X-10实验。但是，”可可利亚停顿了一会儿，才能够继续说下去，“……实验失败了。突破亚原子层级的那一刻起，她的身体开始消亡。所以现在，她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不！”布洛妮娅紧紧地攥住了希儿的发饰，那就是唯一的证明，“希儿还活着，她一定还活着！” “她是还活着……只是已经是量子态了。她已经再也看不到我们，我们也再也见不到她了。” 听到这里，布洛妮娅的眼神慢慢黯淡下去，可是突然她又想到了什么：“让布洛妮娅也参加实验！这样布洛妮娅也会变成量子态，就可以把希儿找回来了！” “你疯了吗布洛妮娅！”可可利亚大惊，“听我说，希儿的崩坏能适性比你更强，连她都失败了，这个实验就不可能有人成功！我已经决定不再让实验继续了！” “那希儿怎么办，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量子之海，没有伙伴，没有亲人……”布洛妮娅想象着最最胆小爱哭的希儿，一个人困在幽暗的世界，悲伤得连声调都变了：“再也没有人，会把她从自闭的箱子拉出来了……” “一切都结束了，布洛妮娅。好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开门吧。” 门开了，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斜抵在布洛妮娅的颈侧。 “想要布洛妮娅活下去的话，就让我参加实验！” 屋外，雷声大振。一道又一道惨白的闪电照亮了对峙着的两张面孔。最终，是可可利亚败下阵来。 “布洛妮娅，我答应你。” 数日后。贝加尔湖底实验室。 “你腿部的伤口很快就会被崩坏能感染，因此你只有5分钟时间。”可可利亚嘱咐道，“记住了吗？5分钟后我就会切断电源。” “知道了，可可利亚妈妈。” “一定要活着回来。” 蓝绿色的溶液开始漫过全身，直至头顶。希儿……还不会游泳的她，在面对这些时该有多么恐惧！这本应是自己的责任，却让最不该承受的人承担了。想到这里，布洛妮娅更加坚定了决心，这一次，她不会再让希儿害怕了！ 穿行在一片虚无的量子之海，布洛妮娅闭上了眼睛，只凭自己的感觉前进。不知多久，她终于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希儿！”她一把抱住了那个娇小的身影，伸手替她拂去泪珠，自己的眼泪却滚滚而下。 “为什么……布洛妮娅姐姐会在这里？该不会！”希儿的眼神由惊喜到急切，“你不该参加那个实验的，快回去！再这样下去你也会消失的……” 布洛妮娅抬起头，眼里是数不尽的哀伤：“实验也好，消失也罢，都已经无所谓了……布洛妮娅，不会再离开希儿了！” 与此同时，实验室里警报大作。 “不好！时间要到了，却无法切断设备与实验体的连接！她在抗拒结束实验！” “实验对象的腿部结构已经遭到破坏！继续下去结果不堪设想！” “果然，你一开始就是这么计划的。”可可利亚闭上了眼睛。

郁郁相思苦，

自甘绝此生。

苟延人世上，

无计掩痴情。

“从见到希儿的那一刻起，布洛妮娅就再也没有想过要回去。” “这一次，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 两天爆肝了四篇六千字，应该说自从我当鸽子以来还没有这么勤奋过。不过我并不觉得劳累，因为能从事自己喜欢的工作本身就是一种享受。 明天就是最后一篇了，那有如神谕一般的旁白还真是令人心醉啊。果然，爱情是一种宗教，信徒向教主献上全部的虔诚，这样写文章才够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