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LP】《塞拉斯蒂娅十七世》(14~19)日常 中篇小说

第六十四号作品,第一章,第五节,“争吵”
“塞塞——呃,我可以叫你塞塞吗?”他问道。
我努力憋住笑。我从未见过这匹雄驹,但我已经有些喜欢他了。“可以,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白银,但是朋友们都称呼我‘阿银’”阿银对我笑笑,“就像我刚才说的一样,塞塞,我似乎陷入了困境,我在想……”他顿了顿,又对我摇了摇头。
“请继续吧。”我示意他说下去。
他犹豫了一会,扭过头去。“不,不太好……”他害羞的低声说道,“这不太好——这只是个家庭问题,没必要让公主来解决……”
我坐在王座上,微微向前倾了些。“阿银,请继续说吧。我会帮你的。”
我当然会帮他了,这是我身为公主的职责。这儿是向公众开放的朝廷(open court)——这也是我真正的职责所在。我会坐在我的王座上,听小马们和我说他们亟待解决的问题,而我会尽可能的帮忙。王宫里几乎每件事都有小马负责——但帮助其他小马也是我的责任。
当然了,像阿银这么可爱的小马会让这个工作更加轻松。
阿银长叹一声。“嗯,就和我刚刚说的一样……我犯了个错误。几个月前,我和家人本已预定好去马西哥(Mexicolt)湾的普拉亚卡巴洛度假——你去过那儿吗?”他突然热情的问道。
我摇摇头,“没去过。”
他又叹了口气。“那你有机会可得去一次。那儿很美的,尤其是这个季节……”他摇摇头,“先说正事。虽然我的孩子们这几个月来一直都在期待这次旅行,但我的祖母却突然病倒了……我不知道该不该去……祖母把我养育成马,而医生说她随时都有可能离世……”
他又叹了口气,我见他这样,心都要碎了。他这么孝顺,祖母还要离世……
“可是这个度假计划,”他愤愤的说道,“已经不能退了,钱已经花掉了……虽然我不是很在意那些金币,金币是身外之物,但是……我讨厌浪费钱……”他别过头去,但表情却好像是在恳求我一般,“如果有谁可以替我把这个安排好的假期给用掉该多好啊……”
我难过的看了他一会——接着,我突然灵光一现。
“我可以把你的那些票买了——如果这样你会觉得好受些的话。”我坐直一些,对他说道。
他敬畏的看着我,眼神里充斥着感激之情。“你……你愿意买吗?噢,公主——如果你真的要买下来——那我的整个世界都——”
接着,我感觉有什么东西挡住了阳光。
我抬起头,看到是露娜在俯视着我。她低头怒视着我,又转头打量着阿银,然后又看向我。她的眼神里满是失望、沮丧、乃至厌恶——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仔细的打量着我的脸。我恶狠狠的盯着她,我现在气的——
她沉默着又看向阿银。然后,毫无预兆的,她笑了。
说她笑了可能不太对。她这不算笑,这只是一种扭曲了面部的表情,她只是皮笑肉不笑罢了,她只是让自己的那层皮做出了一个弧度。我看着她的嘴角后拉,微微露齿,如果真的有一本“微笑操作手册”,她肯定会成为上面的范本——她那笑容与其说是真实存在,不如说是她拿着一块脸皮挂在衣架上形成的褶皱。我看到她那个笑,只记得赶紧闭嘴。
“哎呀,油嘴滑舌先生(Mr. Tongue),我真的……非常抱歉。”她那做作的亲切口吻估计能熏死花儿,“我想塞拉斯蒂娅公主她可能……忘记了自己的职责。”她又把脸上的那弧度拉长些许,“她现在不得不拒绝你的提议。”
“什——?”我刚想开口。
露娜猛地转过身来,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她那样子简直就像是母老虎——她又回过头看向阿银,立刻换上了那副死气沉沉的笑容。阿银看向我,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但露娜故意向我这边迈了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看起来她似乎不准备让我参与讨论了。
“也许你可以为自己的旅行计划找个其他的解决方案。毕竟殿下可以随时安排对马西哥的外交访问。更不必说,会有很多慈善组织会为你提供各种形式的捐赠。”露妮的笑声有些像银器摩擦的声音,“这似乎是一个更简单的解决方案,你觉得呢?甚至不需要去找一个尊贵的听众——”她眼睛闪过一道寒芒,“更不会冒着塞拉斯蒂娅公主被指控贪污腐败的风险。”
我挺直了腰,睁大了眼睛看着发生的这一切。露娜虽然还在笑,但她的目光却锐利而坚定。她这话基本已经撕破了那层礼貌的伪装——这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阿银也意识到这一点:他颤抖着站起来,惊慌失措的看着露娜。
“这——这个主意真不错,殿下。我,我马上就去——”
他连忙转身,就像是逃命一样的离开了。
露娜重重的叹了口气,她转过身去,想离开这儿。但在她走过我的王座时,我前倾身子,看向她。
“你就非得这么做吗?”我咬牙切齿道,“有这个必要吗?”
露妮回头看向我,她的眼神冷酷无情。
“显然有必要,”她颇为不满的说,“可现在不是讨论这些事的时候,而且这儿也不方便。去喝杯茶吧。”
“我不去,”我厉声说道,“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执着于恶心我。我现在就想知道。”
露娜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然后低下头看向在台下做警戒工作的银甲闪闪。
“如果你方便的话,曾孙,”她大声说道,“我和公主准备先休息一下。”
银甲识趣的点点头,又转头看向那些排队等着见我的小马。“好了,大家先出去一下。”他在小马们的抗议声中大喊着,“我们会在——”他瞥了露妮一眼。
“半小时后,”她回应道。
“一小时后,”我盖过了她的声音。
银甲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露妮。他最后犹豫地说道,“一小时后再来吧,记得留好你们的排队编号,到时候有——”
我冲出后门,露娜跟在我后面。
我们默默的走着,直到我找到一件空置的会客室。我一头扎进这间屋子,气愤的坐到桌边。露娜跟在我后面,她顺便关上了门。门一关严,我就开始怒吼起来。
“你丫的(What in Tartarus)到底在想什么?”
“塞拉斯蒂娅公主,”露娜咆哮道。她突然的大吼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露娜叹了口气。“你这么和我说话让我很烦躁,”她说着坐到我对面的座位上,“所以,请让我先来和你说说吧,这对你我二马都好。”
我气呼呼的嘟着嘴。露娜皱着眉,开口道。
“我的声音这么大,主要是因为我太过震惊了。我见到你正要接受贿赂——”
“我没有!”我大声反驳道。
“粉饰过的贿赂也是贿赂。”她无视了我的辩解,接着说,“诚然他是在请求你的帮助。我对殿下的善良感到欣慰,但是,如果这会为你带来麻烦——”
“我说了那不是贿赂,”我拍着桌子,“没有涉及现金!”
“是没有涉及现金。如果涉及了,你肯定就会有所警觉。”她不可置否的耸耸肩,“他知道你并不贪婪,所以他利用了你的怜悯。噢,是啊,他只是需要一点点帮助而已,他的祖母就要过世了——”露娜冷哼一声,“说不定都过世三四次了——”
“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评判他?”
“嗯,你说得对,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我就是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你会在马西哥度过一段相当美好的时光,你甚至可能会带上朋友一起去玩个痛快。但是你回来——或者你还没回来的时候——就会收到这个白银舌头先生的来信,他会让你在虚线处签名。至于到底他到底想要什么,我也不知道。”她嗤笑道,“比如通过一项允许斑点猫头鹰们购买雪茄的法案,或者诸如此类的东西。”她轻蔑的笑笑,“我敢保证你甚至都不会读那封信就会签名,毕竟这位先生是如此的善良,这么善良的小马肯定不会想方设法害你的,是吗?”她低头看向我,“我说错了吗?如果我说错了,请你纠正一下。”
我瞪了她好一会,然后气鼓鼓的站起来。“可这以前也发生过,”我恼怒的说道,“根本没有什么心怀叵测的小马——”
露妮瞪大了眼睛。“以前你就这么干了?”她难以置信的重复了一遍,“以前就有小马这么送你礼物?你甚至还把那些东西收了下来?”
我点点头,“对啊,没有什么心怀叵测的小马。”
“你总是以自我为中心,说实话我很震惊,”露娜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道,“看来我得为你安排一位行政理论方面的老师。可能还得安排个全勤家教。”
我皱起眉头看着她。
“另一方面,老实说,你也有义务拒绝他的旅游提议。”
“为什么?”
“我下周要休一周的假,我不在的时候,你得——”
“你要去哪?”
她结结巴巴,好一阵才开口。“小马谷,当地的考古学家想让我帮忙发掘公主姐妹的城堡。我会去一周左右,所以我不在的时候……”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我插嘴道。
在被她那么恶心过后,我现在看到她脸上这种表情开心的不得了。她那种一贯的冰冷自信神情变成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表情,接着她又露出了“你怎么能这么做”和“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做”的表情。
“我当然不介意你陪我一起去,”她咬牙切齿道,“但这次访问是我自己的事,我——”
“我当然明白这一点了,”我再次插嘴道,“很抱歉在这种敏感时期打扰你。可是我在小马镇还有些自己的问题,我觉得现在正是解决那些问题的好时机。毕竟——”我笑着补充道,“两位公主一起去,肯定会比分开去要对小马镇少些负担,不是吗?”
露娜抬了抬眼镜。“没错,不过我强烈的——”
“噢,我同意。”我拍了拍她的蹄子,“我相信两位公主同时造访小马镇一定非常有意义。这肯定会让镇民们受到极大的鼓舞,特别是……上次我们访问的时候的出了那样的事……因为那些贪吃精灵,我们不得不缩短了访问时间。噢,你想想……”
看到露娜眼角在抽搐,我笑得更灿烂了。
“再者说,我本来就打算去一趟小马镇了。一位当地的裁缝小马主动提出要为我做一套出席盛大狂奔节穿的礼服,我需要亲自去那儿试穿一下。”我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光顾一下当地的个体户对小马镇的经济发展只好不坏,你觉得呢?你想想,每匹小马都能看到我穿着她做的礼服,这一定会促进小马镇经济繁荣……”
露娜直直的盯着我,她本想开口,但却被我用长篇大论给堵住。
“多谢您的盛情邀请。我也知道你不想强行给我安排出访任务,但是你真的该想到带我一起去的。希望有一天我能报答您的这番好意。”
我笑着看露娜那局促不安的样子。露娜那刻板的礼节让她无法和我刚刚那套“赞美”对着干。
“很好,”她压抑住怒火,愤愤的说,“我的确……意识到了和你一起去小马镇的益处了。只是……你一定要和老师们提前声明你下周的行程。我还要和瑞雯说一下我们的……”她叹了口气,“安排。”
她僵硬的站起身来,大步走出房间。她一关门,我就把后背靠在椅子上,再把后蹄搭桌子上,心满意足的长舒一口气。
成为赢家的感觉真是爽啊。

本章节标题出自:
罗密欧与朱丽叶, Op. 64, Act I, Scene 1: No. 5, The Quarrel
这个耳熟能详,就不再扯淡了。

记忆:我们给她惊喜的那一天
“非常感谢您,金叶先生。”我郑重的说道,顺便把他交给我的那把老式的大钥匙塞进鞍包里。
金叶老先生有些生气。“这位小姐,”他的声音有些太大了,“我不介意你今晚来帮我管理图书馆,但是请不要打乱这些书——”
“我这辈子都不会去整理书的,金叶先生。”
“——我不是说你不负责。”他没有理会我,就像没听见我说话一样(现在想想,他好像确实没听到)“但我每天都要花好多时间把那些自以为是的年轻马放错地方的书给放回去。”他气的直挥蹄子,“他们把书扔的到处都是,把图书馆当作自己的家了吗!完全不尊重杜威十进分书法,这代年轻马的问题真是——”
我笑了笑,没有理会那不停抱怨着的金叶先生,转而环顾四周。我们现在正在金橡树图书馆内部,这儿的空气弥漫着一股子岁月沉淀出的味道。我其实不喜欢读书,而且这个图书馆也小的可怜,但无论如何它还是个图书馆。顺便一提,这儿还是政府所有的大楼。不过鉴于这儿是树屋,所以可能得叫它政府所有的树屋。
在寻找小马镇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住所时,我偶然发现这个图书馆二楼居然还有个废弃的小公寓。我的公主之位有个好处就是我可以随意进出任何政府所属的建筑,不管它是建在树里面,还是建在树上面。所以我现在就可以指定这里作为我们过夜的地方。
这也是我给暮光安排了一大堆任务的另一个原因:我希望趁着她忙里忙外的时候先来这儿打扫打扫。但首先我得把金叶先生给弄走,他还在滔滔不绝的谈论着这代年轻马的问题,却忘记了自己眼前就有一匹年轻马正耐心的听他讲完。
我心不在焉的听了一会。听他从抱怨年轻马到抱怨政府,我才意识到他这样讲下去估计没完没了。
“好了,好了好了,”我提高了声音,对他说,“你说的都对——毕竟你想了很久,而且你还那么认真——”
金叶先生终于闭嘴了。他透过那厚眼镜直直的盯着我。我感觉他刚才好像忘了我还在这儿,所以我拉着他的蹄子,想快些把他请走。
“相信我的王宫分析师们会听取像你这样聪明而富有哲理的小马的意见的,”我连忙拉着他往外走,“但是现在这么晚了——你看,都要五点半了!你为什么不现在回家陪陪妻子呢?明天我们再讨论这个问题如何?”
他骄傲的挺起胸膛,“这位小姐,那是当然了。很高兴现在还能听到你这么——”
“是啊,你说得对,”我赶忙在他进入状态前打断他,“现在你还是快些回家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书的。有我在,没有人会不尊敬十进制先生!”
我们终于走到了门口。我为他推开大门,他刚走出图书馆没两步,就又开始说了起来。“那我就相信你了,我会——”
我向他笑着点点头,然后在他继续唠叨前把门关上。我从鞍包里翻出那把大钥匙,锁上门,靠在门上叹了口气。我把钥匙抛起来,又接住。我把它放在书架上,然后跑到二楼。
我推开那房间的门,探头进去四处打量。见到里面果然别有洞天,我兴奋的跑进去到处探索:二楼确实有一套小公寓,甚至还配有一间浴室和一间小厨房,可谓一应俱全。不过他们没和我说这儿居然这么小——加上浴室和厨房,也没有我的房间一半大!他们更没和我说,金叶先生一直把这儿当作自己的休息室来用。
木地板中央是一张牌桌,周围还放着几把不配套的折叠椅。水槽旁的柜台上放着咖啡机,附近满是咖啡渍。角落里放着一堆纸箱,我甚至还能看到这儿有蜘蛛网。而且几乎到处都洒落着面包屑。
确实,这儿的状况在我的意料之外,但只要我好好打扫打扫,转眼这小屋就能光彩照马。况且,暮暮还有一个多小时才能回来。我有的是时间。
我从鞍包里掏出一根发带,把自己的鬃毛绑成一个马尾。我给自己打理的方便行动些,然后在二楼开始找扫除工具。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当我正想着该把这个牌桌藏在哪里的时候,楼下的门咔哒一声打开了。
我兴奋的蹦蹦跳跳来到楼梯口,准备迎接暮光——但我愣住了。
首先,我注意到那把钥匙还在原来的地方。其次,我注意到一匹粉红色的小马正不好意思的看着我。
她看起来还很年轻,皮毛是浅粉色的,鬃毛是一种可笑的蓬松造型。她身上背着的鞍包撑的都快爆了,门外那辆小马车上堆着的东西几乎要把那马车给压散架。她的嘴里还叼着一个金属环,上面有着几根扭曲的铁丝。
“你……有什么事吗?”我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
她突然冲我一笑,那笑容灿烂的让我有些晕头转向——不知怎么的,她叼着的那个撬锁工具消失了。
“你是公主吗?”她急切的问道。
“我是。”我答道。
那雌驹快活的冲我一笑,然后蹦跶起来。
“我是萍琪派,”她笑着说,“你也可以叫我萍琪。”
“好吧,萍琪。那你今晚要在这儿干什么呢?”我问道。
“办一个惊喜派对!”她大喊道。
“办一个惊喜派对?”我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是的!为我的新朋友,暮光,办一个派对!”
“所以……你们见过面了?”
“可以说见过面吧,我们……在街上擦肩而过。”
“就因为这个,你就要办派对?”我皱起眉头。
“是惊喜派对。”她纠正道,“这是欢迎她来到小马镇的派对。我会为每一位新来小马镇的小马办派对——如果我知道你会在这儿过夜的话,其实我也会给你办一个。”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也会去撬别人家的锁?
“那么,你们是小马谷的欢迎新马委员会的吗?”我大声问道。
“不是正式的委员会,”她耸耸肩,“我只是希望所有的小马都能有宾至如归的感觉,而且既然是第一天来到小马镇,就该多见见本地的小马嘛。毕竟,来到了新环境的小马,最需要的就是一位朋友了……”
我似乎被她感染,也显露出一丝微笑。她的热情极具感染力。而且我相信她会带着暮光遇到更多更多的小马……
“需要我帮你吗?”我问道。
她盯着我看了一会,又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正帮萍琪挂彩带的时候,她突然问了我一个问题。
我已经使用魔法把彩带的一端黏在了天花板上,我正在思考另一端放哪里比较好的时候,萍琪突然从一个系好的气球后面探出个脑袋。
“所以,”她的样子好像我们刚唠到一半似的,“做公主是个什么感觉呢?”
我瞧了她一眼,又转过头去看那彩带。“这个问题……太宽泛了。你有什么细节上的问题吗?”
“噢,那还挺多的,”她不假思索的问道,“比如,升起太阳是什么感觉?”
我哼了一声。“我想你不会明白的,”我看了一眼她那光秃秃的脑门。“无意冒犯,但你是……”
“我是一个想要了解朋友的日常生活的一个非常有爱心的小马?”她一口气吐出一大堆词,甚至没有喘口气,“我也想试试。”
我有些无法理解,就这么一会她就把我当“朋友”了。“其实升起太阳也不那么难……老实说,大部分都是太阳石的功劳。我只是激活一下它,保证太阳向正确的方向移动罢了。”
“那你是不是也要把太阳弄下来啊?”她问道。
我摇摇头。“不用。这部分归动量来管。我负责的只有早晨把它升起来,就这样。”
她点点头,然后继续问。“那季节是怎么回事?天越来越冷,白天就越来越短……是特意安排的吗?”
我长出一口气。别问我啊,我天体物理学的分数可不怎么好看。
“我不确定。”我坦白道,“我升起太阳的时间基本是固定的……但不同的季节可能会让太阳移动的更快或者更慢。我……我想这可能和太阳石有关。”
萍琪点点头,又捡起一个气球开始吹气。
“这……这真的相当占用精力。”我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是说,升起太阳。特别是……夏日庆典,不过我也多少有些习惯了。其实还是月亮比较难处理。
萍琪抬头看着我。“这和月亮有什么关系?”
“呃……”我组织了一下语言,“我掌管太阳……但是月亮也会一起移动。有的时候,太阳就特别难以升起。”我挠挠头,“我觉得太阳可能是在推着月亮前进,这种感觉?”
萍琪耸耸肩。“有些道理。那……你升完太阳之后都做些什么呢?”
“就和平时一样。学校,作业,就差不多这样子。”
“可你不用忙着做公主吗?”
“没有那么忙。几乎所有需要我做的事情都被其他小马包办了。我需要亲历亲为的就只有每周找两个下午来盖一下章,我就像个盖章机器一样批准那些小马想做的大事小事,我……”我咽了口唾沫,“我妈妈临死前是这么给我安排的。”
萍琪看着我,点点头。“听起来挺容易的。”
我看向她。她正在那一大堆气球海里面捞一个出来。我不打算和她争论什么。而且我也不确定她能否理解我,我想她不会明白那是什么感觉——每匹小马都认为你永远都应该知道一切问题的解决方案,每匹小马都不把你当作你自己来看待,就因为你妈妈离世之前给你留了块宝石。
“差不多吧。”
我把彩带的另一端挂在了窗户上。其实没她说的那么简单,但我也不在乎了。
“所以,”我尽量表现得更加兴奋一些,“都有谁要来参加这个舞会(shindig)呢?”
“是惊喜派对,” 她又一次指正了我,“不是舞会。这两个完全不一样。” 她笑着抬头看向我,“我几乎邀请了镇子上所有小马,其中包括了我一些非常要好的朋友。”她说着说着,眼睛都有些闪闪发亮了,“你肯定会喜欢她们的,比如云宝黛茜,她喜欢装的很硬气,但其实耳根子很软。还有小蝶,她特别胆小,甚至会被自己的影子吓到。还有瑞瑞,她……”

爵士合奏曲插曲, “Tuxedo Junction”
我们静静的坐着,暮光走过旋转木马精品屋的大厅,来到二楼。暮光一关门,萍琪就凑过来,她亮晶晶的大眼睛直直的看着我。
“那么,塞塞,”她笑着说, “快说说,快说说(dish)。”
我瞥了一眼她们几个。云宝看着很无聊,苹果杰克好奇的看着我,小蝶假装没有在听,萍琪则急切地等着我的故事。我笑了笑——我都快忘了我有多想她们了。
其实过去的几天过的还挺平静的。露娜一直不搭理我,但是这也算件好事。我非常希望能有一个星期不用和她打交道,不管是从私马层面,还是从身为公主的层面来说。我们在周日晚上抵达了小马镇,入住了之前就预定好的两间套房。我本想当天晚上就溜出去找暮光的,但露娜把自己房间的大门打开了,她坐在火炉旁缝着十字绣。从她坐的那个位置可以清楚的看到我的房门,我根本没办法在不引起她注意的情况下偷偷溜出去。我本想熬到她睡着的,但我却没有扛过她,自己先睡倒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露娜戴上了个木制头盔,穿着配套的卡其衬衫和裙子一大早就进了森林。而我则挥舞了一天蹄子,亲了一天小幼驹们。尽管我不愿意承认,但很显然我和露娜的关系已经降到了冰点,所以我也得加把劲了。只要我多多上心,我也可以成为她想要的那种公主。
当镇长示意我今天的活动结束了的时候,我立刻就动身前往暮光的家。她一定是在等我,因为我刚敲两下她就开门了。我们相视一笑,然后抱在一起,很久很久。
“我想你了。”我沙哑着嗓子说道。
“我也是,”她点点头,“但是最起码,现在你在这里。”
过了半个小时,我们就聚齐了,然后办了个小聚会。我用皇室公费订了披萨,云宝试图说服瑞瑞给我们买两大包饮料(six-packs,一包六瓶),而萍琪则坚持要玩一轮“给小马别尾巴(注1)”的游戏。要不是我和她们说如果我不能按时回酒店,露娜怕是要把我架在火上烤(注2),她们很可能真的会把这个小派对直接演变成睡衣派对。我已经暗示了很多次这段时间王宫里发生了一些大事,而她们几个里甚至还有小马来问我细节。鉴于暮光对她祖母那种敬畏而畏惧的感情,我只能和她们说“现在不行,明天再说”。
第二天我就来到这儿了。今天——也就是星期二——是我这周最后的任务了。那天下午大家放学后,我们约好一起去一趟瑞瑞那里,看看她的那些庆典礼服准备的如何了。瑞瑞还说如果一切进展顺利,周四或者周五甚至还可以为我们安排一场时装秀。我们到齐后,她开始一个一个的把我们带到楼下,为我们单独保密的测量数据。除了暮光和我,其他小马都下楼了。我可以看出她们对我接下来要说的东西有多么期待。
终于,瑞瑞把暮光带下了楼,现在我终于可以告诉她们露娜到底对我有多么恶毒了。
就像萍琪要求的一样,我开始倾诉起来。
我和她们说我和露娜的相处起来有多么难受。我告诉她们露娜有多么小气多么严格。我告诉她们她有多喜欢控制我,就算看她一眼都会觉得她很讨厌。总之,我和她们说,从六月那个灾难般的早晨开始,我就陷入了一种地狱般的生活中。
当我倾诉完后,她们都沉默了。
“混蛋,”云宝打破了沉默 “听起来我们得找个机会把她弄走。”
“云宝黛茜!”小蝶埋怨道,“这——这不一样——你也太刻薄了!”
“有问题吗?”云宝耸耸肩,“我说的也没错啊。”
“云宝,你说的可能有些过分了,”阿杰附和着小蝶,“但是那位公主听起来也相当礼貌啊。”
“这就是最麻烦的一点,”我插嘴道,“她痴迷于保持礼貌和所谓的尊重。可对我来说,她总是一个——”
“一个聚会扫兴大王?”萍琪笑着为我选了个词。
“可以这么说。我都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我成绩又很好……”
“应该是还不错。”小蝶纠正道。
“那就还不错吧。”我叹了口气,“我自认为已经做的很好了,我每天五点起来升起太阳,而且在学校表现不错,还要处理她的那些讨厌的……”
突然门开了。我们抬起头,正看到暮光低头走了过来,她在苹果杰克和小蝶间坐下。过了一会,瑞瑞也步履蹒跚的走进房间。
看到她这样,我喉咙一梗。她脸上的那表情,用憔悴来形容都有些太苍白了。她的鬃毛乱蓬蓬的,眼镜歪的厉害,卷尺软绵绵的搭在脖子上。她倚在门框上的样子让我想到了以前看过的一幅油画:上面描绘了一位脖子上拴着绳子,被押送到刑场,满脸听天由命的中世纪女王。(注3)
“塞塞,到你了。”瑞瑞言简意赅的吩咐道。
我咽了口唾沫,站起来,跟着瑞瑞前往工作室。
和精品店的其他房间一样,瑞瑞的工作室也是圆形构造。每一寸墙上都铺有草图和布料样品,地上也全都是类似的东西。瑞瑞的一台带蹄踏板的古董级缝纫机靠着墙放着,缝纫机旁还放了好几篮子的棉线。缝纫机对角的位置是瑞瑞的床,床上也全都是棉线布料之类的东西,这些东西简直像秋天的枫叶一样洒的满地都是。我以前也来过这儿一两次,之前这里应该是混乱而不失优雅的,那些神话般的礼服就诞生于那片混乱之中。
但今天就不太对劲,工作室里了无生气。一切都不太正常。
瑞瑞突然从我身后冒出来,她把我推到了房间的另一边,那儿摆着挂着七套用白布蒙住的礼服。在白布下面,我能看到绿色、海蓝色、粉红色、还有彩虹的颜色……
瑞瑞驱动魔法,从墙上扯下一件礼服,再把那层白布撤掉。面前的这个假马身上穿着一件半成品礼服,这套礼服缝制的并不精细,针脚很粗,使用了深浅不一的栗色、橙红色和紫红色布料。
“虽然我只画了初步的草图,”她热情的对我说,“但我对这个设计相当的满意。”她将一份设计图交给我,“还不是最终设计方案。我只是想先让大家看看完成后的效果。”说罢,她深吸一口气,就像准备听候裁决的小马。“请和我说说吧。有什么意见,尽管和我说。”
她好像鼓起了最大的勇气。这个动作还不至于戏剧性,但是她往后退了那么几公分,转过头去,咬住嘴唇。看上去简直像她在等我打她一下似的。
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草图。我仔细的研究了几分钟,抬头看了看布料,又扭头回去研究草图。
“那,你感觉怎么样?”瑞瑞突然打破了沉默,吓得我都往后退了两步。“还不算太差,对吗?”她眼巴巴的看向我,声音中带有了一丝期望。
“不差,”我犹豫了许就,“真的很漂亮,但……”
她耷拉下耳朵。“但不是你想要的那种。”
“嗯……”
“你实话实说就好,”她绝望的补充道,“她们也……”
我咬住嘴唇……点点头。
瑞瑞叹了口气,拿走了那份草图。“好吧。”但是她的声音里很显然表明了那一点也不好。“你想要哪种风格?”
“这个……真的,很好了,只是……我希望……”我斟酌了一下用词,“更加……朴素一些。”
我小心翼翼的瞥了眼瑞瑞——她看上去累得不行,甚至都懒得对我发火了
“朴素,”她重复道。
我点点头。“我不是说难看,呃,我的意思是……”我连忙补充道,“就是……普通一些。”
“普通,”她又重复道。
“就像……呃,”我紧张的不得了,“就像……蛾子。”
她抬起头看向我。“蛾子?什么意思,像蛾子?”
“大概就是……就像蛾子一样。”我伸出蹄子空挥了几下,“第一眼看上去很漂亮,但是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即使特意去寻找,也可能会忽视的那种……”
她低着头,却高抬起眉毛看向我。“塞塞,你想要一件迷彩服吗?”她虚弱的说道,“我是可以给你做一件迷彩服……这甚至不是我今天听到的最疯狂的要求了……”
“不是不是,”我连忙回应,“我不是那个意思,哎——我是说,很漂亮,但是没那么特别。”我紧张的挠挠头,“你明白吗?”
瑞瑞盯了我好一会。“可能吧,我会尽力的。”
我使劲点点头。“瑞瑞,谢谢你,你最好了。”
瑞瑞疲惫的把布单盖在礼服上,再把那假马推到一边。我现在清楚的意识到我得赶紧走了,所以我转身飞也似地溜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我总感觉心里挂着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就好像,我说错了什么话。
可我哪里做错了呢……我也说不上来……
那天晚上,当我和暮光坐在小马镇酒店的套间里时,我还是忘不掉瑞瑞的那副样子。我们静静的写着作业,菲洛米娜则站在衣柜上打理着羽毛。老实说,这不是我想要的休假方式,但是这也是我和露娜协议的一部分,而且我也没法拒绝来自暮光这位“定计划公主”的要求。
我盯着眼前的课本看(14a:计算下面的不定积分)。沉默了好几分钟,我才抬起头来。
“可……那是她主动提出来的不是吗?”我问道,“我是说,改衣服。”
暮光点点头。“是啊,她坚持要改。”
我心神不宁的点点头,接着看我的数学题。还没看几眼,我就笑了笑,把笔扔到一边。我伸出一只蹄子,口中发出略略两声,菲洛米娜便扑了过来,落在了我的肩上。她用鼻子蹭着我的下巴,我则用鼻子蹭了蹭她的后背。其实我没打算带她来的,但是一想到这样会让露娜更加恼火,我就下定决心带她一起来了。尽管我带她来小马镇其实是另有所图,但有她陪伴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不过她不能帮我舒缓昨天那沉重的感觉……
看到暮光瞥了我一眼,我连忙喊道。“我休息一下,休息一下。你说过我可以休息的。”
她又低下头,继续忙着自己的事。
“谁是可爱的小家伙啊?”我逗弄着菲洛米娜,“就是你,就是你啊——”
突然菲洛米娜开始猛烈的咳嗽起来。一根长长的金红色羽毛从她的翅膀上脱落,掉到了地板上。我瞪了瞪她,她也调皮的看了看我。看着她这个样子,我想出来一个绝妙的恶作剧。
“嘿,暮暮。”我看向她,“我记得小蝶和动物相处融洽,是吧?”
暮光看着我,缓缓点了点头。
“对了,她有养过……”我举起那根掉落的羽毛,“凤凰吗?”
暮光茫然地看了我一会,然后恍然大悟。“不行不行不行,这个绝对不行。”她放下笔,“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别这么担心,只是个小小的恶作剧,”我眼巴巴的看着她,“只是让大家笑一笑,让我们感觉开心一些……”
“塞塞,别这样,”暮光说着站起来,“你不像我这样了解她,我和你说——”
“哎呀,行了行了”我不以为意的挥挥蹄,“再糟还能糟到哪去呢 ?”

标题这个爵士乐我不知道该怎么翻译,原歌曲没有歌词无法会意,直接硬翻的话就是燕尾服接头,完全摸不到头脑的东西。内网外网也基本没啥资料,链接如下:https://music.163.com/song?id=531128842
注1:给小马别尾巴
neta自pin the tail on the donkey。具体玩法是弄一张没有尾巴的驴图片,给蒙住眼睛的孩子拿上驴尾巴,转他几圈,然后让他跟着指令四处摸索。目标是把驴尾巴贴对位置。如果真有人想玩的话,素材折叠如下:

不过乐趣其实在于看别人吃瘪。

注2:此处原文为Luna would crucify me if I wasn’t back in my suite at a reasonable hour.
"如果我没有按时回到套间,露娜会把我钉在十字架上。"玩了个基督受难的梗。
此处我进行了通俗化,译作:“露娜会把我架在火上烤。”
注3:我认为应该是玛丽一世(玛丽·斯图亚特),她是十六世纪的人。还有一位在行刑前因自己踩到了刽子手的脚而道歉的玛丽·安托瓦内特,她是18世纪的人。不过其实英皇室其实也是世代用着玛丽这个名字,和本篇中的塞拉斯蒂娅公主有些相似。

记忆:她出现的那一天
梦魇之月怒吼着,被那彩虹般的魔法洪流击倒了。我的太阳颈圈也从她身上脱离,它掉到了地上,又轱辘到了一个大理石台面上。我连忙跑过去抓起它,扣在我的脖子上,再把金制别针塞回去。我刚佩戴好颈圈,就感受到一股奇特的力量穿过了我的身体,那力量顺着我的翅膀向上涌动。我站稳马蹄,展开翅膀——然后就发生了一些奇妙的事。
时至今日,我依然没有理解那到底是什么。我感觉那种情况和夏日庆典有些相似。太阳石在我的胸前散发着热量,它的能量顺着我的身体来到角上。而这次这股力量并未升起太阳,而是转化成了某种魔法。这道魔法和那魔法彩虹结合在一起,为它增添了一道耀眼的亮白色条纹。这道融合射线直接撞向了梦魇之月,她尖叫着——
——突然,一切都结束了。我们面前的台子空了,环境也变得暗了下来。我沉默了几秒。
随后,我欢呼起来。
“我们成功了!”我大声的笑着。我跑向暮光,她勉强支撑住身体,眼镜歪歪扭扭的耷拉着,而她戴着的那个镶嵌了粉钻的头饰还在冒烟。我抱着她,过了好一会她才勉强冲我笑笑,也把我拥入怀中。
她的朋友们也很快加入了我们的拥抱,我们笑着瘫倒在地上。
“塞塞,你好厉害啊!”萍琪叫道。
“大家都很厉害,”我点点头,“如果你们没有分散她的注意力……”
暮光推了推眼镜。“我觉得不对……”她皱着眉头看向我,“我觉得我们差了点什么。预言说有太阳,有月亮,还有星星……可我们这儿只有太阳……”
“预言不过是预言罢了,”云宝打断了她,“我们不是干掉她了吗?这才是最重要的——”
突然,我们都抬头看向那高台的废墟,谁也笑不出来了。现在一片寂静,所以我们能够很清楚的听到一些声音——比如一种惊恐的呜咽声。暮光冲出重围,穿过围观的小马们向声音的来源进发。
“暮光,别去——”小蝶叫道。
暮光停下来,转身看向我们——看着我——她的眼睛里满是惊恐。萍琪派和小蝶从我的背上爬下来,我站起身走近些。当我靠近暮光的时候,之前听到的低语已经能够清晰的听见了——那是一段含糊不清的话。
“我很抱歉我不是有意要给你惹麻烦的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在那高台的中央,也就是刚刚梦魇之月所在的地方,有一个被烧成了黑色的浅坑。在那坑里,有一小堆破碎的盔甲碎片和一些破烂的黑色羽毛。
而在那些残骸的中央,躺着一匹像傻瓜般喃喃自语的雌驹。
她躺在地面上,拿蹄子捂住眼睛。她有着铁青色的飘逸鬃毛和深蓝的皮毛。而且她很老。
“这特喵的是谁——”(Who in Tartarus is——)
接着我看到了:她有着翅膀,还有根独角。
不管她姓甚名谁,都是位公主。
暮光鞠了一躬。我瞪了她一眼,也选择鞠了一躬。
我们的动作似乎引起了这雌驹的注意。她不再胡言乱语,而是抬起头来。她先看了看我,张嘴,又闭上。她冷漠而茫然的盯着我,样子和暮暮找不到眼镜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她现在肯定像蝙蝠一样瞎。
我们互相凝视了几秒,可她的神情依然是恐惧与不适。最后她转头看向了暮光。这雌驹一见到暮光就呆住了。
“塞勒涅?”她大声喘着气。
暮光和我对视了一眼。
“我亲爱的塞勒涅,我亲爱的女儿啊……”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你——你怎么在这儿?”
暮光深吸一口气,她转头看向了我,她的眼镜瞪得那么大,我能感受到她有多害怕。我茫然地看着她,又茫然的看了看那雌驹。她双腿颤抖着,几近狂热的盯着暮光看。但当我看向她的时候,她却又脸色一沉。她转过头来,看向我。她想要问些什么,却似乎说不出口一般。我望着她们两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突然,这位素未谋面的小马,哭了。

管弦乐合奏,其一,“火鸟之舞”
“还有,”露娜姑奶低吼道,“我们又要讨论一次这个问题。”
我们三个——露娜姑奶,我,还有暮光——现在正站在露妮的那间套间里。我的确保证过直到周日都不会和露妮吵架的——虽然现在还只是周四晚上,而她看上去想要掐死我。
我看着露妮戴着月亮颈圈在房间里转来转去的。她的那件卡其衬衫和木制头盔都放在椅子上,上面都是灰。
我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暮光,她低着头,看上去羞愧难当。她的眼镜都戴歪了,鬃毛上全是灰。我估计我自己也差不多,但现在还有比打理鬃毛更重要的事。我转头挑衅的看向露娜。
突然,露娜姑奶站定,也怒视着我。
“塞拉斯蒂娅公主,”她严肃地说。
“我的名字是塞塞,”我咬牙切齿的回复道。
露娜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寒芒。“我不会拿那么愚蠢的外号来称呼你的,”她厉声说道,“你是个公主,你不是孩子。”
“你既然知道我是公主,为什么还对我像对孩子一样?”我反驳道。
“因为你就是那么孩子气,”她吼道,“且不说你其他的恶作剧了,今天,你居然胆敢——”她忽然顿住,叹了口气,拿蹄子顶住前额。过了一会她才放低了些音量,开口道,“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给你的朋友蝴蝶——”
“是小蝶,”暮光小声纠正道。
露娜点点头,“好的,小蝶。你让你的朋友小蝶照顾你那在重生前夕的菲洛米娜,还说什么她病得很重。现在你还坚持说不是为了伤她的心,那我想不出别的可能——”
“我也不想变成现在的情况的。”我急忙说道,“这本来只是个小小的恶作剧的。菲洛米娜一般会在一小时内重生。我怎么会想到她这次居然用了四十八小时呢?”
露娜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如果菲洛米娜复活的再早些,”她冷冷的看着我,“是不是多少也会让小蝶少受些伤害呢?”
“是,”我低吼道。虽然我也知道,现在说这些什么用都没有。
露娜看着我傻笑,我则吼了回去。我们都知道现在的比分了。露妮1:塞塞0。
露妮深吸一口气。“不管是恶作剧,抑或是诡计,还是彻头彻尾的谎言,”她耸耸肩,“最后都没什么区别。不管怎样,你对小蝶做的事已经很糟了。但是这造成的连锁反应,对瑞瑞的影响简直令我不忍直视。可怜的小蝶都伤心死了,因为你,她错过了瑞瑞的时装秀,破坏了整个计划。而且——”她补充道,“菲洛米娜还在时装秀中间冲上了舞台,她重生产生的灰撒到了在场的每一匹小马身上——噢,尤其是这些灰烬还洒到了瑞瑞宝贵的劳动成果上。”她顿了顿,接着说,“你甚至还利用了瑞瑞的慷慨,这实在太过可耻——”
“她自愿为我做礼服的!”我大叫道,“她想给我们做衣服!你没权利评判——”
“说的好像你有权利——”露娜咆哮道。
“祖母,”暮光弱弱的插嘴道。
我们两个都闭嘴了,转身看向她。我瞥了露娜一眼:在她那冰冷如钢铁般的眼神中,我能捕捉到一丝丝暖意。
“祖母,”暮光说道,“我知道我们不应该这样怠慢她的劳动成果……”她推了推眼镜,“但是瑞瑞只是想保证我们喜欢她的礼物。就是这样。”
“暮光,我知道的。”露娜温和的说道,“我是很欣赏她的这种执着。但是——”她又转头看我,“即便如此,你也不能那样滥用她的慷慨。她为你们每匹小马都做了一套漂亮的衣服,而你们——”
“我那件丑死了,”我叫道,“你没看到吗?”
露娜转身狠狠的瞪我一眼,“看到了。”
我茫然地看着她,“你看到了?”
她点点头。“她……问了我的意见。我……本身也算一位裁缝,她想问问看我的看法。所以我建议她用一下那漂亮的紫红色……”
我咬牙切齿道,“这么说,是你的自尊在那儿谗言了。”
“这与我的自尊无关,”她讥笑道,“要我给你些建议的话,其实你大可以套一个枕头套,说不定这样我还能为你感到些许开心。不过你穿得那玩意和枕套也没啥区别。”她轻蔑的笑了笑,继续说,“说真的,你那裙子也太滑稽了。灰头土脸,不成样子——你看上去就像在泥巴里打滚的野马——”
“我看起来很正常!”我怒吼道,“我不想成为被其他小马崇拜的那种有名无实的领袖——我想成为一个普通的小马!我想过自己的生活,我不想被其他小马强迫成为另一个自己!”
突然,露娜的眼神变得坚硬而冰冷起来。她低下头直视着我。我往后缩了缩,但是我始终逃不掉她那锐利的目光。
“塞拉斯蒂娅公主,”她一字一顿的说道,“从你戴上太阳颈圈的那一刻起,你就和‘普通小马’永远的绝缘了。你现在是公主。这意味着你的生活永远不会是你自己的,你将永远不能成为普通的小马。”我感觉自己好难受,我的翅膀垂在身体两侧,它们又热又沉。“我劝你最好早点接受这个现实吧,”露娜抬起头说道,“越快越好。”
露妮2:塞塞0。
露娜慢慢的直起身子,审视着我脸上的表情。我回瞪了她一眼,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恶心她。
过了一会,露娜叹了口气。
“很好,那么。如果你坚持要反抗,那我就禁止你参加盛大狂奔节。”
“什么?”我几乎要气到爆炸。
“祖母,”暮光连忙插嘴,“我不觉得这样——”
露娜站在高处,俯视着我。“殿下,你显然没有意识到你现在处境有多么糟糕,”她的语气堪称尖酸刻薄,“如果你坚持要和马刺对着干,就会付出高昂的代价。而且,我发现你好像只喜欢和朋友呆在一起,”她啐了口唾沫,“这就是问题所在。”
“你不能这样!”我叫道,“瑞瑞——衣服——”
“我不能吗?”她得意的笑道,“解决方法很简单——你得守规矩。”
“守规——?”
“自从我回来后” 她低吼道,“你就知道破坏自己的权威地位。这样下去,你的臣民会不尊重你,你的守卫也不会忠诚于你。如果你继续这样闹下去,小马利亚总有一天会毁于一旦。”她的眼睛几乎冒出精光,“如果你真的想成为普通的小马,那就做出些觉悟来,放弃太阳颈圈。”
暮光吓得吸了一大口气。我睁大眼睛看向露妮。而她只是回以一个得意的笑。
“看上去你连最基本的礼貌都忘记了,”露娜继续说,“那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停止你这些胡言乱语,表现得像个公主一样。要么我就不得不解决一下你这些不良行为了。”
她站在那儿盯着我,我感觉自己的怒火在胸前燃烧。她在对谁说话——?她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够制约我——?
露娜转过身去,拿起头盔,掸去上面的灰尘。“就这些了,”她若无其事地说,“如果你——”
突然,我感觉自己的内心沸腾了起来。
“你知道吗,露妮?”我咆哮道,“有时候——有时候你简直就是一个梦魇!”
露娜瞪大眼睛回头看向我,她蹄中的头盔都掉在了地上。暮光吓得捂住了嘴。我害怕极了,向后退了半步。
“露娜姑奶,”我连忙说道,“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闭嘴,”我几乎能听到她咬牙切齿的摩擦声。我赶紧识趣的闭上嘴,我都能听到我上下牙猛烈碰撞的声音。
露娜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我能看到她脸上的肌肉在抽搐,她咽了好几次唾沫。她的脸上表情里蕴含了太多情感,其中一部分我没见过,而另一部分也足够复杂了——悲哀、愤怒、厌恶、畏惧——甚至还有可怕的仇恨。
过了很久,她才开口。
“塞拉斯蒂娅公主,”她的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我向她鞠躬。“殿下,请讲。”
她并没有回我礼节。“你现在坐下一趟火车回坎特洛特。不得抗议。”
我点点头,我甚至不敢回头看看暮光。
“从现在开始,到狂奔节,”她声音中不掺杂任何感情,像钢铁般冰冷,“你要守规矩点。如果你再做什么有损公主权威的事——就算一只蹄子踏出底线——我都会让守卫把你的朋友们拦在盛大狂奔节晚会外面,然后整个晚会期间都把你锁在房间里。”看到她那冰冷的目光,我退缩了,“明白了?”
我点点头。“明白了,殿下。”
“我只说一次,这是我最后的警告。”她继续瞪我。我又向她鞠了一躬,我的头是那么的低,角几乎都要碰到地板了。
直到我哭够了后,我才意识到露娜已经得逞了。我答应过她,我会按照她的要求去做,如果我没有完成她的要求就会被她惩罚。
一想到这里,我就更加的恨自己。
好吧。我翻了个身,去TM的吧。她是如愿以偿了——但我们都知道,这次是我赢了。我估计她现在已经回到了小马镇的那个套间里,和那些鬼魂抱在一块,哭的眼睛都要掉出来了吧。
找不到让她反悔的办法的话,我就只能和她玩这个游戏。再说,不管我在这儿想什么,她也肯定会被自己的眼泪给呛到。

火鸟之舞取材自俄罗斯神话,讲述了一只火鸟赐予年轻的王子伊凡一根羽毛,王子在火鸟的帮助下打败了巫婆,救出了十三位公主的故事。
https://music.163.com/song?id=1304565586&userid=1494399031
芭蕾歌剧真没啥了解……

记忆:她忘了我的那一天
我欢快的向正殿跑过去。虽然我已经好好洗过了蹄子,但浑身上下还是一片狼藉——不过我心情很好。我叼着自己的礼物:那是给妈妈的画。
那是我蹄绘的画:上面画着绿色的山脉,昏黄的太阳,黑色的王宫。我和妈妈在下面。我还仔细的在正面写了自己的名字:C.C,5岁。
(其实我会说自己的名字,但我不太会拼写。)
当我走近正殿时,我发现这儿的门关着,外面还站着卫兵。我很失落,因为这意味着妈妈很忙,她可能在见某些重要的访客。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是我妈妈。她爱我。不管发生什么事,她总是会抽时间陪我。她会把那个客人送走,再把我紧紧的抱起来。她以前就是这样做的。
我跑到门前,驱动魔法准备拉开门把。
“哇啊,大小姐,”一个卫兵伸出蹄子挡住我,“你不能进去——”
我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最甜美可爱的微笑,趁他心神不宁的时候,我连忙打开大门。他还没来及抓到我,我就已经溜进去了。
清晨的太阳会把正殿照的闪亮亮的。我打开的这扇门就在王座后面,所以我可以看到妈妈的后脑勺。所有的小马都在在她的面前等待她的接见。
他们有的拿着衣服,有的拿着小蛋糕,还有的拿着乐器。看这阵势我就知道,又要到狂奔节了。
我突然感觉自己的肚子怪怪的。
但是——我想起来了——我还有要送给妈妈的礼物。她总是很喜欢我的礼物。这样也会让我感觉好受些。
我高昂起脑袋向妈妈跑去,然后——
“嘿,小可爱,”突然有谁把我抱了起来,“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我几乎要尖叫起来——但我认得那声音。我抬起头,看到眼镜后面是那熟悉的棕色眼睛。
“瑞雯!”我叫道,险些把画掉在地上。
我喜欢瑞雯。她是妈妈的秘书。她很老了,大概有十七岁或者十八岁。但她马很好。
她不知从哪掏出一块蹄帕,擦了擦我鼻子上的那抹红漆。我看着她,咯咯的笑了。
“我要把这幅画给妈妈,”我说着点亮了角,用魔法把画举起来给她看。
“嗯……我看看,”她仔细打量了一会画,然后笑着转头看向我。“那么。这个是你。那这个是我吗?”她指着妈妈问。
“不是啦,那个是妈妈。瑞雯你好傻噢。”
她眯起眼睛看着那幅画,笑了笑。“确实,我好傻啊。”
她突然停下来。之前我甚至没有意识到我们在动。现在我们在大厅里。我皱起眉头。我的肚子又感觉怪怪的。
瑞雯把我放下,她蹲下来,以便看到我的眼睛。而我避开了她的视线。
“真的是很棒的画,大小姐。相信你妈妈一定会喜欢的,你为什么不今晚给她呢?”
我摇摇头。“我现在就想给她,我是说……”
我没有说下去,我感觉自己要哭了。
瑞雯皱起眉头。“怎么了,小可爱?”她问道。
“我……我在想……”我啜泣道,“那个……也许可以……可以把它给妈妈的医生……可以挂在医院的墙上。”
瑞雯扬起头。“但是……今天她不会去看医生了。”
“那也只是今天,”我摇摇头,“妈妈病得很厉害,而且……”
我担心她下次去看医生的时候,我会没时间在她启程前给她画一幅画。但我知道,如果我能把画挂在医院里,挂在她床边,她肯定会很开心。如果她很开心,说不定就会快快的好起来。
我心里在想这些,但我不知道能不能说。所以我只是哭。
瑞雯的表情也软了下来。她伸出蹄子抚了抚我的鬃毛。“小可爱,你真贴心,”她笑了笑,“但是我确定她今天不会去看医生的,她今天的日程里没有这一项。还有就是,她今天还要和很多很重要的小马见面。所以啊,虽然你妈妈肯定也很想见你,但是我想她现在真的没时间见你。”
我的肚子更难受了。我知道她说的都对,但是我就不重要了吗?就不能给我留五分钟吗?
瑞雯笑了笑,把蹄子搭在我的下巴上,抬起了我的脑袋。
“听着,”她说,“如果你今天下午好好听话,不给保姆捣乱,保持微笑的话,我保证你妈妈会在你睡前抽出几分钟时间陪你的。我会把这一项写在日程表上。”
“你保证?”我哽咽着问道。
“我保证。”她点点头。
不过我是知道这次交涉是非常不正常的。这对我来说太不公平了,而我还不得不同意这个不公平的要求。
我的一切诉求不过只是让妈妈陪我五分钟而已。我只是想得到一个拥抱,我想看看妈妈的笑,我想交给她一份会让她感到开心的东西。而我现在只能得知妈妈没时间留给我。但如果我更加和善的提出要求,并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争取,瑞雯就会在7点45分的时候给妈妈在试衣结束后和浏览菜单前安排十五分钟休息时间,就像大街上的其他小马一样。
我就是知道这一切——但是我骨子里觉得这是不对的。我不知道该怎么用语言来表达这些——我甚至不知道如何用语言来理解这个概念——所以我的肚子就有种扭曲的感觉,我知道要有麻烦了。
瑞雯还在笑着。她很努力了,而我也想和妈妈独处一会。所以我点了点头。
瑞雯叹了口气。然后她笑着拨弄了一下我的鬃毛。“小可爱,现在做个乖孩子吧。”她说道,快些回自己的房间去,好吗?“
“好吧,”我嘟囔着转过身,步履沉重的回到了出发的地方。
那天晚上,我躺在房间的沙发上。我还在抓着我的画。我抓着它太久了,画都被汗浸湿了。但我知道妈妈还是会喜欢的。她一直很喜欢我的画……
…但我已经等了太久了……
我的眼皮开始打架了。
…再撑几分钟,妈妈就会来了……
隐隐约约,我听见马蹄的嗒嗒声越来越近了。她会抱起我,把我抱到床上,然后我就可以和妈妈说说话了,就像我想的那样……
我听到了拨弄纸张的声音——接着,有谁把画给抢走了。我连忙睁开眼睛。
“蓝!血!”我大喊道。“还给我!”
我从沙发上跃起向他扑了过去,但他跑的比我还要快,他用魔法把我的画举到头顶上,在那嘲笑着我。
我追着他穿过了宫殿,可他跑的太快了,我追不上。我在一条大走廊里滑了一跤,我躺在那儿,缓了好久。
休息一会后,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我都不知道我现在身在何处。当我的视线扫过大厅时,我发现两套盔甲间还有一个高大的落地钟。看到那钟,我心一沉。
我不知道怎么看时间,不过我上学就是为了学这些的。但我还是知道,当那个指针指向第八个标志的时候,就是该上床的时候了。
现在那个指针已经指在第八个标志上了。实际上,它刚过第八个标志没多久。
我咽了口唾沫。妈妈已经不会来看我了。我知道瑞雯肯定和妈妈说了我的事——她很喜欢我,所以我相信她——但现在已经过时间了,我的睡觉时间都已经过了,妈妈还没有来看我。
我转过身,忍住眼泪,沿着走廊寻找路标,又或者找到一位能带我回房间的小马。
我也不该感到惊讶的。毕竟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这样了……
这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