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这破庙是三年前刚从人贩子手中逃脱时找到的一处庇所，据本地人说这里有佛法都镇不住的邪祟之物，因此荒废了许多年。可唐舞麟这种在死亡边缘徘徊过的人，还会怕这些鬼神之说？翻遍这座破庙，竟找到了不少以前僧侣留下的炊具，铺盖和衣物。又在后院挑了一间采光好、通风好的禅房，简单收拾打理了一下，就当作了自己的卧室。
也是从那天起，唐舞麟白天到城中乞讨混饭，晚上回到破庙里收拾打扫，持续了一个多月，又整理出来好几间可以居住的禅房。那之后又过了半年，一个飘雪的早上，唐舞麟醒来后正准备去赌钱，却在破庙的大殿上看到一个满身血迹、奄奄一息的人。心地善良的他为了救治这个陌生人，忍着寒冷与饥饿跑遍了扬州城，又是买药、又是买食物。一直忙活到午时，才终于救活了那个人。而那个人，正是他如今的师傅，舞长空。
“可惜，折腾这许久，烧鸡都凉了。我还特意挑最肥那只买的呢，唉~”
舞长空笑着揉了揉唐舞麟的头，说道：“那有什么关系，咱们生把火，把烧鸡和馍馍热一热不就好了。”说罢，便开始摆弄柴禾，掏出火折子打火。唐舞麟打开酒壶，闷了一大口，然后递给舞长空。舞长空没有说话，接过酒壶也是一大口，又递还给唐舞麟。生起火来，将烧鸡和馍馍放在火堆旁，舞长空突然问道：“你快要十四岁了吧？”
“还有半年，怎么了师傅？”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以后要过什么样的生活？总不可能在这扬州城当一辈子的小混混吧。”舞长空关怀的看向唐舞麟。
唐舞麟挠了挠头，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有仔细想过。虽说自己现在有吃有住、天天赌钱为生过的也还算不错，但总归不能一辈子都这样混下去。虽然立志以后要行走江湖，但具体的人生规划却一点也没有。“嗯... ...跟着师傅学了两年半的武艺，勉强自保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多半以后会行走江湖，惩恶扬善，做个像师傅一样的大侠。”
舞长空撕下一只鸡腿递给唐舞麟，笑道：“大侠？我可算不上什么大侠，只是一介江湖浪子罢了。‘大侠’二字，在这江湖之中，除了云冥前辈还有谁能配得上？”说罢，自己也撕下一只鸡腿大嚼起来。
“唔... ...”正是大快朵颐之时，唐舞麟口齿不清的说道“... ...总之以后跟着师傅就好了，师傅去哪我就去哪。师傅若是在这扬州城待腻了，咱们便换一处地方。”
“天下已经平静很多年了，只怕不用过很久，就会有人开始搞大动作。”舞长空喝了一口酒，怅然的望天长叹。
“不懂，师傅的意思是季国要和洛国、田国开战吗？”
舞长空闭上双眼，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没那么简单。西北的戎狄部落蠢蠢欲动，那些红毛鬼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侵入中原。季国值此异族将侵之时，不思抵御，却一心只想着侵吞洛国和田国。”
“您不是说过‘攘外必先安内’吗？”唐舞麟小心翼翼的问道。
舞长空自嘲的笑了笑，又喝了一大口酒，说道：“大家都是华夏族人，你打我我打你又有什么意义？谁坐上这个皇位又真的那么重要吗？到头来苦的还不是千千万万寻常百姓，战争一旦打响，又是许多年的兵荒马乱。”
沉默了一阵，舞长空将剩下的半壶酒一饮而尽，向着门外抛出空酒壶。站起身来，舞长空眺望远方，两步跃进庭院里，拔出长剑开始挥舞。唐舞麟知道，每当师傅回忆起自己的伤心往事，或是回忆起曾经的少年时光，都会在庭院里舞剑。这一套剑法，自己已学的七七八八，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实战。
这些年里唐舞麟赌博已赚了不少的钱，但是每当他向师傅提出想要买一把自己的武器时，舞长空总是不允许。他说，拿起武器，便是踏足了这江湖，此生再难退出。唐舞麟知道师傅有一段难以忘怀、甚至是令他悔恨至今的往事，但是舞长空不说，唐舞麟也从来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