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5）同行的二人

  一个身穿白色衬衣的人类男子站在原先的糕点店内，肥胖的大胡子店主刚刚接过他手中那装满金币的沉甸甸钱袋。   “撞到一个衣着怪异的民间少女后跑了吗？是那个方向吗？有次级辅助魔法的使用是吗？”   “是，是，是”，店主连忙点头，可能是太胖了，说话时脸上的横肉在一抽一抽的。   “那个衣着怪异的少女去哪里了？这个方向吗？她除了衣着以外没有其它怪异的地方了吗？”   在问完一系列问题后，男子轻轻挥手道了谢，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店内，稍稍走出两步，身上似乎发出了紫色的光彩，就像一阵烟，飘散了，没有留下任何影子。   …   回想上辈子的最后几年，薇泽特尔没有正儿八经地吃过东西，大多数时间里，吃的都是被包装好，只需要加热的速食产品，她自然连蛋糕是什么味道都忘了，不知道异世界的蛋糕味道如何。   “这附近应该有座公园，买了蛋糕我们就坐在那里吃，风景挺好的。”   薇泽特尔随着裘可拉一同走进那家糕点店，薇泽特尔只是随便选了几个蛋糕，裘可拉则精挑细选，花了好长时间。   老板是个类似狐狸种的亚人，不过是半兽人的那种，后来她知道，这叫近三级二级兽形亚人。灰色的皮毛覆盖全身，眼睛有尖细如条缝的瞳孔，他冷不丁地扫过，仔细打量着店内的情况。   在店内的期间，薇泽特尔听到有几个顾客在聊天，好像提到了有“演讲”、“游行”、“魔物”、“海人”等字眼。不过薇泽特尔并不熟悉异世界，她听得云里雾里。   “大概是这个城镇例行的活动吧，好像是两天后，应该是之前公告所说的吧，这个月的演讲大会。至于魔物，好像就是城外的魔物活动猖獗，有可能潜入城镇，巡逻兵力什么的有补强。海人？那是什么东西？闲聊东扯西扯的没个主题”，在等裘可拉选蛋糕时的空隙中，薇泽特尔一边总结着对话中的信息，一边思考。   人一闲下来就会瞎想，一瞎想就会出问题。   “月？这个月？这里也有‘月’这个概念吗？一个‘月’是多久？是30‘天’吗？这个世界的历法是怎么回事？之前怎么没有注意，自己竟然能理解异世界的语言，当初看公告和交流的时候太自然了，难怪没有发现，感觉不妙，这似乎会牵扯出一堆麻烦事，晚点再考虑吧……”   裘可拉终于选好了蛋糕，付款的时候，薇泽特尔注意到，她的钱包上有一个模糊的图案，是印在上面的，不过被小刀之类的尖锐物刻意刮掉了，残留的轮廓和颜色有点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她暂时想不起来了。   两人一起往公园走去，路途中吸引了不少行人的目光，毕竟一个身穿怪异的礼服，一个身披黑色的长袍，同时出现在这么一个地方，确实有些扎眼。   “那个，还没有到吗？”   她们走了很久，但仍然没有到达公园，薇泽特尔有些不安，忍不住地问道，毕竟她不想过分被周围人注意，这使她很不自在。   “嗯，快了吧，我记得应该是这里的啊，我再看看。”   裘可拉也相当焦急，她记得公园应该在这附近里，却翻来覆去找不到，这简直匪夷所思。就像弄丢了玩具的小朋友，仿佛上一秒玩具还在手里，结果下一秒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裘可拉无可奈何，便停了下来，隔着长袍挠了挠头，又摸了摸下巴。“应该是这里的没错啊？但怎么就是没找到啊？”   两个人在附近来回绕路，可就是没有找到所谓的公园。最终，裘可拉接受了自己忘记公园在哪里的事实。她们索性找了块人比较少，周围冷清，店家都没开门的地方，看到有个公共长椅就坐了下来。   薇泽特尔没有穿裙子的经验，之前坐在箱子上的时候箱子比较高，跳起来坐上去的时候裙子自然下摆，垫在了上面，不过这次她就直接坐了上去，屁股感到一阵冰凉。   “豁哟，还真凉！”薇泽特尔忍不住惊呼，但她并未起身调整，而是将纸袋子摆在腿上，无所谓似的从里拿出蛋糕。   被包装好的蛋糕，被包装好的人生，现在被拿出来了。   “唉，可能间隔的时间确实比较久了，连路都找不到了，结果我们白走那么久，早知道，还不如一开始就坐在这里呢”，裘可拉无奈地叹一口气，薇泽特尔在旁边点头附和。   薇泽特尔表示她完全理解，便把裘可拉买给她的蛋糕往嘴里塞，她可太饿了。松软的蛋糕入口，带着浓郁的甜味，细腻顺滑，似乎是巧克力味的。   为什么自己会吃出巧克力味呢？难道异世界也有巧克力，种植了可可豆？还是自己根本忘了巧克力是什么味道，凭着幻想吃出了巧克力？又或者根本不存在巧克力，一切都是上辈子疯了后的臆想？   在薇泽特尔狼吞虎咽的同时，裘可拉笑着让她吃慢点，小心噎着。同时仍对自己带着她白跑一趟的事情耿耿于怀。   “唉，明明是那么走的，可公园就是不见了，找不到了，真的，之前公园真的在那里的，我小时候来过的，记得清清楚楚！唉。”   垂头丧气的裘可拉望着天，不满地嘟囔一句，似乎是故意说给薇泽特尔听的，这么做也许能得到她的一些谅解。   “要是再有点茶就好了，白买了个茶杯，我还带了套我喜欢的茶具”，裘可拉喃喃自语道。她也开始把蛋糕往嘴里送了，不过稳且慢，一小口一小口地吃。   蛋糕确实是人间的美好，相比于薇泽特尔上辈吃的那些破烂而言，简直令人至福，但作为食物也就仅限于此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两人并排而坐，背对着太阳，小口吃着蛋糕，望向远处巨大的，灰蒙蒙的金字塔，一阵凉爽的风拂过，再次吹乱了薇泽特尔的头发，她想了想，向裘可拉问道：   “裘可拉，我想问你一个奇怪的问题，那就是我现在在用什么语言和你说话？这个国家在用什么语言？还有，今天是哪一天？”   裘可拉吃惊地看着薇泽特尔，“天啊？你没开玩笑吧？薇尔你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啊？再怎么糊涂也不至于这样啊！”   “抱歉，我真的有些不方便，有些事情我暂时不能说”，薇泽特尔现在不想告诉她自己是从另一个世界转生过来的，这么说可比原先的问题更加令人匪夷所思。“抱歉了，抱歉了。”   裘可拉将剩下一半的绿色蛋糕放进袋子里，深思了一小会，“你现在说的是柏文，是附近这些国家通用的，不过这里和西斯联邦是同盟国，西语也成了第二门官方语言”，她一本正经地向薇泽特尔解释道，“今天是塞令纪元31496年9月25日，薇尔啊，你总不可能连年份都记不到了吧？”   何止是记不到，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么说来，自己怕是和被关禁闭或者才从监狱里逃出来的人一样了，一样的无知，希望她不要往这个方向去想。   “哦，还是谢谢了，真的帮大忙了”，谈话到这里，就尴尬的中断了。薇泽特尔低下头，一个劲地把蛋糕往嘴里塞，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故意不去理会裘可拉，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   看来转生异世界拥有的能力不止感知这一种，还包括语言方面的认知能力。仔细想想自己刚才说的话好像一直都不是原来世界的语言，字、词、发音和语法完全不是，但这一切太自然了，以至于根本没意识到。   如果转生异世界能这种程度更改人的思维模式和学识的话，是相当恐怖的，能有个模糊的预感，这个能力开发出来可就不止是阅读思想这么简单，甚至会出现大麻烦…   “喂喂，怎么了？”裘可拉犹豫了好久，最终下定决心拿手在薇泽特尔面前使劲晃，打断了她的思路。   “哦抱歉，我刚才走神了，别晃了”，薇泽特尔抬起头，“再次抱歉问了奇怪的问题，你就全当是一个受苦难之人做出的无奈之举吧，但话说回来，裘可拉，我需要你。”   “诶？什么…”   仅一瞬间，裘可拉的脸上再次微微泛红，和之前一样。   薇泽特尔扭过头，不顾一脸茫然的裘可拉，继续说下去说：   “我来自非常遥远的，无法回到的，充满苦难的地方，很抱歉，在我亲自确认某些事情之前我不能告诉你那是哪里。关于我的本身也是，也许我看起来像个孩子，但事实远比你，甚至我想的复杂。我在这里没有归宿，这期间我决定到处去旅行多看看，弥补我之前的遗憾。但我欠缺这里的常识，你如今离家出走，我希望和你一起走一程，希望你帮助我，虽然站着我的立场不应该这么说，抱歉，我已经很久没和别人说话了。”   精灵少女歪着头，疑惑地望向那个一本正经在胡说八道的人类幼女，想说什么却不知道从何开口。   “呃，那个，那个什么，薇尔你就别开玩笑了，我可不是说着玩的，你年纪还小，可能对一切都没什么概念，我的父母他们不理解我，所以我就做出自己的反抗，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不过我还是相当担心你的，从你问我的问题来看，我无法想象你经历了什么，如果你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尽量帮你。”   “不是的，我是认真的，小女孩也好，过往的经历也好，都不重要，当下才是最重要的，我不了解你，不知道你所度过的岁月和掌握的智慧，也并不能切身实地知道你在家族里的苦衷，但我确实是需要你的帮助，你愿意和我一起吗？有些事情就当是我骗你？”   薇泽特尔认认真真地盯着裘可拉，眼神中没有半点玩笑的意味，她将传送用的魔晶石从衣服上解了下来递给裘可拉。   在裘可拉的眼中，现在的她仿佛并不是一个小孩，她的言语措辞、思维、考量和举止投足都是一个大人。裘可拉有些不知所措，闭上眼，侧着脑袋，用手轻轻揉搓右耳尖，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她在思考，在权衡，在做出抉择。   过了许久，裘可拉睁开了双眼，阴郁被一扫而光，里面闪烁着光辉。她伸出双手，准备接过薇泽特尔递来的魔晶石，同时在外侧合拢握住她的手，轻轻一拉便拉进了两人的距离，脸贴得太近了，双方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这一拉扯，腿上的蛋糕还差点落到地上。   “好，我答应你！请原谅我的自私吧！你说你不了解我，我也完全不了解你啊，薇尔，你真的就如外表那么柔弱且无知吗？你就真的是个小女孩吗？还有，和我在一起，你可能会被卷入无休止的混乱当中，你真的愿意吗？”   披在头上的长袍不经意间落下，那金色柔顺的的长发如瀑布一般滑落，轻轻搭在肩上，阳光下闪烁着丝绸般的光泽。   薇泽特尔点点头，并默默倾听着裘可拉的诉说，周边略显喧闹的街道也在此时安静下来，“我愿意，混乱什么的，我早就习惯了，我只是想有一个新的开始。关于我的事情，要是可以，一定会和你说的。给你讲述我之前的故事，和发生的各种各样的事情，到时候，就希望你不要抛弃我了。”   裘可拉没有听懂她最后说的那句话，只是对着她笑笑，“到时候再说吧，一定，我会听你说的。对了，薇尔，刚才你有没有被我吓到？”   薇泽特尔轻轻摇了摇头。   “我刚才也说了许多奇怪的话，可能是我孤独太久了，甚至于一时兴奋就忘乎所以了。”裘可拉再次挠挠头苦笑着，“我一直都渴望朋友的，只可惜因为一些事情，导致我从来没有真正交过一个朋友，谢谢你，真的。”   “没事的，我答应你，虽然我不确定自己能否做得到，但我会尽力的”，薇泽特尔满脸认真地说，同时握紧了裘可拉的手。   捡到一个美少女然后贴贴的梦想居然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