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同人】Natural——三十一:山水有相逢 论补刀的重要性

“去吗?去啊!以最卑微的梦!”
“战吗?战啊!以最孤高的梦!”
“致那黑夜中的呜咽与怒吼……”
“谁说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
尾音拉长兆示一曲终毕,歌手坠落的麦克换来酒吧众人铺天盖地的掌声与叫好。瘾君子猛吸一口仅剩屁股头的烟草,刹那快感狂暴轰入大脑皮层,喷发的多巴胺迫使他地向后仰躺,徜徉孤高的英雄梦;黑道硬汉一拳打碎香槟瓶口,碎片迸溅,喷涌而出的除了酒水还有往昔的豪言壮志。
又是哪位富家小姐,向台上鞠躬致谢的主唱送上金钱扎成的花束,又是哪位大器晚成的人民富豪,挥金如土买下两座香槟塔。
吉弔凝望着一大瓶香槟倾泻而出,酒水泡沫反射灯球绚烂,汇成橘黄色的欢腾海洋。她没有说话,任凭思绪同一个个高脚杯从脑海中被剥夺。
欢庆,喧嚷,纸醉金迷,来客交口称赞,对今晚的盛场演出,也对酒吧老板艾里芬——重金请来一支只在中心地带演出重磅乐团。不仅嗓音与音乐勾人魂魄,更是那拳拳到肉字字穿心的歌词!
他们有的大哭,哭自己年少的伟梦,化作残酷的尘埃;有的大笑,笑如今的操蛋世界,混浊污泥恶人当道;有的一杯接一杯喝闷酒,将理想溺死在现实的泡影;有的享受当下,又叫了两三舞女摇曳身姿,舞动所谓自己的“青春”。
“吉弔,你不喝一杯吗?难得今晚有大金主包了全场的消费哦。”
调酒壶在调酒师宽大的手中高速摇动,传出不间断的沙沙声,吸引呆愣的吉弔偏转视线,炫耀似的向她展示半空倒酒的绝技。晶莹甘露缓缓流入泛着银光的高脚杯,一滴不剩的达到表面张力极限。
两根手指将高脚杯推给忧心忡忡的吉弔,后者苦笑地摆手婉拒。
“嗯?这杯可是我特调的三倍糖马提尼,专为甜食党准备。你这糖果丫头居然能抵住这种诱惑?”
“不好意思,比尔丸先生。”吉弔咬咬下唇,谢过对方的心意,“今晚……就算了吧。”
“你不必勉强自己,吉弔。“比尔丸双指稳稳夹住高脚杯,仰脖一饮而尽,随后如大厦崩塌般强撑吧台柜角。齁甜的口感充斥口腔,如恒星灭亡后炸裂形成黑洞,将五官扭曲在一起。
“那个……比尔丸先生?我觉得您也不用勉强自己,还是去吐一下比较好吧?”
老调酒师扶额摆手,摇头晃脑地吞吐空气,咬咬牙道:“我,咳咳,我还好。倒是吉弔你……呕——你最近有些……嘶哈,有些心神不宁啊?发生什么……”
吉弔吃了一惊,原来有这么明显吗?她明明谁都没告诉。
“很简单。”比尔丸抽出一张纸巾擦擦嘴,轻声对吉弔说道:“如果一个平时干活有条不紊,行为举止无可挑剔的员工,在两周内连续犯下‘把养乐脱拿成黑桃A’,‘豪华包间定成小包间’,以及差点打碎老板珍藏的美酒。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不对劲。”
“我……抱歉比尔丸先生。最近我的状态确实有点……”
“不必道歉,或者说,不必和我道歉。”比尔丸拉出一把椅子,示意吉弔坐下说话,额头上的时钟分针接近12,有些话得速战速决。“孩子,我知道你的不易,你的目标,你宏伟但依然遥远的计划。但你要时刻注意,你是领导者,你不能因外界的一点变动而改变自己。”
一边说着,老调酒师又握住调酒壶恢复本职,得意地品尝客人眼花缭乱的惊呼,倒满一杯彩虹鸡尾酒,指着层层分明的色泽继续说道:“你看,这是你的队伍。上下分层,很清晰,对吧?”
吉弔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琉璃瓦与霓虹灯相互映衬,那杯鸡尾酒的确很耀眼,赤橙黄绿蓝紫,说是艺术品也不为过。一层紧贴一层,又不互相干涉,只有经过多年的训练才能达到这种水准。
“最上层是密度最低的,随后依次递增,那吉弔你认为自己在哪一层?”
“我……不清楚……”
自己是谁?自己能成为谁?吉弔陷入精神世界的停滞。我到底在做什么……离开了他就一事无成吗……獭子哥……为什么你要不辞而别?留下一封书信就能解释清楚吗?两周……只是两周,失去你的两周一切都乱套了。工作,演讲,起居……我一生都在借你的光,但现在……只是个落魄的前台小妹……
【你真以为自己能够做好一件事情吗?】
像是对自己亲口说的那样。
“哼哼。”
两声冷哼唤醒目光呆滞的吉弔,比尔丸的两撮小胡子上下摇摆,像是嘲讽失了魂的吉弔。
“你什么都不是,吉弔。这些颜色不属于你。”加重的语气混合浓烈的酒精,似一记闷锤,但目的在于敲碎高脚杯,唤醒迷茫的内心。“你是酒精,没错,渗透在每一层中,不可或缺的酒精。离开了你,这杯酒就会变得混浊不堪,甚至不能被称之为酒。”
吉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九点准时的钟声提醒她今日的前台工作已经结束。
“到时间了啊。吉弔,你应该道歉的人是你自己,你的深陷其中,导致这两周的工作不顺,演讲失误,同时也错过了今天这场绝妙的音乐会……注意安全吧,最近这边不太平。”比尔丸的声音逐渐被掩盖在DJ的劲爆舞曲中,更衣室大门合闭前溜进去最后一句话。“还有老板,你造成的损失都是他赔偿的!”
咬唇,皱眉,绷紧面部肌肉,控制情感。清流在泪腺中积攒许久,溢满眼眶,模糊视线。不行,不能哭,因为这点小事……獭子哥只是去办事了而已,书信上不是写着了吗!忍住,忍下去!发酸的鼻头随抽噎的身躯一颤一颤,鼻翼呼扇着咆哮内心苦楚。如果没有你……如果连你也离我而去……我最后的家人……我不想复仇了,獭子哥……我只要你回来……
深呼吸,审视镜子前的自己。便宜粉底遮盖红眼圈,深色口红涂抹被咬成乌紫色的嘴唇,廉价胭脂涂抹腮红,一切都恢复正常,一切都相安无事。没关系的,吉弔,这不是好好地隐藏起来了吗,这可是最简单的“骗术”啊……
“诶嘿!大姐头出来了!毛树!嘿你丫的别喝了!快过来!”
“凯哥你等俺一下!俺再喝一口!”
“咴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却有免费的酒,实乃可笑。嘶溜——”
乱成一团的三人短短几秒内端正姿态,在门口立成一排恭迎自己的大姐头下班。眼瞅着露出憨笑的三人,不知他们在冬日的夜晚中站了多久,只能觍着脸进去蹭一杯免费的酒水,红扑扑的脸不仅是酒精的作用,更是被寒风扇打的耳光。
吉弔确实打心底感谢他们。如果没有他们的护送,恐怕自己走到家门口前就因为心力交瘁倒在路边,甚至有几次走错路还是被毛树的小耗子引回正道。但今天……
“今晚你们先走吧,我还有一些私事要做。”
压抑住声音的颤抖,吉弔尽可能用最平淡的语气支开三人,并没有过多的意思,只是想一个人走一遍路,走一遍自己的路。
“欸……这……大姐头,不太好……”
“俺……俺们担心大姐头。”
“没关系的,你看。”吉弔拉开大衣,一把闪亮的手枪挂在侧兜,反射出吉弔挤出的笑容。“今晚我可是带了家伙的,所以别担心啦,你们不是最近在总结情报吗,快回去吧,明天期待你们的汇报!”
“那……那大姐头,我们就走了……?”
“一路小心,大姐头,您可谓是中流砥柱的存在啊!”
“放心好啦,明天见!”
吉弔伫立原地,对着忧心忡忡的凯特三人挥挥手,冷风顺着她外露的脖子一路从手臂滑至掌心,在指尖打了个转,最后带走身影渺小如蚁的三人。直到僵硬的手臂传来痛感才忽然发觉自己已经在街角站了许久。
过往的行人不是很多,毕竟第二天还是工作日,没人会闲到在接近十点的夜晚出去遛弯。除了那些寻求刺激的瘾君子,风流人和醉鬼。
正巧,这三种一路上都遇见过。
一个瘾君子手里握着注射器,嘴边的涎水拉丝到胸前,结起冰溜子。另一只手疯狂抓挠粗糙如树皮的肚子,发出阵阵哀鸣。双目深陷眼窝,四射幽蓝色光线,直勾勾地盯着每一个过路人,口中低声呢喃。吉弔迎着摄魂般的目光加速疾走,擦肩的刹那,她听到瘾君子在耳边的呢喃:“两个……身后有两个……嘿嘿。”
两个风流鬼并排昂首阔步,勾肩搭背地商讨该去哪家妓院风流倜傥难忘今宵,污言秽语成了最好的谈资笑料,随阵阵笑声颤抖的肥脸起着不知名的疹子,像是得了某种怪病。吉弔低头加快脚步,却被两个肥油外溢的大肚腩唐突横在身前。嘴角的奸笑在看到吉弔大衣中的家伙什后巧妙化作尴尬的讪笑。他们恭敬地让出一条路,待到吉弔走远时转身啐了一口。吉弔不用转身也知道,他们在瞪着自己,恨不得用目光将自己的衣物尽数扒光,以满足他们此刻高声谈论的变态心理。
转过又一个街角,街边招牌的冷光照亮回家之路。迎面撞上两个醉醺醺的大汉。年久失修的招牌不合时宜地熄灭,冷风扫过二人泛红的面容,借着月光看到的是两张似曾相识的脸。
并不是醉汉,而是从一开始就跟在身后的罪犯。
“逮到你了,小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