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移
非智能时代
凃苏那时衣衫简陋,头发散乱,全身脏兮兮的,在脏乱之间是血液,红黑色的血液,浓稠而且拉成长长的细丝落在地上,凃苏混乱的走到警局,倒在了门口的台阶处
红蓝闪烁的灯光下,是明目的守护,也是刺眼的警告
“哎!同志,你谁啊!怎么了,醒一醒”一名年轻的警察摇了摇凃苏,看他完全没反应,又看见身上的血渍,马上抽身往局子里面跑
“你特么干嘛呢?慌慌张张的”一位中年警官,喝着保温杯里的茶水坐在门口铁椅子上,吐了口茶叶,看见后生慌慌张张的往里跑
“张队,还好您在,门口…门口有个人满身是血,这不进来叫人”年轻的警察显得很急切,生硬,像是没上班几天
“那你特么还不把人背进来”张队放下保温杯,一脚揣在年轻警察的屁股上
等年轻警察把凃苏脱拉进来,张队已经拿好了急救箱,见到人立马切脉上去
“张队,没想到您还懂这个,真牛啊!……”年轻警察本来想说更多马屁,从而避开那个在地板上满身血的肮脏男人
“120啊!,你特么是不是警察啊!”张队一边正经的给凃苏
做心肺复苏,一边破口大骂
不一会儿120到达警察局门口,正是大中午,张队则目送凃苏被医护人员抬走
“跟着上车,你小子给我看住这个人”张队看着还有些发愣的年轻警察,用满手鲜红的手指向救护车
张队则从休息室拿出一瓶双氧水,在厕所洗手,又用冷水反复冲洗着,直到冲的比较干净了
“喂!小子,在哪儿呢?”张队给年轻警察打过去电话,询问情况
“我在安济坊,静养病房307,现在只是醒了,比较虚弱”
“能说话不?”
“我问他,他死活不说,说我处理不了”年轻警察站在307门外侧,看着左右护士来回走,捂着电话小声回答
“把人给我看住了,等我来”
张队驾车前往医院途中,路过一个十字路口,红灯渐渐熄灭,绿灯亮起,但人总有会恍惚的时候,楞住那么一瞬间,车已经因为机械的肌肉记忆走了
张队轻轻推开307的门,手里拿了一篮橘子,走到凃苏跟前坐下,把果篮放在床头的桌子上,拆下一个橘子递给凃苏
“在我们家乡吃橘子能给人带来好运”张队见凃苏并不理会,自己扒了起来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老人们长长教导我们要怀橘,难道枳就不能是橘了吗?枳就只能是枳吗?”张队扒着橘子,自顾自得讲着故事
“但是古人认错了枳和橘本就不是一种植物”凃苏盯着床单,视线不敢看向张队
“但这不妨碍人们知道南橘北枳”不久张队又扒了一个,一瓣一瓣的塞进嘴中
“我杀人了”凃苏很平淡的叹了口气
“人在哪儿?”张队立马起身
“武桥桥洞下”
张队马上带着年轻警察出门,在门口:“看住他”
“怎么回事?你怎么来了?”武桥下一个大叔翻过警戒线,看向已经走进了的张队
“人可能已经自首了”张队看了眼位置,看来是有打斗的场景
从地上的血迹和周围柱子上擦碰的痕迹来看,可能显示在互殴,然后有人掏出了刀子
“凶器很特殊,一刀致命”大叔则把装在证物袋包裹的刀给张队看
刀刃刺进物体的瞬间,后面气体被压进去,血就顺着血槽喷涌,属实是一把恶器物
“你能说你的动机吗?”在审讯间,张队基于现场的血迹的DNA比对和凃苏身上的血迹基本一致,还有凶器上的指纹基本判断凃苏是凶手
“我能讲一个故事吗?”凃苏逐渐露出一双野狼的眼睛
“重点记录”年轻警察对着双面玻璃外的记录者说
“你特么,有毛病啊?”张队给了年轻警察一个后脑拍
“那天早上我母亲做好了饭……”凃苏陷入了回忆
回忆:
“吃饭了,你看看都几点了,都能吃中午饭了”凃苏的母亲敲了敲凃苏的门,脱下围裙开始清扫
“宿醉”昨晚和朋友喝的太疯狂了,凃苏现在还有点醉,桌子上的水喝了一口,还是温乎的,一下打开窗帘,凃苏眼睛紧闭了起来,缓了一会儿,揉了揉眼睛
开开房门,洗漱一番,穿着一身运动装,毕恭毕敬的走到客厅的角落,哪儿摆着凃苏父亲的遗像,凃苏抽出三根香,点上开始祭拜,三下鞠躬,祭拜完,把香一插
来到厨房,一杯蜂蜜柚子茶和一碗蛋炒饭,看起来是昨天晚上剩下的饭,桌上还有瓶醋似乎是故意拿出来的
“少放啊!对身体不好”凃苏母亲知道凃苏一定会倒点醋,但也拦不住
“生活里可以没饺子,但不能没醋啊!”凃苏心想母亲可能并不懂为什么他怎么喜欢吃醋
吃完早餐,凃苏选择出去跑跑步
“现在时间,记录慢跑4公里”凃苏调处智能手表的运动选项
“现在时间10:34分,已为您切换慢跑模式”
跑完步,他决定去公园拍拍照片,虽然已经去过无数次了
今天他觉得公园的景色格外的好看,但很奇怪的是,别人一般都是会自拍的,可他只拍景色
“时间还早,去玩会游戏吧!”凃苏觉得今天这个日子该放松放松
“之前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说玩游戏的垃圾,说实话我觉得说的挺对的,毕竟和文明生存之外的其他玩意儿,都可以被遗弃,比如说文化,总之生意不寒掺”
不一会儿,凃苏感觉有点玩过了,看一眼表13:20了
“赶紧回了,不然要挨骂了!兄弟剩下的都给你了”凃苏把其他的硬币给了一个和他玩的比较好的陌生人
“这么快不玩了,兄弟”陌生人很诧异,玩的时候比谁都激情,但是怎么就那么快就能放下
“因为我妈说,你的时间自己把握”凃苏头也不回的往家里走
到了家,智能门开着,凃苏心一突突,就那么一刻他愣愣的站在原地,他感觉很不好,不对劲
“妈!”凃苏迅速开门,环绕四周,虽然看见家被打乱了一通,但凃苏还是冷静下来
把各个房间都检查了一边,最后在厨房看见了母亲的尸体
“妈!”凃苏一手放在人中,心里一凉,抱着母亲的头痛苦
“我为什么没……早回来啊!”凃苏眼泪快哭干了,看见桌子上摆着一碗没有动过的长寿面
“妈妈,可能今天陪不了你了,有点事儿,面趁热吃了,生日快乐,儿子”旁边留着一个纸条,只是下半部分被血挡住了
“小子,你妈妈下的面很好吃,最后一碗留给你了,谁让你有一个好老子呢!”连着的有一个凶手留下的纸条
凃苏没有生气,默默的吃着面,边吃边泣,吃完他报了警
警察来了一趟,凃苏只觉得失了魂,录了笔录,回家便睡着了
白天凌晨惨淡的光洒在凃苏脸上,凃苏突然惊醒,他抱起父亲的遗像,他不懂,他不懂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忍受,忍受世界无声的哀嚎
“但我现在明白,因为他们害怕了”
虽然他们面前的一名罪犯,但总让人肃然起敬
“但我当时并没有想要做什么,直到那天……”
过了几天,凃苏又被叫去录笔录,出来的时候,一个带着口罩的像是医护人员的警察,拿着一叠夹在夹板上的纸张迎面走来
也许是凃苏愣了神,也许是警察没看见,两人撞在了一起,纸张散落一地,凃苏不好意思的帮忙捡起,其中一片纸让凃苏看到
虽然他看不懂医学的专有名词和数据,但是常识总是有的
“他说他想再来一次”那人看都没看凃苏,捡起材料,迅速走开了
“你说什么?”凃苏带着疑问看向门口,走出门口四周也找不到其人
凃苏心里面很乱,他只记得他喝了很多的酒,他把酒瓶杂碎,依靠着冰箱,他不懂为什么,为什么好人要被枪指着
几天下来,他只想用昏睡来麻木自己,他也想,但他觉得他办不到,也做不了什么,人从哪儿找,会不会来找自己,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您好”门外是一个带着链子的年轻人
“怎么了?”凃苏拎着酒瓶,就直接开门了
“那天我看到有个人从你家出来,往酒吧走了”年轻人很紧张,说完就要走
“谁,什么人,那个酒吧”凃苏立马清醒起来,狠狠的抓着年轻人的手,恐怖的瞪着年轻人,像是一个石狮子
“我那天有点小钱,本来想去城南酒吧潇洒,结果在楼下,看见那个人埋头遮面,从你屋里走出来,我当时没当回事儿,本来想去城南酒吧喝酒,结果又碰见了”年轻人想了想很紧张的说,接着就要走
“你为什么不和警察说”凃苏一针见血
“那天喝多了回去,哪能回忆的起来啊!再说你和警察说不就得了吗”年轻人使劲儿的松开了凃苏抓着的手
凃苏愣愣的看着年轻人走开了,他关上门静静的想着对策
“想,想个屁,我好像已经一无所有了”凃苏虽然很失落,可他的路被斩了,被砍伤后,心肌已死,拔刀反制
随后他把一个电棍拆解,把核心原件放在一个手套内部,但他把放电一侧插进来自己的皮肤里,装置里装好了一个定位装置和联通网络传导器,一旦装置启动,通过网络就会把自己的位置和自己记录的信息
最后凃苏拿起两个录音笔,前往城南酒吧
此时已经是晚上了,夜生活开始的时间,人们在DJ的呼喊摇摆着无处摆放的身体
也许这种劳累并不比工作更好,可能是压力,工作就像被禁锢的精神在渗透,蹦迪则好像打破了禁锢,人们不用思考,挥舞着自己自由的身体
原来和我们的祖先一样,围着火的兴奋和被光包围的兴奋一样,只是火烧开了水,又从脑子里被放出来
“您好,之前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来过这里”凃苏虽然没抱什么希望,但是还是问出了
“这儿哪有什么可疑的人,您怎么了,要不要叫医生”酒吧的酒保觉得这人可能是喝昏头了
凃苏观察着四周,突然一种感觉让他觉得是危险的味道
“别走”人头中窜动出一个人,格格不入带着鸭舌帽,穿着夹克,在人群中穿行
凃苏跟了一路,跟到一个桥下,人没了,桥洞里很空很黑,凃苏犹豫了,因为这明显是陷阱,但还是冲了上去
“你真信啊!”男人冲出来在凃苏背后用刀架住了他的脖子
“你说的我怎么会不信”凃苏咬紧牙关,恶狠狠地,单手则慢慢上抬,准备反击
“知道是套还往里钻,我可以给你来个痛快的”男人带着口罩,看起来穿的很少
“你就没有在意的人?”凃苏的一句话把男人说愣了
凃苏单手一翻,一转,腿下撤,反手一推就要把刀插进男人胸口,男人反应过来,一个蛮力划出一刀,凃苏见势后撤,到大桥柱子后
“我知道我打不过你,但是你可以想想那个人会怎么样”凃苏死盯着柱子的阴影处
“想知道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吗?”男人笑了出来,反手持刀
“你没资格和我谈条件,现在你要和我谈条件”凃苏就要冲向柱子后面的阴影
“好”我放下刀,男人退步慢慢蹲下,握着刀缓缓往下落
“这就对了”凃苏慢慢靠近,脚步扎稳,随时准备后撤
男人见凃苏就要过来,突然握紧刀刃,猛突踏步,猛刺上去
凃苏见势后撤,故意的踉跄几下,男人几下蹦进,扎,划,劈,凃苏连连退步,也被刀划伤了几处
正在男人觉得自己占了上风的时候,又是蹦进一划,换手一刺,凃苏身退,站稳,环抱其手,以其蹦力,还予其身,男人瞬间手肘被破,匕首直入腹脏,后置气压一贯,血流成河
“快走”男人最后一句遗言,跪地,凃苏反手抓住其腕,右手握拳,电流瞬间将两人击穿,两人倒在一处,昏死过去
很快的审讯结束后,警察很快查明真相,如凃苏所说
这个事儿也被公开的报道,直到法院审判的一天
法院内,人们肃穆安静,凃苏被靠着手铐,被两个军人架住,漫步走到审判亭
“凃苏先生请问是您使人致死的吗?”法官诉说事实
“是”
“您是否知道您录制的语音,可以证明您可能是正当防卫的吗?”
“知道”
“那为什么自首”
“因为我遵守秩序”
“那您觉得这种作为算是恶吗?”
“这个世界没有恶,只有对自己的善不是吗?”
“您是怎么察觉他可能是杀害你母亲的人的呢?”
“你觉得一个不讲秩序的人会遵守法律吗?”凃苏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反问
“额……我觉得不会,请您回答问题!”
“他先动的手,你说我有机会判断吗?”
“秩序是留给遵守秩序的人,对于遵守秩序的人来说法律是一种保护”
“但往往遵守秩序的人,会被第一个推上法庭”
“没有法怎么维持秩序?”
“迟到的正义,真的还算是正义吗?”
“人们需要一种是非观念”
“就像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这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你知道为什么没有生命保护主义吗?因为人不吃东西会死的,因为听不见哀嚎,所以可以吃,因为想知道,所以都可以吃”
“我可以看做这是一种辩解吗?”
“不,那我为什么自首呢?”
法官们早已有了答案,全程直播的观众们心里也有了答案,并且对自己的答案都很满意,可独独没人在意对于他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