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不识草木(一)


ooc,凯尔希纯爱,设定是现代都市,文笔差,恳请批评建议。
全章1w,大概有三四章。若喜欢的朋友可以点赞转发让更多人看到,我会很开心的。如果对后续内容感兴趣可以尝试关注一下,本人在写完这个系列之前不会创作其他作品,效率与质量大可放心。
如有纰漏或是错别字还请各位海涵并指正,在下感激不尽。

博士。不知从何时开始,人们就在用这个词来代指安也。也许是因为叫起来简单?安也自己也不大清楚。但他并不讨厌这个称呼,总是欣然接受着。久而久之,在别人眼中的博士也就成了安也,而安也则不再是安也了,他并没意识到这异变的发生,总是呆呆地望着星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安也不理解为什么大家都称他为博士;不理解为什么初中生都要卷到上晚自习;不理解为什么他要做一名老师。这片天空下有太多他不明白的事,每想到这他就一阵头痛,脑海中总会浮现出一个绿色的身影。她于安也记忆中就像白纸上的黑点,怎么擦都擦不掉,哪怕用什么东西盖住,也会留下疤痕。
安也为此相当苦恼。
一如既往的,安也独自一人游荡在大街上。午后没有太阳的影子,天阴且欲雨。整个天幕在云的透视下变成了一块雪青色的碎花玻璃。空气中的水汽预示着风暴将至的消息,安也显然觉察到了,却刻意把脚步放慢,好像期待着自己要被淋湿一般。他刚结束了一天的教学工作,明天又是周末,本该要多些生气才是。可现在的他死气沉沉,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忧郁的气场。他躲在漆黑的大衣里,对外发表着生人勿近的宣言。
阴湿的空气,搭配上满是垃圾,人迹罕至的小巷,就连那紫水晶般的天幕也让人觉得压抑。一只老鼠从安也脚边爬过,散发着一种难闻的恶臭。
他哼着不知是钢琴曲还是爵士乐的调子,脸上没表现得有多开心。他的每个动作都像为绅士一样优雅,与他的脸庞相接在一起,却有种精神病人的美感。
“以前好像也被人当成过精神病来着。”
他看着远处的精神病院,莫名感慨着这段似乎不那么值得骄傲的回忆。安也突然觉得精神病院的屋顶比起圣母大教堂的屋顶要更神圣的多。毕竟他没去过什么大教堂,自然也不信基督。
安也逐渐开始留意身边一些微不足道的画面,闪烁的红绿灯;生锈的防盗窗;破碎的酒瓶;乐至天命的自己。他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在把这些片段像照相一样定格在脑海中后,安也拐进了一家书店。
书店内的光线很暗,打在纸上也很难看得清字。他进入这家书店完全是临时起意的行为,店门口的玫瑰花瓣给予了他莫大的勇气,一种心血来潮,暂时性的勇气。安也随手拿起一本杂志翻阅,小且密的字都可怜的缩成一团。他没有看下去的心情,却还是认真地站了十分钟。中间他没有读下哪怕一个字,他只是在看,在纯粹的追求一种阅读过程。安也把它放回原处,像个小偷似的直奔书架,随便取下了两本畅销小说,匆忙结了账。他无事可做,所以选择了一种最为简便的消遣方式——阅读。可在走出店的瞬间他就后悔了。那勇气如潮般退却,把安也搁浅在了生活的沙滩上。他毫不犹豫的踩住了那片玫瑰花瓣。鲜红的色彩让他烦躁,在把勇气归还后,安也看着手中的两本烂俗爱情小说,心里有种想把他们抛弃的冲动。
安也一边忍耐着这种冲动,一边在乌云的庇佑下前行,他加快了脚步,有计划的拐过一个又一个的拐角,最后在一个并没多少不同的街角止步。
那是一家老式的咖啡厅,名字叫“天黑后五元酒吧”。安也不记得它是何时在这的。可大约在十几年前,在安也的学生时代,它就一直存在,老板与名字似乎也从未更换。他在安也的记忆里,它仿佛游离于时间之外,是永恒的化身。安也却在这种割裂与混乱感中抓住了一丝丝的,如老友重逢般的喜悦。好像他经常来这似的,可事实上他已经近五年没来过这家店了。
安也冥冥之中有种预感,他的双脚带他来这一定有他的用意。他坚信是命运之神在揣测着人类的一切行为。门前的两盆茶蘼花还没到盛开的季节。安也怀着一种恐惧与期许,像是打开潘多拉魔盒般推开了那扇锈迹斑斑的命运之门。
随着充足的光线扑面而来的,是淡淡的爵士乐。过量的光线涌入,他的双眼来不及适应,刺痛与恍惚就钻进了大脑。不过就算如此,安也也能凭借着经验第一时间听出这是霍尔与奥兹的《爱莫能助》。且只有老式的唱片机才能拥有这黑曜石般沉稳坚实的音色。
安也强压住晕眩感,等到再次睁开双眼,他方才所有的不适都如幻如梦般转瞬即逝。店内的装潢与其说是咖啡厅,其实更像是酒吧,实木吧台后的木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瓶。他望着那一个个倒映于酒精中的自己,莫名有种被注视的感觉。瓶中的自己没有什么表情,皮肤不算白,却看不出血色。那张脸毫无特色可言,就像一只随处可见的流浪狗,是上一秒看见下一秒就会忘记的类型。唯一说得上是特色的东西就只有那副黑框眼镜,它给人一种他应该满腹经纶的固有印象,安也自己并不在乎这份偏见。那眼镜没有使安也多加几分严肃,却为这张脸添了一笔莫名的儒雅,就像一只逆来顺受的驯鹿,但依旧不够抓人眼球。安也突然生出了一种诡异的感觉,“这不是他的脸”在这种不安的模棱两可里,他点了一杯冰美式,打算找个位置坐下,浪费他余下的两个小时,并静待暴雨的来临。
店内并没有多少人,且每个人都把自己孤立于世界之外。有的在看书,有的在工作,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时间,抿一口桌上的饮品,又迅速堕入自己的世界中去。安也的视线锁定内部的一个靠窗的空桌,他很少会有这么有主见的时候,因为他是一个懦弱的人,一个随波逐流,无论做什么都会瞻前顾后,畏首畏尾的人。他讨厌这种感觉,却无法抑制自己的本能,他就改变而言也可悲的懦弱。安也在对自己能有如此清晰的计划感到震惊的同时,又多了几分对自己的鄙视之情。
视线随着脚步转移,安也目之所及,皆为一种偏冷的灰棕色调。所以当那抹新绿掠过他的眼角,他下意识的望了过去。
那是一张相当中性的脸庞,一头整齐的短发垂下,叫人难以分辨性别。要不是安也认识她,恐怕自己也会认错。她捧着一本包着书皮的书,凭外观看不出来看的是什么。她的眉宇间看不出一丁点喜怒哀乐,整个人冷若冰霜,仿佛不带任何感情。这脸就要比安也的脸要好看得多,那双略带英气的碧绿眸子更是凭空为她添了一丝严肃的意味,一看就不是善于开玩笑的人。
她的脸是自然而然的美,不论是皮肤还是轮廓,都浑然天成,整个人绿白黑交织的配色更是叫人觉得美的宁静,美的特别,就好像是瓦利的孩子一般。但在安也眼里,与其说是化身,他认为面前的女人更像是自然本身。她冷漠的散发着一种母性光辉,连女性也会为之倾倒。在那充斥着神性与理性的皮囊里,埋伏着一种感性的波涛。
安也自然不会忘记她的名字。
凯尔希,他的同窗与初恋…
安也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像位只有一只耳朵的荷兰人。此刻,他本该混乱的大脑顿时变得异常清醒。她为什么在这儿?她是否已经成家?她还记得与自己的约定吗?这一个个不断冒出的疑问,在此须臾顷刻化身为了一种无上的幸福。安也在看着她,如此真实的,如此近的,就这么看着她。仅仅这样,连岁月都会失语,他只是望着过往碎片的投影,便觉得由衷的觉得幸福。
一种沉睡于过去的情感在安也心中苏醒,恰如被限制生长的百花在一瞬之间永恒的绽开。喜悦同花香一起浸透他的每一寸皮肤。一个存在于过去的春日,此刻在安也心里搭建,生长,重生。他恋爱了,像十多年前一样,对她一见钟情。
凯尔希放下了手中的书,书页已经泛黄,布满历史的痕迹。她似乎坐了很久,后颈有些隐隐作痛,略微肿胀的眼眶下是淡淡的黑眼圈,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她的疲惫。她没有发现安也,拿起桌上的玻璃杯一饮而尽后便合上了眼睑,向后靠住沙发,用双指轻轻揉搓着自己的太阳穴,这是她的标志性动作。
“真没想到啊,两位居然还会约在这见面,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大概是三年前?不,应该是五年前吧。”
一阵沉稳的女声打断了安也的偷窥行径。那声音慵懒清脆,听起来像个年轻女孩的声音,他和凯尔希同时向声音的主人望去。
“两位还在上高中的时候下午经常会来复习呢,时间真快呀,明明就像昨天的事嘛。”
她仍旧自顾自的说着,将拖着咖啡杯的咖啡碟放到了凯尔希对面。
“嘛,都是老顾客了,这杯我请,就不打扰你们了。”
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声音的主人就又跑回了吧台。乌撒小姐,是这家店的老板,安也记得她,她的外表与安也的记忆中并未多少变化,就连衣服都仍是那件掉色的纯黑西装。
她是个神秘的人,没有背景,没有家庭,没有名字,乌撒小姐是她一直自居的假名。安也费了点时间追忆,却并未搜索到有关的情报,她把自己囚禁于时间与空间之外,只是静静的观测者,时不时露出一副令人唏嘘的笑容。
安也终于把视线从乌撒身上移开,他下意识撇过脸,一股略带悲哀的情愫寄托在双眼之上。凯尔希正直勾勾的盯着他,那双翡翠般虚幻透亮的眸子散发着一种寒意,是犹如手术刀般让人望而生畏的寒意。这种感觉毫不保留的把安也内心丑陋的部分加以透明化,并堂而皇之的把它公之于众。
“不…我只是刚好路过……好久不见了啊,我还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
安也生硬的打着招呼,语气里难掩尴尬之色。凯尔希的神色倒没什么改变,她坦然的挥了挥手,只是轻道一声。
“坐吧。”
安也又一次的坐到了凯尔希对面。
“真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发生重逢。”
安也低着头,端起桌上的咖啡碟,纯黑的液体冰冷,苦涩。他把咖啡杯送到嘴边,却迟迟没有喝下。
“是啊,真没想到。”
她平静的朝乌撒挥了挥手,示意再来一杯。随后把视线转向窗外,天已经完全黑了,路灯却还未亮起,一种不安随着阴影笼罩着无人的街道,就要下雨了。
“你现在在这工作么?”
“嗯,在市医院。”
“那还挺不错?”
“不错是不错,就是很累。”
在这孩子答题般简单的一问一答后,空气又落入了可悲的沉默。墙上的老钟滴滴答答转了半圈,安也用心体会着这份沉默的痛苦,就着咖啡的苦涩下肚,冰冷的液体让他本就不好的胃隐隐作痛。
“你呢?现在在做什么,画画还是写作?”
凯尔希满不在乎得问道,似乎是在执行什么任务。
“都不是,我现在是一名中学老师,是语文老师。毕竟读了师范嘛,我没你那么优秀,以后打算攒钱开家花店。”
“这样么?”
她似乎有些失落,依旧盯着窗外,一种神奇的力量于天边将云朵分割,一边是黑色的,一边是灰色的。她顿时觉得有什么无形的可悲的屏障正将万事万物分割,同时包括她与面前的男人。
“你还真喜欢花花草草啊,跟以前一样。”
她自言自语道。
“一点都没变。”
“没什么东西是不变的,你我亦是如此。”
“这算是什么大道理吗?”
“有感而发的大道理。”
凯尔希没有接话,安也也不打算再继续下去,他莫名的觉得安心,更多的是一种喜悦。
安也脱下了自己的大衣,把它简单叠好后放在一旁重叠的两本书上。
“今天工作怎么样,看你很累的样子…还在这借酒消愁。”
凯尔希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有些疲倦的用手托起下巴。与此同时,橘黄色的路灯终于亮起。
“没什么,不过死了三个人。”
“这是可以说的嘛?”
“活着不是理所当然,而是一种恩赐。他们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我没办法延长他们的寿命,他们也不能。”
安也淡淡的笑了笑,像是苦笑。
“这算是大道理吗?”
“随你怎么想。”
凯尔希又喝了一口手里的苦艾,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只对这一种酒情有独钟,来这从来也只喝苦艾。
“显得太过冷酷无情了,你,冷酷得残忍。从始至终都是这样,独来独往,冷言冷语,隐藏内心。”
“我不需要你用那贫瘠的大脑构思出来的理论在站在道德制高点批判我。”
“这是出自朋友的建议啊。”
“……”
凯尔希没有回话,显然对目前的话题颇为不满。
“躲避自我的包围,犹如烈火中烧的燃料。你能治好别人的病,又有谁能将你治愈?你该清楚我的意思,你并非漠视生命的人,凯尔希。为什么要把自己保护在自我之中呢…那未免太痛苦,也太孤独了。”
“你懂什么?!”
她几乎是低吼出来,安也从未见过她如此情绪化样子,双眼倒映出凯尔希微醺的脸庞。她没再看窗外,而是直勾勾的看着灰白的桌面,有些委屈,又仿佛要哭出来似的。安也还想说些什么…却没有开口。
“是啊,我不懂。”
安也思忖着,在那温柔眼眸里的他究竟是什么,是海鸥,亦或是过客,他不知道。是不爱了么,可又为什么不辞而别后要依依不舍,他不知道。说到底,所谓爱也不过他的一厢情愿。
他向着如烟火般闪烁的路灯,再一次,祈祷不再感受那份悲伤,愿今夜永不结束。
“还记得那首诗么?就是最烂的那首。”
“你看着天…”
“我看着你。”
“我笑你看天的天真…”
“你笑我看你的荒唐。”
她用手指摩挲冰冷的玻璃杯,不知该作何心情。
“你啊,真是…蠢货,从始至终都是个大蠢货。真的可以喜欢一个人那么久么,七年,八年,九年,十年,得不到回应的爱一个这么久,就算是智障也该学会放弃了吧。”
“十三年,纵使时过境迁,物换星移,就算无人可以看见,我仍坚守在此你引领的道路上。我和你之间,尝试着一切却又渐渐隐退,尽管这就是事实,已经不能成为新的回忆,你也曾如此,曾如此过,我又怎能离去。
因为我承诺过,只要有我在,你就不会被抛弃啊!听起来确实有些中二,但我是真心的。”
“你啊。”
“世间所有皆厌恶亦热爱,大家都无法摆脱,但被温柔对待的话总会稍微舒服的吧。”
凯尔希失神的片刻,九点多钟声响起,暴雨适时落下。
“麻,两位重逢的场景真的很感人,但小店就要关门了哦,单数日晚上是不营业的,我也得休息的呀。”
“好的。”
“还请体谅。”
凯尔希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安也的咖啡也早已见底,把那两本小说寄放在了乌撒那。他完全没有实感,仅仅只是聊了这么几句就过去了一个半小时。
“咖啡很好喝,我以后还会常来的。”
“那就静待两位的下次光临了。对了,非常抱歉,本店就只剩这一把雨伞了,不嫌弃的话就拿去用吧。”
乌撒从柜台下拿出了一把精致的雨伞,若是不仔细看很容易叫人认错成一把手杖。
安也下意识接了过去,雨伞拿在手上很轻,是全木制结构,上面还略带着些龙舌兰酒的味道,看起来相当昂贵,其实更像是收藏品。
“这是Brigg雨伞吧?”
凯尔希回头说道。
“应该不便宜吧。”
她接过安也手中的伞轻轻摆弄着,凯尔希尝试用伞尖抵住地板,伞骨的强度相当高,完全可以当做手杖用。
“雨中曲里主人公用的那种。”
她自言自语的补充着,似乎对此很感兴趣。
“凯医生果然见多识广呢,这是我托朋友买的,很珍贵。所以还请两位妥善使用,还的时候再喝一杯吧。”
“你的目的原来是这个啊!?”
“诶嘿,要达成目的总该用些小手段的嘛?只有人渣才能在这个社会是生存啊。”
“什么谬论。”
“这是真理哦。”
安也与乌撒绕有默契的交换了一个笑容,唯有凯尔希还板着个脸,但视线柔和了多。
简单的告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咖啡厅,安也走在前面,他接过凯尔希手中的伞,不费力气就轻松撑开了。
“那,现在怎么办?”
安也撑着伞,站在台阶下征求着凯尔希的意见。凯尔希仍在屋檐下若有所思着什么,不知是温度还是酒精作祟,她的脸颊桃红,手指下意识勾住了另一端小臂。
“我送你吧,家在附近么?”
“嗯,不过我打车回去就好了。”
她刚想拿出手机,呕吐物随着一股恶寒涌上喉咙,她一时踉跄,向前一步跌进了安也的怀里。
安也的外套上有一大股劣质烟草味,这与他斯斯文文的外表形成了极大反差,让人觉得像个斯文败类。不过咖啡味搭配着烟草的味道居然还不错。
“你醉了,我送你回去吧,也就几步路。”
这次凯尔希没有拒绝,只是坚决的推开了安也,让两人在同一伞下保持安全距离。
雨越下越大了,街道上已经汇聚了一层流动的皮肤,路灯打在上面就像满地桂花流窜。
一种微妙的感情在安也凄怆的心里闪耀,他似乎能看见灵魂在脚下流逝,活在一个什么都可以蒙混的时代,痛苦又幸福。安也莫名有这种感觉。
“要去哪?”
“右拐再左拐第七栋房子。”
“不愧是医生,就是有钱,房子都是一栋的。”
“那是间老式公寓。”
凯尔希没理会安也的玩笑,她只是慢慢的走着,望着鞋底隔开水幕溅起水花,速度与安也的出奇同步。
“事到如今再解释也没有用了。”
“就在家门口…再正式拒绝他一次吧。”
她于内心思忖,懦弱,矛盾,爱,与胆怯,如这场大雨一样粘上凯尔希的裤脚。
她抛弃过面前的男人,是她先违背了诺言,她又有什么脸面再说爱他。
“就这样吧,就当是一场梦,我早就习惯了一个人,早就习惯了…只要拒绝了,他就不会在出现在我的世界了。”
凯尔希冰冷的内心独白不断麻痹着她的勇气,一场盛大的精神悲剧正在蚕食着她的自我神经。
安也的伞向凯尔希稍微倾斜,为了保持距离,他的半个身子已经暴露在了雨滴下。不过低头沉思的凯尔希并未发现这一老土的电影式桥段。
“把所有的过去与爱恋化为仇恨,再将恨交于这场大雨冲刷。”
她似乎下定了决心,要与这位她此生唯一动情过的男子一刀两断。
“凯尔希…”
“嗯。”
“每次与你四目相对时,我总会忘记自己。在永恒的长眠与暗色的默示中,我影影能感觉到你无时无刻在我身边,就像我的影子,又像是神明的诅咒之类的东西。”
“你想说什么。”
雨声夹杂着不知何处传来的风铃声,敲打在铁皮屋顶上奏响了一曲单薄的交响乐。
“我仍爱你。”
安也的声音于凯尔希耳中唐突的融进了风里。
“别耍小孩子脾气了。”
“你留学回来要是没有钟意的人就和我结婚,这是你承诺过的。”
“谎言罢了。”
“你的意思是我这5年没有尽头的守望全是虚伪的谎言么?你太自私了。”
他的态度强硬,与凯尔希认识的那个叫人放心不下的蠢货简直判若两人,她从来没见过安也对自己生气。
“…”
凯尔希被安也指责的哑口无言,如果他知道自己的离去是因为…或许就不会闹到这种地步了。
多么荒唐,她只觉得一阵胃疼,放下了思考的决心。
他们彼此都在守望着什么,却彼此不知对方的苦衷。她只能祈求他放弃,祈求神明可以保全他一路上无风无浪。
“我有心上人,下个月就打算结婚了。”
掩盖谎言的,是另一个谎言,它像是千层饼般渐渐递增,直到彻底崩塌那天长远以来积累的烦恼与恐惧于一瞬之间爆发。
凯尔希隐藏在绝对理性堡垒内的心,就好像沉寂的夜空如琉璃般唯美绝伦,却又似琉璃般虚幻易碎。说到底,实在是太脆弱了。
“这样啊。”
安也并不惊讶,在这么长的等待时间里他已经做好了无数心理建设。
“祝你幸福吧。”
“你也是。”
忽然,一阵急促凄惨猫叫同时打断了两人交错的思绪。
“你听到了吗?”
“猫叫么?”
“嗯。”
“好像在那边的排水沟里。”
凯尔希指了指安也左手边的水沟。
“去看看吧。”
安也把雨伞交给凯尔希,毫无迟疑的冲进了大雨里,他早就被淋湿了,其实也没多少感觉。
搁着铁质的排水盖,一只纯黑的小猫正在污水里挣扎,它不断呛水,水位已经超过了它的身高。
“喂?!”
凯尔希慢一步赶到。这小猫大抵是只野猫,被母亲生在排水沟里后便抛弃了。
安也两手轻易拆开了一段盖子,他忍耐着扑面而来的恶臭伸手去抓,可受惊的小猫在激流里根本抓不住,他索性一脚踏了进去。恶臭的污泥沾满了他的裤腿,好在抓住了,这只黑猫骨瘦嶙峋,看起来很胆小的样子,却并没有因安也的出现应激,它颤抖着缩在安也怀里,不断舔舐安也的袖口。
凯尔希只是在一旁冷漠的注视着一切。
“真是的,明明放着不管就好了。现在把它救下了之后怎么办?让它去流浪么,还是由你收养,这种野种一般不会活太长时间。”
原本安分的小黑猫似乎听读了凯尔希的话,莫名朝凯尔希哈了两声。
“凯尔希…”
“怎么了?”
“你真是个不识草木的女人啊。”
“什么意思。”
“说你高高在上绝情的意思。”
“随你怎么说。”
两人大脑还很清醒,这次是凯尔希替安也撑伞了。他一直温柔的安抚着怀里的猫咪,情绪很快稳定了下来。
“话说,你的未婚夫是个怎样的人。”
安也冷不丁的问道,凯尔希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她还沉浸在安也说她绝情的刺激之中。
记忆里一个高瘦男人的身影浮现,她没想太多,下意识说了出来。
“啊……嗯,出国认识的,呃,是一家商业公司的老板,还挺不错的。”
“老板么,我记得你最讨厌的就是商人和政治家。”
凯尔希对安也还能如此平静的对话感到惊讶,他此刻浑身上下都是难闻的污泥,根本没有老师的样子。
“是么,记不大清了。话说你真打算收养这只猫吗?”
她无形之中转移了话题。
“我是很想养啦,不过不太行,我女儿猫毛过敏。”
“蛤?!”
凯尔希仿佛头部收到了一记重击,她的耳朵不断传来嗡嗡声,就连视线也模糊了。
“你…有女儿了?!”
“嗯,叫阿米娅,已经14岁了,是个很懂事可爱的孩子哦。”
“你今年几岁?”
“25。”
“25岁,那也就是说,她是你十一岁时…”
“养女啦,养女。她是我一对好朋友的孩子,他们因某些事情去世后就是我一直照顾她,已经快3年了。”
“把无父无母的未成年少女囚禁在家的中年老师…”
“我还很年轻好不好!”
如期拐过两个拐角,凯尔希在一栋老式的红砖建筑前停步,她于安也四目相对着,谁都没开口。
“…”
“…”
“什么卓别林。”
“?”
“不开玩笑了,能请你帮我个事吗?”
“力所能及的话。”
“能把卡夫卡寄在你家一晚吗?”
“卡夫卡是谁?”
“这只猫。”
凯尔希没吐槽安也是什么时候擅自给它取的名字,她审视着安也,似乎还在等待对方说服自己的说辞。
“我认识开宠物医院的朋友,我可以把卡夫卡托付给他,但不管怎样都要等到明天开门,我又不能把它带回家…求求你了,就一晚上,医者仁心,凯医生也救一救可怜的猫咪嘛,我保证第二天就会来把它接走。”
“拜托拜托。”
凯尔希看着他恳求的眼神无奈叹了口气。
“就一晚。”
“好耶。”
她小心的用雨伞交换了安也手中熟睡的猫咪。
“今晚它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放心吧,让他睡暖和点就行。”
安也喋喋不休的说着些无意义的事,凯尔希看着怀里熟睡的猫咪,竞入了迷,莫名生出一股怜爱之情。
“好像,也挺可爱的。”
“喂,你有没有在听啊?”
“好了好了,安老师晚安。”
她不耐烦的打断了安也的话,近乎冷酷的消失在了公寓门后的黑暗里。安也望着身上一片狼藉的自己,也叹了口气。
“要结婚了么?”
他伤感的望向无星的夜空。
“终究还是…做了伴郎啊!好不甘心!!!可恶!”
他朝天空大喊,远处的灰云让他莫名联想到了百合花海与骨灰。
遥远模糊的雾里,一道不温不火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那个…我什么也没听到,这是我的家门钥匙,我明天早上还有3台手术,你来了直接自己开门把它接走。钥匙放我地毯下就可以,我家在二楼。”
那个绿色的身影站在门缝里窥视着外头,莫名有些诡异,她抛出两把银色的钥匙,安也很轻松接住了。
交代完后凯尔希便毫不留情的合上了那扇木门。
“测!”
一种微妙的失落轻柔和缓地刺痛着安也,与此同时另一种眷恋又纤弱柔软地绽放。
“真是…”
他放松了笑容,一脸衰样的走在回家的路上,抬头仰望已被灰色浸染的天空,某种东西正洋溢而出 闪闪发光。
他体会着内心这份炙热的爱意越过时间,轻轻摇曳,流淌至今,不断重叠,反复循环。
“多少次 多少次 多少次,无论多少次怎么就是会无可救药的爱上你啊。”
他对着出逃的月亮倾诉着。
他许愿着许愿如此苟且存活又将今天结束。
哭泣都是因为月夜的错,全如一场梦,漫长的梦,就连醒来也做不到,时而温暖,时而残酷。
他又是想到了那个人,想到了无数个梦境与她重逢的场面。
“不管去到哪里都不会改变,梦境都消失了,浅显虚伪的梦。”他曾这么想着。
“有时候又恨不得将一切都抛下,有时候又多么羡慕那个时候,真是个贱人。”
他自嘲的笑了,踏着月光,走过三四轮月色。
“漫长的梦,就现如今也无法灰心放弃啊。梦谓之旅途,应该就是我的生存之道吧。”
安也又笑出来,不过这次是释然又幸福的笑。
巡游向夜,若能点上灯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