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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译】法罗斯-第二十四章(接22章)

2020-06-30 18:37 作者:红烧肉酱233  | 我要投稿

---法罗斯---

第二十四章

 

重逢

命运vs希望 

预言



    五英尺高的冷钢在激活的干扰立场散发的内部光芒下闪烁着。科兹半阖着他深色的眼睛,脸上带着一种仿佛和小孩玩耍般的玩味神色。

    “请把那放下吧,亲爱的兄弟,剑没有用武之地。”

    “你不是我的兄弟,不再是了。”圣吉列斯说。他沿着耳堂慢速踱步,绕着王座移动。转换着剑柄的握法,他已做好迎接科兹突袭的准备。科兹穿着他肮脏的深蓝色动力甲,颈部密封处露出的皮肤满是脏污;金属的刻线粘结成了陈旧血渍浸润下的深棕色,只有他的动力爪光洁如新。他的双拳上凸出的那长长利爪,闪烁着刚被打磨过的光泽。

    圣吉列斯的翅膀抽搐了一下。科兹曾在莱昂和基利曼二人的联手攻击下全身而退,现在他十分怀疑自己是否能从这次遭遇中幸存下来。当他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脑海中突然闪现出大量关于未来的画面,他与科兹那一系列的攻击与反击——科兹跃下王座,挥出狂风骤雨般的刀光,他被刺穿了。他跃向空中,将科兹击倒。科兹静等他迫近,从他的肩膀击打中他的头部。他预知到了这个动作,将他的剑深深埋入科兹胸膛。

 

    他摇摇头,有些晕眩。未来那疯狂涌现的可能性带着鲜血淹没了他的意识,他试图将它们甩开,但无济于事。

    科兹以一种带着恶毒的好奇凝视着他。他无聊地将长长的腿从阿兹凯隆的胸甲上移开,这倒下的士兵那完美高贵的脸庞上凝固着一种雕像般毫无生气的美丽。圣吉列斯努力倾听着,想确定他的儿子是否还在呼吸。他那超人的感官可以覆盖这整一个大厅;每一道气流,每一滴回音,都如同鼓声般震耳。科兹的呼吸仿佛即将爆发的火山一般咆哮作响。圣吉列斯身体紧绷,试图去挖掘他想听到的声音。在开头那焦虑的几秒钟内,他什么都没捕捉到。然后他听到了倒下的卫队长唇间微弱的空气流动,还有两个心脏轻轻的搏动声。

    他的胸膛中涌出了希望。

    “阿兹凯隆还活着?”


    科兹的双唇轻微张阖,露出了他黑色的牙根。他呼吸带出的臭味让圣吉列斯一阵屏息。他揉搓着肮脏的手指,做出了商人交易的姿势:“一个保险措施,仅此而已。如果你友善些,我会把他还给你。”

    “你是来杀我的,就像你试图杀死莱昂和罗保特一样。”

    “我不是。”

    “不要对我撒谎,康拉德。没必要继续这种表演,我们都知道这之后会有怎样的结局。”

    科兹转动着他的眼睛。“我早就把那个名字抛弃了,我需要和你们这些人说多少次?午夜游魂,午夜游魂!这名字没那么难记吧?”他摇摇头。一缕油腻的长发划过他的动力甲。

    “哈,不,现在你可别走太近了,天使。”他如同一个抚摸宠物肚皮的人一般轻踢着阿兹凯隆的身体,“我转眼就能杀掉这一个。”他那破败的微笑逐渐拉大,“但是我不会这么干的。我保证。我只为谈话而来。”

    “我没什么好和你说的。”

    “那么我该就此离开啦,我还有那么多深切的歉意想表达呢,我亲爱的兄弟,”科兹打断道,“我可有话想对你说,天使。还是说对我们伟大的人类帝皇而言,我想说什么无关紧要呢?”

    “你总是这么爱发牢骚,科兹。”

    “午夜游魂!”科兹用一种假模假样的伤心语气说道。他重新倒回王座上,阿兹凯隆的装甲在他的踩踏下发出吱嘎声,然后他窃笑道:“不过事实上,我的兄弟,哪怕我想杀了你,我也确实不确定我能否做到。”他漫不经心地从肮脏的指甲下弹出干涸的血液。“你和基里曼总是在谈论逻辑。那我们就来谈谈现实吧。在搏击技巧上,我比你强。我一直是。我比你们大多数都强。我穿着装甲,而你没有。你的剑仅仅是铁制的能量剑,而我带着我的动力爪。”他弹了弹一边王座鹰形扶手的背面。

 

    “那你不妨试试。”圣吉列斯说,“攻击吧。我们都拥有的技能,让我们来比试一下。”

    “啊——但是这个问题可不仅仅是简单的战斗技巧,”科兹轻笑,“你和我,我们同享一种天赋。对未来的窥视。这可大大的弥补了你我之间的差距。当一个人可以看穿另外一人的意图,什么时候我俩才能分出胜负呢?”

    “此时此刻!”圣吉列斯举起剑,剑尖对准了他的兄弟。他一振翅膀,链饰在那瞬间被猛然张开的羽翼击得扬起,圣吉列斯腾空冲向科兹。科兹移动的如此迅捷,他几乎没有捕捉到对方离开王座的动作——他的兄弟化身为锋利阴影,他的披风在身旁翻飞。换做其他任何人,科兹的这一击就能要了他的命,但圣吉列斯不在此列。预知的碎片越发凶猛地侵蚀着他,如同钉子一般刺进他的视觉中枢。他能清晰看见科兹下一刻所在的位置,然后依照未来发起攻击。他的剑被一只爪子挡住了。科兹的还击正如他所料,他用剑完美地格挡。下一击,再下一击。他看到破绽,科兹将其解决。科兹的利爪刺向他,圣吉列斯已在别的位置。这已经不是单纯的预知了。他能看见

    他们在王座室内战斗着,天使和午夜游魂。他们的攻击以一种凡人无法看清的速度不断相接,一次接着一次。他们都能提前预知敌人的下一步行动,然后做出正确的应对。极其少见的,圣吉列斯的视野以一种令人疯狂的速度奔涌进他的脑海。

    时间流逝,他们撞击在一起,没人能占据上风。

     

    以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两人分开了。科兹身上的臭味在他战斗后变得越发浓郁,而圣吉列斯皮肤在汗水湿润下闪烁着完美无瑕的光泽。他们都轻微地喘息着。

    “看到了吗?也许不完全一样,我感觉的到,但你也能稍稍感受到我的生活是何等模样。”科兹说道,他向后翻滚,在阿兹凯隆身边轻盈落地。“一切都无聊的在预计之中。”

    “我和你完全不一样!”圣吉列斯道。

    “当然不了,”科兹说,“那么光明、饱受赞誉,那么充满希望和荣耀。”他怨恨地啐了一口,“与此同时我却在毫无惊喜的生活中煎熬,提前预见到了每一个瞬间。可怜可怜我吧!”

    “你为什么来到这儿,科兹?”圣吉列斯说,“你是想靠和我说话拖延时间吗?好让什么狡诈的诡计得以实现?我不会像我们的兄弟那样被愚弄了。”

    “没有诡计。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为谈话而来,这是真的。”科兹扯出一个巨大的微笑,鞠了一躬。

 

    科兹那瘦削的身材使他优雅的动作显得有些下流。他的存在便是不祥预兆本身。他突然动了,太过迅速,几乎无法看清。那些黑暗传说中的黑暗之物便是这么移动的。

    他弯腰拎起了阿兹凯隆的脚踝。“我知道!”他以一种孩童般的狂热说着,“你下一句会说‘我会喊来我的护卫,我金甲的孩子们!我们会一同斩杀你,你没法阻止我们!’”科兹残忍地模仿着圣吉列斯的声音,带着一种正为圣吉列斯所恐惧的浮夸与乏味。

    “不过他们做不到,而我能杀了他们。你知道我对狮子的儿子们做了什么,还有那些复仇的极限战士们的下场。我会继续这么干的,并且我非常乐意这么做;如果那还不足以阻止你,那这一个的死,这个你如此珍视的儿子、这个被你如此喜爱着的儿子的死,总该能阻止你了。”

    “你令人厌恶。”圣吉列斯道。

    “那么美丽,那么愚蠢,父亲最爱的小公鸡,正在笼子里夸耀羽毛呢!残暴和憎恶不正是我的代名词吗?”科兹苦涩地说道,“告诉我,兄弟,你相信我们的分散是个巧合吗,还是并非如此呢?我想基里曼是后者。我可以看到他那沉闷无趣的脑袋里头,各种想法嘀嗒作响,仿佛一只迷宫里的老鼠,绝望地寻找那唯一的出口——也许有只猫正守在外头。滴答,滴答,滴答,”他咯咯笑着,将他的爪子剐进空气,“墙上的抓挠声。”

    “你来就为问我这个问题?你疯了。”

    “我来了,”科兹一耸肩,“我在问呢。我的目的重要吗?来吧,天使。你真觉得这是个巧合吗?我想知道。我们每一个都被投放到了一个完美契合我们性格的世界里,我们父亲为我们设计的角色。不仅如此,许多我们军团内泰拉裔的儿子们的性格都与我们被发现的世界相吻合。哦,对了,还有,我们都能看到未来。我相当怀疑父亲也能像翻阅一本杂志一样看清所有。现在你却在那告诉我这是一个巧合?不是吗?没有回答?”

    “不。”圣吉列斯安静地说。

    “没有答案?还是答案就是不,你不相信。”科兹追问道。

    圣吉列斯的剑被些微地放下了。他甚至不知自己为何会向科兹吐露心声,但这些话就这么冲到了舌尖,即便他试图阻止都并未成功。

    “不,我不相信我们的散落是个巧合。”

    “是的,是的!看见了吗?”圣吉列斯的认同让科兹变得激动起来,“一个计划如此详尽和久远的人,如今却在即将迎来胜利之时被击倒了?绝无可能。恭喜,你马上就能看穿真相了!”

    “真相就是,我们的父亲是个骗子?”

    “他是吗……?”科兹微笑着说。他的眉毛有那么一瞬间舒展开来。“的确,一个骗子,而且不止于此——就像我是个怪物,那就是我该成为的东西;而你是个天使,与我一样。”

    “你有机会选择的,科兹。父亲仅仅创造出了我们,他没有把我们塑造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科兹热切的渴望转变成了愤怒的咆哮。

    “我生来就是这个样子!什么都没法改变这一点。我太清楚了,因为我尝试过!我真的尝试过!”科兹的眼中有泪水隐约闪现。“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了在我堕落时他能亲眼看着我受苦吗?为了能在他那实验表格上勾掉一个观察项目吗?什么样的父亲才会将自己的孩子制作成一个样子,然后却因他成为这副命中注定的模样而谴责他?你觉得我残忍吗?他更加残忍!我会因为执行那些我生来就注定该做的命令而受到制裁。”

    他紧紧咬牙,语气突然变得更为恶毒了。

    “这不公平!我怎么可能继续追随一个这样对我的人?”

    就像一个倏忽即逝的浪头,他的愤怒又消失了,他那易碎而友善的礼仪回到了他的身上。

 

    “所以你看。他活该被背叛。”

    “这是我所无法认同的,康拉德。一个父亲说谎往往是为了保护他的儿子们,为了拯救他的儿子们。我们的父亲在人类中隐藏了无数个千年,仅仅当他觉得该出现的时候才选择现身。我们失散的故事是一个必要的谎言——假如它真是个谎言的话。你和我的不同之处在于,你猜测的是他行为背后的险恶用心,而我没有。他的隐瞒同样伤害着我,康拉德,并且不会比这伤害你的程度要轻任何一分;而你从中得出的结论也伤害了我。但我不会因此陷入绝望。这才是你我之间真正的不同。我不会背弃我们父亲的梦想,他的计划才是对人类有益的。”

    科兹吸了一口气。当那令人恐惧的暴力褪去,他身上笼罩着一股莫名的悲哀。

    “对一整个物种施予的善意,往往尤其缺乏真正的善。你知道吗,哪怕是在这里,在这个基里曼完美的小小天堂的核心部位,也依然有着没有被照顾到的人?我曾藏身于伊利瑞姆移民厅(Illyrian quarter)。罗保特夸耀的安全密码紧紧将那处包围,但依然没能保护好那里的守卫。”

    午夜游魂贴近他的兄弟。圣吉列斯随着他的前进步步后退,保持着他们间的距离。科兹像个阴郁的小孩甩动玩具一般拽着阿兹凯隆,全副心神都某些无关紧要的事物上,丝毫不关心是否会对手中的东西造成伤害。

 

    “我就在那儿。在那些外来者中间,在那些无价值者中间。他们在低语中谈及我的存在,他们学会了恐惧黑暗。但我们的兄弟呢?他们找到我了吗?狮子曾想过去那里看一眼,或者去马库拉格的任何地方看一眼吗?没有。愚蠢。我简直是在对他们大声喊着‘我在这儿’!如果你能看见这个世界未来的希望,你也应该去看看那可怜的角落。然后你便会看到此时此刻那根深蒂固的绝望。与我一般,你也知道,所谓的未来只是一个谎言。一切都回到了最初一刻,而我们的起源便已如此黑暗。”

    “这就是你相信的吗,我的兄弟,你坚信一切都是注定好的?”

    “我相信荷鲁斯的堕落不过是我们父亲计划的一部分。”

    “我并不这么觉得。”

    科兹举起双臂,仿佛在拥抱他的兄弟。阿兹凯隆的靴子撞击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看见了吗?多么美妙的谈心啊,我们能做到的。为什么不呢?我们的一些兄弟也有很亲近的关系。福格瑞姆是多么尊重费鲁斯——在他杀了他之前。费鲁斯和伏尔甘也很亲近。那么容易惹人讨厌的费鲁斯,却如此被其他人热爱着。也许我也还有希望像他一样?”

    “对我们所有人来说,希望都永远存在,康拉德。”

    科兹假笑道:“不,并没有。我一直被厌恶着。你一直厌恶我。”

    “你没有被厌恶。你——”

    “我被厌恶着!”他吼道,“你们有多爱戴费鲁斯,便有多仇恨我。但是爱又有什么用呢?他已经死了,而我还活着。我不会像他一样出其不意地被某个声称爱着他的人杀死。而在我们兄弟这般关系之中,我和你难道不应该更加亲近吗?我不会狂妄到声称我们一模一样,那必然是绝望的胡言乱语;但你我的相似,是的。是的,我想你也能看出来,不是吗?一个光明的天使,一个黑暗的天使!”他拍着手,接着双手合十,但他的表情从喜悦转为了疑惑。“我在想,如果你我的处境对调,我是否会像你现在一般站在黄金般的荣耀下,而你站在污秽之中?我不这么认为。如果那样,我认为你早就死了。”他轻柔地说。

 

    “那么你也承认了,我们并不相似。”

    “我们是兄弟!你和我的确相似。”

    “相似与不同两者无法共存。”

    科兹嘲讽道,“为何不行?我们的父亲不就是这样吗。我们,我们都充满怒火。你熟悉愤怒。我可以从你身上闻出来,怒火就如同恶臭缠绕死去一礼拜的腐尸一般紧紧缠绕着你。”

    “我们都是被创造出的先驱者*。我们每个人都被自己的脾气困扰着,怒火并不会让我感到苦恼。”圣吉列斯说。

    “我知道的更多。你觉得自己已是怒火的主人,你曾直面它,你与之战斗,并且你胜利了。也许你的确是,兄弟,也许你已战胜了这潜藏在我们每个人之中的怪物。基里曼就从未直面过它,真正的、直接的面对过它。当他害怕的时候,他亲爱的老尤顿就在他身旁,握着他的手安慰他。他的母亲轻抚他的头发,他能够将所有情感掩藏在冷静与算计之下。但午夜游魂呢?当他在暗黑中颤抖时,又有谁来安慰他?我被送到了黑暗的地狱,独自一人。”他的嗓音中充斥着某种情绪。“我所见过的困顿足以摧毁你。我看见强者折磨弱者。弱者被强暴,被肢解,被吞噬。我如此愤怒,我愤怒地试图对抗它,我尝试过了,圣吉列斯,”他伸出了一只手。

    “我那么努力的尝试去纠正它。”他的手紧握成拳。“直到我认识到,我在对抗的是这个宇宙真正的秩序。我终于理解了,我无法对抗苦痛,我终于意识到,我被创造出来就是为了成就它。我们出生,我们经受折磨,然后我们死去。我们对此无能为力,我们甚至无法选择我们想要成为的样子。一切都被决定好了,从一开始就是,在太久之前一切就已被注定。你为何就不能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

    一个景象——一个画面从圣吉列斯思绪中浮现。他自己倒在地上,而荷鲁斯的脸萦绕着难以想象的邪恶,高高睨视着他的尸体。康拉德鼓励般的点着头,仿佛他也看到了一样的画面。

    “我们生活在一个我们本身的欲望与恐惧会创生怪物的世界里,而这些东西极度渴望着反过来吞噬我们。他们看起来比我们强大,这些无生者,但并非如此。没有我们,他们什么都不是;而没有它们,我们也不过是泥土塑成的空壳,茫茫间重归尘土。这是同一枚硬币的两面,而我们却在试图毁灭彼此。这毫无意义,圣吉列斯,任何事都毫无意义,你还没有意识到吗?”

    科兹用诱哄的语气说道,绝望的试图说服圣吉列斯。“父亲是最糟糕的那个。他一直被希望的毒液所侵蚀,天使。他比我们任何一个人看的都更清楚,他什么都知道。他撒谎只为保护他自己。亚空间还有那之中的力量,对于这些知识,他一点都不相信我们,这难道不是他软弱的象征吗?我看到了那么多东西,那里有神明,并且他们很饥饿。没有什么能战胜它们!一切只余苦痛,死亡也不会是解脱。”

    他快速地说道,语句以绝望的速度蹒跚吐出,酸性的唾液与其一同飞溅,腐蚀了地板的石砖。“希望就是那蒙蔽我们的布料。把它从你眼前扯开,你就能看到我所看到的一切,我的兄弟!”他急道,“我也看到了那纠缠着你的画面,你会倒在荷鲁斯手下。我知道!就和我清楚的知道我会死在我们父亲的意志下一样。这一直会是他计划的高潮。”他满面怒容。“也许我们不应该成为朋友。家庭的羁绊一直被远远高估了。”

 

    “你的话语无法哄骗我。”

    “我没有欺骗你!”科兹喊叫道,“听我说,你这自大的小鸟!只有你,他们所有人之中只有你,圣吉列斯,只有你能理解——”

    圣吉列斯打断了他。“你不会毫无理由的到这里来,科兹。你想干什么?你的儿子们在攻击法罗斯。你——”

    “我的儿子们?”科兹快速接上,各种情绪在他脸上飞速划过,他理性的烛火永远在濒临熄灭的边缘闪烁着。突然他的表情变化了。他深思起来,片刻之前的发言似乎被他彻底遗忘了。“真的吗?”他用锯齿状的指甲托起了下巴。“这多有趣啊。”

    “你假装对此一无所知。既然你向我寻求真诚,现在你也应该以同样的真诚说出真相。”

    “我的确对此一无所知。我完全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我在特拉马斯(Thramas)就遗弃了他们。我以为他们都死了——无论如何,这正是我想看到的。”他对自己吃吃笑了起来。

    “但这可让我印象深刻了。他们自己开始了一场战争!聪明的孩子,我还以为他们已经彻底迷失方向了呢。是的,他们都是谋杀犯和魔鬼,我恨他们。不过说到底,也许他们也还会有些用处呢。这倒是开启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思路。如果我没法控制他们,而他们也还没死,那我也许会选择再领导他们一次。”

    “你儿子们所犯的错误都应该被归结到他们父亲身上。”

    “噢,多么恰当的形容。这的确就像是我们在公开展览我们自己的错处。我的孩子不像你的一样,那么高贵,那么勇敢,那么美丽!”他的手覆在脸上,“他们知道你在他们身上种下了怎么样剧毒的种子吗?不要那么冷淡嘛。我知道你潜藏的饥渴,我在亚空间里也看到过同样的东西。父亲的一个小朋友试图利用一头恶魔来杀了我。他没成功,但那将我带到了至高天( empyrean)。我在那里可目睹了一出好戏。”

 

    “没有东西能从亚空间中存活下来。”

    “我活下来了。我难道什么都不是吗?你伤害到我的感情了。我活下来了,现在我知道了所有事情。我知道一切将会如何结束。”一个狡猾的表情浮现了。“我也知道了父亲究竟想做什么。不过现在一切都无所谓了,银河将永远燃烧下去。即将到来的那些东西,甚至会让荷鲁斯这小小的叛乱都看上去如此和蔼。”

    “你在撒谎。”

    科兹摇摆着他的头颅,“我的确经常撒谎。对此我感到十分抱歉,就当这是我个人的缺陷吧。但这一次,我没有撒谎。我说的都是真相。毕竟,你看,我现在又有什么理由不说出真相呢?”

 

    门口传来了声音,然后是一次推门的尝试。沉闷的喊叫从外部传来。

    “啊哈,就像我预见的一样。天使那光辉闪耀的儿子们来了。”科兹把阿兹凯隆拎了起来。他瘦削的身形隐藏着恐怖的力量,像提一个布娃娃一般将血天使提了起来。“是离开的时候了,我们小小的谈话时间也该结束了。现在我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要问。告诉我,兄弟——我看见过你在西格纳斯那精彩的一幕,我看到那里发生了什么。像你一样,我也同样听见了那些无生者被你丢回亚空间时发出的惨嚎。”

    “那是你来这里之前发生的事情。”

    “没有时间了,傻瓜!*亚空间给我展示了一切,在一瞬间——所有的东西。你还没有理解吗?这就是我们看东西的方式!时间不过是在意愿下可随意阅读的一本书籍。告诉我,你为什么没有投向它们?你本可以像掐熄一根蜡烛一样轻易地碾灭荷鲁斯。他们将整个银河摆在桌上,像送个小玩意儿一样献给了你!”

    “你夸大了他们的给予。并且我不会成为别人的奴隶。”

    “你就是一个奴隶,父亲意愿下的奴隶,也是命运的奴隶。我们唯一拥有的选择不过是成为什么样的奴隶,而哪怕这个选择也只是虚无缥缈的幻觉。”

    “选择永远都存在。”

    “选择从未存在过!”科兹又啐了一口。“所有一切又回到了原初,一圈,一圈一圈一圈又一圈,咔哒、咔哒、咔哒,所有小小的齿轮,转啊转啊转啊转。”

 

    室外传来的锤击声改变了。有什么重型战斗武器被安置在门前面,随着每一下深深嵌进金属内的撞击,一声声震耳欲聋的轰鸣炸响,和着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你难道没想过,应该是你吗?你不觉得父亲应该选择你成为战帅吗?”

    “什么?”圣吉列斯不敢置信地说。

    “这是个再正常不过的问题吧!”科兹抗议道,“罗保特觉得你足以充当皇帝!你总不会没想到,帝皇难道会从没想过你也适合成为战帅吗?你看,虽然我在你行动前就能看到你的下一步,但我们那共有的天赋让我实在难以解读你的意图。你的命运只属于你自己,那不是我的。而我实在太好奇了。说实话,”他带着歉意笑着说,“这实在太难熬了,我得知道原因!”

 

    “那本就不该是我,”圣吉列斯说,“我不完美。我配不上。”

    科兹爆出一阵狂笑,他笑得几乎无法自控了。他带着臭味的呼吸溢满了整个房间。“对不起!对不起,这可太不可思议了。如果你配不上,那荷鲁斯呢?”

    “我也会像他一般经受考验。而我很庆幸我无需承受那失败的可能性。”

    “那就证明它。向我们亲爱的父亲证明你的忠诚。”科兹抹去脸上笑出来的眼泪,在一片污秽中划出几道轨迹。“杀了我,我不会阻止你。让我们来测试一下。我赌我还是会死在父亲的命令下。”

    “父亲死了。”

    有那么一瞬间科兹僵住了,他憔悴的脸上闪过一丝迷惑。“我的未来不可能会改变,那就是未来,而未来和过去一般死寂僵硬。你说的却完全不同。如果我的信仰是错误的,那你现在就能改变它。杀了我。我不会阻拦你。”

    圣吉列斯举起了他的剑。有一段时间,他们互相注视着彼此。科兹站在原地,双手大大张开。午夜游魂在期盼中绷紧了身体。“来!用你的剑刺穿我,你这个懦夫!完成这件伏尔甘、狮子和驽钝的罗保特都没能完成的事情!杀死你面前的怪物,证明你的价值!”

 

    圣吉列斯冲向他的兄弟,他的剑抬了起来,科兹脸上浮现出喜悦。

    天使的长剑划出一道快如迅雷的弧度,在科兹头顶一掌之遥堪堪停下了。钢铁剑锋因陡停而嗡嗡作响。

 

    某种情感阻止了他。他后退一步,反手将武器归鞘。

    科兹的眼睛猛然瞪大了。愤怒与绝望扭曲着他的脸庞。

    “我不会这么做的。”圣吉列斯说。“让你活着就已是一个足够重的惩罚了。”

    “别对我撒谎!”科兹尖叫道,“这和惩罚完全无关,我以为我们能对彼此坦诚以待!”

    “希望永存,兄弟。哪怕对你来说也同样如此。”

    “希望不过是一个空洞的幻梦。”科兹真诚地说着,那不正常的狂热从他脸上褪去,一并从他的眼中剥去了疯狂。没有了那破碎心智带给他的力量,他显得如此虚弱和悲伤。他伸出肮脏的手指划过圣吉列斯翅膀的羽毛,就如同一个疯子在小心翼翼地触碰着某种他心目中美好到难以置信的事物。他的肢体愤怒地痉挛着。科兹抽回了手。

    “我真心期盼这世上的确存在着希望,我只是没法去相信它。”

    圣吉列斯对他的兄弟伸出了手。“你是你所能成就事物的阴影,康拉德。不论其他,我同情你。和我来吧,现在还不晚。我们能治愈你,你能变得更好。”

    科兹的脸皱在了一起,疯狂的火焰再度燃起。“同情?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圣吉列斯,圣吉列斯,我们之中最美丽的……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

 

    门上的重击变得更响亮了,金属在冲击下弯曲。科兹瞥了一眼,然后重新看向天使。他后退,拽住阿兹凯隆的手臂把他拎了起来,露齿而笑。

    “无论我们多么希望改变,到最终,一切只余混沌……”

    他抬起另一只手。如今他正好站在距离门口最近的外墙边上。

    “你保证过你不会伤害他!”

    “我们在那么多方面都和父亲如此相似。”他的眼睛闪烁着,“所以和他一样,我对你撒谎了……”

    “不!”圣吉列斯尖叫出声。

 

    科兹抬起手,从肘部上方开始,直接切断了阿兹凯隆的手臂。圣血卫队队长掉落下去,科兹从背后拎住了他。鲜血朝上喷出,溅满科兹的脸庞。他俯身向前,让鲜血冲刷自己,眼睛闪烁着着迷的狂喜。

    这一切透过恐惧的万花筒映射到圣吉列斯眼中。时间放缓,阿兹凯隆的每一滴血撞击在地面,都在他耳边鸣响侩子手愉悦的一击鼓声。

    羞愧紧紧揪住了他——他的口中在分泌唾液。

 

    一瞬间,世界颠倒。

 

    那接通在阿兹凯隆护手上的致命开关被触发,前厅中帝皇的雕像猛然爆炸,将大门向内掀飞,并杀死了所有在门后努力着的圣血卫士。碎石与身体碎块在大理石地板上飞溅。圣吉列斯一并被冲击波击飞,撞进了他的王座。

    王座室的墙壁开始从外部坍塌,连带扯下了一部分的天花板。鲜血和灰石粉末沾满了原本光洁的地面,碎裂的石块沿着堡垒外墙轰鸣着向下方城市坠去。

 

    科兹毫发无伤。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他刚好站在一个不会被爆炸波及的位置。他站在墙壁的破口处,外部灌进来的冷风搅动着他的披风。

    他看向他的兄弟,手中提着阿兹凯隆被切开的身躯。两个原体的视线粘着在一起,一道深远的共感在他们之间传递。科兹的悲伤和怒火冲进圣吉列斯的脑海,一瞬间,天使在王座前跪倒在地。

    “我怎么知道……?”他喘息着,“康拉德!”

 

    阿兹凯隆的手臂从手肘处彻底断开了,厚厚凝结的拉日曼细胞已覆盖在那断肢的截面上。对一个军团士兵来说这样的伤口十分痛苦,但却不致命。科兹把他举过头顶时,阿兹凯隆颤抖着发出了惨叫。

    “你没必要这样做的,”圣吉列斯说。

 

    “如果你现在还这么相信的话,那我这趟可就白来了。”科兹优雅、近乎温柔地说道。然后他又转变了。“一切都回到了开头!”他嘶声说。

    伴随着一声如同鞭击般的脆响,他将阿兹凯隆扔出了堡垒。

    在科兹那惊人的力量下,他被朝天空高高甩去,仿佛在马库拉格那城市的光芒中悬浮了一瞬间。下一秒他坠出视线。

 

    但圣吉列斯早已冲了出去。羽翼大张着,他跃进了暗影与雨幕之中,沿着高耸的城墙直追而下,绝望地试图抓住他深爱的儿子。他拼命扇动着羽翼,好让自己直线撞向地面。

    在离那最高建筑屋顶不过一米处,他堪堪抓住了阿兹凯隆的护胫。建筑向他们冲来,圣吉列斯努力将自己拉起,紧贴着那表面滑翔而过。这过于猛烈的转向撕裂了他作为基因原体的肌肉。他将阿兹凯隆拉进自己怀中,盘旋着重新飞往堡垒。

    当他回到王座室时,科兹已不见踪影。



*There is no time, fool! 此处感觉同时有两层含义,一指没有时间了,二指亚空间没有时间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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