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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

2023-01-16 01:51 作者:Vivathan  | 我要投稿

“这是群山的决定。”父亲说完就背过身去,母亲最后一次摸了摸我的头,我该上路了。 寒风一如既往的吹着,厚重的积雪一点一点吞噬着我的体力。这白色的沼泽以食人为乐,在肆无忌惮的嘲讽中呼朋引伴。 没有食物,最后的仁慈是给我留下的手套。我不敢吃雪,担心那冰冷会带走我体内最后一丝生命。真想在群山过上一次节啊,不知道那传说中盛大的场面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不,那样的地方,回去也没什么好的。一个赤诚的群山,锁着成堆的奴隶。 车轮吱呀滚动,我回想起弗朗茨叔叔第一次给我酒喝,他还是那么喜欢炫耀自己在战场上被切下的那根手指。他的“佳酿”又苦又酸,平时又喜欢搞些古怪的配方,整天把身上弄得一股怪味。但他是个好人,一直都很照顾我。 可是,他的发明也没持续多久,长老们认为他的作品玷污了先祖对于麦酒的传承,罚他在岩洞加强劳作一年,就算以后再想研究配方,也要得到长老会议的一致通过。 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回来,也不知道我回来那天,还能不能尝到他的新作。 说实在的,我要是真的死在这里,那些慕名而来的游客看到我的尸体,会不会转头就走掉了呢。有点欠考虑了吧,老头子们。这大门是开是关,全凭你们意思。这群山是好是坏,却要全族一同负担。 海德大哥会被怎么样...只有我被踢出来了吗?如果我的惩罚算是最轻的,那别人该怎么办呢?

我不想再思考了...

“冈伦斯,嘿,老兄,醒醒,我们快到了,差不多该准备准备,把我这堆破烂儿卸下来了。” 原来是...梦,我用力地眨了眨眼,尤比无奈地叹了口气。 “把你救回来到也没什么,我这车东西能卖点还是要卖的。” “不...不好意思,我睡着了。”我迷迷糊糊地摸了摸胸口那块布料,看来是胡子上的冰碴化成水,全流到我衣服里面去了,潮湿的感觉让我更加不适。 “没事没事,我们已经到山下了,怎么样?我的小马们是不是很能干啊?” “尤比先生,您的矮人语真好...” “知道了知道了,你都说了好几回了,我都听腻了。

尤比先生的木雕非常精美,也许是为了更好的卖给矮人,他做了很多关于我们的文化的木雕。我惊讶于他甚至做了一个圣锤的仿制品。那个东西就连我都还没有见过,毕竟我还没有参加过节日,不过看它细致的做工应该与原样别无二致。 山脚的小店现在人还不多,我不知道尤比先生的作品能卖出去多少,更何况看他的意思,原本这些是要到群山里面卖的,我想也不会有人类想要这些题材的作品吧。我突然想到尤比先生刚才和我摊牌说如果卖得不够多,我们就不可能

成功凑到路费,于是也费尽心思向店里的客人推销着。

那天倒也挺开心的,我还是第一次成功地卖出东西来,即使到现在,我也觉得我在议会的席位是他们太抬举我了,我没那个口才。

后来我一直都跟着尤比先生做生意,和他相处的时间长了,我才发现他居然是南方人。他学习北方语的时间不长,用起来却也十分熟练。他告诉我自己一直做着小本生意,辗转半生就为了赶上我们二十五年一次的节日。

我不敢想象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但我也没让自己吃白饭。我重新开始打铁,手艺也越来越好,时不时的也帮着尤比先生做些木雕,刚开始做的时候,我还经常划伤自己的手。说实话,这还真挺影响我干活的。不过我也逐渐熟练起来,到最后那段时光,主要的作品基本都是出自我手的。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我还和尤比先生呆在马里波。这里的人们确实有些讨厌异族人和异邦人,我们在这五年里没少被人无端地打骂。这时候我也知道了长老们设计成人旅的必要之处,恐怕那帮年轻人早就被吓回山里去了。不过话说回来,我又在装什么老资格呢,之前的我也和他们差不了多少。

不管怎么说,我在这里过得还算开心,每周三还能喝上一点酒,吃一顿烤肉。就算是干活儿,那雕刻的事也挺能让我心甘情愿的干下去,就是越干越有意思。可随着相处的时间变长,尤比先生反而倒是越来越沉默,我隐约感觉到,他的本性并没那么开朗。

我还记得那天,晚饭前那段无所事事的时候,尤比先生少见的把我叫到卧室去,说想要和我谈谈。这种听上去很严肃的场合总能让我想到海德,我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今天把你叫来,是想把我的财产都托付给你。”尤比先生闭着眼睛瘫坐在椅子上。 “这...您这是什么意思?”我慌了,手想摸点什么,可胡子早就听尤比先生的剃光了。 “我在来北方之前,就活不了多久了。我得了病,那年想去玛哈坎也只是想了结一桩心愿。没想到啊,我还能活到现在。”

我低下头没有说话,只是听着尤比先生继续讲下去。

“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倒在那里的,但看你的样子,我就知道你也是被赶出来的那种人吧。” “我的朋友也是像你一样,因为不公的对待而流落到南方,后来像我一样得了这种病,慢慢地死掉了。他不像我这么无聊,能在一个地方呆上几年,他从不停下他探索世界的步伐。” “也就是在他死后,我突然发现自己有些不知道该怎样生活了。说到底,我一直以来也没有真正想做的事情,想去玛哈坎也只是想来看看他的故乡罢了。” “咳。”尤比先生的声音更加虚弱了。 “25年一次的机会,我赶上了。可偏偏那天,我发现了你,冈伦斯。我怎么敢把你一个人交给人类医生呢。请别误会,我不是在责怪你。我们这几年过的多开心啊,就像以前那样...” “或许我内心对于来这里也有些抵触,既期待,又害怕去到山上,看到他的空房荒废了,被埋在厚厚的大雪之下,亦或是它被陌生的面庞所占据,甚至看不到他亲人的脸。” “冈伦斯,你那天的情况也是很危险的。我们今天能这样坐在一起谈话,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了。我的资产不多,但足够你离开这里去南方了。我这辈子充满了遗憾,希望你不要像我这样...每次想要伸出手的时候,却总是缩回去...冈伦斯,不要忘了...我...我...埃德加,我曾理解过你一分吗?”尤比先生还没说完话,高举的手臂就如同一棵被砍倒的老树垂了下来。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我也不可能把尸体运回他的故乡。但我希望,我能在群山之外开创出属于自己的事业,不能辜负了尤比先生的期望。 异邦人的尸体要拉到郊外,这架马车破破烂烂,放尸体的白布已经变成泥土一般的颜色,不知道已经重复使用了多少次。 我也在车上,用上好的蹄铁和两套护甲作为交换,让车夫又带我走了一小段路。总之辗转几日,终于渡过了雅鲁加河。 当时我不知道我即将会去向哪里,现在也是一样,我老了,老到可以吃下一根根崭新的辐条。我怀念与尤比先生的过往,但也有些怀疑。今天的太阳也驾着一座马车,把光与世界带往那片无垠的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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