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砧敲千里白：闲聊“四大名著” part 7
之前在网上听到过一种说法，说《红楼梦》这种世家小说在欧洲是烂大街的，中国人少见多怪，才会称之为名著。
老碧已经不记得发出言论的这位作家是谁了，不过一个文艺创作者的品鉴能力只能看到《红楼梦》家族变迁的部分，恐怕眼界见识还是略嫌粗浅了些吧。稍微思考一下就知道这位先生的言论经不起推敲，比如说，为什么同样写偷情，《包法利夫人》就是名著，网上搜的小黄文就是下流？
文以载道，事以载道，古往今来，只要读得足够多，就会发现，真正出现过的题材都是有限的，阅读经验足够丰富的读者甚至可以读一两页就迅速地推断出几条合理的故事线，如果故事的类型决定了小说的高度，那么九成名著都可以算是烂大街了。
老碧在此甚至可以大胆推测，按照曹公一章（《红楼梦》起源）五章（太虚幻境）的笔力，《红楼梦》不写世家小说，写成神魔小说，依然会是超一流的，思想，文笔，积淀摆在那里呢，对创作者而言，题材永远只是个壳和载体，写的人才是这里面能装多少的决定因素，曹公的功力，就算写个纯粹的言情小说，都甩普通一流作家几条街。对，就这么牛！
老碧也曾经请教过北大的一个德语文学教授，希望他能推荐一些类似于《红楼梦》的德语作品（其实老碧的初衷只是希望能够找到像《红楼梦》这样可以不断重读不断收获的作品，教授个性比较严谨，所以他没有随便推荐，不过跟他的几次交流都非常愉快）。
他认为德国找不到类似于《红楼梦》的作品在于里面的诗词，而剖去诗词来说，托马斯曼的作品里面有不少描述家族变迁的，跟《红楼梦》在故事选材上有相似之处。
（托马斯曼的代表作《布登勃洛克一家》一度被成为“德国红楼梦”，故事线乍一看，跟《红楼梦》仿佛相若。但就思想倾向而言，托马斯曼的作品的聚焦更在于艺术创作本身，而曹雪芹则更关心世态人心，也可以说这是东西方文化的差异。当然，即使是在德国，《布登勃洛克一家》这样的作品也是超一流的了，绝非烂大街的随意之作，这也进一步反驳了上文中的言论。）
所以，这次老碧想要跟大家分享的是：一部作品之所以从一流到超一流的原因，除了思想，除了结构，除了语言，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其中蕴含的隐性以及显性的知识，以及作品对作者所处现实世界以及精神世界的呈现。
而这种种要素交织在一起，称为文化底蕴。
《红楼梦》是不是世家小说，或者爱情小说，这些说法往往都是富有争议性的：
上一期我们有聊过，《红楼梦》是三维网状架构——
从社会格局来说，你可以说它是“世情小说”；
从家族变迁来说，你可以说它是“世家小说”；
从人物塑造看，你可以说它是“成长小说”；
从男女主角看，你甚至可以说它是“言情小说”……
都言之成理，但是又都失于片面。
而在所有对《红楼梦》的定性中，争议最小的，恐怕便是“百科全书式小说”了。
（老碧有时甚至会觉得《红楼梦》简直是一部“小说式的百科全书”啊，不禁感慨一句，同为科普作者，曹公与老碧的差距，就是老碧跟老碧家傻龟的差距啊！！！——惭愧，惭愧）。
所谓“百科全书”，则是包罗万象：是作者审美观，创作观的探索与确立。
一个一流的文学家，往往也是一个一流的文艺理论家，美学家，如海涅，如雨果，如托尔斯泰……
在之后的分享中，老碧会结合书中细节，向大家具体说一说，这一本“百科全书”是如何包罗万象，意义深刻的。
（实际上，四大名著能够成为中国文学里程碑式的巅峰，其内涵的文化底蕴，都不可谓，未为精深，这些内容，都会在其他系列逐层细谈。敬请期待！）
后记：在最后，老碧强烈向各位安利一位当代红学家，周岭先生，先生diss李少红版《红楼梦》的内容非常有趣。
实际上“新红楼”到第二集，老碧就因感到强烈不适而罢看了，老碧本身对于文艺作品中的技巧非常看重，新红楼把所有人物的登场强行提前到了“冷子兴演说荣国府”一段。这样子直白一锅端的手法，恰恰破坏了原著中留白的美感——先借他人之口，不断重复，再千呼万唤始出来，故事的起伏感和酣畅感才能完全体现。
“新红楼”的这个创新拉低了《红楼梦》创作技巧不止一个层次。
直言，老碧立刻关了保命，周岭老师却认真观看了整部“新红楼”，老碧属实佩服（后来老碧才知道原来周先生是两版电视剧《红楼梦》的文学顾问啊，难怪对“新红楼”那么恨铁不成钢啊，心疼周先生一秒钟）。
周先生一句话老碧印象最深：
一万个读者有一万个哈姆雷特，但是一万个读者不会有一万个林黛玉，因为《红楼梦》作为现实主义的作品，对林黛玉外貌描述得很清楚。
这就是为什么《红楼梦》影视作品在人物塑造或者服饰行止上求贴近原著而非自由创新的原因。
这一段话也让老碧醍醐灌顶，为什么但凡原著党，大多数情况下都会对影视剧很失望？
因为，写意的风格，往往每个人都会对内容细节有自己的想象，众口难调；写实的风格，又很难在现实中找到风神俱佳的人物。
87版《红楼梦》时，贾宝玉一度被认为不可能找到合适的演员，最后定下欧阳奋强，也算是机缘巧合，亦足见剧组的苦心孤诣了。
这个系列的内容到此为止，下一期开始我们来聊聊与现实相关的内容，老碧会和您分享关于生活与学习，自己所知的一切，我们下次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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