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王策八十七 ——神圣守护者

当赵策得知钟严（伯土）自尽的消息后。他为钟将军塑了一个铜身像[1]作为肉身的替代下葬，并亲自为他安排了王公规格的葬礼。葬礼上，他看见了前来吊孝的姜和（子海）。便特意带着姜和来到钟夫人面前。姜和赶紧向她施礼表示哀悼和歉意。相貌平平的钟夫人，平日谦逊宽厚，但当他看见姜和（子海）时，面露愠色，显得十分威严可敬。姜和怕被钟夫人当场轰走发生不愉快的事连忙低头谢罪自己躬身退下。

“你可别以为躲过这一阵，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赵策跟在姜和后面他们望着吊孝的人群，“你害死了我的部下。我将为他报仇。”

赵策也为鲁光（曼明）塑了个铜身将他安葬。葬礼上他看到闻人穗因为失去爱人伤心欲绝。才突然发现自己甚至没有出席这位好友的婚礼。他为此感到难过和歉疚。于是亲自筹划春节时在闻人穗家举办宴会（实际上由鲁进主持。赵策想借此提升鲁进和闻人穗的影响力，替代姜和。）在这当中大家收到了一个喜人的消息。闻人穗已经怀有身孕。这是赵策在悲伤、忧愁、湿冷的日子里听到的唯一一个值得欣慰的消息。这让大家都觉得欣慰和鼓舞。于是当这一天到来时，亲朋好友们在闻人穗府上享受了一场快乐的宴会。

直到此时，姜和都在低调行事。赵策将钟严的诀别信发放到了每一个郡县。凭着这封信，他几乎掀起了一个反门阀势力浪潮。姜和的府邸甚至被情绪激动的群众包围数日，差点烧了他的宅邸。姜和的重要盟友尚书许平（字伯节，曾在尚桑之战期间不停地为临州大族利益反对闻人恭）甚至不敢与其接触。

姜和一边忍受着指责一边与家臣和盟友谋划：“赵策要逼我下台，休想。”

“我们还有新朋友。陈殇田氏父子在天道教贼兵（指的是钟离的军队）退兵后，赵策从他们那里攫取了大片地区。其父田授（拒纬）目前作为人质就在尚桑。他一定会支持我。”

“大人，我看现在应该是时机拥立一位新的天子了。”一位豪族首领提出建议，“赵策这段时间一定在策划这件事。”

“嗯，的确如此。”因为行动受阻，在确立天子的事情上他们落后于赵策，“赵策那边想立谁为天子？”

“启禀主公，司徒府目前与东牟之间往来频繁。估计打算立东牟侯为帝。”

另一位大族首领听说后马上告诉大家：“我听说东牟侯平日不问世事，临州变乱时，暴民冲到他的宅邸抢掠财务，他则宽厚地在屋里和友人下棋，好不追究。若立他为天子，朝廷将完全掌握在赵策手中。”

“嗯……”姜和思索着寻找对策，“先把这件事立即告诉给公主殿下。立即派人联系常山王(孙嘏,字纯玉。就是夜晚大闹军营与赵策敌对的皇族成员。）”

“府主，在下听朋友说忠义将军（鲁进）在主持酒宴时并不十分高兴。”姜和的家臣程遂（成徳）告诉众人，“他可能还在为失去弟弟的事情感到难过。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倒是一个机会。我们可以说服他归顺于我方。”

大家听了之后都大为惊讶。姜和问：“成徳有何高见？这件事鲁将军应该记恨我们才对，怎么才能说服他？”

“告诉他实情。”程遂（成徳）回答，“正是因为司徒大人接受了公主参政的事实才导致了我等支持皇室力量的崛起，才导致了最后罢兵休战的结果。司徒完全能够预料到这个结果，他支持公主极有可能是出于某种个人考虑。”

“也就是街头流传的将军府事件？”姜和接着分析，“嗯，有些道理。那谁能胜任这件事呢？”

一个叫简权（仲烈）的家臣立即回答：“府主，鲁将军家中的火夫是在下的同乡。这件事请交给我吧。”

姜和便将这件事交给了他。这件事又给了他很大的启发：“立刻派人告诉公主，让她回到尚桑。现在是时候让她回来了。我倒要看看赵策如何对待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这个人。”

赵策确实要立东牟侯孙慈（裕德）为天子。

“我们的条件东牟侯都已经答应。我们将在二月十五为他举行登基仪式。”赵策告诉他的幕僚们。

“子元，河北现在十分安定。那里的人们都十分拥戴你。”闻人恭向赵策报告，“今后姜和派系在朝中的声音又会被削弱。”

“嗯，不支持我的都被讨逆将军赶到太行山里去了。剩下的肯定都支持我。”赵策很自信地半开玩笑，“当然，最主要的是那里的大族原本就参与了天道教叛乱。”赵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说到天道教，他们目前有什么活动吗？”赵策询问他的幕僚们。大家相互看了看，摇了摇头。

“那我们就主动找他们吧。”赵策说完大家突然觉得晴天霹雳。

“主公，万万不可。”华钧（正德）立即阻止他的这种想法。

“我觉得这确实可以研究一下。”赵策问华钧，“鸿胪丞大人，如果我们和天道教通使往来，你觉得周边势力会如何反应。”

华钧（正德）：“他们一定会与我们断绝来往。”

赵策：“那么如果我们关系进一步融洽，我宣布赦免所有天道教徒他们之前的叛乱罪行呢？”

大家都惊得说不出话来，只有横野将军闻人师（敬言）回答：“南部联盟将会加入黄权与我们开战。到时钟离无疾也有可能参战。”

孙谋（子明）：“联盟无论如何都要进攻黾（天道教都城）。”

孔真（季约）：“我们胜，则联盟破裂。我们败，天道教失去一切。南部联盟会因为分赃不均破裂。不得不说，子元拿别人的赌资做赌注，稳赚不赔。”

司徒长史许赞（正绩）：“大人如果顺利并入天道教势力，还能在朝中打压姜和势力。真是一举多得的险策。”

赵策：“任何决策都有风险，我只不过选了收益比较多的一个。那么就请诸君通力合作，让我们完成这个计划吧。”

大家高兴地陆续离开去做自己的工作。这个时候孔真独自走道赵策面前询问他：“子元，我们在明处，姜和在暗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赵策询问：“季约有何赐教？”

孔真（季约）：“我看姜和迟早会与我们兵戎相见。不如我们抢先下手，在其举事之前将他们消灭。我看见忠义将军（鲁进）在酒会上不太高兴。”

“他那是在发呆，他的弟弟战死，但留下了遗腹子……”

“他现在的状态正好可以帮助我们伪装潜入姜和阵营。前提是鲁将军不会被策反。”

孔真的话让赵策觉得豁然开朗，他为孔真的妙计拍手称赞：“季约。高明！”

赵策随即与鲁进进行了一次敞开心扉的谈话。他们谈了一整个下午，赵策把他想要说的话都告诉了鲁进。鲁进十分迷茫，先后失去两位弟弟让他觉得这个世界已经没有色彩。但他最后仍然答应了赵策。

就在赵策按计划如愿收到太行山-河北与黾城天道教的和解书信后，一件让他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他收到了公主的来信。凰仪公主在信中告诉他希望他拥立东牟侯孙慈（裕德）为天子，好与他共同完成朝廷的重建。

在赵策的心中，他为公主建立的世界已经毁灭。赵策极力回避有关公主的任何事。但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公主似乎也从将军府事件之后下定决心放弃一切幻想，全身投入到恢复黄权的事业当中。一开始，赵策觉得这是公主在向他释放善意。但敏锐的他越想越觉得事情可能并不那么简单。如果东牟侯孙慈在答应赵策的同时，秘密地与凰仪公主和她的党羽设计阴谋。那后果将非常严重。他开始怀疑孙慈（裕德），如果真的和公主或者是姜和有什么关联，一旦他登基，赵策将迎来灭顶之灾。赵策开始重新评估孙慈。他是一个随遇而安、宽宏大量的人。在赵策看来甚至是一位大仁大智之人。但就是这样一个过于低调平常的人物（甚至是事务）当他出现在关键位置上时，一旦发生意外，往往能够直接影响大局走势。哪怕可能性极低，但是如果东牟侯孙慈真的在成为天子之后撕毁之前的承诺，利用姜和打击赵策，那么他很可能会被夷灭三族。他的部下也不能幸免。最可怕的是，他不断努力缔造并精心守卫呵护的美好世界也将被摧毁。天下将重回战乱，或者那个沉重、毫无生机的时代。

赵策不能冒这个风险。所以他立即废除了拥立东牟侯孙慈（裕德）登基的计划。改为从孙室数目众多的平民后裔中寻找一位尚未成年的孩子作为天子。这让宗正寺[2]顿时忙得焦头烂额。

事实上这正是鲍范（本阳）的谋士王传（元连）为凰仪公主提出的计谋。他十分确信一旦公主参与进立东牟侯为帝的计划中来，赵策会因为怀疑取消眼前成熟的拥帝计划。这样公主也会更死心塌地地跟着骠骑将军鲍范。他也确实成功了。

就在宗正寺忙于遴选天子的时候，尚桑朝廷收到了钜京朝廷的正式通告：天子追封先帝谥号为肃帝。希望尚桑与钜京一道效忠于天子和孙室，安定天下。

尚桑的大臣们都清楚这是黄权想扰乱赵策。赵策也没来得及多想，因为宗正寺已经为他选出了一位天子。他是一位在尚桑城外一座小村庄里生活的八岁孩子，名叫孙泥儿。赵策在看到这个孩子和他的父母之后非常满意，为他取了个名字叫孙宁[3]，随后立即宣布十日之后为他举办登基典礼。改年号为泰初。

一般情况下，拥立一位幼儿称帝自古以来都被认为是即将独揽大权的标志性事件。这自然会引起朝廷上下乃至全天下人的非议。

御史中丞姜和第一个冲到赵策面前质问他：“你这是要干什么？我们绝对不会让你的野心得逞。”

赵策也针锋相对：“这都是你逼我的。”

孙宁登基的那天，赵策收到了公主的来信。公主在信中质问他，虽然这些他都早已料到，可见到公主的字迹还是让他十分伤心。然而他必须将自己碎了满地的心赶快收拾起来。以精气十足的面貌和最坚强好胜的决心去面对这个明争暗斗的世界。

孙宁即位后，赵策便突然向大家宣布：自己将辞去车骑将军职位，除非情况紧急，他不会寻求获取任何将军职位。这个决定顿时打消了中间派大臣的疑虑。使得赵策获得了除姜和派之外一致的好评。

赵策在旗开得胜的时候还不忘意味深长地嘲讽姜和：“你平定不了天下，我能！”

接着孙宁请赵策颁布施政纲领。赵策公布的第一个重要计划是：重建河东、河内和尚桑地区。这个提议符合大家预期。很多人甚至觉得赵策的重建计划就是他们心中的呼声。

赵策顺势公布了第二个施政计划：与天道教达成和解，赦免其教中的叛乱罪行。

就像之前他的朋友们一样，朝中群臣在听到这个计划时全都惊得目瞪口呆。接下来赵策便开始说明他的这个计划……

“赵策要和天道教和解。他疯了？”当姜和生气地回到家中时，他的家臣们也都十分不解。

“他为什么不取仓州？”姜和的中庶子[4]简权（仲烈）十分不解，他们本来预想赵策将会进攻仓州。

“这说明他不能进攻那里。或者，攻不下来。”姜和冷嘲热讽地评论道，但是究竟是什么原因他也猜测不出来知道，“可能是因为征西将军的死，这一年之内除非老天眷顾，不然我们还真阻碍不了他。”

“府主，如果赵策真的致力于改善同天道教的关系，那赵策将来有可能要与天道教并国。”姜和的首席谋士程遂（成徳）提醒他的主人，“恐怕南北天道教的三老、五更会急剧增加，我们在朝中的声势势必会日渐微弱。”

“赵策呀，你就用这一手打压我等皇党宗亲？”姜和仍在思考，他突然站起来来回踱步，“他越是疯狂，暴露给我们的弱点就越大。”

事实上，赵策不想西取仓州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他担心那里的派系军阀伪装成自己的拥护者投靠自己，但在背地里与姜和合作。为此，他还特意把原少府袁筱（本卿）召回尚桑详细询问了仓州的情况。袁筱（本卿）告诉赵策，仓州的大小军阀中还是存在一些阴奉阳违的小人。这些人一旦进入朝廷与姜和合谋，将会给赵策带来不小的麻烦。另一个让赵策忌惮的是活动在太行山区的叛军。孔真告诉他，贼军军民数量超过三十万，并且熟悉地形。大军贸然进入很可能会遭遇大败。

基于以上的原因，赵策坚定地向世人宣布将与天道教首领裴亮（道明）互通使者，建立外交关系，并且赦免所有天道教民的叛乱罪行。虽然他们之前一直是这么做的。但是公开这件事无异于公开承认双方关系已经十分牢固。

赵策的做法果然遭到了南部联盟的强烈抗议，他们随即切断了与尚桑的绝大部分联系。凰仪公主因为拥立天子的事情，取消了尚桑的行程。更是写信斥责了赵策。一系列外交活动之后，南部联盟开始集结兵力。相应的，赵策令徐范（元祖）率大军赶往南部随时准备支援天道教。与此同时黄权也派兵驻扎在黄河西岸作为呼应。战争的阴云就如同眼前的天气顿时聚拢起来。一场关乎天下命运的大战即将在黾城至淮河一线爆发。

赵策将得力干将全部派驻到前线之后，自己一个人正坐在司徒府里发呆。在此之前，他从赵雍那里收到了一个坏消息：河南名士、原安北中郎将刘泽（嗣徳）正在梁郡秘密筹备军事活动。梁郡目前收押了很多原贵族军俘虏。而且，梁郡与陈国毗邻，这都让人担忧陈王旧势力可能会趁机复活。这个时候，司徒长史许赞（正绩）向他报告：“姜和的府邸仍没有异样。监军营暂时还没有特别报告。可是强弩将军最近觉得监军营内有些异动。”这位长史因为他哥哥（尚书许平，他也是豪门势力的代表。）在司徒府受尽猜疑和嫌弃。但是赵策待他却一如往常。

“姜和都已经渗透进监军营了吗？”赵策发出疑问，他就像幽静的池水，独自深思了很长时间，波澜逐渐恢复平静，“许长史呀，来吧，坐下休息一会。”赵策示意他坐下来，许赞坦然地坐下来。也许是大战在即，让这两个人都出奇地放松下来，“许氏中两位兄弟同时在朝中做官，还有一位兄长是州府要职，这是多么让人羡慕啊。我都十分羡慕。但我更想知道你们兄弟是怎么对世界怀有不同看法的？”

“正是因为大人您的出现和后来爆发的临州之乱。”许赞（正绩）回答，“我看到了新的时代。一个即使发生变乱，人们仍然可以安然生活的时代。”

“分侍二主肯定有一位会败亡，另一位高升，但这确实能保证家族繁荣。”赵策自言自语，过了很久他才开口继续说道，“决战的时候到了。希望你摒弃私利，忠心为我服务。你们家族将会得到传承。”赵策鼓励他，同时也不忘警告他，“另一半估计就传承不下去了。”

许赞（正绩）的哥哥许平（伯节）此时正在拜访姜和：“我们的机会来了。”

姜和赶紧把家臣谋士召集起来开会。

许平:“赵策让中郎将邓昭（字公台，原本是高豹旧将。）到临州募兵组建的两个营的兵力。邓昭已经答应加入我们。只要我们发布号令，他们便可以在行军途中调转路线，两三天便可抵达尚桑。驻扎在临桑边境的校尉蹇鸾也答应我们，随时可以率军赶来。南面陈、梁两地也在等待我们号令。”

姜和：“很好，我收到报告，赵策的主力部队都调走了。只剩下铁锐士。忠义将军（鲁进）的部队刚刚出发应该可以赶上通知他。”

许平：“两天之后，就是我等举义旗成大事的时候！”许平显得非常兴奋。姜和则在此时把内心深处积压已久的怒火全部宣泄出来：“赵策呀，我隐忍苟且了这么长时间，就是在积蓄力量打败你，这一刻果然要来了！我们才是社稷神圣的守护者。”姜和所说的准备，正是他效仿百里氏秘密招募并且组织训练的近一万名门客，眼下这些门客们都摩拳擦掌，精神高亢。在他们当中，还有一些被姜和颇为敬重的神秘上宾。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凰仪公主因为拥立天子的事件，没有听从姜和的指令回到尚桑。

此时的赵策仍在独自一人发呆，赵策的计策已经出尽，只剩五千余兵力的底牌。他只能焦急等待对手出招。他喃喃自语：“谁都没有报告吗？鲁进呀，你在想什么？”在赵策的计划中，现在应该是姜和实施行动的时机。可是无论是鲁进或者是姜和都安静得出奇，所以赵策便又对天发问：“姜和呀你在等什么？”赵策十分担心鲁进是不是已经被姜和策反，自己是不是中了姜和的圈套。

这个时候许赞急匆匆走进来，是鲁进的来信！鲁进在信中向赵策报告姜和果然在密谋反叛。赵策看过信之后痛快地大喊一声：“姜和呀，你果然中计了。”此时赵策与天道教建交的全部计划才完整地展现出最后一块拼图——逼迫或者说诱使姜和反叛，借机一举消灭朝中的门阀势力。

他立即快步跑到堂前。在那里，众多文臣武将都等着赵策发号命令。

赵策立即让赵雍（宪宁）、蒯矫（叔弼）和张俨（字觉然，他的部队白天佯装出城行军夜晚秘密返回驻扎在赵雍的营地里）带领各自部队包围姜府。

大军出动，姜和立即察觉，连忙集结他的门客。两伙势力在姜和府邸附近的道观广场上遭遇。

之前一直蒙面的神秘上宾此时摘下面纱。拔剑高喊：“孙室兴废，在此一战！举事成仁，当在今日！”一些门客们见到他的真容后不由得说出了他的名字：“是……羽林军李休（子翼）将军。（李休原本是骠骑将军杨信手下将领。杨信死后被赵策招降，后辞官隐退。）”大家相继传开。这些身着各异，来自不同阶层的门客们士气大振。他们纷纷拔出兵刃。

张俨也向自己的部队大喊：“大义在我，谁敢争风。”缓慢行驶的左右迅雷营随即爆发出怒吼，随后穿红衣、阵列整齐的猞猁营也发出怒吼，随后是全黑色的铁锐士。两股人流都怀着各自追求的真理针封相对，激烈地发生碰撞。

双方随即交战。姜和的门客数量众多，但不足以抵挡赵策军的箭弩射击。他们便推至街头巷尾展开惨烈的巷战。一时之间，腥风血雨。叛军纷纷倒下，铁锐士的血也从他们的甲胄破损处向外流淌。那些门客在李休（子翼）的指挥下藏匿于街角或屋顶，让迅雷营吃尽苦头。但他们自身也损失很大。街头巷尾都是伤员、尸体和血渍。只有猞猁营取得了显著的进展。正是这支部队的发挥，叛军才逐渐失势，他们退守姜府等待援军的到来。李休（子翼）为了掩护来不及撤退的姜氏家臣在战斗中阵亡。赵雍直接下令点燃姜府。一时之间，姜府的院墙、楼阁间人影丛丛。他们哭喊着、哀嚎着、咆哮着。身穿靛蓝色军装蒙着面正被大火烤得焦头烂额的监军营叛军惶恐地注视着街道上的铁锐士。橘红色的叛军普通士兵和白袍铁铠的私兵正忙着救火。衣着简陋的年轻贫民和锦衣玉食的青年太学生都绝望地望着天空。有些暴徒则趁乱在府内打劫行窃。姜和怎么也没料到赵策竟然能够抢先下手。大火中，姜和没有等来援军，却等来了绝望。他眼看着自己的府邸楼阁一座座的被烧毁，倒塌，人们四散奔逃。等姜府内喧嚣的叫嚷声随着他的一万死士死散殆尽后，姜和在自家宅邸的大火中投降被俘。鲁进率领本部和桃花营突袭了原安备中郎将刘泽（嗣徳）的部队。后者兵败被杀。

姜和（子海）被以叛乱罪处死，和他一起被处死的还有中郎将邓昭（公台）、陈国中尉[5]杜华（子荣）。以及朝廷当中另外十二位参与者。尚书许平（伯节）在邓昭处得知姜和战败后独自离开军营逃往宿昌投奔凰仪公主。在舞亭大放异彩的将军蹇鸾经过调查证实并没有参与叛乱。是他贪图财物的妻子和酒后一时兴起而说错话的副官答应许平（伯节）加入叛乱。但是蹇鸾（玄羽）却因此获得了治军不严的罪名早早结束了他目标并不清晰的军事生涯。

让赵策觉得后怕的是，如果不是鲁进提早通知，让他们能够早一天抢先行动，那么敌人的数量将会接近尚桑守备军的三倍。徒劳的伤亡将会增加更多。

赵策出于对对手的尊重和为替钟严报仇来到刑场为姜和送行。

他仍不忘讥讽姜和：“我又赢了，这一次，你终于是彻底输了。”

对于自己的失败，姜和并不后悔，也不祈求。他仍保有作为有志之人的气节告诉赵策：“我为保护社稷而死。况且我也没有完全输。我族覆灭，你也好不了多少。公主已经完全抛弃了你！”姜和甚至因此而高兴。

赵策心头一阵悸动，他的内心世界接二连三地遭到打击。但他也直面问题：“你说得对。但这是我的选择。”赵策似乎为这个答案所启发，“是我的选择。公主她有选择任何可能性的权力，同样我也是。”

赵策的回答让姜和不能理解，赵策也不打算详细回答。

“对了。你只能保护豪族。”赵策将要转身离开时他想起了一句话，“而我，我保护全天下。”

 

[1] 在汉代，铜是作为一般等价物的高价值金属。

[2] 宗正寺，官署名主要负责管理、登录各王、各诸侯国嫡庶族谱及各宗室亲属间的远近关系。总长官为宗正。是九卿之一。

[3] 在古代，很多平民儿童在十五岁成年之前没有正式的姓名，只有乳名或者小名。泥儿这个小名放在今天就类似于泥蛋儿、石头这样的小名。

[4] 古代豪门的门客、食客超过千人时一般设有中庶子这个家臣职位。主要随侍家族首领左右，向其提供顾问，或接受委托处理一些事务。

[5] 王国中尉：一人，比二千石。负责缉捕盗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