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菈×帕拉丁】4.魔物和怪人的坦诚相见
帕拉丁被清晨的鸟叫声吵醒。烦恼地睁开眼睛看,天空泛处鱼肚白,鸟儿们站满了枝头,叽叽喳喳地开茶话会。隔壁的走廊一阵安静,没有任何说话声和脚步声。
看看天空,帕拉丁判断现在还只是将近清晨的五点,正是天气愈发炎热的夏天,白昼的时间会比夜晚多出四个小时左右。脑袋里判断完基本的天气信息后,帕拉丁耷拉着眼皮,穿好衣服出门。
刚打开门,一阵阵菜香钻进帕拉丁的鼻孔,他的精神为之一振。
“还有炒菜的声音...到底是谁?”帕拉丁走下楼梯,想一探究竟。
楼下一名女青年手持锅铲,热火朝天地炒着菜。她的额头上都是汗,脸颊被热气熏蒸得汗水股股流下,但是她精神十足。她梳着利落的马尾辫,身段纤细,胳膊持锅铲翻炒的幅度很大。平整的桌子上放了一件警备服。
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女人回头对帕拉丁笑着说:“感谢你,来自蒙德的骑士,帕拉丁。”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帕拉丁还不知道眼前女人到底是谁。
“昨晚上我从警备队回来,我的哥哥,也是我的丈夫,告诉我的。”
帕拉丁想起来昨天那个身后跟着五个小孩的青年人。
“他现在在哪里?”
“应该还在睡觉吧,毕竟他要安顿五个孩子。”
女人炒完菜,趁着热气端上桌:“待会儿就要去村子附近巡逻了。警备队的伙食总是会慢一点,我们现在家里准备停当,再去警备队那里。”她忽然提高声调喊道:“安德鲁,孩子们,快出来吃早饭了!”
吃早点之间,帕拉丁和优菈才明白眼前的女人叫琳达,从18岁开始就一直承担着本村警备队队员的职责。琳达还讲述了男子拯救了五个男孩的经历,引得帕拉丁肃然起敬。
那时候的安德鲁,尚是个失魂落魄的男子——在街道上走过去仍然被周围的人唾弃甚至丢异物。帕拉丁追问他是不是有什么惊人的超能力,安德鲁并没有回答,旁边的小孩子们也都有点恐惧地望着安德鲁,琳达并不正面回答帕拉丁的问题。
三个月前,上一任的村长,那个“大白胡子村长(小孩们对他的敬称)”找到安德鲁,给予了他最高程度的信任。村子里挖出了一件剑柄上带有两对蝙蝠翅膀、剑体阔又长的双手剑,它出土时闪烁着幽绿色的光,光有夜晚篝火那么明亮,直到出土的第三天才消失。村子里有考古的人得出这是曾经在魔神大战时期失落的武器“恶魔刀锋”,它在魔神大战时期作为一位人族大帝的武器,杀死的魔神有十余员。
大白胡子村长设计出了封存恶魔刀锋的箱子,箱子必要的钥匙给安德鲁保管。
“那把必备的钥匙就在我们的身上,没有钥匙根本不可能打开那个用大理石制作的箱子的。前村长还告诉过我,如果实在无力保护钥匙,可以将它丢掉。”安德鲁如是说。
匆匆吃完早饭,紧急的巡逻任务开始。安德鲁由于要去看守恶魔刀锋,只好将孩子们带往恶魔刀锋驻村的地方。

满头大汗地从山边巡逻完回来,途中安德鲁要去和新任的村长皮特交接任务报告,琳达等人顶着骄阳回到澄光村。还没等帕拉丁等人休息好,琳达就提出众人去村子里的露天浴池去“接风洗尘”。帕拉丁被琳达的说法逗得哈哈大笑,当即答应了琳达的邀请。
帕拉丁围着浴袍进入热气腾腾的洗浴间。他隔着腾腾的雾气看到了里面静坐的安德鲁,他围着浴袍,坐的位置离门很远。
“看样子他也讨厌被看着的感觉。”帕拉丁嘀咕道,转头和几个小孩子们玩起来。
“帕拉丁哥哥,爸爸其实很拘谨,不太喜欢对刚认识的人那么坦诚的。”其中一个蘑菇头的小男孩说。
“爸爸?”帕拉丁饶有兴趣,“还有你对爸爸这么了解的吗?”
“希望帕拉丁哥哥不要介意,爸爸真的不是讨厌哥哥,他每次都会刻意避开人多的地方。”
“没事,没事。”
安德鲁看着远处的帕拉丁,耳边的说话声都变成了苍蝇扇翅膀的嗡嗡声,眼前孩子们和帕拉丁在水中走动的身影都变成了幽灵般游移不定的影子,快速闪过就消失了。
“他的身上有很厉害的东西。”
安德鲁明显地感受到,浴池中水上一股接着一股看不见的冷流在向浴室内流入,那一股股冷流冲到他的身上有点秋风般凉飕飕的感觉,浴池的水面下温热如常。他将目光转向旁边静坐的帕拉丁,帕拉丁仿佛没有丝毫畏冷的样子,和那边的孩子们谈笑风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股股酸溜溜感觉涌向安德鲁的心房,和孩子饶有兴趣交谈的场面他未曾经历过。
帕拉丁和孩子们说着蒙德里的一些趣闻,经常来蒙德做生意的商人立本,风花节时候为风神巴巴托斯献上风之花,各种奇闻轶事说得孩子们都对蒙德很向往,虽然这些活动的见闻都是他道听途说的。
帕拉丁翻遍了自己的“素材库”再也找不出话题,遂找向安德鲁。安德鲁在水中泡着,频繁用热水洗脸、用布不断擦拭脸的行为搞得他一头雾水。
“你不要过来!”安德鲁惊恐的话声隔着雾气传来,帕拉丁暂时止步。
帕拉丁很疑惑:“你这么怕冷?昨天就一直是这样,你离我总是那么远。”
安德鲁:“帕拉丁,你到底是什么人?”
帕拉丁哭笑不得:“昨天我已经告诉你了!说起来,你总是离我几米以上的距离,我是什么瘟神吗?”
“不,我总感觉,一阵又一阵冷气在向你身上聚集。”
帕拉丁回头看嬉闹的小孩子们:“如果我真是你口中的‘冷气聚集源头’,几个孩子们倒是没有什么感觉。”他忽然将怀疑的目光射向安德鲁,安德鲁不敢正视他。
帕拉丁在水中拍了两下,牢牢地踩着浴池底部的地板,向安德鲁缓步走去。安德鲁的身子瑟瑟发抖,甚至要将全身没入水中以御寒,只露出头部。
“你现在受得了吗?受不了的话我离远点了。”
没听到安德鲁的回话。等了一分钟,安德鲁回答:“过...过来吧。”
帕拉丁游到池子边上岸,小心翼翼地走向安德鲁,安德鲁板着脸忍住身体在水中的颤抖。随着帕拉丁一步步走近,感受到的寒意愈发沉重,安德鲁不得不忍着几乎要抖成筛子的身体,努力理顺语气:“帕...帕拉丁,我能感觉到,你果然是冷气聚集的源头,我在你...在身边都感觉,水...水上面却冷得像深秋的天气,能冻死小鸟的温度。”
“那水下面什么感觉?”
“水下面感觉和水温一样,很正常。”
“所以这到底是为什么?”
“帕拉丁,你没有意识到你自己身上有什么样的能力吗?”
“嗯...”帕拉丁拧干净毛巾的水,抹了一把脸,“非要说有什么特殊能力的话,就是...我可以直接调动冰元素的力量,不需要借助神之眼。”
“那就是你的能力的关键!我能感觉到,冰元素一阵又一阵,不停地汇聚在你身上。”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人?能对空气中的元素力感知得如此灵敏!”帕拉丁惊讶地看着安德鲁。
“我是预言家。”
“预言家?”帕拉丁浓眉一皱。
“前几天我们总是在人多的场合见面,我不方便对你说。你和村子上那些一点事就喜欢到处宣扬的人不一样,你在旁边沉默不语、认真倾听的样子,很让人有安全感。”
“感谢你的信任!”帕拉丁的眉头舒展开。安德鲁和帕拉丁暂时远离几个孩子,开始他们独有的谈心。
安德鲁是小村中感知力最灵敏的人。自幼开始,他就能感受到空气中有七种不同性质的元素力在不停流转,待得他十二岁时,更能轻松地听到人们心底的声音,还能预知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一些小事件。帕拉丁好奇地问能不能预知到洪水、台风等自然灾害事件,安德鲁回答是“能”。
但这个能力也给他带来了麻烦。因为他总能预知到后面要发生的事,不免被周围的同学疏远,终于有一天,他为了保护被欺凌的琳达站了出来,却也被打得满嘴啃泥,浑身青淤。他爸爸和妈妈得知后,并没有安慰他,反而还给了他一巴掌,叫他不要“惹是生非”。后来也因为多次仗义的行为以及他人的排挤,安德鲁不得不辍学。
“果然和我猜测的一样,色厉内荏的人,对内横,对外就拉稀了。”帕拉丁冷笑,“这种情况下还是所有事都自己办了最好,免得他们稍微搭把手就对外呜呜渣渣地说。”
“自从那件事后,琳达就经常找我。”说到这句话时,安德鲁低下头去。帕拉丁低头看着安德鲁,他的脸红成了西红柿,透红还有点发热。
“看样子是意外的幸福了,虽然你那时候还不够强大,但是你的勇敢打动了她。”帕拉丁欣慰地笑道,心里荡漾起温暖的浪花。

在帕拉丁和安德鲁说着曾经霸凌的经历时,优菈和琳达在隔壁的洗浴间聊着相同的话题。优菈看到琳达背上,倒吸了一口寒气,在热水水池中打了个寒战。
两道带着缝补的针线并且相互平行的伤痕,像两条长长的蜈蚣吸在琳达的背上。两个女孩在浴池的另一头玩耍。
“抱歉,这是我以前调皮时的痕迹。”琳达抿着嘴唇无奈地笑着,优菈心里一阵绞痛。
“还在十四五岁的年纪,我在和他玩耍的时候,我和他一路跑到了悬崖的边缘。那时候的他还是个挺拘束的男孩,而且经常被小村上的孩子们嘲笑。我很讨厌那些嘲笑他人与众不同的人,于是去找他玩。”
“他告诉我,他可以听到人们心灵中的声音,而且还能感受到空气中不同力量的流转,这项能力也是我们后来知晓的元素力感知。”她清了清嗓子,“唔,那次在悬崖边上玩耍,我脚下一滑,他扑到悬崖边抓住了我的手腕,就这样我们吊在悬崖边上。”
“他还是没能抓住我,我掉到了悬崖下,正好掉在了悬崖上横生的树干上,因此保住了性命。我听到他痛哭的声音,听得连鬼魂听了都要疼得...那个词该怎么说?”
琳达低垂着眼看着水池里热腾腾的水气。优菈补充道:“名著里写的词,肝肠寸断。”
“对!就是那个感觉。以后每次提起那件事,他总会默默地抹眼泪,将我抱紧紧的。他后来经常和我说,如果那时候他再强壮点,再更有力量点...”
优菈沉默地听着琳达的话。好半晌,她轻叹一声:“到底怎么做,才是力量的象征呢?”
琳达和优菈又开启了关于帕拉丁的话题。
“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他站在我身边时,我就能感受到他身上隐藏着一股随时都能爆发出来的神力,虽然他总是说他只不过是一介普通人而已。”优菈回想着每一处和帕拉丁的细节。
从蒙德来的时候身上带了一些小道具,她本来想的是骑士团这边会派安柏过来支援她,结果来的是一个用冰元素和大剑的男人。他拿出放热瓶当武器使用的时候,她感到很好笑又很无奈。
“放热瓶放在背包里,本来就带不了很多,结果他还拿放热瓶当武器,有效是有效,鲁莽也是真鲁莽。要不是火堆够多,真怕他下一秒就被冻成冰雕。”想到他扔放热瓶的细节,优菈还忍不住笑出声。
优菈向琳达讲着和帕拉丁相处时的每一个瞬间。从龙脊雪山上下来的时候,她就偶尔回头瞟一眼新来的帕拉丁。回来走的道路上,他总是刻意地与队员们保持着距离,偶尔会搭手几次。
“他一身暗色调的衣服,而且沉默寡言的,乍一看挺难接近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广场上,也认识到了隐藏更深的他。”优菈闭着眼讲述着二人拼桌的话题。
“我并不明白他是否真的了解我的痛苦,不过他安静听着的样子很令人安心。那些痛苦对家人说了,只会被他们忽略、被当成不懂事而已,能有这么个安静倾听的人,真好。”
琳达略带悲伤地看着优菈,平静的话语里道出了和她臆想中完全不一样的贵族生活。
优菈的回忆中,贵族的教育总是要和普通人明显地划开一条界限。礼仪课、舞蹈课、小提琴课,这是优菈主修的三门课程,每一门可以说都离不开每日三小时的训练。不止是她,劳伦斯家族的教育可以说都是严格到了极致。
劳伦斯家的每个人都能顺畅准确地引经据典,并且在知识储备上能远胜同龄人。不过这些远超常人的知识量之中也夹杂着一个意识——重振劳伦斯家族的荣光。
优菈自然也不例外。她在十四岁时通过了家族试炼,取得了坚冰之印,并且还以家族长女的身份掌握了舞步极致的祭礼之舞,并且还精通音律,会拉小提琴。作为贵族舞会上的高洁钻石,她的祭礼之舞总是受到长辈们的高度赞赏。不过只有她自己明白,她这些艺术的点缀只是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他们并不在乎自己修习的辛苦和劳累。
不过优菈隐隐觉得,劳伦斯的族人总是有一股变相的优越感。
她清楚地记得贵族的三大教诲:
1.从小获得良好的教育,知识渊博、学识出众,有着高贵的道德情操与文化修养。言行举止皆端庄优雅,懂礼仪,知礼节。这是对“贵族”们,最基础的要求。
2.作为社会精英,严于自律,珍惜名誉,扶助弱势群体,担当起社会与国家责任是“贵族精神”最重要的一点。
3.有独立的思考,不会人云亦云;同时有独立的意志,在权力与金钱面前敢于说不!不被强权与多数人的意见所奴役,敢坚持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并为此而努力!
这三条在优菈看来必备的规则,却在劳伦斯家族口口相传中变了味。1600年前,劳伦斯家族在蒙德统治的时代,他们的家族掌控着蒙德大大小小的产业,从酒业、商业等蒙德的支柱产业,到曾经的城主等各层统治集团,无一例外不遍布着劳伦斯家人的身影。在巴巴托斯和温妮莎推倒了统治后,家族的人们依然对旧日的辉煌念念不忘,希望能重新回到统治的时代。
他们经常对蒙德的普通民众们背地里指指点点,看着普通民众酒馆里大醉交谈的样子指指点点,对农场里招不到人的农场主大骂不识抬举,言谈之中满是“我们拥有良好的教育,对社会认识得更透彻”“没有人比我们更懂艺术和美感”的优越感。
这引起了优菈的反感。家里女仆姐姐忙头忙尾的样子被她看在眼里,担心在心里。女仆姐姐也是因为家庭拮据来劳伦斯家当女仆照顾优菈的日常起居,优菈诚心觉得,这个经常照顾她的女仆姐姐也和蒙德的民众们一样,为了明日的生活辛苦奔波着。
那时优菈年约七岁,她很喜欢那个女仆姐姐。终于有一天,优菈用自己偷偷在书上学习到的蛋糕制作方法,为女仆姐姐做了一个巴掌大小的蛋糕。
“她收到我的蛋糕时,先是惊讶,后是喜悦。”优菈的眼圈慢慢红了起来,“我跳舞因为动作不到位,或者拉小提琴音调不够准,都会挨骂甚至挨打。但挨打后,我还得回去练习,每次都是她抚摸着我的头发安慰我,所以我才做了这个蛋糕表示我的心意。结果被我的叔父发现,又骂了我一顿,让我不要和平民有任何接触。我实在很生气,和他理论,结果还是挨了一巴掌。”
琳达握住了优菈的手,两人一直沉默着。琳达没有看优菈眼泪汪汪的样子,只是抚摸着她的后背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