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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峰【幻享未来·科幻作品征集活动】

2023-07-23 09:30 作者:末囚灵  | 我要投稿

科幻短篇——孤峰

我还在被碾压着,好像万千土石压在我的身上,已经没有了呼吸却感觉到窒息,窒息蔓延着,它永无止境的蔓延着。我觉得酷烈的阳光晒爆了我的头骨,我觉得干枯,我觉得虫子在身上生长。我感觉我在变成草木的一部分,我感觉在生长出草木。我僵硬又柔软,我腥臭又腐朽,我最终最终变得坚硬,和所有的每一块的岩石一样,又破碎,和一切的土石别无二致。

我是山?

山是我的全部!

我是山的一部分!

我是山的一部分....

山就是我!

我是.....

我感到...

我感到.....孤独......

所以我尖叫!

尖叫变成了风,变成痛苦的呜咽

但是没有人听到.....

 

院子后的老山

蜀地的老家,西南境内一个名字我都想不起来的村庄

在家乡老宅已经破败的木篱背后。

那座孤峰,几乎与房子紧贴在一起。

每一次节假回到家乡的老宅,也日暮之后就很少离开房子。院后那座高山在黑暗中模糊了轮廓,只是一个高而黑暗的影子。西南边陲的那些山大抵都是这样的形状,高而深沉的伫立。它在深夜的模糊和巨大,使得漆黑的山影似乎有着某种生命,加上山风呼啸,这种印象也一次次的被加深。

在儿时依靠在老宅吱呀作响(一些木头已经腐朽)的床上,所做的许多的噩梦里。

黑色的高山常常出现在那样的梦中。

所以我只喜欢白日的山,白天的山是孩子天然的乐园,捡果子或者是把家里老人放的山羊撵得满山乱跑,是城里的孩子在乡村为数不多能找到的乐趣。

我大概总是淘气,在老宅背后的山上,成天的疯跑使得父母总是找不到我。这往往使保护欲过度的城市父母们心焦,我的父亲会提着山上野竹新抽的枝条到处找我,找到便免不了挨上一顿打。为此我总是感到委屈,因为他本可以在自己觉得差不多的时候喊上一嗓我的名字,我到还没有淘气到听见自己的名字还不回家的程度。

父亲在青年时就离开了家乡,但是他仍然保留着大多数这个西南乡村中都有的迷信——不能在山野喊出孩子的名字。

当我问起,父亲却也已经说不上来,他始终不肯叫我名字的缘由。

我想那多半是关于山鬼、山神之类老套的故事。大概是山中的什么不存在的东西会夺走我的精魄吧,我后来只把它当成一个笑话,一笑置之。

这些记忆随着家乡的变迁,老宅的荒废,我们都很少再回到那座老宅而褪色。

待到我成为和当年离开家乡时的父亲一样的青年,在更大的城市当中就读高校的时候。

它们变得更加遥远。

关于山影的噩梦,关于父亲的迷信,还有那些或多或少的,听到的关于“山”的那些让我难以入睡的鬼故事。都成为蒙尘的记忆,随着知识和认知的成长,对于白昼之山的喜爱和对于夜中之山的恐惧,都在淡去。

 

山的孤寂

大学,特别是我所在的文学类的教授们,总是让我感觉是一群相当矫情的人。或许他们所学的那些东西决定了他们只能是如此,总是恨不得从一切世间所有的东西当中挖掘出意相啦、哲理之类的东西。我还记得那个给我们讲散文的老头子,他对于山,有一种让人觉得肉麻的情感:
“....所以,山是有生命的,同学们,想想看你记忆中的那些高山啊。它们伫立在那里的时光对于生命来讲有多么漫长?在山的眼里,生命的更迭是微不足道的事情。你们想象一下山的感受,一个小小的人,他只是从这一侧的山脚越过山峰,又走向另一侧山脚,他便变成了尘土。所以山是孤独的呀,对于它那古老而伟岸的存在来讲,有什么东西能够留存呢?所以我常常因为山而流泪,我看到他们,就看到一种人无法触及的孤独。”

他夸张的表情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不过我更加印象深刻的是那句话:
“....山是孤独的....”

那换起我很多幼时对山的印象——

漆黑、沉默、伫立在庞大的黑暗中,幽深而孤寂。

而并没有过多久,一件巧合的事情便发生。曾祖在家乡离世,在那座乡村,我的家族曾世代生活,规模竟发展的很大。而偏偏那座曾祖自己都多年不曾居住的老宅,被认定为是一出地产。法律上的一些事情相当繁琐,我不得不抽出空来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和那些我认识的不认识的亲戚,决定一些财产的分配问题。

那座老宅子,似乎被划给了我。因此,我也就顺势回到那里看看,怀着寻找旧物的心情,去看望一下那座老宅,还有那座孤山。

我其实从没想过要回到那座荒宅,它早就破败了,曾经的篱笆早就腐朽倒塌,宅子一侧的一个棚屋墙也塌了一面,实在是不剩下什么价值。百无聊赖的踢着院子里的横生的杂草,鬼使神差的想起老教授的那句话:

“....山是孤独的.....”

既然你这样的孤独,我又这样的无聊,我便来看看你好了。

这么想着,我顺着院子背后的小路,爬上了回忆中的老山。

 

失足

我想,还能够想起乡野传说的父亲终究是土生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他始终是乡土的孩子。而我早就被城市异化,变成一个再也无法享受这一切的,无趣的城市人。儿时让我感觉像个无尽乐园的山路,现在只叫我的脚趾向我抱怨它们有多不习惯这里崎岖。

我花了很久,却再也攀不上以前能够轻松攀上的山顶,在一个不高也不低的地方。我放弃似的一屁股坐在土路边的草地上。

老实说,这里真不错,山上有竹林,有高山松,山路也不算陡峭。

当我喘完气,沐浴着阳光,感受山风的时候,感觉真的很不错,文人的矫情终究是传染了我,在我的眼里,老山上的一切好像真的不再是童年时那样单纯。面相阳光的山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个老人,他在阳光晒暖呢。我的老教授说的不错,山总是这样的慵懒,它和它远处的那些同伴们或躺或坐的靠在地上,不知道经过多少漫长的时间。

我喜欢一篇忘记了名字的文中些的山——

山是一位慈爱的父亲,它是盘古身躯延伸地上的血肉,它孕育的东西,又掩埋着多少的东西。山是生命出发的地方,又是生命腐朽后的归宿。

我在疲惫所造成的,山上那惬意的环境又促使变得强烈的困意中半梦半醒。我看到了提着细竹棍满山找我的父亲,我对他说,你喊我吧,你喊我我就会醒来的,你喊我,我就回家去了。

我在梦中听到了山的声音。

那是风在嶙峋山石中穿梭的声音,它好像是哭泣,那样的婉转又悲哀。

“我是山,我是山的一部分,山是我,山是我的全部。

我是山,不要走....我一个人在这里很久了。”

我又梦到了其他山。

在那些山的岩缝中筑巢的鸟雀,在山的洞窟中流淌的泉水,山间的蚂蚁,那些生长于山,最终在山野间腐败的一切。

我还梦到另外的一座山,那是家乡的墓场,一代代的人被掩埋在山的土石中。

我醒来,并没有睡去多久。

太阳刚刚向西,一切都笼罩在柔和的光晕中,我惬意的伸展着,却猛然被惊得跳起。

那一刻我想,我真没出息。那些小时候被我不知道捉来多少次的蜘蛛,怎么现在就让我感觉那么的恐怖,我暗骂一句跳起来,但是肌肉的疲惫最终还是显现出来,崴了脚,从土路上滑走,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天旋地转。

我不知道自己在山坡上滚了有多远。

身体猛然的腾空了短暂的一瞬,接着又是翻滚,我无论如何难以起身就那样翻滚。

这样的经验以前也不是没有,这通产也不会有什么意外,我最终会在某处停下,但是这一次没有!我就那样翻滚着,最终装载一颗老松上,要命的是正好命中我的后脑,我即刻便晕过去。而之前翻滚时偶然撞倒的一块早已松动许久的山石最终崩塌了,它便很快滚落下来,在一段时间的加速之后沉重的砸在我的腿上。

在惨叫中我猛然从短暂的昏厥中醒来。

“呃!啊啊啊啊啊!”

我看到我的腿在沉重的岩石下变形,自己则倒在一片流石滩中,那株被我撞倒的松树从松动的山石里坠落就躺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过了很久,也许也不太久的时间吧,我终于因为激素的激增而缓解了一些疼痛。

我想把那块石头推开,但是它太过沉重,又在那碾压我的断腿的剧痛中,我最终只是流了一身冷汗,而没能成功。

 

我们在山的怀抱中腐朽

尖叫.......

我努力的叫唤着我能想到的,我能在这个地方喊出的所有名字。但是我听到回应,我听到我的声音散在风里,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回答。将我困在这里的山沉默着,我从没有想现在这样对这种沉默感到愤怒以及恐惧。

血,短暂的湿润和瞬间的温暖和身体正在失去温度的感受夹在在一起,我看到从岩石碾压的断腿中渗出的血。我再也没办法急促的呼吸了,或者说,我的喘息正在变成短而无力的一次次徒劳的尝试。

我在那里被困了很久,我不知道是什么让我的声音穿不出去,也许是这里茂密的树林吸收了我的声音,又或许我的呼唤在无数次回音之后变成了山峰那苦涩哀哭的一部分?

阳光的消失最终使我绝望,更远处的一座山挡住了阳光,我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光线一点点的后退。在我拼命的想要爬行到阳光里的徒劳尝试之后,我最终被那温暖遗弃在流石滩的夜色中。

夜晚的山是寒冷的,失血让寒冷更剧。我发着抖,在夜色中惊惧的四下张望。这是座荒山,夜里就更不会有人到这里来,这真的让我觉得更冷了,而不知为何,在这样的夜里,我却也不再敢于呼喊。没有一点的光线,黑暗变成实体拥抱着我,没有一点声音,本该在这个季节存在的虫鸣也消失了。

只有黑暗,和山的沉默。

我在寒冷中休克,又在强烈的注视感中醒来,如此反复,我找到了哪些视线。来自我所处的这座山,和它周围的那些山,儿时的恐惧此时被放大了无数次,那些黑暗中高耸而庞大的影子,它们在注视我。

尖叫,最后在这次已经变成恐惧的尖叫中晕了过去。

稀碎的崩裂声在很久以后把我唤醒,更清晰的感觉是一些细小的东西砸在我的身上。在头痛欲裂和眼睑的沉重中睁开眼睛,我发现这已经是清晨。我在山区那寒冷的造成醒来,发着抖,吐着白雾。那细小的崩裂声现在清晰可闻了,形成流石滩的石崖正在一点点的崩溃,细小的更大些的石头滚落,其中有一些落在我的身上,我的身边。

喘息比变得更加艰难了。

我费力的起身,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被压断的腿在剧痛,不,它没那么疼了但是还是撕扯着我的神经。

我喊不动了,虽然尽可能的又喊了几声,却更加难以穿透死寂的山谷。

哭泣,这持续了一会儿,旋即便没有眼泪,也没有力气抽泣了。

我想到脱困的方法,我知道我只能截断那条腿。我不知道自己纠结了有多久,只是现在阳光不再是惬意的温暖,变成了炙烤。又从炙烤遁入寒冷.....很久,我才举起了一块石头,我自以为已经十分用力的朝着断腿砸去,但是实际上我没有勇气,也不剩下多少这么做的力气。

我只是在一阵更新的剧痛中又短暂的昏迷了一会儿。

在恍惚中又看到父亲。

我哭喊着,质问他为什么不叫我,只用喊出我的名字,他就能发现我。

迷蒙的时间持续了有很久,这让我最后也不想再睁开眼睛。

没有人发现我,太阳炙烤我还是觉得寒冷,入夜之后就变得更冷。

腿不再疼了,我偶尔会闻到一点臭味,最后也消散了。

夜里那些来自山的注视感消失了。

那是更久之后,我忽然觉得一切都变得轻松起来,拥入一阵甜蜜。然后是很深的黑暗....

我大概是终于得到解脱。

我等待着,等待着最后一点意识沉入黑暗,等待着荒唐的结果。

可是,除了不再有感觉,不再被什么东西折磨之外,意识正逐渐变得清晰起来。这让我以为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但是努力的去感受肢体,努力从噩梦中挣扎醒来的每一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明明清晰的能够感觉到那些崩碎的山石还在不停地落下并逐渐的将身体掩埋,可想要挪动身体一丝一毫却都是徒劳的。

而知觉或者说是那种感觉还在不断的更新,并且越来越清晰,比我人生中的任何一次触痛,任何一次瘙痒或是其他细微的感觉都要清晰。

胸口越发沉重,那是山石不断的将我掩埋的感觉,这种感觉在扩大它逐渐变成一种窒息,可是我也很快意识到,我的胸口早就不在起伏,我根本就没有在呼吸。但是不同于溺水,只是沉重的压迫而产生的那种窒息却愈演愈烈,而且好像永无休止。

终于,那个恐怖的想法闪过一瞬,被思维不幸的捕获,它自己证明着自己,用我的所有的遭遇,还有这令人绝望的现状。逻辑自洽,毫无疑问.....

我自知,我已然死去。

 

孤峰

死亡,曾被幻想过无数的形式,曾被用憎恶或是歌颂的语言去书写。

如果我可以,我想嘶咬那些所有将死亡写作美好的文字,我也诅咒那些人所描绘的或好或坏的所谓死后的世界。我现在死在这里,被困在一具永远被沉重土石所碾压,所掩埋的就要这样一直僵硬并终于要腐败的皮囊里。也或许是无法接受肉体已死的现实,比起其他的情绪,愤怒占据了开始时的几乎所有的时间。我愤怒的诅咒每一个我在这个该死的地方认识的人,我不明白为什么知道我落入这般田地却始终没有一个人伸以援手。

这太荒唐了,我怎么能够因为爬上了一座该死的山,然后被一只该死的虫子变成现在这个境地?我问了自己无数遍,但除了我可悲的运气以外,我得不到别的答案。

我本以为会感觉到悲伤,对于生命终结本身感到悲哀。可是情绪越过愤怒之后便平息,我甚至努力的说服自己为自己现在悲哀的结果感到一点悲伤。

可是除了胸口愈演愈烈的沉重,那窒息感的不断延长,情绪也不剩下太多的意义。我很快明白就算对人生还怀有惦念,对身外的一切还抱着遗憾,现在都是没意义的事情。我还能做什么呢?在死后那漫长的好像无边无际也永无止境的黑暗中,我放任着思维胡乱的撞进一些无关紧要的角落,等待着意识最终也湮灭。

可是那没有到来。

我的脸仍然露在岩石之外,最终在阳光的作用下,眼球突出,没有疼痛只有古怪的肿胀感,头皮的开裂也清晰可辨,但是在滤去了疼痛之后只有怪异的撕裂感。

复杂,清晰而细微的这一切的感觉还在延伸。

它们很快形成一种远在疼痛之上的折磨。

我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身体的腐败,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是肌肉正在变得越发松弛,它们最终松垮的崩解,而内在,内在的脏器不久之后就开始液化,我闻不到却能知道它们散发的恶臭,很快,开始有东西在我的身上扭动爬行,钻破腐烂的血肉。那一定是食腐的蛆虫,这让我感觉很恶心,可是我却毫无办法。

在沉重的石块碾压之下,死亡后失去水分的骨骼开始变得硬而脆,很快在重压下断裂,我本想庆幸那窒息感终于要结束了,但是明明我的整个肺脏都被压碎,那感觉却没有消失。

我不知道死后是不是还能感觉到时间,我只觉得一秒钟就像一万年一样漫长,一万年又像一秒钟那样短暂。我那无法动弹的身体,正在被分解,可是为什么我还能感觉得到以一切。

死亡怎么会是这样的一种感觉。

而事实证明我对绝望感觉还太早。

那更大的恐怖才刚刚展开了一角。

蛆虫的啃咬还在持续,除了恶心以外也没有别的感觉。可是被它们所啃噬之后那些属于我的部分感觉却没有湮灭。我是说,我还能够感觉得到那些被分离的我的部分,就像我能够感觉到还完好的那些。我很快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蛆虫在啃咬,细菌在使我腐败,真菌在蚕食我的残骸。这一切都开始越发清晰,而更恐怖的是,我被它们分享蚕食的每一个部分都还留存着感觉,那不仅仅是一种感觉,我的身体正在它们的分解中延伸,无论我的每一点血肉每一个细胞被消化成多么细微的部分。

我还能感觉到它们被分解成不再是血肉的成分,我的身体在蛆虫的粪便里,在细菌的消化器官里,血液流淌到石缝里,渗入土壤,然后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带到更远的地方。

我的头骨被阳光炙烤,最后彻底的爆裂了,我恳求着那些东西蚕食掉我的脑子以此终结这一切。但是这让我彻底的绝望了,因为在它们爬入我的大脑,吞噬掉每一个部分,我还是感觉的到!

而这一次,我的思考也被延伸到一个可怕的距离,我的残骸越是被分解的稀碎,被缓慢而细腻地肢解的感觉就越复杂越清晰越发的可怕。

我逐渐无法形容,因为人类的思维对于那种恐怖的延伸感来讲已经变得微不足道。

每一片破碎的血肉都在延展,我感觉得到它们被消化,被排泄,被再一次分解再一次消化,越来越细碎越来越细碎。眼球爆裂,湿润而病态的塌陷并黏在已经破碎的残骸上,有鸟从石碓里扯出骸骨,从高空抛下摔得粉碎,骨髓被他们吃掉,那该死的鸟,它们把我的这种延伸的感觉传播的更加遥远。

孵化的虫子飞走,细菌缓慢的爬行凋亡。

我的残躯在崩碎,它在变成自然循环的一部分,蒸发的水分被带入高空之后落下,脂肪和血肉滋养了无数的生命,骨骼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彻底破碎,无机质被分解被循坏带到其他的地方。

我尖叫。

我歇斯底里无声的尖啸。

尽管我早已没有了牙齿和舌头。

更发不出声音。

我透过崩解之后每一个碎片听到声音,水流的声音,蚂蚁的呓语,鸟的怪叫,植物的生长。

庞大的分裂感撕扯着我的精神,把我的思想撕扯的四分五裂。

..............

我感觉到.....

我的血液在树木中生长,所有无机物流淌在它们的汁液中.....

我的血肉最终被分解,那些营养变成这座山上所有可能啃噬我的东西身体的一部分。

蚂蚁的血液里流淌着我,山鹰的肉块中挤压着我,草木的汁液中填充着我,真菌的菌丝把我分裂撕成细密的网络,变成无数的细菌蠕动游走,然后是更多的东西,更多的东西,我的一切都在变成自然的一部分,被捕食,被捕食这些捕食者的东西捕食,成为他们身体的一部分成为.....

我明白了.....

我正在,成为这座孤峰的一部分。

我的意识不会湮灭,我会无穷无尽的被困在这种无尽延展的感觉中,困在这座孤峰无限循环的生命当中。也许到我彻底灰飞烟灭,我被拆分的无限小,我将成为这座山的一部分。

在混乱的低语声中,在那种已经超越了我意识的痛苦深处。

我与孤峰融为一体。

现在我可以看到了,看到并感觉到,在地壳挤压的阵痛中山的隆起,灼热的熔岩,之后的冷却带来的僵硬与寒冷。若干年后第一片地衣的攀爬,它酸液的腐蚀,山崩解成土壤,就像我崩解成山,第一颗草的生长,树从山体中抽取的养分,古怪的昆虫.....

那是山的记忆,在山漫长的生命中,无数的物质在山的循环中更迭,无数的生和无数的死,无数的腐败与更生,无数的崩解,被风蚕食,被水割痛。被溶解出空洞....被沧海桑田切分成更多,无法计数的碎片。

我看到人,看到他们衣不蔽体,看到他们在山间开出道路,挖掘山石土壤。

我再一次感觉到时间。

那是人类渺小的意识所无法容纳,无法理解,更无法承受的漫长。

我迎来了这痛苦的最高潮。

我那被无限细分的一切融入了山的一切,我经历了山峰所经历所有,那些埋葬在山中浩如烟海的生命,他们的和我一样的被拆解的无以复加的意识和我的挤在一起。最终融合,我所感受的是他们已经感受了无数时间的。

那些人从山的土地中生长,他们在山脚建立的东西倒塌又重建。

无数的人到来,无数的人离开。

在那些无限循环于这一切的生命更迭中,我看到了所有的过去,所有的痛苦与撕裂。所有的肢解和重聚。

时间,时间,时间,时间,时间,时间时间时间时间!!!!!!!

...................

我最终无法理解任何东西。

只有那种无尽延展的痛苦永恒的持续着。

他们在尖叫。

我在尖叫。

最后...

最后......

当我融入那个庞大的意识,品尝那难以名状的漫长时光。

我感到和孤峰一样的孤独。

永恒的折磨,和伴随着这种折磨,无法言语,更不可能化解的孤独。

 

我还在被碾压着,好像万千土石压在我的身上,我也是万千土石本身。

已经没有了呼吸却感觉到窒息,窒息蔓延着,它永无止境的蔓延着。

漫长的痛苦没有麻木,就像头痛欲裂比蜂蜇更可怕,就像冻伤比烧灼更可怕。

我觉得酷烈的阳光晒爆了我的头骨,我觉得干枯,我觉得虫子在身上生长。我还能感觉到它们,它们融入了山的意识,变成那悠久而痛苦的记忆的一部分....

我感觉我在变成草木的一部分,我感觉在生长出草木。我是草木,我生长,草木是我,它们还在蔓延!

我僵硬又柔软,我腥臭又腐朽,我最终最终变得坚硬,和所有的每一块的岩石一样,又破碎,和一切的土石别无二致。

我是山?

山是我的全部!

我是山的一部分!

我是山的一部分....

山就是我!

我是.....

我感到...

我感到.....孤独......

所以我尖叫!

尖叫变成了风,变成痛苦的呜咽

他们不知道山在说话

他在尖叫!!!
那回声和山风都是他的尖叫!

是我的尖叫,我们的尖叫。

但是没有人听到.....

我很孤独,我想留下些什么。

我贪婪的留下些什么。

但是它们很快和我一样。

和我一样痛苦而孤独。

我们,我们都是孤峰........

科幻恐怖题材。

写和投稿都只是图一个乐,好久没有写这种题材,我感觉很爽。

估计没什么人看吧,也无所谓。

反正我很开心(你是个魔鬼吧)

活动说题材不限,我就整个活吧(笑)

谁知道还会不会有这样的作品,如果以后还有相似的活动,我到还有一些类似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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