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不度(杀手羡·国师湛)
(5)
神庙 冷泉
蓝忘机正在静修，每日雷打不动的一个时辰，在冷泉锻体，可以促进体内真气流动，事半功倍
他正闭着眼睛默念心法，真气运行到了关键时刻，突然天上砸下来一个人，直直扑到他身上，
蓝忘机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运功被打断，真气逆行，当即吐出一口血，昏迷过去
这掉下来的正是魏无羡，他翻墙进来，不料墙后面不是平地而是泉眼，还砸晕了一个人，不知道有没有看清他的脸，这下可麻烦了，不过话说，这人也太弱不禁风了吧，砸了一下居然就昏了?
魏无羡将人捞起来，正准备离开，看清这人的面容，挺鼻薄唇，剑眉星目，生的俊俏的紧，正是前几天街上的惊鸿一瞥，他改变了主意，准备等人清醒过来
蓝忘机悠悠转醒，一睁眼看到的，就是一张放大的脸，凑的极近，还能看清他脸上细细的绒毛，吓得瞳孔一缩
魏无羡见人清醒过来了，也不离远点，笑眯眯的对他说，
“小哥哥，你醒啦～”
蓝忘机只觉得他呼吸间的气息都扑到脸上了，他何曾离人这么近过，八岁被带到国师府，从小苦修，循规蹈矩，身边最亲近的人也就是蓝启仁和蓝曦臣，两人也不会对他做出这种不规矩的举动
蓝忘机咬咬下唇，一把推开他，
“请，请你自重”
魏无羡见他耳朵都红了，不仅如此，连白皙的脖颈都泛起了一层粉色，看着着实惹人怜爱，嘴上却不饶人
“我怎么啦？你又不是大姑娘，做什么女儿家的姿态，是不是还要说我是登徒子啊?”
蓝忘机见他如此轻浮，气的不清，
“你怎么进来的？”
魏无羡眼珠一转，实话肯定是不能说的，
“啊，自从那天街上见到你，回去之后我是茶不思饭不想，这不是就来找你了……”
蓝忘机被他的嬉皮笑脸惹的大怒，一掌拍向他的肩膀，正好是魏无羡之前受伤的地方，
魏无羡没想到他突然动手，以为他是个普通人，没想到被击中了刀口，猝不及防的翻到了冷泉之中，
蓝忘机也没想到他被打落水中，见冷泉里有血一圈圈晕染开，没有犹豫的跳下去，就将人捞起来，拢在怀里
他见人现在晕了，犯了难，总不能就这样把人丢出去吧，只好将人带回自己的处所，静室
魏无羡其实没事，只是在水底突然想到，现在没法收场了，不如装晕，
他靠在蓝忘机怀里的时候睫毛还在轻颤，这小家伙太好玩了，哪家还能养出这样单纯的小孩，太好骗了吧
静室
蓝忘机将魏无羡放到塌上，看到他肩侧的血迹，犹豫再三，伸手准备解开他的衣带
魏无羡想到，可不能让他看到我的伤口，这可是禁军的刀砍的，形状特殊，不能冒这种险
于是他“恰好”醒过来，拍掉蓝忘机的手，
““你你你，你干什么！”
蓝忘机一愣，
“我是想……”看看你的伤
魏无羡想，好机会，也不知道这国师府情况如何，再找地方也不太方便，不如就先赖在这里，等过几天伤养好了，再离开不迟，
他装模作样的抽泣了两下，
“我是倾慕你，才来这里找你，但是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居然趁我意识不清，欲行不轨之事”
蓝忘机被他熟练的倒打一耙，噎的不轻，
“我不是，我，是你……”
魏无羡捂住眼睛，假嚎了几声，从指缝中看到蓝忘机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这小古板太可爱了吧
蓝忘机见他如此形态，张了几次口，都说不下去，只好放弃沟通，
“……”
“你先休息，我出去了”
说罢，将疗伤药放下，关门离开了，只是那背影，怎么看怎么像落荒而逃
魏无羡见他走了，笑的倒在床上，直锤床板
“这小古板，太好钓了吧，哈哈哈哈哈，嘶~”
乐极生悲，伤口又崩开了，魏无羡没动蓝忘机给的药，虽然表面上单纯，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自己的药用着放心
次日
魏无羡是被门开的声音惊醒的，虽然开门的声音很轻微，来人的动作也尽可能的放缓，但他从小接受的训练，让他一有风吹草动立刻清醒，魏无羡虽然还闭着眼睛，身体已经紧绷，手也悄悄摸向的武器
只听见衣料的摩擦声，和什么东西轻轻放下的声音，魏无羡几不可见的动了动鼻子，是白粥，应该是蓝忘机看他还没醒，来送餐给他，
还不待魏无羡想好该不该现在睁眼，一只微凉的手抚在了他的额头上，试探了一下温度，魏无羡身体绷紧，差点抽出刀来，最终按捺住了冲动
蓝忘机见他没有发烧，体温也正常，终于放心了，又悄悄走了，尽量不发出声音，小心的掩上了门
门无声无息的合上了，魏无羡睁开眼，看向旁边的食盒，心情复杂，一碗白粥，一碟小菜，应该是顾虑到他有伤，还写了字条，叮嘱他记得用药，好好吃饭
魏无羡自从有记忆起，就在罗刹阁接受训练，不说是血雨腥风，至少每天都是胆战心惊，刀光剑影，身边的人随时可能捅你一刀，
他学到的第一课就是，除了自己，谁都不可信，后来成功离开那个厮杀场，一百个杀手相斗，决出排名，
他认识了鬼冥和鬼将，三个人虽然互相不信任，但是也算扶持着闯过了鬼门关，组成了一个小团体，最终只留下了他们三个，就是大名鼎鼎的罗刹阁杀手排行榜的前三，剩下的人全都死了，
谁能想到，现在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榜前三，其实是在这种养蛊的方法中，苦苦挣扎求生的人呢
魏无羡想到经常叫嚣着找他打架的薛洋，他时而乖戾暴躁，时而乖巧懂事，还常常做些出格的事，是不是就想着，哪天死了算了?
温宁虽然呆呆的，心智有缺，但他不懂那些杀人是为了什么，不懂手染鲜血的感受，就不会觉得难安，这样何其有幸，又何其可悲，
还有他自己，深陷泥潭，受制于人，他还隐约记得小时候，也有人这样温柔的对他，哄他，可惜那些温暖的记忆早已被黑暗覆盖，
他现在能想起来的，只有一个温柔的女声喊他的名字，阿寒，和拉着他的那双手，很柔软，剩下的就全部都是血腥的记忆了，
有时候魏无羡杀人的时候，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流逝，他们苦苦挣扎求生，哀求自己放过他们，会有一种突如其来的厌恶感，和无力感
求我放过你，救救你，那谁来救我呢? 为什么，没有人来救救我呢？我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么样子？
魏无羡又重新闭上了眼睛，没有动那碗粥，
活在黑暗中的人，是不配站在阳光下的，能够活下来，已经很艰难了，何必奢求太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然而阳光已使我的荒凉
成为更新的荒凉
【注 : 摘自艾米莉·狄金森的Had I not seen the Su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