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头】七年之痒-2
离婚的事，她没有跟任何人说。
可能这就是天生默契吧，他也没有。
和盘托出，是在一个月后。
“莎莎，咱好久没聚了，你这周末有时间吗？来我家吃个饭呗～”
是梦姐发来的语音。
退役之后，工作都忙，虽然都在京，但也已经两三个月没见过对方。
“好，周六中午，过去吃饭。”
孙颖莎也很想陈梦。
任何事都一个人扛的重压她第一次经历，独自在崩溃边缘游走的感受她也是初次尝到。
有些话憋在肚子里，久而久之，快要郁结于心，她实在需要一个倾诉对象，实在需要一个人把自己从痛苦的沼泽中拽出来。
约饭的时间如期而至。
“叮咚——”
“莎莎！！！”
门铃的尾音还未落下，屋里的人就大喊着跑到玄关，拉开门一把抱住了来人。
“梦姐，沉沉沉！”
“你个小崽子，说什么呢？你梦姐没胖！”
“我是说我拿的东西…”
“啊，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来来来，给我吧。好家伙，还有箱鸡蛋灌饼，你东哥看了得开心死。”
陈梦接过孙颖莎手中的礼盒，打趣道。可刚放到地上，突然感到了一丝不对劲——好像少了个人。
“诶？大头呢？咋没跟你一起来？”
按理说这种重活从来都是王楚钦干，今天竟然是莎莎拿的，这很不合理。陈梦踮起脚，往孙颖莎身后看了看，没有看到王楚钦的身影。
听到这个问题的孙颖莎表情一僵，摇了摇头。
“哦～队里太忙了是吧。也是，胖儿还不在队里呢，这不也天天忙来忙去的不着家。”
陈梦开心地挎着孙颖莎的胳膊，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直接把她拉到了餐桌前。
“来来来，不搭理他俩了，俩不靠谱的。我宣布，今天是咱们姐妹局，开吃！”
陈梦贴心的帮孙颖莎拉开椅子。等她坐好后，便蹦蹦跳跳地返回了自己的座位。
“喏，锅包肉，亏我不会做还专门给他点了个外卖，看样子你哥是没这福气享用了，你替他多吃几块吧。”
陈梦拿起筷子指着桌上最中间的满满一盘锅包肉说到。
“…好。”
喉咙有些发紧，连说出口的字都变得干涩。
“来，快尝尝！”
陈梦将一块裹满酱汁的锅包肉夹到了孙颖莎的碗里。
握筷子的手有些不听使唤，孙颖莎愣是夹了三遍才堪堪将其送进自己嘴里。
“咔嗞”一口咬下了一半。
酸甜的比例掌握的刚刚好，美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有点像他做的味道。
她机械地嚼着嘴里的半块锅包肉，一丝苦味逐渐显现出来——肉好像炸糊了。
把剩余那半翻过来看了看。果然，黑乎乎的一团糟。
“什么味道？好像有糊味儿。”
孙颖莎的小鼻子一皱一皱的嗅着，循着气味来到了厨房。
“宝贝，你别过来。”
王楚钦看着烧糊了的锅，急的抓耳挠腮，不知所措。
“晚啦！”
小豆包总是神出鬼没，他出糗的时候她一定会在他身边。
“好家伙，这一盘黑不溜秋的是什么东西？！”
孙颖莎指着那些和白瓷盘子黑白分明的东西问到。
“你别告诉我那是锅包肉啊。”
王楚钦挠了挠头，有些难以启齿。经过剧烈的思想抗争后，缓缓地点了下头。
这是他第一次做这道菜，本想给小豆包好好露一手的，没想到差点把厨房炸了。
孙颖莎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emmm既然是食物，那我就尝尝吧。”
“诶，别别别！”
她不想辜负他的一片心意，吃的动作之快，他根本拦不住。
“额…就是有点硬，有点苦，其他没什么大问题，再接再厉啊！”
不敢多嚼，快速地咽下了肚。她拍了拍他的肩膀，面带微笑，一脸鼓励式的“加油”。转身离开的瞬间，笑容瞬间垮台，软嘟嘟的小脸皱成一团。救命，她快要被苦死了，急需一杯珍贵的水源来拯救自己。
这个画面也就发生在一年以前。那时候他们刚刚退役，从宿舍搬入了自己的家。同时，那也是他们结婚6年来，初次体验真正的婚姻生活。
那时的锅包肉是她吃过最苦的锅包肉，但生活却是酸甜口儿的——他们每天都有时间腻在一起，和对方分享一天的趣事。可如今这盘锅包肉，入口虽是酸甜美味，但苦涩一直蕴含其中，最终凸显出来，占据上风——就像她这个月的生活。
又落泪了。这个月的第…第几次她也数不清了。
孙颖莎不明白，明明是自己选择的这条路，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痛苦。
“好吃吗？”
陈梦一脸期待地等待着她的测评。
“哦，别拿你家那位当评判标准啊，外卖和大厨现做肯定是有区别的。”
陈梦夹了块儿鱼肉，再一次调侃到。
孙颖莎没说话，依旧低头看着碗。
按理说，她这么调侃她，肯定会被回怼几句，再不济也会被眯瞪一眼。结果，今天倒是一个都没收到。
“莎莎，你怎么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多年的闺蜜情告诉陈梦，孙颖莎有些奇怪。
“没事，挺好吃的。”
孙颖莎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可多说了几个字，呜咽的语气就要藏不住。
陈梦歪着头想看清楚孙颖莎的表情。孙颖莎却把头低的不能再低，就要扎进碗里。
“孙颖莎，你抬头。”
“……”
陈梦看她没反应，心中有些焦急，干脆直接上手，用手指勾着她的下巴强迫她和自己对视。
但还没来得及往上扳，就感受到了一片湿濡。
“怎么了？怎么哭了？是谁欺负你了嘛？快跟姐姐说说。”
这回陈梦慌了神。赶紧放下手中的筷子，坐到了孙颖莎旁边，一手环着她，一手帮她擦着掉个不停的金豆子。
这可怎么办？吃顿饭，把王大头放在心尖尖上的宝贝弄哭了，这要是被他知道了，不得从队里直接杀到她家啊。
“哈…梦…嗝…姐…”
孙颖莎趴在她的肩头，泣不成声。
“嗯，我在我在，不哭了啊，咱慢慢说。”
陈梦轻轻拍着孙颖莎的背，一点一点帮她捋顺气息。
“哈…哈……我…离婚了呜呜呜呜呜”
孙颖莎努力调整着呼吸，却在“离婚了”三个字出口后眼泪决堤，放声大哭了起来。
陈梦拍背的动作僵住了，震惊的下巴差点没掉到地上。
“不是，莎莎，你说什么？梦姐可能是老了，有点没听清。”
赶紧腾出一只手掏了掏耳朵，又问了一遍。
“你说……你俩离婚了？！？！？！”
孙颖莎听到这几个字，哭的更加撕心裂肺。陈梦连忙安慰着，看着趴在自己肩上的小脑袋瓜，尽力地接受着她一个这段感情中的外人都一时间接受不了的消息。
“他都不在乎我了，我凭什么还要和他一辈子？！”
孙颖莎委屈又愤怒，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什么。明明想离婚的是她，说离婚的也是她，他只是赞同了她的想法罢了。
“别着急，跟我说说，他怎么不在乎你了？”
不在乎？陈梦是不信的。她看着他俩一起走过了十几年。从小到大，他的视线里便全是她，从未有旁人入过他的眼。
“这一年来，他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微信也是除了早安和晚安外，难有其他内容。”
“嗯，然后呢？”
“然后？没了。”
“……合着就因为这个，你就离婚了？”
“那不然呢？非要等他把事情挑明了再离嘛？我受不住的。”
陈梦一时间无话可说，觉得该哭的是自己才对。
“莎莎，你告诉我，现在是哪年？”
“2035年啊，干嘛突然问这个？”
“那你告诉我，明年是哪年？”
“2036啊，梦姐，你没事儿吧？”
孙颖莎被意料之外的问题转移了注意力，呼吸通畅了一些，抽泣声小了许多。
“2036年会有什么事发生呢？”
“梦姐，我又不是神仙，未来的事……”
“2036年……第36届奥运会！”
陈梦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莎莎，爱情不是非得轰轰烈烈一辈子的，你得接受它有细水长流的时光。在乎的程度不能拿时时刻刻陪伴在身边的时间来衡量。有时，细节更能体现爱意。”
“这一年来，他是不是只要一休假就立马跑回家找你？”
“是。”
“那他是不是回家不管多累，都会先照顾你？”
“…是。”
“他是不是每天不管早晚，必会向你道早/晚安？”
“……是。”
孙颖莎随着陈梦的话回忆着王楚钦这一年来的种种，回答的越发没有底气。
他回家时如果她已熟睡，那他只会打开离卧室最远的那盏厨房灯，借着微弱的灯光不发出任何声响，怕惊扰到她的美梦。
如果他能晚饭前回家的话，他便会撒娇，张开双臂等待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像偷吃了糖果的孩子一样满足，连水都不喝一口地跑去厨房为她做饭。
无论工作上发生了什么事，早安/晚安从未断过。她甚至看到过凌晨五点的早安，也看到过凌晨两点的晚安。
“那他这是不在乎吗？”
“莎莎，离婚这件事，你没有错，他也没有。有时候工作确实会影响很多事情。但你也该去试着理解他面临的压力。一年后就是奥运会了，你想想当年的李指，咱女队的主教练都一天天的睡宿舍，更何况王楚钦现在担任的是男队主教练的职务，他现在肩上的担子绝不会比那时的秦指轻。”
孙颖莎脸上还挂着未滴落的泪珠。
她确实没有经历过太多的情感坎坷，所以幡然醒悟总会比常人迟一些。
“算了，不说那么多了，我就问你，你现在还爱他吗？”
爱吗？
爱吧。
爱他好像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这一个月，她总觉得他们好像还没有分开。
他好像藏到了家里某个角落，等待着她去找寻。
前两天，她站在洗衣机前，一个失神，失手打翻了洗衣液。地板上滑腻腻的，她没有去管。通过从瓶中源源不断流出的液体，她仿佛看到了他的身影。
“啊啊啊！王楚钦你在干什么？”
刚从学校赶回家的孙颖莎，一打开门，就看到了蔓延到了脚边的泡泡。
“别着急别着急，我正在处理。”
王楚钦正蹲在地上，一点一点擦拭着地板。
“宝儿，我没控制好洗衣液的量。”
他讪讪一笑，赶忙清理出一条干净的道儿，迎接老婆大人进门。
孙颖莎听着他可怜的语气，被逗笑了。
“这不不想让你太累了嘛，我今天正好回家早，就把咱的衣服洗了，没想到这洗衣机这么不给我面子。”
王楚钦的鼻尖、额头、发梢都被泡沫点缀了个遍，身上基本都湿了，活脱脱像只落水的小狗。
偏偏这个男人还毫无察觉地向她索要夸奖，在亲她的脸颊时，把泡泡迅速蹭到了她脸上。
在家里她没能找到他，他便去学校晃悠。
大学校队里有个左手将，打法很像他。
那天一冲动，她提出了要和那个男孩配一把。
再一次拿起球拍，以比赛选手的身份站在球台前。她习惯性的往后看，站在她身后护台的那个男人，总能给她无穷的安全感。哦，她忘了，他不会是那个熟悉的面庞。掩下心里的失落与酸楚，重新投入到比赛中。
她在桌下摆了个手势，突然听到那个队员在她身后问了一句：“孙老师，这是什么意思啊？”
哈，对，他不是他，她甩甩脑袋，再一次提醒自己。这是她和他定下的手势，他又怎会明白呢？
“像”和“是”终究不一样。
更何况男孩的比赛气质不及他的十分之一。
只是看他打球的线路，她总能回忆起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看着孙颖莎陷入沉思的样子，陈梦心疼的捋了捋她有些凌乱的发丝，将她脸上最后一滴泪珠擦拭干净。
“莎莎，还爱的话，就去追吧，别让自己的余生为后悔买单。”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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