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亲宴全家都劝我“让贤”,我以死相逼绝不退让。

结亲,这对他来说,真真是一门上好的姻缘。
我将他安置在客房,又叫李嬷嬷煮了醒酒汤。奈何他醉得太深,一直抓着我的手不肯放开。
第二天待我醒来时,他已经离开了。
李嬷嬷说,昨晚我睡着之后,他一直在外间静坐着,直到天明前才离开。
几日后,宫中传来消息,齐王答应了与安国公府的联姻,但他将婚期推迟到一年后。
一年时间,应该够了。
8
一个月后,太后突然驾崩,大晋进入国丧期,萧元珩也要回宫守孝。
临行前,他送给我一只锦盒。
打开一看,里面有一支芙蓉玉簪,雪亮剔透,巧夺天工,一看就知绝非凡品。
他嘴角浅笑:“这是我母妃的遗物,我去宫中多有不便,今日就请小姐代为保管。”
有一种微妙的东西悄然触动心弦。
“此物实在太过贵重,阿鸾怕担不起殿下的这份重托。”
他看着我的眼睛,神色郑重:“这世上,我只愿让你担负。”
我躲开了他的目光:“那我也要送殿下一份礼物。”
“哦?是什么?”
我附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两个名字:“太子,醉花楼。”
他闻言后眼中掠过一丝惊讶,不过很快便与我相视而笑。
大晋有律,国丧百日,宫中严禁一切宴饮作乐,而普通百姓则可在“七七”之后恢复娱乐。
这期间,必然会有人按捺不住。
听说太子新宠陈美人很是厉害,不但会讨太子和帝后的欢心,家世也不俗,最近还有了身孕,已经威胁到秦玥瑶的太子妃地位。
她为和陈美人争宠可谓挖空心思,不过太子依旧没有多看她一眼。
直到有一天,她“偶然间”知道了花隐娘这个人,从此便像找到了灵丹妙药……
太子终于又回到她身边了,而且现在只让她陪伴左右。
当她第三次带着太子偷偷去醉花楼,正在兴致盎然时,“恰好”被巡察的衙役逮了个正着。
那些衙役根本不认识乔装之后的他们,他们越是解释衙役们绑得越紧,最后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被押解到京兆府邀功。
据说京兆府尹见到他们之后,吓得连夜封锁消息,并上了请辞奏折。
然而第二天,京城所有说书铺子都门庭若市,茶楼酒肆,街头巷尾,全都在议论太子与太子妃的风流韵事,秦玥瑶更是被冠以“妖妃”的称号。
我知道这些都是萧元珩暗中安排的。
皇帝动了雷霆之怒,萧元珏情急之下竟将所有罪责都推到秦玥瑶身上,一口咬定是被太子妃所惑。
皇帝愈加震怒,当即下旨将太子圈禁东宫,无旨不得出;太子妃褫夺封号,贬为庶人,打入冷宫。
芙儿说,圣旨一下,秦玥瑶便昏死了过去,被几个侍卫直接抬走扔到冷宫里去了。
待她醒来,等待她的,将是漫长又凄惨的余生。
不过短短半年,她就从天庭跌入地狱,而这,才只是个开始。
我嘱咐芙儿要好生“安慰”她:“太子只是被圈禁,不是被废,等皇帝气消了,太子一定会接她出去的。”
可不能让她这么轻易就死了。
还有,秦玥瑶此生最怕虫子,冷宫阴暗潮湿,最适合虫子生存了……
9
侯府传来消息,说父亲为了秦玥瑶的事情一夜急白了头。
不知道他从哪里听说我和当下最得势的齐王交好,竟跑到庄子上要求我请齐王出面救人。 “*********乎全府甚至全族命运,你是她的亲姐姐,又是侯府嫡长女,无论如何你都得想办法救她!” 我一个冷笑:“父亲今日才想起我是侯府嫡长女啊?您不觉得晚了点吗?” 他瞬间愣住,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鸾儿,你怎么这么说话?” 我愤怒地站起身:“我还有更难听的呢,父亲想听吗?” 他已经完全失了理智,指着我的鼻子责骂:“你别忘了,今日这祸事本该是你的,是你妹妹替你受难了,而你却如此冷血,丝毫不顾她的死活,你还有没有良心?” 我简直气笑了:“秦侯爷,您自己听听这话,不觉得可笑吗?” “明明是秦玥瑶鸠占鹊巢抢了我姻缘,自己又心术不正才落得如此下场,现在却成了她替我受难?别说是父亲,但凡是个正常人,都说不出这种话!” 他被我噎住,面色铁青。 沉默良久后,他又换了一副语气:“你妹妹一定是被人陷害的,她那么乖巧,怎么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呢?” “眼下也就齐王殿下还能说上几句话,就当是为父求你了,你想办法救救她,好不好?” 我望着远方,淡淡说道:“圣旨已下,已是无力回天,父亲若还顾念秦氏全族,最好审时度势放弃幻想,以后踏踏实实做个纯臣,切莫再为她犯了糊涂。” “还有啊,父亲最好托人照看好她,嫔妃自戕可是大罪,会连累全族的。” “言尽于此,还请父亲自便。”我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他的脸色愈发难看,憋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愤懑离去。 走之前他指着我骂道:“你真是个白眼狼,从今日起,你便不再是我的女儿,庄子上的一切供养都停止,以后你就自生自灭吧!”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今日一别,或许就再无来日了。 其实此次侯府能逃过一劫,全因萧元珩暗中请安国公等重臣以“保住皇家颜面”为由劝谏,皇帝才没有株连更多人。 他不想让我成为“罪臣之女”。 但下一次,可就不一定了。 10 “难过了?”正在失神间,萧元珩来了。 “不,我只是感叹,这世间为何有那么多人被自己自私的爱意蒙蔽了双眼,我的父亲如此,你的父亲亦是如此。” 他轻叹一声,没有说话。 太子失德后,他更多的恶行被翻了出来,骄奢淫逸,昏聩无能,贻误政事…… 而这些,与屡立战功,德才兼备的齐王形成了鲜明对比。 朝中关于“废太子”的呼声渐长,但皇帝却迟迟不予表态。 其实从上次的处罚便可看出,皇帝对太子还是留有余地的,毕竟是自己亲手选出来的储君,从小就寄予厚望,怎么可能轻易否定自己呢? 萧元珩望着前方,悠悠说道:“仅这点丑闻,当然不足以撼动大树,但只要根基松动,坍塌或许就在顷刻间。” 他是来向我辞行的。 近日西南边境不稳,他便自请前去巡视,皇帝对此很是赞赏。 他是个聪明人,自然懂得时机未到,韬光养晦的道理,更何况此次前去,本就是他棋局中的关键一步。 我欲为他践行,他却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 我被他拉着,爬上了最高的山峰。 我们站在山顶上,举目四望,远处青山连绵,脚下大河蜿蜒,山间林木苍翠,耳边山风低语…… 他问我:“美吗?” “美。这是我此生看过的最美的风景。” 他看着我,眼中盛满柔情:“阿鸾,这世间唯有你懂我,我该谢你,但不是现在。眼下我们的大业已经成功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交给我来做。” 他转身指向远方:“待来日,这锦绣山河,我只愿与你共享。你等我,这一天已经不远了。” 我何尝不知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只是我接近他的最终目的绝非依附,更非后宫那一隅四方的天。 重活一世,我只愿在大仇得报之后,可以自由自在,随心而活。 我对他说:“殿下若想谢我,那就在来日允我一个心愿吧?” 他不假思索应道:“好,无论是什么心愿,无论你有多少心愿,我都答应你。” 11 父亲说到做到,第二日便断了庄子上的一切供给。 继母得知我不愿意搭救秦玥瑶之后,还专门跑来大闹了一场。 她带着小厮威胁要烧掉庄子,话刚出口,就被院外守护的侍卫抓起来送了官,听说受了好一番折磨才给放出来。 自从走出镇远侯府的那一刻起,我就在为这一天的到来未雨绸缪,现在我和李嬷嬷的手艺足以养活自己。 我拿出大半积蓄,在最繁华的街市租下一间铺子开了一家酒肆,我亲自为其起名“清芬楼”。 除了庄子上的下人,我还专门雇了一名管家负责在前院打理,我和李嬷嬷则专心在后院酿酒。 凭借我们的手艺,清芬楼很快就小有名气,尤其是我们的桂花酒,更是声名远播。 白日里,我们奔波忙碌,夜晚,我们在灯下盘点今日所得,日子过得充实又快乐。 很快,父亲就找到了我。 他骂我“自甘堕入下九流,辱没家风”,当场将我逐出族谱。 我跪地拜谢他的养育之恩。 凤之所趣,与子异域。永从此诀,各自努力。 酒肆,最食鱼龙混杂之地,我无需多费心力便能获得各路消息。 齐王萧元珩的捷报一封又一封地传回京城,现在不只是朝中,他在百姓中的威望也日渐提升。 每次送捷报的时候,他都会差人单独给我送一封信,有时是几句简短的问候,有时是他遇到的新鲜事,但每次他都会在信中夹一枝只生长在西南的奇花异草。𝙓l 我将这些花草制成标本,这样就可以长久地保存。 与此同时,二皇子萧元琅突然开始崭露头角,宫内外在传皇帝要改立他为太子。 我心头一惊!上一世我只记得是三皇子和太子争斗,怎么突然又冒出个二皇子? 莫非,这一世与前世不一样了吗? 与二皇子的意气风发相比,太子萧元珏自从被圈禁之后一直萎靡不振。 这可急坏了以镇远侯为首的太子党,他们四处奔走联络朝臣,在多次“死谏”之后,皇帝终于松口解了太子的圈禁。 太子解禁,局势愈加不明朗。 芙儿传来消息,说秦玥瑶听到太子“东山再起”后很是激动,日日精心打扮等着太子来接她出冷宫,然而日盼夜盼,却始终毫无音信。 我冷笑,只有怀抱希望,才更能体会绝望的痛苦。就让她有点盼头吧,反正也没多少时日好活了。 转眼入夏,萧元珩很快就要班师回朝了,此时宫中突然出了一件大事。 宫宴上,皇帝贪凉多吃了些水果,忽然就晕倒了,此后便一病不起。 宫里天天有人出宫采买药材,民间一些有名气的郎中也被悄悄请进宫,都在传“皇帝不行了”,“太子要上位了”、“大晋要变天了”…… 可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按常理,皇帝生病应该严格保密才对,为何这次如此大张旗鼓? 重生之后的我虽然已经知道结局,但这期间发生了什么我却不知,也无从猜测。 我偷偷派了耳目去南郊鹿鸣苑查探,发现太子果然已经有所行动。 很快,我的酒肆里也开始起变化,过去几乎天天都来吃酒的世家子弟们忽然全没了动静,街上勋爵人家的马车也少了许多。 一切迹象都在显示着,这是暴风雨来临前令人不安的平静。 不好!可能要封城。 我立即派了可靠的下人出城,将这些消息快马加鞭传递给萧元珩,提醒他早做准备。 之后我安排大家备好足够的水和粮食,每个人佩好武器,又将地下密室收拾了出来,如遇不测,随时可以避难。 几日后,果然封城了,暴风雨降临了。 12 子时一过,北面的天空突然有隐隐的火光出现,那是皇城的方向。 半个时辰后,街市上有嘈杂的马蹄声和脚步声经过,我透着门缝向外望去,都是全副武装的士兵。 大家都在议论纷纷:“听说太子趁着皇上病危,造反了。” “他不是储君吗?皇上殡天后这天下就是他的了,他为何要造反?” “不一定哦,听说皇上要传位于二皇子,这才把太子给逼急了。” “二皇子?怎么突然冒出个二皇子?不过就算是二皇子,也要比那昏庸的太子强出许多。” “要我说啊,三皇子齐王才是真正的治国安邦之才,他若当了皇帝,我们老百姓才有好日子过!” “也就是说,现在是太子、二皇子和三皇子的夺位之战?” “那我希望三皇子赢!” “我也是。” …… …… 真的要变天了!也不知道萧元珩现在身在何处?是否平安? 后半夜,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嘈杂,马嘶人吼,场面似乎很混乱,我和李嬷嬷正打算带着大家躲进地下密室里,突然听见有人敲门。 我们都吓了一跳,本能地拔出佩剑戒备:“是谁?” 那人压低了声音:“小姐,是我,青玄。”原来是萧元珩的贴身侍卫。 “小姐开一下门,小人有要事相告。” 我刚打开一条门缝,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进屋后我才看清,他的头上和身上都受了伤。 “青玄,你从哪里来?怎么受伤了?” “小的是从北边来的,齐王殿下特意派我给小姐带句话,他已经平安回京,请你们这两日千万不要出门,务必要保护好自己。” 我急忙问:“那他呢?他人在哪里?” “他正在跟太子的兵马厮杀,不过他让您放心,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还有这个。”他从怀中掏出一只细长的锦盒:“这是王爷给您的,他说三日之后,他会来和您一起观赏。” 我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枝鲜活的葵百合花蕾。 书上记载,将新鲜的葵百合花蕾置于加了盐巴的清水中,三日后便可盛放。 葵百合,亦有胜利、荣誉之意。甚好,甚好! “好,你告诉殿下,三日后他一定要准时赴约,我就在这里等他!” “小的一定会带到,我还要赶去支援他们,先告辞了,小姐珍重!” 青玄走后,我马上安排大家躲进了地下密室。 安全之后,大家纷纷开始猜测,最后哪位皇子会胜出? 一个丫鬟合起双手许愿:“上天保佑,齐王可一定要赢啊!” 另一个丫鬟则说道:“不过,如果齐王胜出,那我们小姐岂不是要当太子妃了?” “那是自然,谁都看得出来,齐王殿下喜欢小姐。” “哼!我们小姐本来就是太子妃,要不是……”那个丫鬟突然意识到说错了话,赶紧闭了嘴。 大家心虚地看向我,我淡然一笑:“无妨”。 不知过了多久,我竟迷迷糊糊睡着了,等再醒来时,外面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 一打开门,外面天高云淡,若不是街道上尚未清理干净的断瓦残垣,和一些门墙边的斑斑血迹,我都要以为这一切只是幻象。 人们又开始众说纷纭:“听说二皇子败了,他本人也被太子亲自射杀,当场毙命。” “啊?二皇子死了?那就是说,太子赢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13 “哪有那么简单?”说书铺子的解先生也加入了议论。 “要说这事也是传奇,本来是太子赢了,可在最后关头,却突然有人向皇帝告发太子在南郊鹿鸣苑建了一座秘密行宫,而且行宫里的布置和皇帝的紫宸宫一模一样,听说太子早就在那里‘登基’了。” “啊?竟有这事?太子还真是胆大包天啊!” “于是皇帝马上下令彻查,很快便查到了真相,听说光是私制的龙袍就有好几身呢。皇帝龙颜大怒,当即就下旨废了太子。” 原来如此。前世我只有模糊的印象,现在总算知道了真相。🗶Ꮣ 解先生接着说:“本来啊,这废太子如果就此罢手或许还可以留得一命,可谁知他偏偏要自寻死路,以为自己已经胜券在握竟然挟持了皇帝,逼着他马上退位,否则当场就要弑君。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你们猜怎么着?” 大家的胃口被吊到了嗓子眼:“你快说啊,到底怎么着了?”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三皇子突然赶来救驾了,只见他手持长剑,单枪匹马直透重围,前后枪刺左右剑砍,顷刻间就将太子拿下。那英姿,那锐气,简直如天神降临!” “那太子呢?当场就死了吗?” 解先生说:“那哪能呢?三皇子是贤王,怎会落个弑兄的罪名?太子只是断了两条腿,现在被皇帝关押起来了。” 众人皆是一片赞叹:“不愧是三皇子啊,我早就说他才是帝王之才,可惜皇帝一味偏心太子,最后这最宠爱的要杀他,最不受宠的却救了他,真是令人唏嘘!” “谁说不是呢?其实要说最厉害的还是皇上,只用一场病,就辨出了皇子们的忠奸。” …… 后面的故事,我略微思索,便能明白。 无非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萧元珩就是那个渔翁,这渔网,本就是他洒下的。 三日后,皇帝颁布诏书,废除萧元珏太子之位,贬为庶人,逐出东宫,永久圈禁南郊鹿鸣苑。 立三皇子萧元珩为太子。 而萧元珏,在被押送到鹿鸣苑的当晚就自刎身亡了。 说起来,这个前世当了我十几年“未婚夫君”的人,我们竟只见过一面,场面还是那样的难堪。 “话说这场夺嫡之战可谓是惊心动魄,九死一生!自从皇帝病倒之后,废太子萧元珏便起了不臣之心……”茶楼酒肆里的说书先生们又有了新素材。 一场刀光剑影,血流成河的夺嫡之争,最终也只化为说书先生们口中的新奇故事。 不过,对于我这种升斗小民来说,重生本就不是为了影响大局,能改写自己的命运就已经是万幸。 李嬷嬷私下悄悄问我:“可是之前传言中的储君人选为什么是二皇子,而不是齐王呢?” 我笑笑:“这就是齐王的高明之处啊,故意将二皇子推向前台当做靶子。” “那二皇子就这么听他的话?” “不是听话,历朝历代的皇子中,不觊觎皇位者能有多少?齐王只是借势激发了他内心潜藏的欲望而已。” “原来如此。” 我看着那株刚刚盛开的葵百合,萧元珩,花开了,你该来了吧? 有些人,有些事,也该了结了。 14 “东家,来壶上好的桂花酒。”萧元珩来的时候,我正在给那株葵百合换水。 我忙起身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他用双手扶起我,声音有些哽咽:“阿鸾,我回来了。” 我抬头,望着眼前虽身着便服却依然气宇轩昂他,忽然有些失神,不过数日未见,我和他之间,却已是沧海桑田。 他转身捧起那株葵百合,递到我面前:“阿鸾,我说过的,待花儿盛开之时会回来和你一同观赏,现在我做到了。” “恭喜太子殿下,得偿所愿。” “阿鸾,这都要感谢你,若不是你早早出城送信告知我城中变化,我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地大获全胜。” “不,阿鸾早就说过,殿下绝非池中物,能有今天,本就是必然。” 他靠近我:“不管怎么说,现在大局已定,待我收拾好残局,会亲自去郧国公府向你提亲。” “郧国公府?” 他拿出一张籍契:“我已安排你入了勋国公府的族谱,那里本就是你的家。” “还有……”他顿了顿:“镇远侯伙同太子谋反,已经下了诏狱,择日问斩,镇远侯府一并查抄,家眷流放北荒。” “不过,你的继母和继妹已经被我单独关押,你要去见见她们吗?” 见,当然要去见的。若不能亲眼看到他们的凄惨下场,岂不是白活两世? 只是…… 我退后两步:“阿鸾感谢太子殿下为我筹谋,只是殿下眼下最该做的事,是履行您与安国公府的婚约,您能有今天,安国公才是最大功臣,殿下切莫让功臣寒心,让天下人非议。” 他怔了怔:“我自不会做那忘恩负义之人!” 他顿了顿,才又说道:“你可知那位二小姐早已心有所属?她喜欢的人是我四弟,他们幼时曾在一起读书,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我又何苦要拆散一对有情人?” “你放心,对安国公府,我已做了最周全的安排。” 我一时语塞,只好沉默。 在萧元珩的安排下,我很快就见到了诏狱中的镇远侯。 我站在牢门外,看着那位昔日威风凛凛、神采飞扬的镇远侯如今形容枯槁、老态龙钟的模样,竟有些感慨。 我走到他面前,故意叫了一声“父亲大人”。 他一见是我,瞬间情绪激动:“你这个不孝女,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我淡淡一笑:“不然呢?难不成镇远侯以为我是来救你的吗?” 他虽落败至此,却仍在不停地责骂我“数典忘祖、大逆不道、辱没祖先”。 我冷冷看着他:“大逆不道辱没祖先的是你!你本可以借着我母亲鱼跃龙门光宗耀祖的,可你偏偏不安本分蝇营狗苟,最后还害死了我母亲。今天你落得如此下场那是老天有眼,报应不爽!” “我的好父亲,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的。” 他气得双眼猩红,想要伸手打我,却被手脚上的铁链死死缠住。 他突然大笑一声:“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你吗?因为你就是个‘丧门星’,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我只恨当初没有早点掐死你!” 好,很好。 临走时,我塞给负责看管的狱卒每人一锭银子,嘱咐他们一定要好好“照顾”他:“你们有些刑具,应该很久没有用过了吧?” 狱卒立马心领神会,我还没出牢门,就听见身后一声声的惨叫。 至于继母和秦玥瑶,她们上一世如何对我的,我自然是要加倍奉还。 只是,我不愿脏了自己的手。 听说她们在流放的路上被匪徒劫走,轮番欺辱之后又被卖入了最肮脏的窑子,老鸨只许她们接待乞丐、流民、恶棍等各类下九流人员…… 后来她们实在受不了想要自缢,老鸨怕脏了自己地界,便让几个小厮抬走扔下了乱葬岗。 那里,才是她们的最终归宿。 15 做完这些事后,我接回了芙儿和蓉儿,让她们帮着李嬷嬷一起打理酒肆。 而我,要去做一件上一世就想做,却无法做成的事。 我给萧元珩留下一封信: “殿下可还记得,那日在山顶,你曾允我一个心愿?现在我要来兑现了。” “我本不再属于这个世间,机缘巧合之下又重活一世,并有幸结识了殿下,这一世阿鸾心愿已了,不虚此行。” “只是我不愿再做那被困于后宫深宅的笼中鸟、井底蛙,只愿如闲云野鹤般游历天下,看遍千山万水,体味人间冷暖。” “也许多年以后我们会再重逢,那时的你,应该已经成为经纬天下的帝王,而我也实现了自己的心之所向。” “就此别过,祝君安好。” 我将这封信置于他送我的那些花草标本之中,又在最上面放上了那株依然鲜艳的葵百合。 在萧元珩到来之前,我已经启程。 但溥天之下,莫非王土。我游历至西南边境时,收到了李嬷嬷的传信。 萧元珩是在我走后的第二天傍晚来的,他看到信后,在我屋内静坐了一夜。 就和彼时他得知要与安国公府联姻后的那晚一样,一直埋首沉默着,直到天明前才离开。 最后,他只留下一句:“我等她。” 一年后,先皇驾崩,太子萧元珩登基。 后位空悬。 面对群臣多次劝谏,他干脆下了一道圣旨:“朕此一生,只娶一妻,名唤阿鸾。岁岁年年,静候归期。” 一时天下众议纷纭,谁是阿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