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磐庄吾X乌尔 背叛时间的人 第四章
乌尔倒在常磐庄吾的怀里，胸前有道贯穿身体的口子，血液从那里向外渗出，染红了乌尔的上衣。他因为剧烈的痛苦而说不出话，用手死死地攥住面前少年的衣服传达着他不想死的念头。可常磐庄吾看着那滩红色的血液，一下子就慌了神，那一刻，他体会到了在他十几年的人生里从未感到的无助。最后的最后，乌尔拼尽全力把头埋在常磐庄吾的怀中，之后再也没了动静。
……
又是这样，濒死的乌尔倒在常磐庄吾的怀中。这次乌尔拿出了灌注自己爱慕之情的情书，这次他用尽最后的力气露出一个微笑。
“庄吾学长，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啊。”
……
还没等乌尔问为什么，常磐庄吾的长剑就贯穿了他的身体。对于这一刻乌尔早已料到，从常磐庄吾当上王后开始找各种理由处决曾经助他称王的忠臣时，乌尔就料到了，但没想到这一天到来得如此之快。明明还想在他身边多待段时日，明明还有好多话想对他说，但现在……贯穿身体的异物感让乌尔痛不欲生，恍惚之间，他仿佛看到了面前这位王年轻时的模样。乌尔用九牛二虎之力抬起手，想最后抚摸一次少年王者的脸颊。时间不断流逝，乌尔的手掌也不断靠近，就当要触摸到常磐庄吾的脸颊时，他的手就像断了线的木偶般垂了下去。而常磐庄吾则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表情。
……
常磐庄吾面前是已经死亡的乌尔，他的尸体早已冰凉，两只眼睛惊恐地睁着，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乌尔就保持着这副模样，死不瞑目。
常磐庄吾的嘴唇微微颤抖，不知是想说话还是嘶吼，他始终没有发出声音。他耳边不断传来狂妄的笑声，那个声音明明每天都能听到，现在听来竟宛如生人。常磐庄吾双拳紧握，转过身看向那个凶手。
“我的魔王，我才是你唯一的忠臣哪！”那副与往日优雅模样截然相反的疯狂之貌，深深地刻在常磐庄吾的心中。
……
充满刺鼻消毒水气味的医院病房中，乌尔躺在床上，现在的他面容消瘦，肤色苍白无比，嘴唇也毫无血色。乌尔看着站在床边的少年，用他那已经沙哑至极的声音说道：“我……我现在就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你说。”少年竭尽全力保持镇定，勉强从嘴里挤出话来。
“常磐庄吾！说喜欢我就这么难吗？”
少年没有说话，一直没有说话。乌尔不死心地等待着，但他已经快撑不住了。在不知经过多长时间后，他绝望地闭上了眼，再也没有睁开。
……
“乌尔！”
常磐庄吾大叫一声，猛地从床上坐起。他张开口大口呼吸着，浑身已经被汗液浸湿。常磐庄吾抬头张望四周，发现这是在自己的房间，他这才松了口气。
常磐庄吾感到身子黏黏的很不舒服，于是稍作歇息后就站起身走向浴室。
滴落瓷砖的水声，宛如不协调音般，同时存在声调一致的响亮声响与细腻微小的细小声响，掉落地面后直接流向排水口。
流水声随着常磐庄吾洗头的手势而发生变化，仿佛表现出常磐庄吾企图用淋浴来冲走刚才诡异梦境的内心写照。
——刚才的梦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已是凌晨两点，常磐庄吾在微烫的水温下思考着那个让他惊醒的梦。梦里第一个情节他记得很清楚，因为这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当时乌尔就是在他的怀中痛苦地死去。那其他片段呢？乌尔在自己怀中死去、自己变成逢魔时王亲手杀害乌尔、乌尔被发疯的沃兹杀死、乌尔身患重病而死……除了第一个有些许印象，其他的片段常磐庄吾完全记不起来发生过。
温水冲刷着常磐庄吾的身体，尽管已经将黏糊糊的汗液洗下，常磐庄吾还是在淋浴下站着，直到困意再次出现，他才反应过来。
“不过……为什么梦总是跟乌尔有关呢？”
常磐庄吾把浴巾盖在头上，走出浴室。在回房间的路上还在思考着有关梦境的问题。不知不觉间他来到了房门前，在推门进入的瞬间，常磐庄吾想到了沃兹的话。
“难道这是其他世界的我经历过的事情？”
常磐庄吾整个人都定住了如果这是其他世界的自己经历过的事，而它们又出现在自己的梦境里，这是不是说明各个世界的记忆开始融合了？
常磐庄吾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保持冷静，但抓住门把的手却还是微微颤抖，他感受到了恐惧。
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这么好的天气很适合出游，但学生们只能在教室里上课，毕竟今天又不是休息日。对于常磐庄吾来说今天是不是休息日都无所谓，此刻他的脑海中全是那诡异的梦。
常磐庄吾单手托腮，尽管眼睛看着窗外那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心里却还是阴霾重重。在这个诡异的梦中，最后乌尔那声质问之言让他久久不能忘怀。如果这真的是在其他世界发生过的事……一想到这，常磐庄吾的内心就五味杂陈。
常磐庄吾就这样胡思乱想了一上午，午休时分他拿着便当来到顶楼天台打算在这里解决午饭。
踏上天台后，常磐庄吾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希望借此来消除上午的疲惫。随后常磐庄吾坐在地上开始就餐。
“庄吾同学，你好像有什么烦恼呢。”
刚刚坐下吃口饭，一个声音就冷不丁地从背后传来，惊的常磐庄吾差点被噎住。在咳嗽几声后，常磐庄吾可算是缓了过来，他看了眼站在自己身边的一脸傲睨自若的斯沃鲁茨，没有太惊讶。
“你好像早就料到是我了。”斯沃鲁茨坏笑着说道。
“你的声音很有特点。”常磐庄吾说罢就接着埋头干饭，不理这个家伙。
见常磐庄吾好像不怎么欢迎自己，斯沃鲁茨微微一笑，蹲在常磐庄吾身旁，给他递了一包烟：“试试吧，能帮你排忧解难。”
常磐庄吾瞥了一眼斯沃鲁茨，放下了筷子，说：“你怎么动不动就教学生抽烟。有你这样的老师吗？”
“我不就是吗？”
“……”
常磐庄吾决定不理会他，而斯沃鲁茨也识相地收起了烟，开始自言自语道：“真怀念咱们当初的时光啊。那时候你帮我准备食材，帮我安抚同学，最后我们还并肩作战……”
斯沃鲁茨说到这就停下了，他看了眼听的一脸困惑的常磐庄吾，接着站起了身，说道：“不同世界的记忆正在融合，相信你很快就会回想起来的吧。希望你到时候不要自己束缚自己画地而趋。”说罢，他便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在斯沃鲁茨走后，常磐庄吾一脸疑惑。自己竟然和斯沃鲁茨并肩作战过？惊讶过后常磐庄吾还是决定把这些烦人的想法抛在脑后先吃饭，正当他准备夹起便当中的蛋卷时，一幅幅画面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在黑暗的教室里借助微弱的灯光与斯沃鲁茨一起处理食材、在斯沃鲁茨的要求下参加学生会长选举、最后一次处理食材时跟斯沃鲁茨那依依不舍的隐晦道别以及在最终决战时斯沃鲁茨变身来支援的场景……
“如果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和谐的话……”不知不觉间常磐庄吾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开始遐想每个人都能幸福快乐生活的世界。想到那副场景，常磐庄吾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满足的笑容。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常磐庄吾傻笑着自言自语，当他准备结束欢乐的想像时，又是一个片段在他脑海中出现，瞬间让常磐庄吾的笑容消失了。
那是乌尔为了救他而身受重伤最后死在他怀中的片段。
这天下午的时间常磐庄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当他推着自行车走在回家的路上时，他才意识到已经放学了。常磐庄吾一人恍恍惚惚地走在路上，他已经不记得是盖茨和月读先走一步还是自己扔下他俩了。
“时王。”
听到声音的常磐庄吾转过头，发现是乌尔。此刻乌尔站在他的身后低着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能跟你谈谈吗？”
二人并排走在一座桥上，常磐庄吾推着的自行车成了他们间的分界线。这座桥上没有其他人，只有桥下潺潺的流水声为他们伴奏。一桥、一水、一车、二人。在下午阳光的照射下形成一副清新自然的画卷。
虽然是乌尔要谈谈，但这座小桥都快走完了他还是没有开口，一路下来他都是盯着地面。
在二人走下桥的那一刻，乌尔停了下来，终于开口说道：“时王，我昨晚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梦？”常磐庄吾听到这个消息微微一愣，难道跟自己的是一样的？
乌尔点点头，接着说道：“梦的内容很多，都是一个个片段，但我现在只记得几个让我印象深刻的片段。比如斯沃鲁茨没有把我当成工具，而是把我当做儿子一样对待，最后还因为就我而死去。还有时劫者获得力量取得最后的胜利，但因为无法完全驾驭那股力量而导致了世界的毁灭。有时劫者一起辅佐你成为逢魔时王的梦，也有因为反叛失败被追杀的梦。但最后一个还是……”说到这儿，乌尔一副欲言又止的意思。
“怎么了？”
“没什么。”乌尔摇了摇头，“我怀疑这根本不是梦，而是在其他世界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所以你认为这是世界融合造成的？”
乌尔点了点头，说：“我现在有点害怕。到时候世界完全融合后会发生什么。这么多世界的记忆全部出现在一起，那我们现在的记忆又怎么办？是被抵消掉，还是在众多记忆的夹缝中生存？我心里没底。”
此时二人已经停下了脚步。乌尔说的这些也是常磐庄吾所担心的，如果这种事情真的发生，那该怎么办呢？
乌尔突然伸手指向下面缓缓流淌的河流：“这种小河，这种悠闲宁静能让人放空自己的场景，或许你们已经见惯了吧。但对我来说不一样。曾经的我一直作为时劫者在时空中穿梭，一刻也没享受过这种安详，当然，除了死的时候。”说到这，乌尔苦笑了一下，“所以我很珍惜现在的时光，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快乐。我真的很不想让这一切化为乌有。我不想让这美丽的景色消失，也不想让我的记忆消失……”
乌尔突然放下手，垂下视线，用十分微小但能让常磐庄吾听见的声音轻声说道：“特别是跟你的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