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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明传奇》第三部 三界归心(2020修改版)第五章 君臣对弈(上)

2020-03-06 16:11 作者:昭然慕-明泽  | 我要投稿

修改备注: 

        本章沿用主线,主要加入了仁宗与展昭对弈的情节。



第五章  君臣对弈(上)

刘知府曲意逢迎  宋仁宗欲擒故纵


牢头看到银票,两眼闪着贪婪的光,却仍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态度对展昭道:“我这儿的规矩,你倒清楚。”伸手接下银票,忍不住眉开眼笑,回头瞪了法辰一眼道:“看在银子的份儿上,今天就便宜你了。”吩咐众狱卒道:“放人!”

展昭上前几步,走到牢房门口,见仁宗与彭渊已走出来,当即向仁宗拱手一礼,仁宗对他含笑点了点头。

正在此时,忽听牢外一名衙役高声报道:“知府刘大人驾到!”随即,便有一人身着二品官袍,威风八面地走进牢来,身边跟着一名师爷,尚有八名衙役紧随其后。

刘佑一眼看到展昭,径直走向他,质问道:“展昭,你不跟包拯在京城办案,来我杭州意欲何为?”心想:“幸好去年师爷随我入京时见过展昭,否则我还不知道他私下来了杭州,他此来定是受包拯指派,莫非是有人将我告到了开封府?”

未等展昭答话,刘佑猛然间发现了他身后的仁宗,震惊之余,慌忙上前一步道:“臣……”当即便要撩衣跪倒。

展昭眸光一沉,制止他道:“刘大人,这位公子是展昭的朋友,姓宋,不姓‘陈’。”

“啊……原来……是宋公子!”刘佑立即会意,忙停止下拜,向仁宗谄媚一笑,拱手道:“幸会!幸会!”狡猾的目光转了两转,对展昭道:“展护卫难得来到杭州,不如与宋公子一同到我府中,也好让我略尽地主之仪?”心中暗暗猜测着仁宗的来意,越想越是忐忑。

“不必了!”展昭道:“刘大人的好意,展昭心领了,我与宋公子尚有要事在身,必须马上回京。”在来此的路上,展昭收到法辰的传信,已得知刘佑的官声,虽然也想趁此机会让皇上惩治于他,但是如今,皇上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这时,却听仁宗笑道:“展兄,既然刘大人如此好客,你我怎好推辞?”

刘佑闻听,心中甚喜,对展昭道:“连宋公子都答应了,难道展护卫还不肯答应?”

展昭虽知皇上是故意不肯回宫,也不好当面违旨,于是对刘佑道:“既然如此,我等就打扰了!”

刘佑大喜,连忙命随从闪出一条路来,欠身道:“各位请!”

动身之前,仁宗回望牢中的老汉,对刘佑道:“这位老丈病势沉重,理当尽快医治,他若在牢中丢了性命,岂不坏了刘大人的官声?”言语之中,虽带着责备的语气,却透着对近臣独有的关切。

刘佑心中暗道:“幸好皇上还像以往一样,爱惜我这个天子门生!”当即躬身道:“多谢宋公子提点!”吩咐牢头道:“快去请郎中?”

“是,是!”牢头连忙点头哈腰,即刻跑出牢门,直奔医馆去了。

师爷在一旁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心道:“大人此来本是为了为难展昭,怎么反而对他如此礼遇……就连对他的朋友都这般恭敬?”


步入刘佑的府邸,仁宗可谓大开眼界,虽然府中建筑并未逾越规制,但园中有些珍奇花树,连他这个皇帝都未曾见过,形态特异的山石,更是天下难寻。

刘佑见仁宗面露疑惑之色,镇定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拙荆乃是本地首富之女,家中一切皆是岳父所赠。”

“原来如此。”仁宗欣慰地对他点了点头。

法辰与展昭对视一眼,皆是了然一笑。

小顺子跟在展昭身后,环视着园中的一切,心中暗道:“即便是普阳公主的洛神苑,也不过如此。”


众人进入正厅,刘佑即刻吩咐家仆退下,请仁宗居中上坐,郑重跪倒叩头道:“微臣杭州知府刘佑,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法辰正自奇怪刘佑为何要给宋兄弟下跪,听到他的称呼,震惊地看向仁宗,又茫然看向展昭,用眼神悄悄问他道:“他是皇上?他居然是皇上?我把皇上弄到牢里去了?”

展昭缓缓扬起唇角,星眸之中漾起一抹淡笑。

刘佑面带惶恐,对仁宗道:“微臣不知圣驾到此,未曾前去接驾,以致皇上在牢中受辱,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不住地向上叩头。

“所谓不知者不罪,朕一时兴起,游历江南,不愿惊扰地方。”仁宗的笑容一如往日,昭示着帝王的宽宥:“刘爱卿不必如此,快快平身!”示意彭渊将他扶起。

听到“爱卿”二字,刘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见彭渊沉着脸走到他面前,伸手虚扶了他一把,便顺势站起身来。

抬头见展昭垂眸静立在仁宗身边,笑着对他道:“刘某不知展护卫前来杭州是为了保护圣驾,方才言语之间多有得罪,还请展护卫见谅!”

“岂敢,岂敢。”展昭谦虚笑道:“刘大人与包大人同级同品,连包大人的名讳都能直呼,又何须对展某这个四品护卫如此客气?”

仁宗心中暗笑:“朕的御猫果然招惹不得。”


谈话间,晚膳已然备好。所上菜肴依照宫中规格,仅有一十二道,但摆盘甚为讲究,所用食材多为珍奇鸟兽,其余皆是杭州名菜。

刘佑见仁宗神情自若,对晚膳的奢华毫无嗔怪之意,于是着重介绍了几道佳肴,渴望借机讨得他的欢心。

仁宗一一举筷尝了,既不称赞,亦不贬斥,品尝到最负盛名的“西湖醋鱼”之时,转头看向坐在他右侧的展昭道:“难怪你入宫值夜,朕每次想要赏你几道夜膳,你都推说不饿,原来你们江南的菜肴与京城的口味如此迥异。”

展昭不料仁宗竟然误会他不喜欢宫中御膳,忙解释道:“臣真的不饿。”

看着展昭一脸认真的表情,仁宗不禁一笑。

坐在仁宗左侧的彭渊用酸溜溜的语气对展昭道:“蒙皇上赏膳可是天大的恩赐,数名御前护卫之中,唯有展大人有此殊荣,展大人居然不肯领受。”

仁宗转眸看了看彭渊,对展昭笑道:“你不愿受赏,有人可是求之不得啊!”

看着君臣三人这般亲切谈笑,刘佑坐在仁宗对面,甚觉尴尬,心中对展昭的恨意又深了一分。


将近戌时,仁宗与展昭在花园凉亭的石桌旁对面而坐,潜心对弈。

彭渊腰挎钢刀,一脸肃穆,侍立在十步之外,小顺子站在彭渊近旁,与他一同为仁宗守卫。

棋局方才开始,便有一名眉目妩媚、身姿娉婷的妙龄侍女前来奉茶。

彭渊扬手将她拦住,接下她手中的托盘,挥手命她退下。

侍女不情愿地偷眼看向仁宗,见仁宗全神贯注于棋局之上,丝毫没有看她一眼的意思,回眸瞥向远远站在花园入口的刘佑,无奈地转身离去。

彭渊正欲将茶送至凉亭,却听小顺子低声道:“彭大人稍等!”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布包,二指伸入其中,抽出一根极细的银针。看到银针,彭渊立时明白了他的用意。

只见小顺子掀开碗盖,将银针分别探入两碗茶中搅了几搅,借着月光细细观看,见针尖并未变黑,这才收起布包,恭敬对彭渊道:“彭大人请!”

他连番的动作,展昭并未在意,仁宗却全都看在了眼里。

彭渊端稳托盘,转身走进凉亭,双手将一只茶碗放在仁宗手边,又将另一碗茶,放在展昭近前。

展昭含笑对他道:“多谢彭侍卫!”

遥遥望着凉亭中的二人,刘佑心中愤愤不平:“这里是我的府邸,皇上不让我的人贴身保护也就罢了,连我苦心安排的弹唱歌舞也不屑一顾,竟然兴致勃勃地邀展昭对弈。想我刘佑乃是堂堂二品大员,在皇上心中的份量,居然比不上一个小小的四品护卫!”


携着清莲的芬芳,夏风如娓娓细语拂入亭中,仁宗品了口茶,问展昭道:“展护卫以为,刘府这茶比福州新贡的春茶如何?”

展昭放下手中棋子,端起茶盏,浅尝了一口,直言道:“汤色明澈,茶香甘醇,恐非贡茶可比。”

仁宗垂目轻笑,放下茶盏,二指拈起一枚黑子,问道:“展护卫赶至杭州,莫非是奉母后懿旨,欲将朕即刻带回宫中?”

“皇上圣明。”展昭双眸闪着明灿的光华,一本正经地道。

仁宗岂会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心道:“你哪里是在恭维朕的圣明?分明是在提醒朕必须随你回宫!”

展昭知他不愿返京,郑重劝道:“皇上一日不回宫,就多一分危险,更令太后多一分担忧。”

仁宗摸索着手中的棋子,问道:“母后身体可好?”

展昭道:“臣离京之前,太后凤体倒还安康,只是……”

“只是朕微服离宫,母后必定十分震怒?”太后的反应,仁宗可想而知,轻叹一声道:“让母后如此忧心,朕委实不孝!”

“皇上至孝,天下皆知。”展昭道:“太后只盼皇上能尽早回宫。”

仁宗默然半晌,想到自己出京的缘由,不禁发出一声长叹道:“朕自幼被刘后抚养,虽然她将朕视如己出,但她长久把持朝政,直至朕亲政初期,也难以推行政令。掌握朝局之后,朕本以为可以指点江山,一展胸中抱负,却渐渐发觉每日接到的奏本,或多或少都歪曲隐瞒了实情,除了八皇叔、王丞相与包卿,朕几乎无法完全相信任何人。群臣在朝堂山呼万岁,在口中歌功颂德,谁知他们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这些话,一直压在他心里,多年以来,只与八贤王说过,毕竟八贤王不仅是他的皇叔,更是待他有深恩厚德的养父。除了八贤王,他心中的苦楚,几乎无处倾诉。

听到仁宗的话,展昭忽然感受到至高无上的地位带给皇上的深切孤独。皇帝的宝座给他带来无上荣耀的同时,也闭塞了他的耳目。天下本属于他,他却无法真正了解天下。

想到这里,展昭也是一叹,问仁宗道:“皇上此次离京,莫非是想亲眼看看大宋江山,看看您治下的官员和百姓?”

“不错,朕看到了。”仁宗的笑伴着一丝凄然道:“可是没想到,朕每日克勤克俭、夙夜匪懈,我大宋境内,竟还会有百姓冻饿而死;更没想到,朕深思熟虑,百般考量之后,钦定的杭州知府,竟成了鱼肉百姓的刀俎。朕……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明君,原来……不是!”

仁宗的懊悔与自责,令展昭心中不由一痛。在展昭心中,当今皇上从来都是明君,一个明君所能做的一切,皇上都已做了,却仍旧无法令所有百姓沐浴皇恩,同享安乐。皇上越是勤勉为政,越是珍爱百姓,内心的无力之感,也就越深、越重。

虽然展昭并未开口劝慰,但仁宗看得出,展昭能够体会他心中的苦痛。对仁宗而言,已足以宽慰,于是继续对展昭道:“离京之前,朕一连收到数道参劾刘佑的密奏,此次亲下杭州,便是要亲眼看看他的所作所为,亲自纠正朕用人不当之过,弥补杭州百姓。”

展昭拱手道:“皇上为了杭州百姓,不顾自身安危,亲自南下,微臣不胜感佩!然而,皇上身为一国之君,身系天下万民,一旦有所闪失,不仅是杭州百姓,所有大宋子民都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尽管展昭的劝谏已十分直白,仁宗也能知道,若非为了照顾他这个皇帝的面子,曾经叱咤江湖、快意恩仇的南侠说起话来,绝不会如此委婉。

仁宗心中明了,他微服出京,着实有些草率,纵然他每次都有“充分”的理由。然而,有一个梦,一直埋藏在他心底,有心说予展昭,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自小长在宫中,如同被牢狱禁锢,每日完成了刘后指定的功课之后,最喜欢的,就是听大内侍卫们讲述江湖轶事。久而久之,一心向往自由的仁宗,便萌生了一个徜徉江湖的游侠梦。

也正因为如此,当仁宗在耀武楼第一次见到展昭,得知他年纪轻轻就已名震江湖,赢得南侠的盛誉时,钦羡之感便油然而生。仁宗甚至认为,与他年龄相仿的展昭,已代他实现了那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梦。

依照本朝规制,一名学子即便考中状元,最初也只能得个九品官职。展昭却被仁宗破格封为四品护卫,不仅是因为他武艺高强、急公好义,助包拯办案有功,更因为他曾多次救过包拯的性命。

仁宗在展昭的官称之中加上“御前”二字,本是为了将他留在自己身边,怎料他一心要辅佐包拯为百姓伸张正义,不愿留在宫中。仁宗若执意将他留下,他定会挂冠而去,回归江湖,仁宗在无奈之下,只好将展昭长期借调给开封府。

其实,仁宗并不喜欢弈棋,只是唯有在对弈之时,才有人能陪他多聊一会儿,他的心事才能得以倾诉。

仁宗伸手拈起一枚棋子,用心斟酌之后,落于“天元”正位,黯然对展昭道:“朕身在万人之上,犹如置身云端,所有人都仰视着朕,不肯与朕接近,不愿与朕交心,朕……从来没有朋友。”他怅然低眸,将眼底的伤感掩藏在深沉的夜幕之中。

听到仁宗的话,展昭的心莫名一揪,持着白子的手也跟着一抖。皇上的痛,他怎会不懂?

记得有一次,他入宫值守之时,皇上就曾说起对他的羡慕,羡慕他有包大人,有公孙先生,有开封府众位兄弟,还有锦毛鼠白玉堂,江湖朋友更是遍布天下。

可皇上不知道,他并不值得羡慕。倘若有朝一日,这些挚友得知他在天庭的身份,碍于君臣之别,恐怕都会变得进退有据,与他渐渐疏离,最终敬而远之。

展昭知道,不是朋友不愿与他结交,实在是不敢,也不能。即便是桀骜不驯、傲视权贵的白玉堂,将来在他面前,也未必能像以前那般随性。

到那时,他恐怕就会失去所有朋友,然而对此,他与皇上一样,完全无能为力,只能在心底期盼,那一天能来得晚一些,再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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