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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 第三幕 毒药

2023-06-28 19:35 作者:DR_无名者  | 我要投稿

引子

我真的病了,病到分不清现实梦境,病到以为毒药是镇静剂,是吧?医生,再给我来一针。

三、毒药

有人偷偷扎了我一针,不过好在,这一针让我精神舒畅,我还在昏迷?我动了动右手。

我躺在一张病床上,穿着病号服,四周一个人也没有,四处扫视之后,只看到了右边的床,铁床的棱角分明与尖锐在我脑海里留下了第一印象,我挣扎开束缚住手的绳子,下床,脚碰到一双鞋,我探进去,动了两下,慢慢舒展开自己的身体,我的精神似乎很好,几乎有用不完的能量,我走到隔壁病床前,未等我伸进去手,我看到了一张脸,苍白,褪色的,没有生机的脸,睁着眼睛挂着笑,嘴略微咧开的脸。

我下意识后退两步,床下,密密麻麻的一大堆注射器堆积着,每一个活塞都推到了底,他的手里拿着一支注射器,还没推下去,我掰开他的手,拿下了注射器,用酒精消毒了针头,用橡皮塞封起来,放在口袋里,我并不希望用这东西,液体淡黄色,澄清透明,它令我感到不适,尤其是金属针头,总感觉有人在我昏迷中给我扎了一针。

他死透了,像个布娃娃一样歪倒在那里,窗外月亮升起来了,半夜,不太明亮,我拧开门把手,走出病房,医院灯光很昏暗,头顶的吊灯像一支快熄灭的蜡烛,让我看不清墙壁的颜色,我摸索着向前方走,一盏灯忽明忽暗,不停闪着,我眯起眼看去,不远处似乎有个人影,在那里站着一动不动,我蹲下,压低脚步声,向墙边的一扇门靠拢,刚想打开门,门自己动了,发出吱嘎一声,我屏住呼吸,再次向不远处看去,人影消失了。

我很确信,除了我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我什么也没听见,我拐进门内,关上门,转身环视了一圈屋子,好像有哪里很熟悉,又有哪里不太一样,左边的病床空空如也,右边的病床上躺着一个病人,一抹暗淡的白色正在病房里飘动,我躲在右侧的小隔间里,用门缝看着病房里的一切。

一支注射器被送给了病人,他似乎欣喜若狂,大拇指在注射器推入活塞上摩挲,然后按了下去,他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阵,不再动弹了。白大褂无声地笑了笑,脱下塑胶手套,一股焦臭味顿时弥漫开来,他的手灼烧痕迹斑驳交错,刀痕一道接一道,可怖狰狞。他的一双眼短暂地盯向了隔间,黑色的瞳孔,收缩的皮肤有几处灼烧痕迹和焦黑,看上去粗糙而怪异,在他离开之后,我终于松了口气。

我走出隔间,左腿因为挤压麻木了,我走到病人面前,拿起了床头的另一支注射器——崭新的,完整的一筒药,我将它连包装袋一起揣入兜里,这时候,我已经感受到了不适,体内的虫子开始疯了一般啮咬我的五脏六腑,我掏出那般管药剂,对着左胳膊一针扎下,将活塞推到底,我的呼吸变得急促,体内的虫子似乎安分了不少,短暂的虚弱过后,我的神志清醒了,肾上腺素持续分泌,让我维持兴奋状态。

病人就这么死在床上,头歪着,手垂下来,嘴闭着,像一方雕像,那么苍白,那么死气沉沉,我深呼吸,空气里烧焦的味道让我感到疲惫,我快步冲出病房,药剂的作用让我无所畏惧,我跑动着,看到了一个大柜子,玻璃柜里是患者的私人物品保存区,我找了一块碎石砸开玻璃,拿回了我的手机。

开机,一条信息。开门见山地,一则新闻简报显示在手机屏幕上。

“XX医院正被查办,据不完全统计,有583名病人在该医院无故失踪,院方并未作出回应,直至今日,新任局长查办该医院,才发现些许端倪,九年前,手术室与多个病房同时起火,火势之大,来不及扑灭,约有200名病人与10名护工遇难,据目击者所述,病人无一例外都往火堆里冲,火蔓延到衣服上,灼烧他们的皮肤时,他们反而更兴奋,当日空气里大多是皮肉烧焦的味道,秦医生事后告诉来访者,这次火灾并非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而为,这也让后续调查陷入难题,近一个月无重大进展。”

病房里四周的墙都熏黑了,病人的死因究竟是......我抓挠着头,手碰到了口袋里的注射器,“麻醉剂”这三个字令我感到有哪里不对,我掏出已经注射完毕的另一支针管,上面空空如也,什么标签也没有。

我清楚我注射的不是镇痛剂,但这张标签还是让我大为惊骇,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注射的是什么。我继续往前跑,眼前的房间房门号是手术1室。焦臭味从门缝外往里钻,我后退几步,门破了,一只手从室内伸了出来,焦黑,看不出皮肉,还能看见一些骨头,门板被撕开了,一个头探了出来,眼珠昏黄,脸上尽是焦黑的颜色,就这么爬出来,无声无息。

我扭头往身后跑,黑色的一群人跟在我身后跑。肾上腺素的作用让我不觉得累,一直跑,一直跑,知道前面似乎有光......我一头扎进去......

我躺在一张病床上,被子雪白,我拉开厚重的窗帘,一缕阳光照进来,我探头向右边看,右边的病人一动不动,我爬下床,往右看了看,一张脸正全神贯注地埋在书里,听到动静,他偏了偏头,而我瞬间呆住了——这张脸,和刚才死在病床上的那个病人的脸,完全相同。我呼了一口气,回到床上,右腿被硌了一下,我摸摸口袋,里面有一支管状药物,我的手停住了,这时候,天暗了下去。

像之前一样,我感受到了恐惧,脚步声近了,很近了。我躺到床上,脸对着门,眯起眼假装睡觉,眼睑之间的夹缝里,我捕捉到一个身影,一个身着白大褂的身影,焦味钻进鼻子里,他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支注射器,他准备扎下来的时候,我将麻醉剂开封,从他的脖颈旁扎了进去,他的眼睛网上翻了翻,倒在地上。而我拿着针筒,一声不响地站着,站在阳光灿烂的病房里,站在病友惊异的目光里。

我呆住了,我脚下,不是那个被大火洗礼过的医生,而是拿着营养液的医生,我扔掉针筒,任由自己被几个护工抬走,抬到那个手术室里,那个被大火焚烧过的手术室,我做了一个深呼吸,闭上眼睛,奇怪的压迫感随之而来,身边灼热的气息让我坐立不安,投下枕着灰烬,身边尽是灰烬,身旁没有人,我爬起来,从大火中抽出了一剂针药,没有标签,和上次一样。

我扎了下去,我必须清醒,走下床的时候,我绊了一跤,疼痛并未使我清醒多少,我踉跄着推开门,身上很沉重,几乎随时会倒下,我右手撑着墙,墙灰抹了一手,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显出灰黑色,我抿了抿嘴唇,呼吸突然平静下来。

有清润的液体顺着嘴唇从喉道向腹中涌,我睁开眼睛,刺眼的灯光正对着我,我眨眨眼睛,适应着强光,我感觉到有人摁了我一针,我不确定是不是自己亲手摁的,我看向左臂上面密密麻麻的针孔,有些恍惚。

我究竟到这儿多久了?我再一次问自己,我看着手机,秒针一次都没动过,时间彻底成了摆设,我睁大眼睛,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我四处望望,还有几针药剂,我索性一把抓过来,一支一支摁到底,愉悦感瞬间充斥了全身,我的呼吸变快,我朝走廊奔去,冲过一个白大褂边上,是个护士,神情呆滞,浑身焦黑,我冲着楼梯口一跃而下,从医院正门冲进去。

光明开始笼罩着我,但是身边还是一个人都没有,一阵寒风从远处吹来,吹得我一个哆嗦,我的双腿再也站不住,正如我几乎过速的心脏,我瘫倒在地,大口喘气,陈腐的气味自我自己身上涌出,我倒在医院门口,眼睛死死盯着前方。

东方的鱼肚白刚刚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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