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维坦(Leviathan)第三十八章
扎拉克斯堡垒
雷基姆
武提斯紧跟在达马里斯身边，跟着她穿过城市地下迷宫般的隧道。
“忏悔者图尔高乌并没有完全摧毁古老的信仰，”巴拉卡说，他停下来研究一堵墙上的神龛，里面有一尊帝皇的雕塑。
达马里斯回头看了一眼，眼中充满了痛苦。她似乎想说点什么，然后摇了摇头，继续走。
“继续前进。”武提斯说，挥手示意巴拉卡继续前进。
“她有事瞒着我们。”巴拉卡走到武提斯身边时说道。
“你是什么意思?”
“你真的仔细看过她吗，兄弟?”
武提斯感到一阵恼怒。巴拉卡认为他不了解人类的状况，对人们的情感视而不见，但这是无稽之谈。“她很害怕，”他说。“她为她的同胞悲伤。”他想了一会儿。“而且她很勇敢，她想为执政官贝拉报仇。”
“她感到羞耻，”巴拉卡说。“而且她每看我们一眼，羞耻感就加深一次。”
他们追上了达马里斯，武提斯看到巴拉卡是对的。她回望着他们，表情变得僵硬，仿佛很痛苦。他之前怎么会没注意到呢?
几分钟后，他们重新出现在街道上，就连武提斯也难以理解这场战斗。街上的路灯大部分都被砸碎了，异形疯狂地胡乱移动着，他很难分辨出谁是谁。不过，墙上的炮台仍在轰鸣，他看到塔纳罗中士在城垛上大胆地来回踱步，一边用火焰喷射器喷火，一边咆哮着命令拍打着他的战友们的后背。
“这边走。”武提斯说着，找到了通往他的实验室的路，朝其中一条街道走去。
达马里斯犹豫了一下，盯着这场可怕的混乱。
“快点。”巴拉卡咆哮着，挥手示意她继续前进。
泰伦从阴影中出现，迅速向他们冲来。达马里斯嚎叫着后退，但极限战士们在异形逼近时平静地大步前进。然后，就在泰伦即将吞没他们的时候，武提斯和巴拉卡终于开火了。巴拉卡从他的火焰喷射器中喷出一条火焰河，将泰伦包围在燃烧的液体中，而武提斯则发射了他的爆弹手枪，用子弹劈开头骨，并将用过的弹壳喷向街道对面。
泰伦们一开始舍生忘死的冲锋着，但后来似乎忘记了他们的目的，他们开始互相攻击，或者跳到尸体上，颤抖着互相翻滚。武提斯继续前进，来到广场南侧一座低矮的长方形建筑前。
他们快走到台阶上时，武提斯停下来环顾四周。“我们要把它们赶回去。”他凝视着拥挤的广场说。“阿巴林使我们获得了如此大的优势，这些泰伦现在是如此的癫狂，甚至连人类士兵都能对他们进行短暂的压制打击，向他们扭曲的身体里倾泻激光，迫使他们撤退。
“墙上也有。”巴拉卡说。
在城垛上，塔纳罗中士和其他极限战士们正在屠杀疯狂的异形。塔纳罗看起来就像参加了胜利游行，在战斗中随心所欲，好像他是刀枪不入的，事实上，他似乎确实是的。其他人都满身是污泥和血渍，但塔纳罗的盔甲却一尘不染。
“我们赢了吗?”达马里斯喘着气说，惊奇地盯着塔纳罗。“这一切结束了吗?”
巴拉卡笑了。
武提斯摇了摇头。“阿巴林只是迷惑了这些墙内的异形。他告诉卡斯塔蒙他无法长久地控制自己，他们很快就会恢复的。”他继续朝大楼走去。“但他给了我完成工作的时间，这个过程会很微妙，”他喃喃自语道。“暂时停止战斗会有帮助。一切都必须完全正确。”他继续自言自语，三个人冲上台阶，经过警卫，进入实验室。
达马里斯停在门口，低头看着武提斯的收藏品。“神圣泰拉啊。”她小声说，盯着一排排被砍下的头颅和保存完好的胎儿。
武提斯冲下台阶。“什么都别碰。”他喊道。
他走近自己的工作台，抓起电子设备、变压器和光伏能源包。摘下头盔，放在支架上后，他迅速将设备摆放在工作台上，来回推着物品，直到对这样的摆放感到满意为止。他能感觉到前辈们正从身后的书本上俯视着他，那些大部头的书他读过无数遍，作者们仿佛活在他的脑海里，在他工作时指导着他，指引着他。他知道，如果他贸然开始，他们是不会赞成的。
“武提斯，”巴拉卡咕哝道。“没时间了。”
武提斯点点头，示意他的仆人过来。他们蹒跚而行，油乎乎的钳子里抓着恰到好处的工具，似乎仅仅凭直觉就能预测到他的需求。周围的架子和桌子上都陈列着保存完好的泰伦的身体部位，但它们都是来自其他战区的老标本。武提斯的注意力集中在工作台中央的两个干净的盒子上。其中一个悬吊着他在“廉洁者”号上捕获的标本，它的身体正在腐烂，被一团死皮所笼罩，只剩下几片外骨骼，爪子在下面晃来晃去。“它快死了。”他嘟囔着。
“这很好。”达马里斯说，她的声音充满了愤怒。
武提斯忘记了她的存在，惊讶地看着她。“两个标本我都需要，他们必须都活着，手术才能成功。”他挥手让她走开。“我工作时请保持安静。”
他从盔甲上取下收容筒，递给一个仆人。第二个异形比第一个健康，当它被从收容筒里拿出来放进空罐子时，它在仆从的手中奋力挣扎。
武提斯打量着他的俘虏。尽管他们身材矮小，身陷囹圄，却在他心中激起了强烈的反感。房间里被凶猛的条形流明照亮，每一个怪诞的细节都显露无遗。武提斯非常尊重掠食者，他实验室里的许多标本，就科学能力而言，远比他发誓要保护的人类更令人印象深刻。但当他看到这两种共生体时，他只有厌恶。
他脱下护手，把手伸进罐子侧面的洞里，手指滑进了挂在罐子里的手套里。标本立即发起攻击，试图咬他的手，但没能刺穿厚厚的手套。
当他紧紧抓住这个共生体时，一个画面在他的脑海中闪过。这画面是如此生动，他惊讶地哼了一声。他看到一间指挥室，四周笼罩着芬芳的烟雾。墙上挂满了横幅，空气中充满了等离子驱动器的力量。房间里只有一个巨大的身影，弓着背趴在一张石桌前，埋头研究着图表和卷轴。尽管这个战士被烟雾熏得迷迷糊糊，但他的身份是不容置疑的。这是罗伯特·基利曼，奥特拉玛的领主和整个帝国的总司令。武提斯能说出他的原体的每一件盔甲和武器的名字，从有着层层错综复杂的精工细作的命运之甲，到曾经由帝皇亲自携带的火焰巨剑。这应该是一个辉煌的景象，但武提斯并没有感到欢欣鼓舞，而是感到一阵恐惧。房间里还有别的东西，一些不该在那里的东西，一些散发着无法满足的饥饿的东西。尘土在雕像的脚边翻腾，影子在靠近时摇摇晃晃。不知怎么的，总司令没有察觉。无论威胁是什么，基利曼都视而不见，他太专注于地图和书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身处危险之中。
然后指挥室突然消失不见了，武提斯又回到了实验室。
巴拉卡盯着他。他带着一声漏气的嘶嘶声摘下头盔，放在工作台上。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担忧。“你怎么了，兄弟?你看上去病了一样。”
“我看见了总司令。”
他扬起眉毛。“你看见他了?”
武提斯难以分辨巴拉卡是震惊了还是在嘲笑他，他一脸怀疑地看着那两个泰伦。“他们影响了我，巴拉卡。它们改变了我的思想。”他想起了阿巴林在标本附近时所发生的事情，他感到了一种熟悉的兴奋——当他发现事实与他的理论相符时，他总是会感到同样的兴奋。“这一定是因为它们彼此靠得太近了。当我只有一个标本时，这种情况从未发生过，它们合在一起比单独存在更有意义。”
武提斯用电缆把两个盒子连接起来，然后拨动变压器上的开关，盒子里开始充满了电力。液体开始发光，标本开始摇晃。
巴拉卡耸了耸肩。“这些东西只不过是寄生虫。它们以较大的异形为食。你不是这么说的吗?我看不出他们怎么能救我们。”
“拯救我们吗?”达马里斯咬牙切齿地说，又走近了一些，她的声音里仍然充满了仇恨。
武提斯没有理睬她，继续他的工作，夹紧电线，给注射器充液，检查压力表。
巴拉卡按摩着他巨石般的脑袋。“如果有人能做到这一点，兄弟，那一定是你。”
武提斯点了点头，但令他吃惊的是，他发现自己很难集中注意力。他知道正确的程序，他确切地知道该怎么做——如何去除脂肪和结缔组织，如何找到合适的神经和血管。他做过无数次解剖手术，但当他想要开始时，他的思绪却一直在游荡，回到了基利曼的指挥室画面。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无情地向总司令逼近，一个刺客。不，不是刺客，是噩兆者，这个名字给了他一种启示的力量。他在监视着“噩兆者”号，猎杀极限战士们的主要成员，就像它在“廉洁者”号上猎杀泰瑞斯中尉一样，它是来杀基利曼的。
困惑笼罩着他。“我能感觉到它的思想，”他喃喃地说。“它对自己很有把握。”他回头看了看大门，想起了外面的大屠杀。“这一切都和噩兆者预料的一样，都是它精密计划的一部分。”
巴拉卡抓住他的肩膀“这些寄生虫在欺骗你，兄弟。这是你自己说的，他们散发着疯狂和谎言，你不是阿巴林，你没有预知的能力。这肯定是另一个异形谎言。”
武提斯点点头，从长凳上退了下来。巴拉卡是对的，他不是心灵感应者，但也许共生体是。他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试图通过它们接近他，可能是他们的领导或者他们的虫巢思维或者其他驱使他们的什么东西。他再次看到了那个幻象，不祥的感觉又回来了。噩兆者散发出不屑的神情，仿佛认为帝国是一种下等文明。他把拳头重重地砸在工作台上，把工具弄得格格作响，试图集中注意力。“你不许违抗我。”愤怒淹没了他的全身。“我不会让卡斯塔蒙失望。”一想到中尉，他就平静了下来。
他把手放回手套里，重新开始工作。基利曼的指挥室景象向他涌来，但他用卡斯塔蒙的告诫把它们赶走了，他不断重复那句话，直到它形成一个盾牌足以阻挡这些幻想。他一只手紧紧抓住共生体，另一只手切下一块甲壳，然后轻轻地撬开下面的层层结缔组织。一旦他开始全身心投入研究，那幻想就消失了。卡斯塔蒙对他的信任是值得的，他做了如此多的解剖，以至于他学会了识别出即使是最不同的物种之间的相似之处。他探查、拉扯、戏弄，然后他用一个机械吹管给其中一个器官充气，直到它变成半透明的鼓膜，露出下面跳动的小形状。“就是它了，”他喃喃自语，发现了他在第一个标本中发现的一个类似大脑的器官。他把一根电线夹在这个器官上，把新标本和旧标本连接起来。
“完成了，”他喘着气说，从工作台上退了回去。
巴拉卡朝他皱了皱眉。“怎么了?””
他抓住他的胳膊。“我想我把他们联系起来了，我创造了一个神经网络。如果我做到了，那就意味着我可以影响他们的虫巢意志传递过程。我可以破坏整个虫群的内部平衡。”
巴拉卡扬起眉毛。“传递吗?”
“他们的思维传递过程，”他对自己不得不解释这么简单的术语感到沮丧。“如果我真的能影响他们，我就能指引他们。当阿巴林把异形从虫巢意志中分离出来时，你看到了发生了什么。他们变得飘忽不定，无能为力。我可以把这个能力发扬光大。”
他轻敲工作台上的声音放大器，对着接收器说话。“卡斯塔蒙中尉，我准备好开始了。”
一阵沉默，然后是一个刺耳的回答。“时机正好。”当武提斯听到中尉的口气时，他感到一阵自豪。卡斯塔蒙停下来发出了一些命令，然后又开始讲话。“阿巴林制造的精神堡垒正在瓦解，异形已经恢复了知觉，开始了猛烈的攻击。阿巴林没有回应，所以我正在去找他的路上。从塔纳罗中士那里传来令人失望的消息，他看到异形从北面逼近。这意味着卡迪安人并没有守住萨拉米斯。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灾难，但我们联系不上总督。而且这个新虫群的规模是城门那群的两倍，我们不可能把他们全部击退。第二股虫群即将逼近我们，由巨型泰伦泰坦率领。你必须马上行动，没有了阿巴林的干预，堡垒会被迅速占领。”几秒钟后，卡斯塔蒙的声音恢复正常，听起来很紧张。“……到你的实验室，但他们很难联系到你。我已经派军队把守你的大门，但你并不安全。一旦我找到阿巴林，我们就会加入你们，确保——”信号再次消失了，而且这次再也没有恢复。
武提斯用手指在工作台上敲打。达马里斯则被卡斯塔蒙的消息吓坏了，甚至巴拉卡也显得很不安，但武提斯却很高兴，被他脑海中此刻盘旋的想法弄得眼花缭乱。他的新发现所蕴含的意义是惊人的，但是就目前而言，他必须专注于最快的解决方案。如果他现在死了，他的发现和想法也会随之而去。
隐约感觉到巴拉卡在跟他说话，在问他一些问题，但他不去想，匆匆走到一个放医学教科书的书架前，用手指在书脊上摸索着，选了一本，从书架上拿了下来。他小心翼翼地把书放在工作台上，翻看了几页，在脑子里记下了说明书。然后，他抓起一块数据板，从屏幕上看向书本，反复核对信息。“拿着，”他指着其中一个设备上的杠杆说。巴拉卡按照武提斯的要求做了。“还有那个。”他说着，朝工作台另一端的杠杆方向挥动着达马里斯，她一把抓住。
机器嗡嗡作响，好像有些问题，当武提斯抓住第三根杠杆时，他能感觉到金属辐射出的热波。“数到三，”他说。
“二。”
他盯着罐子里漂浮的形状，不敢让再次它们迷惑他。
“一。”
他们猛地拉下杠杆。
罐子里的液体闪着白色的光，映出了里面生物的轮廓，桌子下面的机器发出了巨大的嗡嗡声。
“按住它们。”武提斯嘟囔着把脸移近气罐调整着开关，同时眼睛盯着液体。
房间里充满了咔哒咔哒的声音。附近所有的长凳和架子都在颤抖，每一个装着泰伦尸体的箱子都在动:不管是肢体还是爪子，它们都在箱子里抽搐和颤抖。
“起作用了!”武提斯轻声问道。
随着噪音的增加，巴拉卡笑了起来。“是你在让这一切发生吗?”
然后罐子变黑了。
嘎吱嘎吱的声音停止了，所有的标本又安静了下来。
“不，”武提斯低声说。他冲到其中一个罐子前，把手塞进手套里，摸索着腐烂的共生体。液体现在浑浊得看不见标本，但他还是用手找到了。他一摸到它，就意识到问题的原因。“它死了。”
他想不出该怎么办，这必须奏效，他必须成功。卡斯塔蒙信任他，一切都取决于他。雷基姆，圣都防线，一切的一切。
“卢科。”巴拉卡平静地说。“你需要做什么?”
武提斯回想起以前的实验，回忆起标本在手术过程中死亡的次数。“当然，”他喃喃地说，一边给其中一个注射器灌满水，注射进共生体。起初，他什么也没感觉到，但随后，他感到了一丝微弱的生命颤动，这让他松了一口气。“快点儿，”他说。“按住杠杆。我们需要在共生停止活动之前重新开始——”
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响起。起初，武提斯以为他的机器爆炸了，然后他意识到声音是从房间的另一端传来的，就在门边。
达马里斯大叫起来，因为墙壁坍塌了，碎石和灰泥洒进了房间。有什么东西冲进了大楼，橱柜倒了，罐子摔得粉碎。
“噩兆者来了。”武提斯咆哮着，松开杠杆，从工作台上退了出去。一只巨大的泰伦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进来，它弯着腰，把脑袋埋在天花板下面，拖着一条巨大摇摆的尾巴。它的一侧脸被严重烧伤，下颚的活动部位以及肌肉和脑组织都暴露了出来，它的头部顶部有三片几丁质叶片，当它撞进房间时，这些叶片将天花板撕得粉碎，整个建筑都在颤抖和呻吟。
巴拉卡拔出手枪，开了枪。
武提斯也这么做，但当他开始射击时，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桌子上跳来跳去的不是一个泰伦，而是许多脸色苍白的泰伦怪物。它们以惊人的速度移动，由强大的反向关节腿推动，用骨镰刀般的四肢猛击。
子弹把他们中的大多数都炸飞了，但当极限战士们的枪咔哒一声打空时，一些怪物仍然向武提斯和共生生物冲去。
“把他们交给我吧，”巴拉卡咆哮着跑过去迎接他们。“完成你的工作。”
他一拳打在第一个泰伦的脸上。护甲包裹的铁拳嘎吱嘎吱地穿过几丁质外壳，打碎了它的牙齿，把这个生物的头震了回去。他接着横刀砍穿了生物的脖子。他用力一刀，它的头被砍飞了出去，房间里喷满了嘶嘶作响的鲜血。
他低着身子，抓住流血的尸体，把它当作盾牌，另一个攻击者从他身上翻滚过来，试图调整自己的姿势，转身发动攻击。巴拉卡用刀刺穿了它的头，扭了扭刀刃，猛地一拉，把它的头骨搅裂开，鲜血溅满了工作台上。然后他站起身来，及时转过身，用刀刺穿了第三个袭击者的下巴，用力摇晃刀刃，把它的头垂直劈开，然后把尸体甩了一圈，狠狠地砸向了第一个从相反方向跑过来的生物。他猛扑过去，又砍了一刀，最后把刀套住，双手抓住最后一只泰伦的头，扭断了它的脖子。
他蹲下身子，抽出刀来，周围全是抽搐的尸体。泰伦把有毒的血液洒在地板上，发出微弱的嘶嘶声，但没有再发生攻击。
巴拉卡站了起来，走了回来擦去脸上的血迹。“我们已经到了这场游戏的终点了，兄弟。”他对武提斯说。“如果你要结束它，现在就行动吧。”
武提斯回到工作台上的那本书旁边，用手指在一行行文字上摸索着，自言自语。“我以为它起作用了，但它为什么会伤害标本呢?”他敲了敲纸上的什么东西，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意识到自己读错了一个方程式。他开始按回开关。“快，举起杠杆。”
达马里斯和巴拉卡按他的要求做了，把把手按回原位。武提斯做了些调整，然后点了点头。“三，二，一，就是现在。”
他们猛地拉下操纵杆，机器轰鸣着，罐子里再次充满了光。
桌子上的机器发出一阵巨响，然后……
然后就什么都没了。
罐子里的灯灭了。
武提斯盯着他们。
门外枪声隆隆，他听见士兵们在号令，在痛苦地尖叫。
“卢科，”巴拉卡说。“他们就在门口。”
“我能做到。”巴拉卡对武提斯声音中的愤怒感到惊讶。“我能做到。”他用更有控制的语气重复道。“我只需要调整频率。我第一次就做对了，我只需要对我的计算做一点小小的调整。”
门在铰链上格格作响，外面的战斗声音变得更加激烈。
“我要出去帮助他们，”巴拉卡说。
“我这里需要你!”武提斯抓起另一本书，砰地一声放在第一本书上面，开始仔细阅读文字和解剖图，用嘴快速说出各种数字和方程式，反复瞥了一眼罐子里的共生体形状。他错过了什么?
“第二群异形即将逼近我们。”卡斯塔蒙的声音有些紧张，几乎被枪声淹没了。“看起来有几百万人，我们的时间到了。准备好了吗，武提斯?”
“再等几分钟，中尉。我快好了，我只需要——”
“武提斯，”巴拉卡说，声音里带着警告。
“怎么了?”卡斯塔蒙问道。“巴拉卡，说话。”
武提斯怒视着巴拉卡，警告他保持安静，但他还是说话了。“路科不会犯错的，中尉。在此之前我从未见过他犯错。”他盯着武提斯。“但是有一个问题。”
武提斯想揍他。“会有用的，我只要——”
“现在起作用了吗?”卡斯塔蒙打断他。
愤怒从武提斯身上消失了，他回头看了看桌上的书。“会起作用的。”他说，但声音里的力量已经消失了。
卡斯塔蒙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这还远远不够，即使这些城墙也无法击退巨型泰伦泰坦。堡垒失守了，我不能让异形夺走这个世界。如果他们在这里攻破圣都防线，在它最核心的地方，他们将有一条直达太阳系的通道。我们需要另一个解决办法。”
武提斯把拳头放在工作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书，他觉得拳头在他的怒视下可能会被点燃，但无论他用多少方法看待这个问题，他都找不到解决办法。他需要更多的时间，这是唯一的办法，但是没有更多的时间了。
外面的枪声更响了，整个建筑都在颤抖。
“就是这样。”巴拉卡咆哮着，露出了牙齿，把枪从背上甩了甩。
“神圣的王座啊。”达马里斯喘着气说，抬头看着摇晃的门。
“卢科，”卡斯塔蒙说。他的声音仍然很平静。“不要停留在你选择的道路上，走你需要走的路。”
“你什么意思?”
“如果你目前的课程不及格，那就换一门。”天花板上的灰泥哗啦哗啦地掉了下来，有什么东西撞到了大楼的外面。砖石砸碎了橱柜，嘶嘶作响的液体洒在地板上。“你能试试相反的方法吗?如果试图控制他们的思想失败了，那你能毁灭他们吗?”你能像阿巴林那样，但规模更大吗?你能不能用这些共生体传送精神干扰，切断虫群和虫巢意志的联系?”
武提斯深吸了一口气，站直了身子，恢复了镇静。“不可能的，我可以重新排列它们的突触，但我的标本会在几分钟内烧坏，其中一只已经快死了。”
枪声响彻整个广场，卡斯塔蒙沉默了一会儿。“我理解了。那么解决办法是什么呢?我们已经试了一个把手，我们必须再试一个。我们寡不敌众，我们不能靠武力取胜，所以我们必须用别的办法。自从我们来到这里，你就不知疲倦地学习。卢科，你知道雷基姆和这座堡垒的一切。而且你的头脑比我遇到过的任何人都要敏锐，忘记你的研究。给我一个答案。”
武提斯一想到自己的工作还没完成就吓坏了，但卡斯塔蒙对他的信任使他重新下定决心。他回想了自己所学到的一切，然后，一个想法确实在他的脑海中开始形成。“也许有办法阻止他们，我们为护罩设计的等离子体反应堆异常强大。如果我们超载它，就会引起核裂变爆炸，它会摧毁半个省。”
卡斯塔蒙用同样中性的语气回答。“还有大量平民伤亡，但我们会消灭方圆几英里内所有的异形。”他停下来想了想。“还是不够好，虫巢舰队还在轨道上，随时准备吐出更多的虫群。而那些已经在雷基姆其他地方被制造过的泰伦可能不会受到影响。”
武提斯点点头，但现在他已经有了一个想法，战斗的声音消失了，他的脑海里充满了事实和数据。“那么我们只需要一种放大爆炸的方法。”
达马里斯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混合着喘息和抽泣，把他从思绪中拉了出来。他刚想要求安静，却看到她的表情有多么奇特。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了泪水。“怎么了?”他问道。
“也许没什么，”她咕哝着说。然后，她显得对自己很恼火，说话时更有信心了。“在忏悔者图尔高乌来之前，我们有自己的牧师。是他们讲述了世界根源的故事，讲述了他们是如何形成的，以及他们如何在需要的时候保护我们。”
“传说和神话?”武提斯很生气，因为他浪费了时间听她说话。
巴拉卡举起一只手。“让她说，卢科。我们试过科学了，也许信仰能找到出路。”
“谁和你们在一起?”卡斯塔蒙问。
“世界根很深，”达马里斯说，没有理会这个问题。“这不是信仰问题，而是事实问题，它们已经被探索过了。传说它们汇合在一起，在世界的中心形成了一个洞穴。传说还说……”她犹豫了一下。“传说说，如果我们的世界失去了帝皇的恩典，他会在它的心脏中点燃一团火。这团火会在世界的根部回响，产生一团足以撕裂世界的烈焰。”她一口气说完了，看着地板，似乎被自己的话吓坏了。
“那是领事吗?”卡斯塔蒙问道。
“加热泵。”武提斯喃喃地说。“她说得对，它们到达了行星的地幔下面。当时的殖民者让它们直接穿过硅酸盐岩石，一直深入到行星的外核。每个省都有星球发动机。”
“这意味着什么?”卡斯塔蒙问道。
“我们的反应堆是隔热的，”他接着说。“如果我们把它扔进星球发动机里，它会在爆炸前靠近地幔，甚至可能到达地幔。”他看着达马里斯。“我对所谓的星球心脏一无所知，但加热泵确实构成了一个遍布全球的网络，它们被设计用来放大能量。这就是殖民者改造星球的方式，如果我们能把握好爆炸的时机，就能引发连锁反应。”
“我们可以引爆这整个星球。”
达马里斯看起来要吐了。“只有这个办法吗?”她抬头看着武提斯，声音颤抖着。“如果我们不在这里阻止它们，会发生什么?”
“它们会吃掉一切。”卡斯塔蒙在对讲频道中回答。“它们会消耗掉雷基姆的每一盎司生物能量，然后繁殖，成为更大的威胁。然后在移除了圣都防线的这个关键点之后，他们将深入到太阳系，在前往太阳系的途中会继续吞噬无数的世界和数十亿的人。如果这种情况真的发生了，我们所能期待的最好的结果就是，总司令基利曼重新部署他的部队，以应对新的威胁。如果他把大量的资源集中在这些异形身上，他可能会阻止他们，但这样做他会让另外几十条战线缺少军队，让异端阿斯塔特和邪教重新夺回地盘。或者如果他没能阻止异形，他们可能会到达神圣泰拉和黄金王座的门前。无论哪种情况，整个帝国的未来都将岌岌可危。”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说:“武提斯。这能做到吗?你确定它有足够的隔热功能吗?”
武提斯点点头。“是的，它只需要坚持到反应堆靠近地幔。这个深度足以让爆炸辐射穿过地球引擎网络，但并不是所有的竖井都直接下沉到地幔，有些竖井的尽头是水坑。扎拉克斯地下的隧道就是没有用的。”
“最近的可用隧道在哪里?”
武提斯瞥了一眼巴拉卡。“我们刚刚去过那里，就是我们发现朝圣者的地方。只有几英里远。”
在泰伦虫群中走几英里是很长的一段路
“我们可以利用隧道，”达马里斯说。“有一条只有我和其他几个人知道的路线。”
大楼再次摇晃，外面的广场上响起了齐声尖叫。
· “那么这将是我们的最后一步。”卡斯塔蒙说。“我们将确保它成功。但我们现在必须行动起来，阿巴林已经在博物馆里了。我们可以去那里找他。”他停顿了一下。“如果跟你说话的是那位领事，你应该要知道她是个叛徒和杀人犯。她背叛了格鲁斯小队，导致了他们的死亡，她正在等待处决。”
武提斯和巴拉卡都紧握着手枪，达马里斯退了两步。
“她对这些隧道的了解让她暂时免于处决，但要仔细观察她的行动。”
武提斯盯着她，想着巴拉卡说的话——她隐藏着某种羞耻。“整个小队都死了?”
她抬头挑衅地看着他。“我是个傻瓜，但我是诚实的。我会带你去找那个星球引擎的，我以帝皇本人的名义发誓。”
巴拉卡盯着她。“我们可以信任她，卢科。至少在这件事上是这样。”
“我们别无选择。”卡斯塔蒙说。
巴拉卡扭了扭肩膀，扬起了下巴。“当你前往星球引擎时，需要有人让泰伦忙碌起来。在武提斯带你去森林的时候，我可以确保他们全神贯注。”
达马里斯盯着门，听着外面的尖叫声。武提斯猜到了她的想法。“你的人已经死了。”他说。“我们都将死去，但我们在死前还有最后一刻。这是做正确事情的最后机会。”
她点了点头，但惊恐的表情仍然留在她的脸上。
“塔纳罗中士，”卡斯塔蒙说。“扎拉克斯是你的了，使用它让每一个生命都更有意义吧。我们已经有解决办法了，我们会确保虫巢舰队无法存活。但我需要他们的注意力继续集中在这座堡垒上，你明白吗?”
“为了帝皇。”塔纳罗回答。他的声音在频道里比卡斯塔蒙的声音更扭曲，但武提斯能听到他的骄傲。
“为了极限战士！”卡斯塔蒙说。
“中尉，”巴拉卡激动地说。“你是说让我到城墙上去跟他会合吗?”
“不。我们必须到达反应堆，带着它穿过泰伦肆虐的土地。为了我有任何成功的可能性，我都需要你在我身边。”
巴拉卡看起来很震惊。“塔纳罗留下来?”他干掉整个虫群，而我躲在隧道里?”
“巴拉卡，我从来没有把你看成是追逐荣誉的人。让塔纳罗来邀功，我们来给虫巢致命一击”
巴拉卡的声音因愤怒而粗哑。“这是我们的敌人永远不会想到的致命一击，只是在背后插刀，我想让它们死前看到我的脸。”
“这一点不必担心。”武提斯说。“反应堆需要坠落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触发反应。我们应该有时间从洞里钻出来，在泰伦面前露出脸来。”
巴拉卡咕哝了一声，显然没有被打动，但他没有再说什么。
“在反应堆见我。”卡斯塔蒙说，然后就下线了。
武提斯和巴拉卡锁好头盔，抓起武器。然后他们都朝门口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