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日的咲夜和十六夜的大小姐
-楔子
“铃子，你原来是B型血啊？”
“一直以来都是啊……”
“喂喂，你听说了吗？”
“什么？”
“就是那个最新的都市传说，B型血杀手哦……”
“B型血杀手？”
“专门找B型血的人下手，杀死后还把全身的血放干，然后……”
“呃，别吓我……哪里会有这样的人……”
“是真的哦，还记得昨天看到的那个又有人失踪的新闻吗？”
“当然了，已经连续好几次这种失踪的报道了。”
“我跟你说，学校侦探社的学长研究过那些失踪人员的资料，发现他们最大的共同点就是血型都是确定的B型血哦……”
“呃……哈哈……这肯定是巧合吧，一共才几个人而已……”
“欸嘿嘿，谁知道呢……”
“你个混蛋，肯定又是在捉弄我吧！”
“我只是想看铃子被吓到睡不着觉的样子啦！”
“这种事情不要光明正大地说出来啊你！”
两个少女打闹着离开了医院。
稍后，医院旁的座椅上，一个戴着帽子，被大衣遮住了全身似乎正在睡觉的身影动了动，然后起身离开了医院。
-十一日，雪
“嘀——嘀——嘀——”尖锐而刺耳的声音。
我伸手将闹钟关掉，看了看时间。
8:15:25
可恶，又是这样么……
已经特意将闹钟的声音调得那样刺耳，没想到还是迟了么……这具身体，习惯了不限制时间的睡眠之后，已经无法被普通的方法叫醒了么？
烦躁地抓了抓头，我掀开被子。
“嘶——”
冰冷的空气，让我的心一下子静了下来。
“身为女仆长，不可以失去冷静和从容。”——那个声音好像又响起在耳边。
抱着双臂，我走到窗前，拉开窗帘一角。
雪白一片。
下雪了么……嗯，是到了该下雪的季节了。
只是这么大的雪的话，看来今天的采集工作会变得困难起来。
还好，存量还算充足。
就是不知道这场雪会不会像很久以前幻想乡的那一场雪一样一直持续到春天。
把窗户打开一条缝，我深吸了一口涌进来的空气。
冰冷新鲜的空气，让人立刻变得精神起来。
然后，关上窗和帘，我将那场雪藏在窗外。
穿好衣服之后，我走到门前。
手放在门把手上，深呼吸一口之后，我将门打开，走了出去。
“大小姐，贵安。”
————
“吱呀——”大厅的门发出凄惨的呻吟声。
大厅里空无一人。
大小姐她果然又去休息了。
空气中残留着红茶的香味。
甜腻的香气。
或许是久睡的后遗症，闻到这个味道，我的口中泛起干涉的腥味。
等下喝口水吧。
我抿了抿嘴，走到桌前，身体一不小心碰到了椅子尖上。
“嘶——”
出乎意料的痛，身体不受控制地佝偻起来。
疼痛减弱之后，我轻轻呼了口气，扶着椅子站直。
还好，没有被大小姐看到我此时的失态。
椅子有些乱。
桌上，茶杯压着一张写着字的纸。
我将椅子摆好，拿起桌上的纸。
“咲夜，这次异变已经有些眉目，大概五天之后就可以回到幻想乡，你提前做一下准备。”
大小姐的字迹，如她本人一般的漂亮。
果然不愧是大小姐，在我还没有一点线索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这次异变的真相了吗？
五天的话……那么最后一次采集就定在今天了。
也要做些准备了。
一边想着，我快速收拾起桌上的东西。
点心盘里只留有些许残渣。
茶杯也只有底部残留着红色的茶渍。
记下昨天准备的点心种类，我端起收拾好的东西，往厨房走去。
不过茶壶里，红茶还剩下一小半。
————
将屋子都打扫整理完，简单地用过餐之后，我换了衣服和小刀，走进雪里，开始今天的收集工作。
雪有些大，不过还好风不大，让接下来行动起来不至于太困难……嗯，只希望那些目标不要全部呆在家里不出来才好。失去了能力和灵力，以前轻松就能收集到的东西现在也要费这么大的功夫。
————
大雪下了整整一天。
傍晚，虽然中途发生了一点意料之外的状况，但终于我还是完成了这最后一次的收集任务，满身是雪的回到了红魔……嗯，这个地方，叫什么呢？
无所谓了。
被大雪覆盖之后，红魔馆，也不就是这副苍白的样子么？
————
将新鲜的红茶和点心放在桌上之后，我站在大小姐的门口，等她从里面出来。
虽然自从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地方之后，我一次都没有等到过大小姐，但我相信，她推开房门的时候，肯定是想第一眼看到我在旁边的。
过去的那些年里，我们不就是那样一直过来的么？
“咲夜，早啊。”
“晚上好，大小姐。”
————
好困，眼睛已经睁不开了。
只是站着不动等了一会儿，和前几天一样，身体就已经被深深的倦意所俘虏。
这具身体……
今天，也等不到了吗？
我深深怀恋起能力还在的时候，每次疲倦的时候，自己都可以在一瞬间完成休息，可以始终侍奉在大小姐左右，可以一直保持着完美的姿态出现在大小姐面前。
但现在，为了不让大小姐看到我失态的模样，为了保持女仆长完美的仪态，我不得不暂时离开。
对不起，大小姐……
用一张纸写给大小姐一些叮嘱和留言之后，我再也控制不住身体的困倦，一头倒在自己床上。
-十一夜，血
夜降临大地，吸血鬼在棺材里苏醒
黑色的风肆掠，谁在远处凄惨地哀嚎
白天白色的雪，黑夜黑色的花
没有光的房子，是食人的野兽
没有她的房子，不是吸血鬼的家
黑夜黑色的血，唇边香甜的茶
黯淡的红色，是命运破碎的残渣
-十二日，梦
“嘀——嘀——嘀——”尖锐而刺耳的声音。
我伸手将闹钟关掉，看了看时间。
9:05:35
比昨天更晚。
来到大厅的时候，大小姐果然又去休息了。
空气中弥漫的红茶香气再次勾起我嘴中那股腥涩味。
明明刚喝过水。
一边整理着大厅，我开始努力去回想昨天晚上那个梦。
梦里面，一个身影坐在桌子边，在一片黑暗与沉寂之中，孤独地喝着红茶。不清明的感觉让我一会儿处在黑暗中观察那个身影，一会儿又变成那个身影，一边喝茶，一边看着眼前的黑暗。
一切显得错乱而迷离。
那个身影，是大小姐吗？还是红魔馆的其他人？
或者，就是我自己？
这是来到这里之后第七次梦到这个场景了。
和第一次一样，我依旧分不清楚梦里的她是谁。
不过，无所谓了。
梦而已。
是巫女说的那只食梦造梦的獏在搞怪吗？
虽然没有见过，不过等几天后回到幻想乡后可以试着去接触一下。
————
将大厅整理好之后，拿着大小姐留下的纸条，我回到自己的屋里。
从柜子里拿出那个珍藏的盒子，我把盒子打开，和之前每一天一样将纸条放进里面。
“咲夜，红茶不错。”
今天的纸条上大小姐只写了一句话。
但能得到大小姐的称赞，我已经非常满足了。
嗯，别无所求。
-十二夜，梦
谁的血，把圆桌朽出红斑
谁的刀，悄悄藏在椅尖
梦里的黑暗，深过夜的黑暗
梦里的孤单，深过月的孤单
是谁的梦
是谁的夜
是谁的黑暗
是谁的孤单
香甜的红茶，美味的点心
咲夜，何时醒来呢？
-十三日，光
“嘀——嘀——嘀——”尖锐而刺耳的声音。
我伸手将闹钟关掉，看了看时间。
8:07:04
实际上，不是闹钟将我叫醒。
是早晨太阳的光，从窗帘上被我疏忽的一个缝中溜进屋子，刚好刺在我眼睛上。
有些冷。
冬天的朝阳，可一点也不温暖。
好不舒服。
我将窗帘拉紧。
把该做的事情做完之后，我回到自己屋子里，捧着那个装着纸条的盒子发呆。
即使窗帘挡着，阳光也努力地渗透进房间里，让屋子明亮得纤毫毕现。
不过，还是稍微有些冷。
昨天，又做那个梦了。
我给自己加了件衣服。
来到这里多少天，我就做了多少个一样的梦。
我打开盒子，把大小姐写的所有的纸条都拿出来。
话说，自从来到这里，我还没有见过大小姐。
这些纸条，就是大小姐留给我的全部记忆。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为何我们会到这里来？我们怎么到这里来的？红魔馆现在怎么样了？
如此多的疑惑，我一个也解不开。
甚至，我感觉自己就像换了副身体，控制起来好累好累。
我只记得，我只是在做红魔馆的工作的时候，在停止时间后静止的世界里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我就在这个床上，而且自己所有的能力和灵力都消失不见，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然后，我在大厅里找到了大小姐留下的第一张纸条。
“咲夜，发生异变了。因为某种原因，我们从红魔馆……不，从幻想乡脱离出来了，这里是现世，我正在调查这件事情，其他的东西你准备一下。另外，这里白天的光对我影响很大，白天的时候我会在自己的屋子里休息，没有必要不要叫醒我。”
这是大小姐留下的字最多的一张。
光啊……已经是个普通人的我，没有光的时候可是什么也做不了。
在红魔馆的时候，那个时候……嗯，那个时候……欸？记忆里的红魔馆，突然就变得好模糊，就像隔了一层厚厚的纱……不应该这样的，不可能这样的……
只是来到这里几天，在幻想乡的那段记忆，为什么就像过了几十几百年，变得如此遥远了？
时间的河流流淌，我们坐在船上，经历的事情在河边化成一朵朵花。
我们回头望的时候，隔得越久，离得越远，那朵花就越发看不清楚。
当然，也有即使隔着很近也看不清楚的时候。比如，光线很暗的时候，或者是……
肯定是我的眼睛出问题了。
我揉了揉头，向后倒在床上，闭上眼睛，努力试着让记忆里的画面变得清晰起来。
然后，我睡着了。
-十三夜，暗
“时间的河流流淌，我们坐在船上，经历的事情在河边化成一朵朵花。
我们回头望的时候，隔得越久，离得越远，那朵花就越发看不清楚。”
当然，只是有光的情况下哦
黑暗降临的时候，一厘米外的花也看不见
或许能嗅到花的香气
或许能听到风吹花的声音
可以有幻想的影像
可以在梦里轻轻触摸
但，就是看不到哦
不过，吸血鬼看得到
-十四日，门
痛苦，破灭，崩毁，鲜血，死亡。
无数的影像交织成一副毁灭的画卷。
“咲夜，只有一个人的话，会很孤独的吧……咳咳……不过，我死了，咲夜也就获得了自由吧……”
“大小姐……”
“咲夜，即使只剩下一个人，在幻想乡外面，也要好好地活下去哦……”
“嘀——嘀——嘀——”尖锐而刺耳的声音突然将我惊醒。
一片昏暗中，我擦了擦满头的冷汗，喘着粗气，打开灯，看了看时间。
6:07:04
第一次这么早。
第一次做不一样的梦。
不过，这个不祥的噩梦……
等等，我昨天那么早就睡着了，还没有给大小姐准备红茶和点心！
真是的，咲夜，你怎么能这么大意……
我下意识地不去想那个梦里的场景，摇了摇头，想将噩梦带来的混乱思绪从脑中甩出，专心思考现在应该做的事情。
嗯，现在的话……我急忙起身来到窗边，拉开窗帘的一脚，看向外面。
天还没亮。
我心中泛起一丝喜色。
飞快地穿好衣服，准备完毕之后，我打开房门。
大小姐没有在大厅，大厅中没有飘起红茶的香气，桌子上也没有大小姐留下的纸条。
甚至，整个大厅都和我昨天整理过后的一模一样，就像大小姐昨晚并没有来过大厅一样。
“……”
心中涌出的自责和悔恨让我有些彷徨。
大小姐，在怪罪我吗？
最终，我站到了大小姐的房前。
事到如今，只有当面请求大小姐的责罚和原谅了。
我敲了敲门。
冬天亮的很晚，天还没有亮，大小姐应该还没有休息吧？
“吱呀——”
房门一下子打开一条缝。
欸？竟然是虚掩着的吗？
不过门内却没有传出大小姐的声音。
“咚咚咚——”我再次敲了敲。
敲门声在寂静的大厅回响。
大小姐的房间没有开灯，门缝里的黑暗似乎要夺门而出。
我伸出手，悬在空中，犹豫着要不要继续敲下去。
这个时候，我脑子竟然莫名其妙想到了那个噩梦。
那个梦里，我所拥有的一切的崩灭了，幻想乡，红魔馆，大小姐，二小姐，帕秋莉大人，小恶魔，美铃，妖精女仆们……毁灭和死亡，遍布整个画面。
虽然只是噩梦，但是那个画面却比那已经看不清的红魔馆的景象更加清晰，清晰到让我害怕。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一下子推开了大小姐的房门。
“吱呀——”房门痛苦的呻吟在大厅里回荡。
“大小姐？在吗？”
没有回应。
房间内安静得让人觉的恐怖。
浓郁的黑暗似乎蕴藏着什么不可见的东西，让我心中不受控制地有些发颤，对于接下来打算做的事情竟然生起了退缩的念头。
咲夜，这可是大小姐的卧室，你在想些什么！
揉了揉自己额头，我努力将那些不好的念头散掉。
“大小姐，我可以进来吗？”
依旧没有回应。
大小姐不在吗？
我犹豫着要不要走进去。
内心深处似乎有个声音在催促我离开这里。
“失礼了，大小姐。”
我走了进去，顺手将灯打开。
-十四夜，镜
“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在回荡，黑暗藏不住进来的声音。
谁在敲门呢？
“吱呀——”
房门痛苦地在呻吟，黑暗挡不住进来的身影。
谁的身影呢？
“咔。”
灯被打开，黑暗死于光明。
吸血鬼走到镜子面前。
黑暗中，镜子里空无一物。
咲夜，你看到了什么呢？
-十五日，罪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将我叫醒。
嗯？敲门声？
我有些疑惑。
自从来到这里，我还第一次在门内听到这个声音。
肯定是大小姐！
我飞快从床上起来，也顾不得衣服还没换，直接走到门前将门打开。
欸？
门外站着的，不是我想象中的大小姐，而是一群陌生的人。
————
这是一间封闭的房间。
我双手双脚都被拷在椅子上。
隔着铁栅栏，两个人坐在外面。
“大小姐呢？”我问他们。
实际上，我问过很多次了。
但没有人回答我。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
“事到如今，还不打算坦白你的罪行吗？”其中一个开口道。
“罪行？”我愣了愣。
“我们已经在你居住的房子的地下室发现了几名受害人的尸体，你还想狡辩么？”
原来是指那些食物么？
唔，脑海里很久远的记忆告诉我，在现世，杀人似乎的确是有罪的。
“大小姐呢？”我没有和他们分辨，直接问了我最想知道的问题。
失去了能力，我竟然也有被一群普通人抓到的时候，不过，我最担心的还是大小姐。我不知道大小姐是否也失去了能力，被他们所抓到了。
毕竟，昨天我今天大小姐房间的时候……嗯？昨天我进入过大小姐房间吗？
我愣住了。
记忆告诉我我打开了大小姐房间的门并走了进去。
但是之后的事情就没有了，似乎有什么东西把我这段记忆吞噬掉了。
下一刻的记忆就是我醒来被抓到这里来了。
发生了……什么吗？
“大小姐……是你同伙的代号？你还有同伙吗？”外面的人又开口道。
我看了看他们。
看样子，大小姐还没有被他们抓到。
我闭上眼睛，不给他们透露大小姐的任何事情。
变成了普通人，真是可笑呢。
之后，外面的人又说了一些听起来莫名其妙的话就离开了。
闭上眼睛的我很快就睡着了。
-十五夜，月
在吸血鬼沉眠的时候，猎人抓住了吸血鬼。
第十五夜的月亮如一把银质的弯刀。
等待吸血鬼的是光明的审判。
“吸血鬼，你有罪！”
神官对吸血鬼说。
吸血鬼不屑地看着神官。
“上帝说：有罪者下地狱。”
神官拿出锋利的铁钉。
吸血鬼冷笑。
猎人将吸血鬼钉在十字架上，暗色的血凝成钉子的红锈。
“这是报应！”
是把银月染红的报应。
-十六日，死
痛苦，破灭，崩毁，鲜血，死亡。
又是那个末日的画卷。
“咲夜，我的最后一个命令是，好好的活下去……”
大小姐的声音。
“咔嚓——”然后，整个世界如玻璃被打碎。
“滴——！”
刺耳的声音。
“大小姐！”
我一下子睁开双眼，喊道。
眼前的景象让我愣了愣，昨天的经历从脑中浮现。
“好了，看来你醒了。”刺耳的声音消失。
铁栅栏之外，和昨天那两个人不一样的另外两个人坐在那里。
我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呵呵……”其中一个人毫不在意地笑了声，“你可能对自己的境况也有些迷惑吧？”
“……”
“唔，看情况你戒备心不小呢。”
“……”
“好了，咲夜小姐，不用担心，我们是大小姐大人特意找来的律师，来帮你脱离这个地方的……”
“嗯？”我仔细看了看他们。
“不用疑惑，大小姐大人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好了，我们只是前来看一下咲夜小姐的具体情况，现在警察已经暂时撤销了这里的监控，你有什么话想要带给大小姐大人的吗？”
“大小姐比我高还是比我矮？”我问。
“这个，大小姐大人当然高一些了。”没有迟疑的回答。
还挺专业的。
“猜错。”我闭上双眼。
“果然是个很有趣的人物呢……好了，既然二分之一的几率没有赌对，就不废话了，本来还想再探究一下的……是叫咲夜是吧……好吧，这个名字还真不错……唔，有个东西想必你非常有兴趣，嗯，与你口中的大小姐有关的。”
我睁开眼睛。
那个所谓的和大小姐有关的东西，是一盘录像。
录像一看就是这个房间里的摄像头拍下的我的图像。
应该是夜晚吧，虽然有着灯光，但可以明显感觉出比现在昏暗一些。
录像里，我闭着双眼，好像在睡觉……嗯，应该就是我睡着之时吧？这个，和大小姐又有什么关系呢？
就在我疑惑的时候，录像里的我睁开了双眼，然后猛然大喊了一声：
“咲夜！”
“咔嚓——”
脑海中好像有什么破碎的声音。
“咲夜！”
录像里，“我”的声音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被我锁住的一切。
“大小姐……”我闭上双眼，泪水喷涌而出。
我，记起来了。
灯被打开，大小姐屋里的情况被我收入眼中。
残破、衰败、满是灰尘，整个屋子就像空置了许久许久，而在屋子偏里的地方，一个大大落地镜被打碎，散落了一地的镜子碎片，更显破败。
“欸！？”怎么回事？我进错屋子了吗？
我瞬间愣住。
不过，那个镜子……看到的这一瞬间，我才突然想起，这座房子里，厕所、厨房、大厅、卧室或者其他任何地方，好像都没有镜子存在。
之前，我为什么没有在意过呢？
怀着潘多拉打开魔盒一般的心情，我走到镜子面前。
“哗哗——”脚下镜子的碎片不甘安静地叫出了声音。
镜子打碎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布满了灰尘和裂痕。
镜子里，破碎的大小姐静静地看着我。
屋子安静了下来。
我想起来了。
我全部都想起来了。
破灭，崩毁，鲜血，死亡。
在那场灾难里，整个幻想乡都毁灭了。
红魔馆没有幸免，所有的人都死在了那不可阻挡的灾难之下。
那个不祥的梦，只是我不愿意正视的景象罢了。
大小姐……大小姐……早就已经死了。
“咲夜，只有一个人的话，会很孤独的吧……咳咳……不过，我死了，咲夜也就获得了自由吧……”
“咲夜，即使只剩下一个人，在幻想乡外面，也要活下去哦……”
“咲夜，我的最后一个命令是，好好的活下去……”
在对我下达了最后一个命令之后，大小姐，连带着整个红魔馆，就在我的眼前破碎成了漆黑的无。
我被大小姐最后的力量护持着，从已经破灭的幻想乡中脱离，来到了这个世界，但由于那份灾难的影响，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变成了普通人。
大小姐……我……我……
————
“果然么，所谓的‘大小姐’其实只是你自己心中不愿意接受现实所妄想出的虚拟存在，然后为了让那份虚拟成为真实，自己代入了那份虚拟之中，成为了名叫‘大小姐’的分裂人格。不过，我想知道的是，你是为何而做出那些事情的……难道你那幻想中的大小姐，真的是一只有着莫名癖好的吸血鬼？吸血鬼……怎么可能……”
“好了，老鬼，虽然我也想再深入探究一下之中的细节，不过上面有命令，执行吧。”
“嗯，难得遇到这么有趣的研究对象，可惜了。”
“得了吧，隔壁精神病牢房那么多对象，比这个奇怪的多了去了，这次这家伙运气不好，偏偏把上面某个人的亲人给杀了，本来还可以作为研究对象活下去的，现在也只有下辈子再说了。”
“喂，叫做咲夜的女人，都听清楚了吧，这可是特意让你能够死得明白才耽误了这么久的，已经可以安心的死去了吧。”
我看着那两个人从座位上站起，拿出黑色的枪。
枪支……么？
已经是普通人的我，没有办法抵挡那种攻击了。
不过……就这么死去的话，对我来说也算是种解脱吧。
在刚开始来到这里的时候，我还试图找到回到幻想乡，重新找回一切的方法。
但是没有了能力的我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到。
面对自己的无能和那个我依旧不愿意直面的事实，我选择了逃避，将自己陷入虚幻的满足之中。
不过啊……是梦，就总会有醒来的时候，而一醒来，即使再睡着，也进入不了同样的梦了。
我，已经……
大小姐……您最后的命令，看来我没有能够执行下去呢……
对不起。
这是我第一次违背您的命令，也是最后一次了。
就让我在死后的世界，来侍奉您吧。
大小姐。
“砰！”
-十六夜，咲夜
“大小姐！”
录像里，吸血鬼喊着自己的名字。
记忆的锁链被打开，藏起真相的黑暗被驱散。
十六夜的吸血鬼，十六日的女仆长。
都是吸血鬼的梦。
都是吸血鬼的夜。
都是吸血鬼的黑暗。
都是吸血鬼的孤单。
十字架和火刑不是吸血鬼的报应，是吸血鬼的解放。
这才是报应。
“咲夜，早啊。”
“晚上好，大小姐。”
梦境崩塌。
吸血鬼化为灰烬。
-True End
“醒了？”面前的警察脸色很是不好。
“呃……嗯……”少女才醒过来，有些迷糊的样子。
“精神病幻想自己是个精神病，可以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警察的表情有些嘲笑的意味。
“欸？”少女的表情有些迷惑。
“好了警官，案件已经搞清楚了，在上面的文书下来之前这位病人依旧还是由我负责，还请你不要冲动。”白大褂的医生阻止了警察下一步的动作。
“呸！那是你没有看见受害人的惨状和他们的家人！”警察吐了口唾沫，神色有些激动。
“那你可否见过这些病人的惨状和他们的家人？”医生挥了挥手，“优子，送这位警官出去。”
“切，该死的，不要以为有个劳什子精神病就可以逃脱法律的制裁！等着吧！这次不给那些受害人的家属一个交代我就不当这个警察！”警察骂骂咧咧地出了门。
“好了，妨碍的人走了，我们可以好好聊一下了。”医生坐了下来。
“嗯？”少女还在发愣。
“呵呵……不要紧张，”医生笑了笑，“刚才的催眠只是为了把事情弄清楚一些。”
“唔……弄清楚了吧？”少女含含糊糊。
“嗯，基本上没差了，你自己也想听听吗？”医生带着温和的笑容。
“可以吗？”少女畏畏缩缩的样子。
“当然。”医生打了个响指。
某一天，精神病少女妄想自己是一个叫做咲夜/大小姐的人，大小姐和咲夜是一对感情深厚的主仆，有一天，她们生活的地方——一个被叫做幻想乡的地方毁灭了，只剩下咲夜/大小姐活了下来，但是失去了原本具有的所有的特殊能力。少女幻想中的自己不愿意面对这种被毁灭的事实，分裂出了另一个已经死亡的大小姐/咲夜的人格，因为在少女的幻想中，大小姐是一个喜欢喝B型血的吸血鬼，少女便使用起咲夜具备的杀人技巧，四处猎杀B型血的人类收集血液……
“接下来不用说了吧？”医生停了下来。
“嗯，已经第六天了啊。”少女好像想起来了。
她看了看窗外。
“不是你幻想的那个结局，有些失望吧？”医生说着好似不相干的话。
“没事，是我一不小心就陷进自己的故事里去了，真正的咲夜和大小姐，面对那种情况，肯定是另外一种局面了……
”
“会一起的。”医生肯定地道，“如果真的有你说的那种深度的感情的话，活着，或者死去，都会在一起的。”
“是吗，谢谢。”少女好像什么得到了满足，一下子笑了起来。
“对了，B型血泡的红茶，好喝吗？”医生道。
“以后亲自问大小姐吧。”少女舔了舔嘴唇。
“你就这么确定还有以后？你要知道，你犯的罪可不小。”医生好奇道。
“你们还需要我这种人研究，那些虽然是幻想但是实实在在体现出来了的技巧和知识，很值得研究，不是吗？不然，那个时候枪里面装的也不只是麻醉子弹了。”少女看着医生。
“你还真是看得清楚。”医生眼中有些意外。
“在我们这些长生种面前，人类的演技，委实拙劣得可笑啊！”少女嗤笑。
“哦？”医生扶了扶眼镜，“那么，你现在又是谁呢?”
少女看着医生，没有说话，只是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辉。
医生也没有开口，似乎在思考。
良久，少女突然一笑：
“永琳，你也该醒过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