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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八•拨云见日(中)【羡忘】

2021-07-10 02:14 作者:萤火染尘埃  | 我要投稿

本章预警:羡忘,ABO,双洁,HE,其他详见前言。


那夜她本已早早歇下了,忽然的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又将她从酣睡中惊醒。正望着帐顶出神,窗边忽地闪过黑影,时近时远,好似在徘徊不定。她急忙坐起身,警惕地拾起衣袍,蹑手蹑脚摸到门前,打开的瞬间差一点就要将手中的符咒掷出,而眼前竟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羡羡?”她看着魏婴抱着头坐在石阶上,一身锦袍被雨水浇了个透,长发糊在脖颈和侧脸,狼狈不堪的模样,“怎么…淋成这样?快,进屋来。”

一面着急忙慌地叫来值守的弟子速去打些热水,煮些姜茶,一面点上烛火给魏婴先寻了身魏长泽的衣袍,看着魏婴红红的眼眶,她接过干爽的帕子轻轻擦揉着这孩子还在滴水的湿发:“怎么啦这是?今儿难得早回来,又这么大的雨,怎么没在屋里陪着忘机呢?”

“他哪里用得着我陪。”一听到这个名字,心里的鼓越发哐哐哐敲个不停,魏婴的眼眶更红了一圈,“他巴不得我不回来。”

“说什么胡话呢?”食指不轻不重地戳了戳魏婴的后脑勺,“你和忘机拌嘴了?”

“我……”

看着那张已脱了稚气日渐棱角分明的面孔上又流露出青涩,还像三岁小孩儿似的赌气地扭过了头,她那会儿还有闲心取笑:“吵架就好好吵,跑出来淋雨做什么?难不成……是你理亏,吵输了?”

“谁理亏啊!我…他……”欲言又止,扬起的气势再一次没落了回去,那个信誓旦旦说要让他阿娘准备解契事宜的人终于还是没舍得,“算了,理不理亏的又有什么用……分不出对错的事儿,也是我一厢情愿……”

“这都哪儿跟哪儿……这样,你先去擦擦换身衣服,一会儿阿娘跟你一起回屋,给你们评评理好不好?外头风大雨急的,你负气跑出来,忘机肯定担惊受怕,别等他出来寻你也淋得一身湿。”

“一身湿…呵,也不知他是为的谁……”

尽管耸拉着脸牙齿都咬得咯吱响,她听见魏婴还是嘟囔得极小声,也没忘招呼送来姜汤的弟子再去端一碗给蓝湛。或许是瞥见那弟子偷笑着一副心领神会的模样,让他觉得脸上挂不住了,愤愤地拾掇起桌上的一颗甜桃儿朝人丢过去:“笑什么笑,还不快去?别给他放什么红糖了,多放点姜,越辣越好!”


扑哧笑出声,那会子她也真真想不到,这样幼稚的小鬼们在两刻钟之前,竟是闹到了那般田地。


前去送姜汤的那名弟子慌里慌张跑回来禀报时,魏婴刚在偏屋里换好了衣物,听得一句“少夫人出事了”还愣愣地站在门口没反应,再听到说蓝湛倒在一地血污中气息奄奄不省人事,猛然就一头又扎进了雨里。等她急忙给晓星尘和魏长泽传了信符,雨幕里早看不见他的踪影。

再然后见到的魏婴,就恍如丢了魂儿一般,瘫坐在地上,紧紧搂着几近半身素衫半身朱裙的蓝湛,不要命地给人灌输着灵力,一声声唤着“湛儿”,嘶哑颤抖,凄厉无助,屋内还残存着有如芝兰之气的信香爆发过的余韵……


她知道,旁人看到的,相较于自己受着的,不过万一。


魏婴所承受的痛苦,也确实不止如此。

住了许多年的卧房,从未有过的湿冷血腥。弟子摔在地上的灯笼恰巧照亮了地上那一滩血渍,被他揽起的人面色苍白如纸,气若游丝,沁出的冷汗已被风干大半,从头到脚都是彻骨的冰凉。几番叫唤无果,又焦又怕,他本能地释放出信香试图通过乾坤契命令他的坤泽醒来,却绝望地发现这只能让蓝湛虚弱地抽搐战栗,只会让蓝湛平添苦痛。他对他的坤泽的感应,也在随之越来越微弱。

“湛儿!湛儿你别吓我……你醒过来,湛儿!”

惊慌失措地收好自己的信香,顾不上去细究蓝湛到底是何处的伤口竟会落得这满地殷红,他拼命给蓝湛输送着灵力,生怕一停手,那微弱的鼻息就会彻底消散在这夜的风雨里。


当臧色诊了脉告知他蓝湛滑了胎,失血过多;当晓星尘发觉蓝湛对他的信香产生了应激的排斥,又一次勒令他先出去……

寝屋里的烛火摇曳了三日,他在门外石阶上便坐满了三日,从雨横风狂到云飞雨散,再到骄阳如火,他愣是想不明白事情究竟是如何发展到这个地步。

他只是生气……气蓝湛的刻意隐瞒,气蓝湛的不信任,气蓝湛一点都不懂得爱惜自己;他只是心酸……心酸他从不是蓝湛最亲密的人,心酸自己捧出的一颗真心可以被蓝湛转手丢弃,心酸蓝湛竟把他和他的家人对他的在意当作博弈的筹码。

他是想要将蓝湛连人带心的留在身边啊,他是想证明蓝湛是爱他的啊……怎么…怎么就把人折磨成了这样,怎么就失去了他还来不及欢喜的孩子,怎么就将他心爱的人推到了生死边缘?


门“吱呀”一声,在熹微的晨间那样的突兀。他噌得起身时,也是一阵天旋地转,像握住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抓牢了晓星尘的胳膊,布满血丝的双眼紧紧盯着满脸疲态的臧色和晓星尘,溃不成音的声线几近沙哑:“湛儿…湛儿他怎么样了?”

“血止住了,反反复复的高烧暂时也退了,就是……”

若说屋里那个身心重创的孩子了无生气的让人心疼,晓星尘更心疼屋外这个,打小是他看着长大的潇洒恣意的,此刻却煎熬到落魄得不成样的孩子。

几次张口无声,他尽量说得委婉:“就是…他原本就……如今…纵然以再多的仙草、灵力吊着养着…治标不治本……终是难有回天之力。”

“什…什么意思?”

“油尽灯枯……或许他…自己还能再撑上三五载,但他的孕腔,应是再承受不住孕育另一个生命了。”


三五载?

三五载……

两眼一抹黑,晕厥又醒来,这魔音在魏婴的耳畔挥之不去。他把自己的信香藏得严丝合缝,坐在床边轻抚蓝湛惨白的脸。

原来那日并不是蓝湛主动释放出的求欢信香,是一个坤泽察觉到孩子即将消逝,本能的做出最后的挣扎。他本该也以自己的信香去安抚,至少,能减轻他的坤泽在落胎时受的疼痛。然而……在那个节骨眼上,他给蓝湛的,是压制。绝对契合的乾坤,压制从来留不出半分反抗的余地。蓝湛当时该有多恐惧多无望,才会让这具与他完全契合的身体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对自己极度渴求的乾元信香产生应激的排斥。

心疼愧疚得无以复加,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他心上凌迟。所以当他察觉到有人偷偷摸摸溜进了伏魔洞,破了他布下的结界找到这间屋子,也提不起半分气力去捉拿,只等着那人闯进房间。


“薛公子,倒是轻车熟路。”

冷笑太轻,更像是无力的自嘲。魏婴记得那信香,早在大梵山他与蓝湛在迷雾中走失后,他就从蓝湛身上闻到过这气味。

“阿湛?”薛洋倒并未答他的话,一双眼敏锐地发现了床榻上的残躯败体,随即抽出了降灾,抵上魏婴的喉口,“你…你把阿湛怎么了?”

“怎么了?如你所见。”

“他是你的坤泽,是你的发妻啊!他那样的信任你,全心全意地托付于你,满心满眼都是你,你…你怎么舍得这样伤害他!”

利刃划破肌肤,渗出血迹,魏婴似也感受不到疼痛,目光紧锁着薛洋腰间挂着的乾坤袋,一转手夺了来,倒出了里头那颗灵珠。

“你干什么?!”

“物归原主。”

“魏少主急什么?我本就是来还这珠子的。”薛洋下意识劈手去夺,忽然又收了手,抱在胸前冷笑着,“阿湛千叮咛万嘱咐央我好生保管,用完了即刻还他的,我怎敢怠慢呢?你赠他的东西他都是一个个小心保管,极为珍视,他像虔诚的信徒把你当神一样供着,可你就是这么对待他的吗?魏少主你…是不是没有心?”


等那些信笺拍在薛洋的脸上,等薛洋从错愕到愤怒再到大笑,魏婴的心一直呼呼地漏着风。

“哈哈哈哈原来…原来你在意这个?”

“原来就因为这个你…你把他折磨成这样?”

“是,阿湛是一直与我通信,这能怎样呢魏少主?”

“是人都能有三五亲友,他什么都没有,没爹没娘,叔父算计,兄长唾弃……可他就该什么都没有吗?他什么都不能有吗?”

“魏少主,你与江公子之间,又何止通信呢?阿湛他受了委屈活该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你觉得委屈凭什么也要他鲜血淋漓呢?”

“你知道,他给我的信,何止这么些?多的是你没见着的,字字句句都在念着你的好,念着对你的愧疚。”

“若说藏书阁是他不该,是他对不起你,可你们既相爱了,这于你又还有什么非要跟他计较的呢?你该庆幸啊魏少主,若不是他当初就信任了你,若不是他当初孤注一掷……你知道他现在会在哪儿吗?你知道被送进温氏的男坤泽都是什么下场吗?”


“我不知道!就是因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又凭什么都知道……”从屋内打到屋外,再飞上房顶,看着薛洋从高处摔落吐出了一口瘀血,魏婴捂着被刺伤的小腹,积压多天的情绪终于得到了宣泄,“他什么都不愿跟我说,不管我怎么做,为什么他就是什么都不说,宁愿骗我,瞒我,拿捏我,就是不愿好好跟我说……我没有要伤害他的,我怎么可能舍得伤害他……我怎么能…怎么能……”

“因为他太在乎你……由爱生忧,由爱生怖。”薛洋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你若真的想感同他的身受……魏少主,我听说魏氏有一种术法,叫共情。”




本来想一直写到结局,但发现这回忆一写就收不住了…我得想想怎么快进一下多撒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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