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镇  二

    

泪湖

一，旖旎雪

    明明是雪，却总是会让人觉得温暖呢。可能是因为白茫茫的一篇片，看起来总是亮丽的。小孩子向来都很喜欢雪，因为小孩子总是不在乎寒冷。

    白色雪国，开满轻鸿花的山谷上。

    漫山的积雪，轻鸿花也是纯白而亮丽的，人们总觉得雪国是世界上最纯净，最亮丽的地方，大概，就是因为这终年不化的积雪。

    一对恋人，坐在雪中。苏心与蕾塔。他们坐下的地方垫着红底黄纹的毛毯，淡橙色的微光在毛毯与附近的地面形成一个带有美丽花纹的圈，一般人叫做这圈为魔法阵。苏心以前跟蕾塔解释的时候，为这个带有他个人特色的魔法阵取了一个名字：暖流阵。苏心并不擅长魔法，刚刚学到初阶就辍学了，这个基本的阵型是大多数光明系魔法的基底，没有任何实际的功能，但由于可以聚集能量，至少可以做到发热和隔绝寒冷。

    暖流阵阻挡了所有的风雪，飘零的细细雪花，在抵达暖流阵的范围内，就飘向了别处，地面附近的雪也融化，渗入了蓝灰色的土地之中。他们背靠背坐在地上，或者，是蕾塔，赖在了苏心温暖的身体上。

    苏心与蕾塔，是一对旅行画家。他们来此，正是为了采风写生。

    蕾塔画着她画了无数遍的东西，一直画着，嘴角一直带着压不住的笑意。发自内心的愉悦充盈而饱满，如阳光般取之不竭。坐在暖流阵内，依赖着苏心的背，融化在这无边的幸福之中，暖洋洋的，直到困了。

    反复的看了看自己的画，她又忍不住窃喜偷笑。甚至笑出了声。继而她一转身，就钻进了苏心的怀里。也许是因为有点热，蕾塔的脸微微泛红，是洋溢着一脸幸福的模样。她抬着头，看着苏心的下巴，一直微笑着。

    

    而正在认真画着雪下的轻鸿花的苏心，不经意的，低头看了看她。看见她一如既往傻乎乎的笑容。他似乎又明白了什么，于是转头看了看蕾塔的画，果然。苏心无奈的笑了笑。

    “塔儿。不是说好了来画轻鸿花的吗？怎么又画我啊？”

    “轻鸿花有什么好画的嘛，还是画你。。。”

    没等蕾塔说完，苏心接着道：“还是画我比较有意思？”毕竟这话蕾塔已经重复了太多遍，苏心无奈，却也并不反感。

    而这时的蕾塔脸颊则更加泛红。

    “真的这么有意思吗？就画不腻？”苏心又多问了一句。

    “不腻。”说罢，蕾塔就一把往苏心的嘴亲了上去。于是，大好的风景又被抛到了脑后，两个人缠绵在了一起。

 

二，精灵泪

    枫叶镇  20600年1月14日，天气 雪

    白色雪国 远方旅社

    蕾塔看着苏心的画像，满脸幸福的傻笑。蕾塔的脑袋往左撇，一会儿又右撇。“蕾塔，有些事，我要离开一段时间”“是苏心吗？你在哪？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清。”蕾塔回顾了四周，才发现四下一片黑暗，漆黑黑，什么都看不见。“我要去一个很遥远的地方。”“去哪？不能带我一起吗？”“对不起，但是我会回来的。”“苏心？苏心！”蕾塔在一整片的黑色里摸索，寻找，疯狂的呼喊，奔跑。但是，一无所有。

 

    “苏心？苏心！”蕾塔呼喊着，在床上翻来覆去。

    “蕾塔，蕾塔？”苏心摇了摇蕾塔，终于将她唤醒。

    蕾塔呼喊着，满脸都是泪，见到面前的苏心，蕾塔一把就扑进了苏心的怀里。仍旧无力的痛哭着，蕾塔的心跳很快，浑身都在颤抖，她害怕极了。

    “怎么了？又做了噩梦吗？”苏心的声音低沉，温柔体贴。仅凭这声音，苏心就可以俘获一切。

    蕾塔抬起头，看着苏心，她的眼珠转动着，看着苏心的脸，脸上的每一处细节。就好像害怕一闭眼，眼前的人就会消失，蕾塔深深地凝视着苏心，好像在奢求这双眼将他牢牢的印刻在灵魂里。

    很久很久，蕾塔才平复了心情，终于可以说出话来：“我梦见你要离开我。”

    “不会的，不会的。”苏心反复的说着，一直抚着蕾塔的背。

    很久很久，蕾塔才终于不再流泪，浪潮般的情绪终于平静了下去。

 

    “所以，看看你闯的祸吧。”苏心笑着说。

    “我？”蕾塔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而后突然意识到的时候，从苏心的怀里放开，她看了看四周。不由得，带着泪痕的脸噗的笑了出来。

    他们的衣服湿透了，床单连着所有棉絮都湿透了，地上满满的积水，这都是泪，蕾塔的泪。

    闯祸了闯祸了。蕾塔却笑得收不住。多多少少有些自嘲的意味。

    蕾塔是精灵族。每一位精灵都有至少一项与生俱来的独特天赋。有的生来就会浮空，或者有的是读心。而蕾塔，虽然是贵族血统，却只有这很会流泪的怪异天赋。小的时候，她是在难以照料。令仆人们难堪，令父母也操了不少心。经常弄得屋里到处都是积水，是小时候大家对她最深的印象。

    

    “对不起啦，我也不是故意的。”蕾塔带些撒娇的说。

    “要赔不少钱了。”苏心故作严厉的说到，但是看着蕾塔蒙混过关的样子，最终还是忍不住笑了笑。

 

    “店员，麻烦你们换一下床单，顺便。。。收拾一下屋子，不好意思啊。”

 

三，裂痕

    “再完美的水晶球，都有裂痕，就如同爱情一般。所以在使用的时候，一定要注意经营和保养，就像，婚姻一样。”

    蕾塔的占卜学老师曾说过这句话，那是个奇怪的人，总喜欢用一些小孩子听不懂的情爱作为例子。她教蕾塔如何占卜，以及很重要的，如何保养水晶球。小时候的蕾塔，最多只能听懂占卜的那部分，她无法理解到老师为何拿爱情来举例，更加无法，透过爱情与水晶球里共通的本质，来通晓更多，更重要的道理。蕾塔学习过如何保护水晶球，但是。。。

    “爱情又要怎么保护呢？”蕾塔后来反复的这样问着自己。

 

    她胸前还挂着儿时的水晶球，那是一次生日上，父母送给她的礼物，只是那时的蕾塔还小，并没有意识到这件礼物包含着多大的责任与期望。

    蕾塔的眉头紧锁。水晶球上的裂痕已经很大，很明显了。蕾塔知道，自己家里世代都是有名望的占卜师，预言的能力，是写在她的骨子里的。占卜师从来不做没有道理的梦。

    占卜师，一生总是要面临这样的苦难与无奈：就是明知一切，却仍旧无能为力。

 

    蕾塔害怕往这方面想，也害怕回想梦里的情景。但是她还是取下了水晶球。双手开始施法，水晶球悬浮在半空中，薄薄的雾气聚集，水晶球将雾气吸纳进去，慢慢地在水晶球里凝聚成像。

    薄雾慢慢变成红色，最终形成了一片枫叶的图案。

 

    “枫叶？”

    水晶球缓缓的落到蕾塔的手里，那上面的裂痕又细微的增长了一点点。蕾塔抱怨着自己小时候没有好好的学习，即得不到明确的预言，又无法做到对水晶球的完美保养。

    她重新戴上水晶球，自此，她的小心思越来越沉重。

 

    枫叶镇 20600年2月13日  天气 雨

    他们又旅行到一个新的地方，一个没有名字的小镇，都是都是风车，高塔，还有一个广场，钟楼。

    苏心又架起了暖流阵，摆开画具。在雨中，他们仍旧背靠着背，画着自己的画。

    广场上走过一对又一对的恋人，而他们则成为了众人中最被羡慕的一对。

    蕾塔想起来很多事情。想起她七岁那年碰到的那个像天使一样的孩子——只有八岁的苏心。那时也是像现在这样，下着不大不小的雨。

    小时候的苏心很倔强。五岁开始就背着画板到处流浪，总在向人们宣称他要成为世上最伟大的画家。他摆着脆弱的魔法阵，认真的坐在雨中画画。那认真的模样吸引了七岁的蕾塔。让她在一旁看了很久很久。

    那次稍许有些不同。雨突然下的很大，精灵族的都市，雨都，可以下出世界上最大的雨。八岁的苏心没有足够的力量抵挡这场雨。后来就倒在了雨中。

    于是蕾塔救起了他，看着他虚弱充满稚气的脸庞，蕾塔产生了人生第一次预感。

    而后，她算出了人生第一个精准的预言，眼前的这人这就是她要追随一辈子的人。

    于是，蕾塔拿着占卜的结果，示意了父母等众人，家族的人并不乐意接受，但是还是认可这次占卜结果，不得不让蕾塔跟苏心远走。

    从那天开始，他们就一起旅行，一起画画。

    蕾塔回忆了他八岁时候的模样，将他画了下来。尔后，她便又腻在了他的怀里。

    

    不禁的，却伤感了起来。命运告诉蕾塔要追随他一辈子，所以蕾塔从来没有问过为什么。

    “苏心，你记得我的样子吗？”蕾塔问他。

    “别傻了，当然记得！”苏心笑着说，头也不低的，仍旧看着风景，画着画。

    “你画的出我的样子吗？”蕾塔又问他。

    “当然画的出了。”

    “那你画一张吧。”

    “画，明儿就画。”苏心说。

 

    蕾塔看着苏心，而苏心看着风景。

    裂痕，扩散，分叉，延伸，深入。

 

四，心事

    苏心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蕾塔，她不再是微笑的，而是满面的愁绪与迷惑。

    “怎么了？”苏心问她。

    “苏心，你爱我吗？”蕾塔想起来，她好像从来没有问过这个问题。也没有听过他的回答。

    苏心笑了笑，“别傻了。。。”却被蕾塔的指堵住了嘴。

    “不要笑，认真的回答我！”蕾塔说。

    苏心认真的看着蕾塔，“当然，我当然爱你。”

    蕾塔满意的笑了，她一把起来保住苏心。嘻嘻得笑了起来。

    苏心也微笑着，蕾塔似乎从来不疲倦于这样的游戏。

    但苏心也在心里感叹着。他有心事，有一些不敢告诉蕾塔的心事。

 

    苏心从来没有停止过对那里的向往：枫叶镇。

 

    毕竟那里是艺术之都，世界上最伟大的艺术家都在那里。苏心怎么可能不向往呢？枫叶镇，本就是属于魔法师的国度，就在魔法森林的边缘。但小时候的苏心，头一天远足，便决定沿着相反的方向，可能是命运指引着他往那里走吧。于是，他遇见蕾塔，于是，他又回到起点。绿油油的森林就在视线可及的不远处，那是上千米高的榕树群。只有魔法森林，有那样高的树。穿过魔法森林，就会到达枫叶镇了。

    十多年，他即将回到他出生的地方，有些许兴奋，也有些许担忧。他忌惮枫叶镇的诅咒，却又抑制不住内心的向往。

    有如飞蛾扑火一般，充满了崇高的向往，却又害怕到极致。

    若我只是一只飞蛾，那我当然会义无反顾的扑向火焰。但是，苏心看着怀里的蕾塔。我又怎么可以，弃蕾塔于不顾呢？

 

    枫叶镇  20600年3月6日 天气 晴

    在魔法森林，苏心领着蕾塔见过了无数儿时的熟识，尔后，他们听闻附近的枫叶镇正在搞巡展，这第二站正在魔法森林热火朝天的举办着呢。

    苏心与蕾塔当然是兴高采烈的的去参观了。

    当然，也就是从这里开始，苏心内心产生了一个强烈的声响。仿佛古神的低语一般。一个充满了诱惑而又危险的声音反复的在苏心的内心呢喃：枫叶镇，枫叶镇。

    苏心看了枫叶镇的巡展，沉浸在了不可名状的神圣与美好之中，忘却了一切。

    尤其一幅画，苏心驻足了良久，从朝阳看到夕照。那幅画来自枫叶镇，画家xxx。画中是漫天飘舞的枫叶，堆积如山的落叶。画里描绘的就是枫叶镇的景象。

    两行泪从苏心的眼里流落下来，但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他的意识里不存在任何的东西，纯粹而神圣的美感包裹了他，令他无法思考。

 

    苏心看着画，如同雕像一般，仿佛灵魂都被那幅画给吸了去。他的脸上是两行热泪，而一旁的蕾塔没有看画，她看着苏心，也是两行热泪。苏心的眼瞳，如宇宙星辰一般深邃而空洞。如宝石般闪耀明亮，又如黑夜般漆黑死寂。

 

    蕾塔只能死死的保住苏心，但不论抱的多么紧，她也知道，他的灵魂不在这里，他的心也不在这里。蕾塔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跟苏心走的时候，与父母告别。父亲的脸上虽然满是微笑，却还是没有藏住忧愁。母亲则更加失控，泪止不住的流，但还是挤出笑容来安慰蕾塔。那个时候蕾塔很怕，她一直是以为父母舍不得自己。直到今天，蕾塔才知晓了更多，蕾塔也几乎在这时已经预感到了一切。蕾塔的母亲最后一句对蕾塔的话是说：“要学会去爱一个将全身心都奉献出去的人。”蕾塔总是忘了这句话，也总是不懂。

 

    “凡是向往枫叶镇的人，都会永远寂寞。”这便是枫叶镇流传千年的传说，人们说，这是枫叶镇的诅咒。

 

    蕾塔是天赋极高的占卜师，她的预感总是准确而直接的。蕾塔也从来没有想要反抗命运。从小就是那样，因为命运从来都待她不薄，她这辈子至今为止，一直是幸福快乐的，她乐于接受这一切。直到今天，她突然决定要反抗命运。而后她发现，她失去了预言的能力。

 

    越是相爱的人，越是无法做到坦诚。

 

五，回家

    枫叶镇 20600年6月8日  天气 晴

    枫叶镇的入口处，枫林小道。

    “欢迎来到枫叶镇，年轻人。”一位慈祥却年轻的人在这里，迎接着苏心的到来。

    苏心失魂落魄的样子，眉头也紧锁着，低垂着头，他的脑袋像是十分沉重的样子，也许那里装了太多的哀伤，明明那么小的一个脑袋，却好似满载了整个世界的苦难。

    苏心零落而潦倒，如同刚刚经受过世界上最大的苦难。

    “你是？”苏心良久才艰难的吐出这两个字。

    “枫叶镇的镇长，挚。”迎接者的声音深邃而沧桑。

    “对不起，”苏心艰难的吐出这些字，艰难的整理着思绪，“失礼了，我。。。我如此落魄。我本来以为，我会是兴奋的。我本来以为。。。。。。”苏心的声音哽咽，苏心的回忆如潮水般覆没了他。

    

    他抬起头，茫然的看着这里，枫叶镇。比那画中看到的还要美丽千倍万倍。

    然后，他就放声的痛哭了出来。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整个人因为乏力而瘫倒在地上，狼狈不堪。为了来到这里，他失去的太多了。

     “这里。。。”因为泪水的原因，他无法将话讲的太清楚。

     “实在是。。。。。。

 

美得太过分了！

    美得蛮不讲理。

    六月，夏日的阳光透过百米高的枫树，映射出无数种缤纷的红色。

    行人，画师，每一个人的身影都是那么的安静，那么的。。。面临真理的时候，人的思绪总是脆弱而卑微，苏心的意识难以维系。因为，他看到每一个人的背影都是那么的落寞。可是，他们正在画着的画，却是那么精彩。

    这是多么诡异的美感啊。创造出那么美丽艺术品的人，却是那么落寞的模样。

    这实在是一个太过于美丽的地方，也实在是太过于寂寞。

    当美丽和寂寞揉在一起，就是这个，如梦境般的，枫叶镇。

    苏心感到一种无奈。

    陷入美丽的无奈。陷入寂寞里的无奈。他别无选择，一生流浪，还是注定要回到这个地方，回到这个地方，停止流浪，安定下来。就如同沉沦一般。

    沉沦在美丽中，沉沦在寂寞中。

    想到这里，他流完了人生最后一滴泪。

    “我回来了。”他说，他本就属于这里。

    

    “姓名？”“苏心”“游历数日还是要入籍长住？”“长住吗？再等等吧。”

    苏心登记完后，登记员问他。“你还要离开吗？”

    苏心思索了很久很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还有人在等着我回去。”

    登记员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那么，希望你下次回来的时候，不再有牵挂。”

    苏心眉头紧皱，充满了疑惑的问她：“我离开的话，还会回来吗？”

    “会的，因为，这里是你的家啊！”

 

    家。。。。。。

 

    苏心想了很久很久，他的家，不应该是蕾塔吗？

 

六，回忆

    枫叶镇 20600年4月1日 天气 阴

    “蕾塔，我们流浪了多久了？”

    “十来年了吧，怎么了？”

    “嗯，你想不想安个家呢？找个地方，安定下来，不再流浪了？”

    “安家？何必呢？有你就是家，你去哪我就去哪，在哪都行。”

    苏心沉默了很久很久。其实蕾塔知道他要说什么，但蕾塔特别希望他不要说出来。

    “蕾塔，我们去枫叶镇吧。”

    “不！”苏心才说出半个字，蕾塔的不就已然脱口而出，随即，眼泪也滑落下来。苏心见状只能抱着蕾塔，再也不说什么了。

 

    “命运，你一向待我不薄，今为何如此？”蕾塔反复的质问着，但是没有得到任何答案，只听到水晶球的裂痕不断的扩大。

    她们争吵了数月。苏心一直不解，为什么不能一道去枫叶镇。蕾塔告诉他，枫叶镇的诅咒。苏心说他知道，但是那只是一个传言啊！但蕾塔相信传言，更相信命运。她反抗，她害怕，但她却深信不疑。

    “蕾塔，哪里有命运这回事。命运应该由我们自己掌握。”

 

    苏心从来都不相信命运。从小时候离家开始，就一向如此。

    但是蕾塔告诉苏心，是命运让他们相遇。苏心说是自己找到她的。蕾塔告诉苏心，是命运让他回到魔法森林，苏心说因为流浪的久了，总有一天会回来的。苏心说一切都是我们的意志决定的。而蕾塔则告诉他，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那么，你所看到的命运，告诉我，我会去枫叶镇吗？”苏心问她。

    而蕾塔哭泣着，告诉他是的。

    苏心万分无奈，这是多么无可救药的模样。

 

    苏心执意远走，不愿跟随的蕾塔，只是说了一句等他回来。

 

    枫叶镇 20600年7月25日  天气晴

 

    深夜，苏心彻夜失眠，从那天离开起，苏心没有一天睡得安稳，醒来梦里全是她。

    蕾塔从来没有独自生活过，一直以来都是苏心照料着她。没有自己的话，她会成什么样子。苏心越想越担心。

 

 

七，又是一场雪

    枫叶镇  20601年9月23日 天气 晴

    枫叶镇，秋天，漫天都是落叶，美得令人窒息。苏心盛装出行，带上了她的画像，他说好了要画的画像。苏心已经跻身知名艺术家的行列。他曾奢望的很多东西，都慢慢的获得了。

    一切似乎都水到渠成。

    他踏上了寻回蕾塔的旅途。

    一切似乎都是美好的，漫天的枫叶如今再看来也不再寂寞。

    “你还会回来吗？”登记处的小妹妹问他。

    “不了。”苏心坚定的说。继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枫叶镇。

    “希望他可以成为第一个离开这里的人，我希望有一天所有人都可以离开。”小妹妹若有所思的说道。

    在一旁的镇长也看着远去的苏心。他们都看着苏心，眼里充满了期望。

 

    枫叶镇 20602年1月14日 天气 雪

    雪，又是雪。。。苏心一直走着，一直哭着。两年前，也下过一场雪，和现在一样的雪。那时的我们，幸福的忘却了所有的忧愁。雪依旧是雪，可是为什么，今天的雪会这样的冷。

    苏心一直走着，他也不知道自己往哪走。

    雪花一片片地落到他的肩上，头上。今天的雪特别冷，因为，他再也无法摆开暖流阵了。

    苏心一直走着。泪在脸上结成了冰。渐渐的，他倒在了雪地里。

    地上好像有什么东西，他拾起来，定睛看时，却吓了一跳。

    也许，命运真的是无法抗拒的吧。我回来了，我还是回来了。我属于这里。  

    他手里拿着的，是一片枫叶。

    命运指引着他，又回到了这里。

 

    枫叶镇 20600年1月15日 天气 雪

 

    “欢迎回来。”尽管苏心的回来令镇长与登记员都显得非常的失望，但他们还是热情的欢迎了他。

    “姓名？”登记员例行做着登记。

    “苏。。。”苏心迟疑着。

    “苏心！”登记员说着，写着他的名字。

    “就这样吧。。。”苏心说着，就转身走开了。

    登记上的名字才刚刚写上了一个苏字。

    苏心像个死人一般的走着。

    

    “他还是回来了，没有人可以真正的离开。。。”登记员非常失落。她曾寄予了苏心很高的希望，她多么希望有人可以打破诅咒。看着苏心现在这个更加失魂落魄的样子，她不禁感叹道：“他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成了这样？”

    “谁知道呢？”挚长叹了一口气。“他肯定失去了很多，放弃了很多。他发生了什么？这里的每一个人又发生了什么？除了他们自己，不会再有别人知道。他们不愿分享自己的故事，因为每一段故事都是那么的撕心裂肺。”

    不错，枫叶镇里，每一个人的故事，都是那么地撕心裂肺。

 

八，被悲伤淹没

    枫叶镇 20602年10月15日 天气晴

    苏在画着画，画着，他最后见她的地方。是一片湖。

    一位白发的少年站在他的身后，一直看着他画画。

    苏永远都不会忘记和她的结局。

    他本是抱着极大的期望去寻找她的，内心也有千言万语。想好了如何道歉，如何哄她开心，如何告诉她自己有多么爱她。但他找寻着，最终却只是看到了一片湖。

    苏心质疑着，寻人的魔法是头段时间刚学的，也许是学艺不精吧，怎么就寻到了这么个奇怪的地方。

    他还在怀疑着，却发现了这片湖水的异样。

    一根蓝色的绳子，漂浮在湖面上。苏心记得，这便是蕾塔胸口，那跟系着水晶球的绳子。

    一阵极寒的恐惧感袭来，苏心猛地一头扎进了湖水里。那瞬间，湖水的冰凉渗透率他的骨髓里。就像无数的针刺一般。

    湖水是咸的，因为这整片湖，都是泪水。

    苏心游到湖底，艰难的睁开眼。他很不希望看到的一幕赫然呈现在他的面前。

    蕾塔静静的躺在湖底，面容上只剩下无边的绝望。她的胸口，是零碎的水晶球的碎片。蕾塔过载的使用了水晶球一遍又一遍，想知道苏心会不会回来。

    

    上岸后，苏心感到不能抑制的心痛与愧疚。他非常剧烈的颤抖着，咳嗽着。太冷，也太过伤心。

    这片湖本不存在，是蕾塔的眼泪聚集而成的。湖边的植物繁茂错落，杂乱却异样的美丽。

    苏心不敢去想象，不敢想象最后的蕾塔是多么的绝望。

 

    蕾塔溺死在了自己的泪水里，而悲伤也自此淹没了苏心的心智，再也不会有解脱的一天。

    他拿出了蕾塔的画像，画中的她迷人，优雅，充满了活力。苏心说过，记得她的模样。他将画作投入了湖里。但是，不够。

 

    他举起右手，将魔法凝聚成为锋利的刀刃。这刀刃一把刺向了自己的心脏。苏心将自己整个的心掏了出来。血不断的渗出来，染红了这片湖。他手里握着自己的心脏，那心脏咚咚的跳动着。

    他将心脏投入了湖中。

    “我永远，都会，陪在你的身边。”

    感受不到剧烈的疼痛。苏心用尽了毕生最后的魔法，将胸口的伤口愈合。他不再有心，那颗仍在跳动的心，缓缓的飘到蕾塔的身边，钻入她的怀里。那颗心将随着苏心的生命，永远的跳动下去，

 

    枫叶镇里，苏心开始为这片湖，涂上鲜红的颜色。

    在后面，一直看着他画画的白发少年开口说道：“这片湖水。。。”

    “怎么了？”苏问他。

    “实在是。。。”他又顿了顿。

    “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