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yacinth」（其之二）【赛马娘/东海帝王/连载】
没有读过此前的文章的话、还是推荐从头开始慢慢读哦~
黑。
是无边无尽的黑暗，是无声无息的死寂。
浓厚的墨汁重重涂抹了四方的空间。
伸手不见五指中，我努力试图奔跑，想寻找哪怕仅有的那么一丝明亮。
但紧随而来的却是剧烈的疼痛——绞心一般，遍布全身。
它刺激着我的神经，阻止着我的步伐，用力将我狠狠拽倒。
无助地向虚空伸出双手，我企图在倒下之前最后抓到些什么。
奇迹般地——
一只小巧而温暖的手接住了我探出的指尖。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我努力将它握紧。
我仿佛看见了它的主人，模糊不清、却又无比清晰，似是她的身影。
我仿佛看见了它燃起的光明，微弱无力、却又无比坚强，是我唯一的信标。
我跟随着她、跟随着这道光芒，不敢离开寸步。
我似乎就要逃离这无尽的黑暗，似乎就要抵达死夜的彼岸。
可下一秒——
灯火熄，暗如潮。
伸出手，却无法再抓到任何东西。
睁大眼，却不能再捕到半点光明。
害怕，无助，沮丧，填满内心。
恐慌，焦虑，紧张，充斥脑海。
黑暗与绝望的虚无之中，
我就要再次被压倒……
——熟悉的天花板。
窗外雨飘落，屋内静悄悄。
是毫无异常的单人间病房。
……只是想发会儿呆，却在不经意间睡着了吗。
目光向身侧微斜，扫一眼现在的时间。
湛蓝色的风信子在一旁轻轻颤动着叶尖，仿佛在告诉我她就快到了。
低下头，看着洁白的被单，若有所思。
……借这点时间，回想昨天她讲述的故事吧。
微风吹动温柔的雨，丝缕轻轻拂过窗前，玻璃上划下了一道道干净利落的线条。
……不知是巧合还是注定，无论是次次骨折或失败后与他一同决定的再起，还是四年前同他最初的相遇，这些令我刻骨铭心的事件总是发生在雨雾笼罩的日子里。又因为我天生对重马场的良好适应性，以前的他也很喜欢称赞我为“雨之帝王”。
因而，这令大多数人讨厌的潮湿，对我而言却带有浪漫的色彩。
而今天——
今天是他苏醒以来满一个月了。
试图帮助他唤醒记忆的努力，我不曾有一日落下。
只可惜，管理曾经记忆的那片脑区似乎在拒绝着所有来自外部的刺激。不论药物、故事还是食物，它在这一个月内完全无视了我和医院的一切力行。
我将视线转回电脑屏幕。
液晶屏上的一个个窗口里，密密麻麻的字和晦涩复杂的图表一同排列组合着。
面对持续性的毫无进展，我已耐不住性子，于是主动出击，试着寻求额外的新方法以期辅助。
医院没有继续维持联络医生的配置，这次的我只能依赖自己的资料收集能力。
患者本人或者家属在最后会选择公开完整病历资料的案例并不多，但好在每一份都极尽详实，完整地记录了入院伊始到康复出院的全过程。
麻烦在于其中掺杂着太多的专业词汇，害我不得不一边百科查询一边连蒙带猜。
而好半天了才啃下的第一份病历，却并无什么于我有价值的信息。
单是今天收集到的病历就足有五六份，而这还只占了公开总量的极少数。对我而言，这是夹杂少点高价值内容的海量低效信息。
在这病历资料汇成的湍急大河中，想要淘到那一星两点或许有用的金沙，真可谓是难如登天了。
……但并非不可能。
何况若是为了他，哪怕真的要登天，我也做给你看。
“节奏再次加快，脚步蹑影追风，我以舞步般的加速压制着一身位后的对手。
“耳畔，空气掠过，发出疯狂的呼啸，直到中山赛马场的巨大欢呼将它掩盖。
“那欢呼所赠予的，是以第一的名次冲线的我。”
——昨天的故事，应该是在这里结束的。
温柔的语气、恰到好处的停顿，她的讲述总能为我带来无比真实的画面感，我却根本无法找到与之对应的任何记忆碎片。
哪怕像这样一字一句回忆她的叙述，也没有丝毫的效果。
不停地尝试，不停地失败。反复重演的无能为力带来的严重挫败感，曾使我无数次动过放弃的念头。
但那个以濛濛雨天为背景的、泪珠盈睫又努力笑着的面庞，总是能为我带来无穷无尽的动力。
点滴水露从风信子的花瓣上滴落，只溅起微小的波纹便已然与水面融合。
…说起来……
不确定自己的感受是否准确，我向一旁的时钟发问，而长短指针的方位则证实了我的猜测。
已经过了。
按平日的时间，她已经迟到十几分钟了。
……没关系，也许她只是碰到了什么麻烦事，稍微忙碌而耽搁了一下。
可惜，在她来之前我就只有继续躺着干等了。
无聊促使着思绪开始胡乱翻飞。这一次，落点在我自己那少量但清晰的现存记忆中。
“离开ICU的二十天”、吗……
第193天 处理意见：MRI：全脑部核磁共振+重建未见明显损伤。CT：全身CT平扫+重建未见明显骨折征象，未见明显损伤。血常规+CRP：均在正常值区间。允许出院，注意短期复查。随诊。”
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将第二份病历啃下，却同样只是无功而返。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哪怕只讨论脑科学，他的情况也复杂到医生们整月研讨都无结论的地步。想要世界上能找到某个病人，还能从那人的经历中找到于我真正有用的地方，概率恐怕堪比彩票头奖了。
雨势较方才又猛烈了几分，为本就冰凉的冬日更添了分冷冽。
图书馆现在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书包与便当盒在一旁的桌上静静地看着我。
……应该快要到每天出发去医院的时间了吧。
我于是起身，揉了揉久视屏幕而略酸痛的双眼，再让目光对焦于墙上的挂钟。
……等下，这时针的位置是？
我已经，晚了快一个小时了？！
雨珠拍在玻璃上，砸出噼啪的敲击。
寒风钻进窗缝里，吼出呜呜的呼啸。
我吃力地翻了个身，试图缓解身体的僵硬，得到的却是更加酸痛的肌肉。
声音与声音纷乱交杂，使我本就焦虑的心情愈发恶化。
分针已划过了半个圈，只是熟悉的推门声还是没有到来。
纷乱与焦虑中，一个可怕的场景飞过了我的思绪。
无垠且暗默的黑夜中。
微小而炽热的光芒上。
如同星火一般，
短暂后又消失不见。
理智已然为疯狂所束缚。
无助而被恐惧压倒。
泪涟无声舒展成花，
微小的祈愿在耳边回荡。
……请不要离开我……
……留在我身边就好……
……哪里都不要去……
……狠狠摇了摇头。
喂喂，预知梦的超能力什么的我可没听说过啊。
一遍遍告诉自己那不可能发生。
是啊，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一次晚到而已。
哪怕是今天因为忙碌而没有来，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明天也一定会再次回来的。
嗯，肯定没事的。
不如说下一秒她就会推门而入，用那温柔的话语和晚餐将我包裹的吧。
就像平常每天那样，只不过今天迟了些。
不断用这样的话语安慰自己。
只是，在不知不觉中，我越发握紧了棉被的边缘。
分针又转过了半个圆，雨势也愈发加强。
原先混乱而疯狂的内心，在借助了理性的强压后，终于回到了如水的平静。
不过，原来我已经有这么依赖她了吗……
我闭上眼睛，再次调动起注意力。
我所听到的她，应该是我的未婚妻，也是我在那座学校里的担当马娘。
但仔细回想起来的话，我似乎从未认真思考过她对我而言究竟意味几何。
深吸一口气。
深入内心的水面之下。
她，究竟是什么样的？
抱住我的手臂无助哭泣，
坐在我的床边轻声讲述，
背对我的视线肩扛重负，
凑到我的面前微倾脸庞。
这些都是我眼中映出的她。
眼底记录的只是图片，真正的意义还需深耕。
双手用力，抓住已经褶皱不堪的被褥。
我想要找到，自己的答案。
让一张张画面在视野中浮出。
让一道道身影在翻找中叠加。
不算多的，属于现在的我的记忆被一一遍历。
……方才逐渐发现，每一段记忆里，
都满是她的身影。
那可爱、而又坚强的身影。
啊啊，原来是这样的吗。
如同梦醒时分，我再度放开自己的视线。
窗外的雨来势汹汹，有如我想象中与她初次见面那日。
淡蓝色的风信子静静绽放，无声中微微向我点头致意。
在我不知道的某个角落，这份感情早已生根发芽，并以极快的速度成长着。
内心的阳光终于洒落其上，它已然是一棵参天大树。
……这答案，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所谓“人生依靠”，莫不过于此罢。
——“咔嚓”
写在后面
也同每次一样，感谢@整天摸鱼奶油糖 提供的帮助和指导！
也感谢能读到这里的你。
我真的不会写内心戏！！！
啊啊啊啊啊啊！
会死的啦！
本来打算是年前更的，1月17号就基本定稿了，但回老家之前没能及时传上去，之后又因为配图没有同步过来，以及在老家还是想多陪陪老人们，
最后就变成年后更新了……而且仔细一想的话也快开学了……
不过好消息是孩子去早稻田大学读书的事情有着落了，润润子计划大成功！
我很讨厌在后记里解释我在写什么这种事情，但我现在好像不得不这么做。
如您所见，这篇更新中我提高了内心感情描写的权重，这对于我——作为文科生却没什么文学功底和描写能力——来说实在是一项挑战。
然而纵观我的整个架构，其世界观设定相对简单且微观，剧情而言我找不出什么可以做文章的地方，若是在这种情况下硬上剧情，难免会有更多结构性的问题。
所以我在尝试将重点挪到人物刻画和感情描写上，至少这样的话，文章的各种问题会更加易于处理。
如我所言，我是完全没有什么心理描写功底的，这种事情只能用上我在隔壁音游常用的办法：“多练”。
然而写文不是音游，写得好或者写的渣是没有办法让什么东西给320或者miss判定的，所以这点上我只能仰赖读者们。
在本文发出前，我确实得到了来自@哇勒哇勒哇佩因 的意见，希望我能减少比喻的使用数量，我也试着作出了对应的修改，也不知是否成功。
遗憾的是“得益”于你B的良好代码建设，这个系列每篇都在拥有着更低的阅读量，意味着我接下来得到更多反馈的可能性将会少得可怜。
我不知道怎么办，这对我而言似乎是个死局。
也许我也该像其他up一样，求三连求关注？
但我明明真正需要读者做的是给我提出意见，不论多么刁钻的角度、不论多么吹毛求疵的眼光。
扯点别的吧。
本篇中提到的，帝王讲述的那场比赛，其实就是1991年的皋月赏。不知各位有没有发现呢。
中山赛马场，帝王生涯在这里只有3场比赛，91皋月以1身位赢下，92有马以11名大败，93有马则是1/2马身胜利。并且91皋月的最终直线上、直到冲线之前，帝王与第二名Shako Grade（千明代表产驹）的差距一直维持在1马身左右。
以及，“雨之帝王”其实捏他自帝王本马幼时在牧场的外号“滨之帝王”……这个应该比较容易发现吧…？（不会吧不会真的只有我的厨力到这个级别吧（冷汗
病历文件的原文引用，参考自我上次去医院查新冠感染的时候的诊断书。
以及，为了训练员的病程能够合乎专业性，我还去咨询了医学院的学生……虽然并没有什么有用的答复，但启发了我上网找类似病例的想法，也进而成为了本文的剧情内容。
这次的配图成功用上了专用的Embedding，但依然没能摆脱还需要手动修正的问题，总之效果仍然很不理想。
不过整体而言，经过比对，Euler A在4～6次迭代的情况下，作画风格还是很令我满意的。
以及头图很好看超sukiめっちゃ好き！！
今后大概会沿用这种方式了，除非我还能找到更好的替代方案。
接下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可能会迎来一次重要剧情节点（虽然这篇作为“训练员解开自己的心结”也是重要节点）。
但我个人认为蓄力还不是很足，有可能会再加点东西在前面也说不定。
嘛，这个问题就留到写完寒假作业再想吧……等下，我好像不需要写了？
那么，感谢您的阅读，并且请期待下一篇续集。
天海雪风，敬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