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世界2：末日】第14章：机器蜘蛛

        风里带着血腥和肃杀，被击毁的战车仍在冒着浓浓的黑烟。尸体堆满了山谷，没有发现幸存者，深空杀死了每一名被骗到死亡谷的美国大兵。         “或许咱们应该把这个场景全录下来，带回去给瑞恩少校看。”沉默许久后，随风球喃喃自语。         随风球默不作声地从巨岩上爬下，片刻后，又拎着背包爬了上来，从包里取出了自己那台LEN手提计算机。从再次开战至今，这台计算机就没打开过，虽然无法联网，但并不影响录像功能的使用。 录完视频，两人先后爬下巨岩，驱车原路返回。         路上，9524依旧默默地把车子开得飞快，一句话也不说。9524今天的表现有些反常，执行危险任务应该让她非常兴奋才对。随风球犹豫了好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9524，你不舒服吗？怎么感觉你今天怪怪的？”         9524瞥了随风球一眼，生硬地回答：“我很好，不用你担心。”         “不，你不好。”从9524的眼睛里看不到怒意，随风球的胆子也就大了许多，说话也变得中气十足，“深空又回来了，而且前所未有地强大，你害怕那个‘他’会有生命危险，对不对？”         车子在路面上划出了一个“之”字，几乎撞上一棵毛茸茸的约书亚树。9524及时踩下刹车，转过头冷冷地盯着随风球，绿眼睛里闪动着一股奇异的光芒。         这表情看上去好可怕。随风球吞吞口水，下意识地蜷缩了身子，吞吞吐吐地说：“别这么看我……挺吓人的，我住口……我住口就是。”         “有烟吗？”9524双眼中的寒光渐渐消散，很突兀地问了一句。         “烟？啊……有，有。”随风球迷糊了一会儿，手忙脚乱地从背包里掏出香烟和火机。他原本没什么烟瘾，最近忽然变得很想抽，来美国之前还生怕抽不惯洋烟，特地带上了两包国产的利群。         9524点上一根烟，默默地抽了两口，转过头望着窗外的漫漫黄沙。一根烟抽了将近一半，9524才轻声说：“他叫delta247。六年前，美英政府联合搞了一个人体增强计划，我和他都在名单里，我们是第一批实验对象……”         “人体增强计划？”随风球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说，9524真的不是正常人？而是一批基因强化人？         9524仿佛看穿了随风球的心思，平静地说：“对，严格来说，我是一个基因强化人，delta247也是。”         这个9524真的不是人！还好，她和人类是站在一边的。随风球心中暗自庆幸，也抽出一根烟点上了火，小心翼翼地问：“你们就是那时候认识的，对吗？”         9524没有回答随风球的话，隔了很久，她把烟蒂远远弹出车窗，又点上了一根：“之前我从没有爱上过什么人，此后……也不会有。”9524的嗓音里带着一丝沙哑，淡绿色的眼眸里漾着柔柔的波光，似乎想起了很多往事。         言下之意就是爱上这个delta247了嘛。看着忽然变得温柔了许多的9524，不知为何，随风球心中油然生出了一丝怜悯。         抽完第二根香烟，9524的心情显然好了很多：“随风球，谢谢你愿意倾听我的故事。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觉得你非常惹人讨厌，但我错了，你是个蛮不错的家伙。”         “这就算讲完了？”随风球目瞪口呆，“拜托！我只知道他叫delta247，你叫9524，你们俩都是基因强化人，别的事你什么都没说好不好？”         “瑞恩少校还等着我们回去汇报呢，有机会的话，下次再讲给你听。”9524“扑哧”一笑，发动了车子。         看过随风球录下的图像之后，瑞恩少校变了脸色，一口接一口地抽着雪茄，沉默不语。不仅是米勒中校率领的300多人，至少有数千名美国大兵死在了死亡谷，或许深空是想用这种方式把分散各地的美军集中起来，再一举全歼。         随风球合上计算机，又塞进了背包。9524看着一直低头抽烟的瑞恩，不耐烦地问：“现在怎么办？还要继续守着这个破基地吗？”         瑞恩缓缓摇了摇头：“不，半个钟头前基地接到了夏延山传来的指令，我们要反击了。”         “哦！”9524挑起了半边眉毛，语气中流露出了一丝兴奋，“反击，好主意，不过，我们应该往哪里打？”         瑞恩抬起头看了9524一眼，纠正道：“不，没有你，只有我们。我要率一队人去日本，你和中国人就暂时留在基地吧，这不是你们的战斗。”         “不！”9524的声音变得高亢而且尖厉，“这是全人类和智能机器的战争，全世界每个人都没有选择权，我要和你们一起去日本。”         “不行，你不是美国军人。”瑞恩固执地摇着头。         9524难道是天生的战争狂？随风球愁眉苦脸地看着9524，寻思了一会儿，心中忽然微微一动：不对，她不仅是为了参战，她是想找到delta247。深空既然没有完蛋，delta247就很有可能还在日本。         “长官，东南方有一架鱼鹰30运输机冲咱们过来了。”黑人中尉的喊声打断了9524和瑞恩的争论，同时也打断了随风球的沉思。         众人抬起头望向天空，一架黑灰色的倾斜旋翼运输机正在向基地飞来，展开的机翼两端各装有一台螺旋桨发动机。鱼鹰飞得很低，又没有战斗机或武装直升机护航，暂时还不能判断是敌是友。         鱼鹰迅速飞近，距离基地还有几百米时，旋翼调整角度悬停在了空中。舱门打开，三个硕大的金属球从机舱中落下，先后砸落在沙地里，激起了一片沙尘。几名士兵举起了步枪，但鱼鹰尚处于有效射程之外，突击步枪对它构不成威胁。犹豫间，运输机已经掉转机头，再度向东南方飞去。         “智能机器的新式武器？”黑人中尉喃喃低语。周围的美国大兵们呆呆地看着，一时不明白将要发生什么。         半分钟后，金属球动了，球体表面分裂变形，原本紧贴在球体上的附肢向四周伸展开，从沙地上站了起来。随风球下意识地举起步枪，瞄准了其中一个仍在变形的金属球。         三个金属球停止了变形，最终出现在人们视野中的是三台怪模怪样的玩意儿。那玩意儿有八条腿，接近两米高。它的机壳闪闪发亮，似乎是崭新的，像是刚刚从生产线上走下来。         “那是什么？”看着瞄准镜中怪模怪样的机器人，随风球不由得皱起了双眉。         “蜘蛛，大蜘蛛！”站在qwer身边的小冰发出了一声尖叫。随风球又看了一眼瞄准镜，确实，这玩意儿就是块头超大的巨型蜘蛛。         开战不过一天的时间，深空就造出了自己的战术机器人。         机器蜘蛛转动半球形的脑袋，两侧的加特林机枪和火箭发射器也跟着一起转动，指向了几百米外的大兵。火光闪亮，三枚火箭弹拖着尾焰掠过空中，一起射入了一栋营房。那栋营房里全是受伤的美军士兵。         接连几声巨响，烟尘四起，营房坍塌了。“迎敌，迎敌！”美国大兵们如梦初醒，一边就近寻找掩体，一边开始反击。         就在几天前，基地主电脑还能主动搜索敌人并发起攻击，还能链接到单兵头盔内置的微芯片，给士兵们分析战场局势。敌人所配备的武器，可能会遭遇到的危险，敌人的攻击方式等，都能给出详尽的数据，还能派出机器人或无人机打头阵。         近20年来，美国大兵已经习惯了让无人机和机器人冲锋在前。现在没了高科技装备的帮助，这些美国大兵有些无所适从。         三挺加特林机枪开始转动，高速出膛的弹丸拖曳着一道道红光激射过来，机器蜘蛛迈开八条长腿，向基地慢慢逼近。大兵们也在反击，轻重武器的射击声撕裂着空气，不停地冲击着随风球的耳膜。看到qwer还搂着小冰站在原处，随风球一个箭步跳过去把qwer和小冰扑倒在身下，拉着她们滚到了一个合金掩体后。一排子弹随即打在掩体上，声音密集如同擂鼓。         一枚火箭弹从美军阵营中射出，笔直地飞向一台机器蜘蛛。即将命中时，机器蜘蛛骤然缩成一团，“骨碌碌”地向一旁滚了出去，火箭弹未能击中目标，拖着一道白烟飞向了远方。另两台机器蜘蛛背后腾起了一股烟雾，两枚榴弹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落在了大兵们的掩体后，轰然炸开。落点附近的几名美国大兵被四处迸射的弹片击倒。还来不及反应，几枚火箭弹又对着存活的目标呼啸而至。         转轮机枪、火箭弹和抛射榴弹，这玩意儿不知道还有什么攻击手段。随风球的心脏“咚咚”狂跳着，举起突击步枪对着一台机器蜘蛛拼命开火。子弹射在蜘蛛的甲壳上，溅出了点点火星，但对方似乎毫发无伤，仍旧迈着八条腿不紧不慢地持续逼近。         “用穿甲弹！”9524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随风球身边，双臂端平狙击步枪，扣动了扳机。一声闷响，子弹正中中间那台机器蜘蛛半球形的脑袋，机器蜘蛛踉跄一下，几乎失去了平衡。另两台机器蜘蛛立即掉转枪口，同时将加特林机枪对准了9524。9524及时缩回了掩体，暴雨般的弹丸随即落在了掩体上。合金掩体在金属风暴的持续轰击下不住地颤抖，似乎随时都会被射穿。         “见鬼！转移，转移！”9524向左边丢出一枚烟幕弹，自己却抱着步枪向掩体右侧滚了出去。随风球心中一动，立即就明白了9524的用意：她是在用自己做诱饵，掩护他们转移阵地。随风球急忙拉起qwer和小冰，借着烟幕弹喷出的烟雾向左侧跑去。刚跑出几米远，空中响起了两声巨响，两枚榴弹落在了他们刚刚所在的位置。         随风球没有听到爆炸声，只感到一股灼热的气浪从背后袭来，似乎被一个力大无穷的巨人在背上猛踹了一脚，他不由自主地腾空飞起。不知飞过了多远的距离，随风球才滚落在沙地上，嘴巴和鼻腔里火热干涩，似乎灌满了沙砾。         周围烟雾弥漫，大兵们投出了很多烟幕弹来干扰机器蜘蛛的视线。枪声似乎变得稀疏和遥远了许多，随风球翻了个身，呆呆地望着天空，一时不知道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         眼前一道红影闪过，左颊上随即挨了一记耳光。随风球迟钝地转过视线，却发现两只淡绿色的眼睛正在上方盯着他。这双眼睛的主人经常瞪他，常常令他浑身发寒，但与之前不同，这次的目光里夹杂了一丝温暖和关切。         “你死了没有？”9524的声音依旧冷漠如昔。 “好像……没有。”随风球动动脚趾，又抬抬双手，感觉浑身上下完好无损，没缺少什么零件。         “没死就赶快爬起来，战斗还没有结束。”         活力似乎又重新回到了身上，随风球翻身爬起，摸索着抓过了自己的步枪。9524又消失了，烟雾中传来了她那把狙击步枪沉闷的射击声，似乎她从不曾在随风球身边出现过。         时不时有一发弹丸在身边飞过，加特林机枪还在射击，但枪声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密集了，看来美国大兵们至少干掉了一台机器蜘蛛。随风球把MX8-Ⅲ切换到榴弹发射模式，卸掉原来的高爆燃烧弹，换上了一个红色的穿甲弹匣。20mm的穿甲弹，应该能击穿机器蜘蛛的装甲。         一枚火箭弹拖着光焰穿破烟雾，从随风球头顶上方飞过，一台机器蜘蛛出现在不远处。随风球端平步枪，对准机器蜘蛛的脑袋扣动了扳机，火箭发射管上爆出了一团火星，子弹打偏了。机器蜘蛛立即转过脑袋，右侧的加特林又开始缓缓转动。随风球单膝跪地，连续扣动扳机，一弹匣十发20mm穿甲弹倾泻而出。机器蜘蛛的机壳上火星四射，左右摇摆了一阵，终于轰然倒地。         枪声沉寂下来，烟雾渐渐散去，战斗终于结束了。耳边似乎还萦绕着加特林机枪单调的“嗡嗡”声，随风球下意识地端起步枪四下看了看，三台机器蜘蛛全部瘫倒在沙地里，机壳上还在飘着淡淡的青烟。不是幻听，这一场战斗确实已经结束了。         “随风球！随风球！”是qwer的声音。随风球大声回应道：“在这儿，我在这儿！”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出现在烟雾中，随后，qwer一头扑进了随风球的怀里，抽抽噎噎地哭出了声。         “怎么了？怎么了？咱们都没事，好端端的哭什么啊？”随风球捧起qwer的脸蛋，细心地替她擦去了泪水。         qwer仍在哽咽着，蓝眼睛里满含哀伤，小冰没有跟在qwer身后，到处都看不到她的身影。随风球胸中微微一震，一股强烈的不祥涌上心头：“小冰……在哪儿？” 小冰死了，一发子弹穿过了她的胸腔。随风球和qwer从电脑人手中救下了她，但仅过去了一个晚上，小冰就倒在了机器人的枪口下。在这些杀人机器眼里，无论战士还是平民，老人或者孩童，统统没有区别。所有的人类都是必须清除的对象。 当然，死的不仅是小冰一个。战后清点，美军有48名士兵战死，另有23人负伤，基地剩余建筑几乎被摧毁殆尽。仅仅三台机器蜘蛛，就拥有如此可怕的战斗力。 这只是一次试探性的进攻，是深空在测试它的机器人。很快，深空就会造出更多千奇百怪的机器来对付人类。 “这是全人类和智能机器的战争，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没有选择权！”9524再次重复了这句话。 这一次，瑞恩少校没有反对。 空中再度响起了轰鸣声，两架扁平宽阔的运输机在四架银色战机的护卫下向基地飞来，夏延山的接应到了。 瑞恩少校转向9524，表情变得非常严肃：“你说得不错，这是全人类和深空的战争，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去日本。” “还有我！”qwer擦去泪水，蓝眼睛中闪动着仇恨和愤怒，“我和随风球，我们也要参战！” “对！我们也要参战！”随风球重复了一遍qwer的话，并学着9524的模样举起了手中的XM8-Ⅲ。 逃避是不可能的，无论人类是否愿意，他们都处于战争的旋涡之中，人类要为自己的生存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