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水月与深蓝之树】恨火,刃指大群
海浪没有停息……为了他
最后一批逃难者已经撤离,乌萨斯的寒风一如既往划过,天空被分裂成苍白与靛蓝两色,空气夹带着陌生的腥臭,霜雪肆意趴伏在大地的崎岖和横生的枝干上。排排白桦伸展向视野的尽头,在其中间,站着一个浑黑的身影。
内卫直视前方堆积两旁的凝胶状恐鱼尸体,期间穿插白垩色的刺状肋骨。他握紧手中的刃柄,微微前倾,刀刃闪烁的寒光依稀可见。
他的身后,曾是盘踞邪魔的禁地,人类绝迹之处。而如今,却又是人类的最后的末路。莱塔尼亚脆弱的术师方阵和卡西米尔的征战骑士就像一捧贝壳般落入海嗣的大洋,只一刹那的明光后便被冲散消陨,而今他们便是泰拉人类的最后一道壁垒,他也许也是最后一段城墙。哪怕身死,在所不辞。
远方一阵颤动和嘶鸣,白桦树荫期间盘生出亮蓝的触手和几丁质的骨刺。大地震颤,日光昏暗,巨大而扭曲的血肉几乎遮住了半片天空,雪下闪耀着晶莹的光,尽管视野在一团晦暗杂错的肌肉组织中一片模糊,但他分明感受到了某种瞩目,某种低语。
这些瞩目和低语来自白桦林深处,来自远方那片静谧的海洋,来自天空,来自所有方向,唯独不来自大地——它们来自“大群”。
面对这团时刻蠕动不息的畸形生命体和它身后更宏大、更深邃的存在,内卫没有退后,他拔出剑刃,弃鞘而执,刃指正前,从那深黑色的“巫怪”面罩下发出一声诘问。
“深海渣滓,我身后这片大地,也是你们能够僭越的吗?!”
大群没有回答,大群保持静谧,大群选择试探。
一只触手冲来,掀起的气流将霜雪卷起,将枝叶摧折。内卫向后一倾,挥手用刃背挡下,强烈的冲击使他退后一步,直到雪沫飞扬而出,空中才传来一声尖啸。内卫轻挥,刹那晶蓝色的浓稠液体爆裂迸射,触手的断肢吃痛,立即缩回混沌之中。另一截断落在地面的蓝色黏液里,不停抽搐着,被内卫踩进雪中。
柔软,他的第一印象。哪怕眼前的生命体和它们一样腥臭,一样畸赘。内卫还是感受到陌生的湿软和黏滑。他怒目而视,再次发出那声诘问。
“这片大地,人类的陆地,先皇一步步将帝国扩张至此,你们凭什么无端踏入?!”
大群无需回答,大群只要静谧,大群已经证明。
几丁质的长枪从四面八方刺出,将白桦树干尽数穿透,气旋毁断了近旁的枝叶,尽管只是击破了内卫的甲胄,陌生的疼痛还是使他差点跪地,他拄着刃,艰难地抬起头。
“我的帝国......我的陆地,我守卫,你们,怎能,迈进一步!?”
大群疑惑,大群再次熟悉,大群放弃枯燥的思索,大群选择进化与屠戮。
无数恐鱼冲锋上前,挥动尚未成型的囊刺,内卫只得躲闪,随即用利刃斩碎恐鱼湿软的躯体,碎裂的肉块拼命抽搐着爬回混沌——它们要在死前供给大群。
内卫眼前的血肉滋生为繁茂的枝叶,摇曳着黯淡的蓝光,很快长出诡异的花朵,每一条花蕊都是一只大群的眼睛,每一枚瞳孔中都隐匿冰冷的寒光。
一柄钢铁制式长枪飞来,内卫仅仅握紧拳头,就将射向自己的兵器折断,但他也不得不惊讶——
一柄骑士长枪,其标致的弧度,恰到好处的锋利,完美符合流体力学的形体,尤其是枪刃附着的莱塔尼亚源石技艺,就算是曾经的卡西米尔,恐怕也无出其右。
惊叹间,无数兵刃袭来,在半空中划过优雅的弧线,如同控制木偶的银丝,转而显露出杀戮的冰冷,贯穿了内卫的身躯。
内卫从未感到如此痛苦,久经磨损的甲胄如此轻易地被贯穿,哪怕是裂解的邪魔,也从未如此令他恐惧,但他不能后退,因为他的身后,便是乌萨斯最后的国土!
他猛地将戟刃拔出,伤口迅速愈合,就连飘飞的布料也没有一点损伤。他用力将兵刃一掷,冲击力使身后的顽石也粉碎,伴随刺耳的摩擦声,将蔽日的存在撕裂出巨大的空隙。
阳光重回乌萨斯的冻土。
大群惊愕,大群不解,大群必须扫除障碍,大群需要进化!
方才宽阔的洞口迅速被合拢,附着上一层光怪陆离的膜层,组织增生,血肉剥离,髓脊蔓延,畸形的卵壳裂开,孵化出更加畸形的平滑肌体。洁净分明的白鳞将极致的杂乱掩盖,淡淡闪耀着金黄色的光辉。潮汐冲散了乌萨斯的冬日,海洋吞并了绵延的山脊。
此刻,大群有了形状,大群作为神明般的存在傲然屹立于一切的“海洋”中间。
流光溢彩的纤维纠缠成不可名状的姿态,狂妄地捶击地面,内卫的身躯在此刻如此渺小,如此被动,他只能在飞扬的尘土里苟延残喘。
疯狂的击打瞬间停止,内卫跪倒在地,无力起身……
雪原在内卫眼前昏沉下去,在面具之后意识早已枯竭的海洋有泛起波澜,一轮明日从其间照耀,巨大的瞳孔铺展开来,泪水混入洋流——大群展现了祂对他的敬佩,对他们的惋惜。
大群体现了自己的包容与仁慈,他只需要回应。
内卫则向那神圣的存在投以轻蔑。
大群愤怒,大群叹息,大群诛杀。
眼前的朦胧退去,内卫终于艰难的起身,正在这时,又一柄闪耀的长枪划破空气,尖啸着刺向他的面门,贯穿了他的脑干。
内卫被巨大的痛苦冲散了意识,他恍悟眼前的存在多么不可战胜,不可名状的刺激压迫着他的神经。
恍惚间,眼前的记忆泛黄,他想起另一片白桦林,一个饱经风霜的木屋,一座老旧的壁炉......
一张照片,三个笑脸,两个熟悉的名字——这些自他荣耀地站在先皇的面前,成为“内卫”之后就彻底遗忘的事物……
他选择看向逃难者撤离的方向,视线穿越千里,来到那座最后的方舟——来到她们的身旁……
他叹息着,致以轻蔑而无奈的笑,面罩湿润……
他动作起来……
一圈尖锐的炸裂声扩散而上,巨大的声波撕裂了空气,而随后气流猛烈的倾灌入将大地生生压碎,树干被压扁在地,漫天飘舞的尘埃与木屑将天空彻底遮蔽,只透出若隐若现的日冕。
就在这一团细碎飞扬的尘土中,突然迸出红色的光。最开始,光芒黯淡,随着尘埃渐落,光芒越来越明亮,越来越刺眼,最终成为了凌驾万物的光棱,四周昏暗如夜,只有一个凄厉的声音从中箭般发出。
“你们怎配踏入这片属于乌萨斯的国度?!”
大群沉默,大群熟悉,大群仍然恐惧。
一股巨大的、至上的、无法阻挡的向外冲压的力从中心炸裂般扩散开,其中本该无形的力,在令人惊恐的权能下产生了怪诞的形状,被赋予了深邃的色彩。空气中立即氤氲起焦糊味——那恐怖的血肉在蒸发,在碎裂。燃烧着蓝色磷火的碎肉从昏暗穹顶的缝隙中坠下,在嶙峋的碎石上破碎为暗色粉末。
蒸发没有停止,无数次猛烈的冲击再次由中心冲出,同时迸发无法直视的黑色的光芒。随着猛烈刺耳的噪音,无形的力量竟然将空间扭曲为古老闪亮的符号,映射在无边的天际。此刻,仿佛整片大地也失去静谧,跟随这荒诞的节奏颤抖!
飞扬的光芒终于连为一片,形成独立于万物的噪点,空间被撕碎,被扯裂,被穿透,被融化,被彻底“清洁”。
膨胀的血肉在至高的权能下湮灭,化作离散的星芒游走在名为「国度」的冬夜!
大群痛苦,大群愤怒,大群感到刺痛,炸裂,穿透,大群不语在极致的大静谧与大欢喜中。
但大群仍然进化,大群知晓,大群适应……
噪点不会永存,没有事物拥有永存的特权。流光溢彩的血肉与剧烈的黑暗一同消失在无际的大地,只剩下乌萨斯的霜雪如旧。
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但人类最坚硬的城墙已然完整,最后一块空白终被填充,国度,曾是人们闻之色变的巫术,如今,却为人类争取了生还的希望。
沸腾的黑色蒸汽在风雪中慢慢消散,席卷走最后一丝来自他和祂们身躯的温度,雪地中痉挛着畸形而细碎的血肉,发出淡蓝色的怪诞光辉。
须臾,一个个躲闪的目光射来,一个个病重的身影出现,黑色晶体反射着冬日的阳光——末日下,源石没有被遗忘。
饥饿的感染者们迫不及待地吞食了海嗣的残躯,正当他们将不停蠕动的肌体塞入口中时,耳畔边回响起一个仁慈而温软但极有贯穿力的呢喃。
他们警觉地抬起头,望向远方的又一次骚动……
“大海不会停息,大海永远愤怒!而海浪从没因为礁石的坚硬而放弃冲向海岸……为了他……”
(通过自己脑补和想象创造出的场景,可能有OO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