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约会（其二）

作者：Codex Ex Equus

译者：龙灵 小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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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hapter Four: The Date (part two)

　　

　　// Story: Pony Courtship Rituals

　　

　　// by Codex Ex Equ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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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韵律？！” 暮光警惕地退后几步。“韵律……你干嘛啊？”

　　

　　“我是来帮你的，暮光，”她步步紧逼，还不忘轻声说道。“我，爱之公主。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需要什么。我来救你了。”

　　

　　“你在说什么……救我？”

　　

　　“从我这里。救你。”邪茧轻声说。

　　

　　暮光转过头来盯着邪茧，后者低头默然着，看向一边。“我说过，我会征服你的芳心。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不知道怎么创造爱情。所以……我找到了韵律，我……我……”

　　

　　她哽住了，试着用蹄子封住自己的嘴。但她最终克制住了情绪的波澜。“我向她求助，想让她帮我把爱意传达给你。她一直在给我建议，告诉我……约会该做什么。”

　　

　　“所以……你做的那些事……”暮光缓缓地说。“约会时所有那些可怕的事……”

　　

　　“是我太软弱了……我还是没法完全按韵律说的来啊。”她目光闪躲得更厉害了，欲盖弥彰地显露出疑窦的端倪。“我要是能听她的……要是能在第一次约会的时候狠下心来甩掉你，要是没把你绑去约会……说不定……就……”

　　

　　“等，等下。” 暮光举起一只蹄子，鬃毛在盛怒中飘动着。“是韵律让你丢下我的？！”

　　

　　“当然，”邪茧哼哼道。“她说你那样才会喜欢啊。她说这叫……欲擒故纵。”

　　

　　“韵律……”暮光低吼着，转头看向另一位公主。

　　

　　“看吧。” 韵律平静地笑了。“她不爱你，她根本没有哪个能力。看她所谓的爱是多么容易动摇，看她怎么轻易听我的忠告来伤害你。” 她又上前一步，伸出蹄子。“来，到我这儿来，这闹剧该收场了。”

　　

　　暮光愤怒地瞪了她一眼，她转身走向邪茧。

　　

　　“别这样，暮光。”韵律的语气里露出了一丝威胁，但暮暮却只是置若罔闻。

　　

　　“茧茧？” 暮光轻声道。她伸出一只蹄子，但尚未碰触到邪茧就收了回来。“邪茧，是不是说--每次你侮辱我，丢下我，说那些伤马的话……第一次约会的时候，你把我丢在那儿……所有这些，都是韵律教你的？”

　　

　　“当然嘛！” 邪茧瞥一眼暮光，眼里分明噙着泪--她随即扭过头去。“我知道她是在帮我，但我……我还是做不到……”

　　

　　“不，邪茧，不！韵律在骗你！” 她愤怒地转头瞪着韵律。“我不明白，但她骗了你！什么欲擒故纵都是放屁。想要让小马爱上你，你就要表露出你的爱意--你得让你爱的小马明白你有多在乎她啊……”

　　

　　“所以……你是说……” 邪茧转过头来对上暮光，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那天我把你丢在餐厅后，你给我写的那封信--”

　　

　　“我信里的每个字都是实话，我气炸了！那种事情太可怕了，而且……我是认真想和你断绝来往的。” 暮光闪闪的眼眶湿润，嘴角颤抖着，迎上了幻形灵的目光。“但你带我去图书馆约会，然后去旧书店--就像我母亲和我父亲一样。那么棒的约会……”

　　

　　“那是她误打误撞！” 韵律满脸不屑。“那是她自作主张。她不爱你，暮暮。”

　　

　　暮光瞥了一眼邪茧，邪茧脸上的疑虑正一点点散开。她又转向韵律。“所以说……”她低沉的声音夹杂着怒火。“邪茧在约会中展现出的善良，温柔，关心……那才是她的本真？而那些可怕的事情，放我的鸽子，侮辱我的衣服和鬃毛……则是因为你的谎言，韵律？！”

　　

　　“我没有骗她，暮暮。我在向你展示真相。这才是她真正的样子。”

　

　　暮暮没理她，而是转头去看幻形灵。“所以，你丢下我的那天……你心里其实不愿意？”

　　

　　“当然不愿意！” 邪茧喘着粗气。“我怎么会不想和你在一起啊？”

　　

　　“你总是无视我关于约会的建议……”

　　

　　“主要是她的指示。” 邪茧苦笑。“你知道，上个月我其实也想去那个博物馆。有个幻形灵艺术家的首展呢。”

　　

　　“那舞会那次……！” 暮暮气喘吁吁地问。“你居然带了个公马做舞伴，就因为你想高我一筹……”

　　

　　“我唯一想要的……就是和你共舞……暮暮。”邪茧带着洞的蹄子拂过暮暮的鬃毛。

　　

　　“就因为你跳舞输给我……你就把整个舞厅都烧了……？”

　　

　　这次轮到邪茧转过身去，干咳了两声，拒绝正视暮光的眼睛。

　　

　　“看，这才是她的本性。”韵律在他们身后说。“而我只是让你明白。另外，准确来说她不是输给你，暮光闪闪。她在你之前被取消资格并不意味着你赢了……”

　　

　　“所以，一直以来……”暮光缓缓说道，“你所做的，看似刻薄、残忍、冷漠的一切……就因为爱我？就因为听了韵律的混账建议，试图让我爱上你？”

　　

　　“我只想让你爱我，暮暮。” 邪茧的声音低沉而嘶哑。“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所以我才会这么蠢，才会听了她的话。你……你恨我吗？”

　　

　　暮暮用大大的熊抱回答了她。甚至忘记了她作为天角兽的力量，幸好她怀里的是幻形灵女王。

　　

　　“你……你最好啦……！” 她哭了，把脸埋在震惊的幻形灵的鬃毛里。“我怎么会恨你啊！那点事情算什么！”

　　

　　邪茧低头看着她，迟疑的搂住了暮暮的脖颈。她们放开彼此，四目却仍然相对。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这气氛被一阵掌声打破了。

　　

　　“精彩，精彩啊。现在她知道真相啦。”韵律挑一挑眉毛。“看来……是时候把全部真相都说出来喽？邪茧？” 邪茧僵住了，她温柔的怀抱变得僵硬。

　　

　　“邪茧？什么……什么意思？”

　　

　　邪茧没有回应，她放开怀里的暮光，低着头挪到一边。

　　

　　“邪茧，求你了……”

　　

　　“有什么好藏着的呢，邪茧？”韵律戏谑地说。“要不要，把对我说过的那些话再说一遍？告诉她……你怎么一直等到她成了公主，才要和她结婚呀？”

　　

　　暮光倒吸一口气，邪茧怯得后退。暮暮转身，朝幻形灵走了一步。她的嘴动了动，但什么都没说出来。

　　

　　“怎么不说啦？” 韵律咯咯地笑着。“说说看嘛，邪茧，给我们讲讲，住在图书馆里的小独角兽是如何配不上幻形灵女王的啊？”

　　

　　死一般的沉默。

　　

　　“邪…邪茧。”暮光第一个打破这静得窒息的气氛。她舔了舔嘴唇，清了清干燥的喉咙，再一次组织语言。“邪茧，告诉我，好吗。我……我不生气。我只是想…你告诉我。”

　　

　　“虫巢……虫巢的安全高于一切……”邪茧沙哑着嗓子。“虫巢必须坚如磐石。所以，我需要坚强的伴侣。你已经很棒了……暮光……你很勇敢，聪明……很美丽……”

　　

　　“但是……你还不够强大。你还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为我的虫巢、为我的孩子，我什么都得做啊--只要为了族群的延续--哪怕我得把爱慕埋在心底……哪怕那让我心如刀绞……我只能压抑着我对你的情感。”

　　

　　她抬起头，想要笑一笑，但失败了。“当我听到你成了公主，我兴奋得心都要跳出来了。终于……终于，我爱意和职责的冲突就这样化解啦。让我更快乐的是……当我还以为你接受了我的求婚。”

　　

　　邪茧的声音越来越小，韵律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看吧，暮暮。这才是邪茧。没有了公主的头衔，她甚至对你不屑一顾啊！你只不过是她为虫巢找的保护伞，她心里只有她的巢，她只想借你的力量，借由公主的联姻，去打压那些正义的攻讦声音嘞！”

　　

　　暮暮垂下头，而韵律得意地哼了一声。“现在怎么样啊，暮光？还觉得她爱的是你吗？”

　　

　　“抱…抱歉，暮暮……”邪茧往后退着，声音一如既往的沙哑。“我这就走……”

　　

　　暮光的表情隐藏在阴影里，她浑身都开始颤抖。一边的公主和女王不知所措地盯着她。她猛地抬起头来，放声大笑。

　　

　　“哈…哈哈……就……就这个？” 她咯咯地笑着，眼泪都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职责啊，这我会不明白吗？我不懂…哈…责任，牺牲？喂，我虽然只当了几年公主，但……别这样小瞧我啊！”

　　

　　她弯下腰，蹄子轻抬起邪茧的下颌，看着她的眼睛。“邪茧。我永远，永远不会要你把我的幸福凌驾于你的虫巢之上。不管这永远是一千年还是多久……我不会让你的幻形灵受伤。难以置信也好，但我支持你，对你来说，你的族民当然是最重要的。”

　　

　　“操，假的吧……”韵律的声音从牙齿缝间挤出。

　　

　　邪茧惊愕地望着她。她也笑了，泪水从眼角淌下来。“我就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暮暮……你就是我注定的小马……”

　　

　　“你们他妈在和我开玩笑吗？！” 韵律大叫。她一蹄子跺在地上，冲击波打断了两人。“暮光闪闪，你不能真的爱上那个幻形灵！”

　　

　　暮光伸蹄拉过邪茧。“我不知道。”她转过身来面对韵律，但脑海中邪茧的眼神仍然挥之不去。“那你又算什么？铁了心要拆散我们吗？我真想不到……用那么卑鄙的伎俩！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我是为了你好，暮光闪闪！” 韵律绝望地大叫。“我是来救你的！她不爱你！”

　　

　　“你就会这一句吗？！” 暮光跺着蹄子。“喂，她刚说的你都听见了！你居然监视我们的约会！你居然指使她做那么可怕的事情！”

　　

　　“那么她做的那些可怕的事情呢？她放火烧了舞厅，她会对受伤的小马落井下石，而且只要她觉得面前的小马低她一等，她就只会趾高气扬地蔑视--”

　　

　

　　“但她从不伤害我，韵律。她爱我。我也不愿看她对其他小马那么刻薄，但她也在努力改变啊。这全是为了我，因为她知道我不喜欢她那样。她爱我，无论你怎么辩驳也罢。”

　　

　　韵律颤抖着，低着头，咬紧牙关。她猛地昂起头。“那在公园里呢，暮光？！她把你推到喷泉里，想……想淹死你！”

　　

　　“什么……？” 暮暮的眉头舒展开来。“你说，我们去公园散步那次？她把我推到喷泉里，我们就……闹了一会儿？” 她咯咯笑了起来，与邪茧相视而笑。“那只是闹着玩儿，韵律。我还淹了她好几回啦。”

　　

　　“可是--你都吓坏了，都不敢跑掉了！她威胁你了不是吗！”

　　

　　“韵律……我和她呆在一起，是因为我想和她在一起啊。我们聊了一整晚呢。” 她疑惑地看了韵律一眼。“你不是一直在窃听吗，怎么会听不出来嘛？”

　　

　　“她害你感冒了！”

　　

　　暮光笑了。“那都怪我啦。我只想多和她说说话，好吧，我都忘了要把鬃毛擦干，也没找个暖和的地方。” 她看向邪茧，邪茧回以微笑。“还有这个大可爱照顾我呢。”

　　

　　“暮暮，她强行喂你肉！”

　　

　　暮暮的脸有点泛绿，邪茧转过身去，无辜地哼哼着。“是的……虽然我很感激她为我煮的汤……但我真的希望她在我喝完大半碗之前告诉我那是鸡汤……”

　　

　　“那是幻形灵秘方！” 邪茧急得大叫。“鸡汤面专治感冒的！”

　　

　　“你还不明白吗，韵律？” 暮暮恳求道。“她爱我。这一回没有阴谋，没有入侵。只是……爱。”

　　

　　“不……不是，暮光。” 韵律盯着她们两个，急促地喘着气。“这不是爱！这不可能！幻形灵不能爱，我说了，不行！”

　　

　　“你怎么还这么说啊？！我们的约会你全都看到了，她说的话，她在我身边的表现，你一清二楚。你甚至私下和她谈过她对我的爱！过去六个月里，你知道你都让她做了什么！她抛开她的骄傲，来寻求你的帮助。哪怕你让她做的事情违背了自己的意愿，可她还是听了你的，因为她觉得这是追求我所必须付出的，她什么都愿意付出！你告诉我，这怎么就不是爱呢？！”

　　

　　幻形灵就是不能爱，暮光。”韵律不顾一切地大叫。“就是不行！小马产生爱，幻形灵只会吃了它。这是有去无回的，这是规则！”

　　

　　“为什么不？！” 暮光咆哮，韵律震惊地看着她。“你该比谁都清楚，韵律。爱是没有限制的。幻形灵需要更多的爱只是意味着我们需要给她们更多。我们应该珍惜她们回报的东西。”

　　

　　韵律摇摇晃晃地向后退了一步。“错，暮光。你错了。我全都是……我这全是为了你好啊，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这不是你想要的，它最初就是个误会，不是吗？是吗？也许她骗了你，也许她没有……无所谓。只要……离开她，到我这儿来。她说过她会支持你的决定，所以，做个正确的决定吧，暮光，到我这儿来！”

　　

　　“我不确定，韵律。”暮光轻声说道，韵律像是触了电似的一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全叫你弄乱啦……我什么都拿不定主意了。”

　　

　　“我是为你好，暮光！她不适合你。你不应该爱上她！这不对！”

　　

　　“这与你无关！爱是两只小马之间的情感，不是其他谁的决定！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暮暮说出口便后悔了。韵律僵住了，她昂起身，羽翼全开。鬃毛垂在她额头上，阴影下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瞳孔却缩成了针尖大小。

　　

　　“我是韵律，爱之公主，阿莫拉·卡丹莎公主。”她吐出冷傲的字句。“我即是爱。我决定哪些小马相爱......哪些不行。” 她咬牙切齿地挤最后一个字，好像啐出了什么脏嘴的字眼。

　　

　　“韵律……”暮光小心翼翼地保持声音平静，一步步后退，用翅膀轻轻护住邪茧。“韵律，这不是公主该有的样子……对吧……这是你教过我的，记得吗？”

　　

　　“不是吗？” 韵律愉快地踱着步。“塞拉斯蒂娅公主决定太阳何时升起，露娜公主决定何时夜幕降临。为什么，我，不能决定谁爱谁？”

　　

　　“因为爱不是那样的！爱可不会每天在同一时间出现或是消失！爱是不可预知，不受管束的！”

　　

　　“现在，它是了！是时候好好行使点管理的职权，看看谁该被爱，谁不配！” 韵律的目光从暮光闪闪转到邪茧。“为什么不从这个幻形灵女王开始呢？”

　　

　　“不，不行！”暮光惊恐地喘息着。

　　

　　“为什么不？我可以激发小马之间的爱。” 她的笑意逐渐狰狞。“那怎么就不许我剥夺啦？只要我愿意，谁说我不能再分开她们啦？”

　　

　　“她是个幻形灵，韵律！她需要爱才能活下去！你那是杀了她！”

　　

　　“别怕，小家伙。我不会伤害她，我只要她爬回她的小蜂巢。” 她又笑了，这回是嘲弄。“我不会夺走所有的爱，我只要解决她对你爱的小错觉。”

　　

　　“我不允许！”暮光大叫。她昂起身子，独角亮起辉光，光晕在邪茧身上形成了一道紫红色的穹顶，幻形灵的甲壳在光芒中微微闪烁。

　　

　　“你确定吗，暮暮？” 韵律轻声问道。“你要把独角指向我吗？你就这样回报我的帮助？听话，这儿没你什么事了，别做傻事就没马受伤。”

　　

　　“我不想，这是你逼我的。”暮光咆哮着。“我不会让你伤害我的朋友！”

　　

　　韵律盯着她，许久，她沉闷的叹息，转身离开。“也许……你是对的，暮光。”她的声音微不可察。“我是爱之公主，可我甚至不知道我能不能带走爱。我自己都感受不到它。我的职权是给予爱，而不是剥夺啊。”

　　

　　暮暮甚至来不及松口气，韵律猛地转过身来，蹄子直指暮暮。

　　

　　“那就让孤来赐予你爱意吧！” 她吼道。

　　

　　暮光感觉到身体被韵律的魔力拎了起来，她的咒语被汹涌地淹没，邪茧周身的护盾像泡泡一样爆开了。暮光惊叫。魔法拖着她穿过房间，一路上撞开满地的桌椅，她狼狈地抬起蹄子护住头脸。一直到韵律几步之前的地方，她突然腾空而起，悬在韵律头顶上，在魔力中挣扎。

　　

　　“那暮暮……会属于谁呢？” 韵律笑吟吟地安抚着暮光。“也许我们该再给闪卫一次机会？或者小蝶如何呢？我不想赌输给萍淇，但你们俩确实很合适嘛。谁都好，哪个小马都好。哎呀，哪怕是狮鹫呢！你随便选啊，我会还你满满的爱，让你忘了这个虫子的存在！”

　　

　　“韵律……求求你……” 暮光徒劳地挣扎，试着施展最基本的咒语，但她完全被韵律的魔力压制了。

　　

　　“或者还是快进到塞拉斯蒂娅吧！虽然早了一两个世纪，但这样最保险！”

　　

　　“不、不……”

　　

　　韵律笑得更厉害了，独角的光芒越发强烈。这时，她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她的额头挨了狠狠一击，头骨撞得砰响。短暂的震惊过后，她重新睁开眼睛。视野里是邪茧，额头同样瘀伤，一直顶到她的脸上。

　　

　　“她是我的妻子。”幻形灵说。

　　

　　邪茧扭曲的独角与韵律的独角砥在一起，放射出耀眼的光芒，狂乱的魔法将韵律轰飞，狠狠砸进一堆桌椅当中。邪茧转身，用她的魔法接住了暮光，将坠落的小马温柔地托回地上。

　　

　　“你还好吗？” 她轻柔地问。

　　

　　暮光吐了口气，点了点头，一只蹄子放在幻形灵肩上。“我没事。谢谢你--”她的话戛然而止，身体僵硬，瞪大了眼睛。“韵律！得阻止她！我们得控制住她，然后--”

　　

　　她的话被爆炸声吞没了，家具破碎的木屑四散飞舞。当一切平息时，韵律再一次站在她们面前，纯粹的魔力环绕着她，闪耀着光芒。

　　

　　“有一个搅局的家伙。”她轻蔑地哼一声。“但你还能指望这只臭虫女王做什么别的吗？”

　　

　　

　　韵律升到半空中，羽翼全开，魔力在独角上汇聚。“让我看你怎么应付这招！” 她的话中带着不假掩饰的恶意。

　　

　　“邪茧--” 暮光大叫着，却发现自己被一条带着窟窿的蹄子拦住了。

　　

　　“站在我后面，暮光。” 幻形灵叫道，点亮了她的独角。

　　

　　一道护盾出现在她们面前，暮暮挢舌。邪茧的护盾是六边形拼结成的，宛如一座坚实的魔法虫巢。尽管表面看上去千疮百孔，但魔力的流转却是固若金汤。纯粹的魔力从护盾上滴落下来，原本应像雾气一样轻盈的魔法却粘稠厚重地流淌着。整个结构闪耀着璀璨而美丽的翡翠色光芒。

　　

　　就在暮光敬畏地睁大眼睛的时候，韵律开火了。不是简单的魔力冲击，而是调动起整个独角的，一束集中的，纯净，毁灭性的爱。汹涌着撞在了邪茧的护盾上，邪恶的粉红色爱心四散飞溅，如同肥皂泡一般在空气中破碎，但随即就有更多的涌上来。

　　

　　暮光无力面对这场爱的灾难，但邪茧的护盾如磐石一般坚实。但邪茧咬紧牙关的样子显然并不好过。

　　

　　“你可以的……”暮光轻声说，随即提高了音调。“邪茧，你能做到！坚持住，她的攻击是有限度的！”

　　

　　“我……我能行……你别……别干扰我啦……”幻形灵喘着粗气。

　　

　　“傻瓜！”韵律咆哮着，她恶狠狠的凝视淹没在爱的粉红色光芒里。“你以为自己可以打败爱情吗？你以为这世界上的爱意会穷尽吗？！”

　　

　　她低下头，加大了输出的力量，更多的粉红爱心充满了空气。“我不管你怎么样，暮光闪闪！我会用爱填满你！”

　　

　　“这下糟了…”

　　

　　韵律愈加汹涌的魔力逐渐超出了邪茧的护盾所能承受的阈值，暮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一点点分崩离析。不像是小马的魔法那样破裂，那护盾上孔洞只是一点点侵蚀开来。粉红色的气体开始渗入，她不得不跳开，避开飞向她的一颗爱心。

　　

 

　　“对不起……暮暮…我…”邪茧呻吟着，努力维系着护盾，她颤抖着，汗流浃背。

　　

　　“撑住啊……邪茧！我们得--啊，等等！”

　　

　　电光火石间，暮光睁大了眼睛，她躲开空气中漂浮着的爱心，跳到幻形灵的身边，她立起来，前蹄环抱住邪茧，独角与邪茧并在了一处。

　　

　　“暮光，哇，什么--” 邪茧惊惧间转向暮光，暮光制止了她。

　　

　　“我来帮忙！” 她喊道。“用我的魔法吧！”

　　

　　她的独角亮了起来，两股魔力汇聚，光束扭结在一起，形成了绿色和紫红色的螺旋，那螺旋越来越紧，直到在盾牌处融合。光芒再次大盛，六颗紫红色的星芒覆盖在护盾之上，缓慢而有力地脉动。

　　

　　“我们能行！” 暮光一阵阵地晕眩。“我们能--”

　　

　　“不！我不允许你阻止我救你，暮光闪闪！”韵律咆哮着。

　　

　　更多的魔法从她的角中倾泻而出，满溢的魔力包裹住她的身体，散落一地的破碎桌椅在魔力中也升到了半空，裹挟在汹涌的魔法洪流当中。房间里的灯是由魔法维持的，此时在韵律的力场干扰下也忽明忽灭地闪烁着。随着一声尖啸，耀眼的辉光如同新星一般从她周身迸发，如同飓风掀起的波浪，冲击着护盾。

　　

　　“还……能坚持……”暮光呻吟着，她的魔法开始动摇的同时，盾牌上的星星也在收缩，粉红色的爱意开始渗透。“多撑一会儿……”

　　

　　护盾突然剧烈地波动起来，暮光看着邪茧，倒吸一口凉气。邪茧张大了嘴，吮吸着从破损的护盾中流淌出来的爱意，透过她半睁的双眼，暮光能看到强大的魔力在她身体里涌动。

　　

　　“茧茧？！邪茧，停下啊！” 暮光试着摇晃幻形灵，但没有效果。“那是纯粹的爱之能量！你不可能承受得了！”

　　

　　“不能……停下……”幻形灵艰难地说，缓缓摇头。“那么多……那么多的爱……任我取食……”

　　

 

　　

　　结局来得又快又壮观。邪茧的魔力迅速超出了她的控制，不稳定的魔力涌入护盾，那盾墙在一阵辉煌的过载中轰然迸裂，把在场的公主和女王们统统炸飞了。

　　

　　餐厅里出现了片刻的沉默。灰泥簌簌地从天花板上飘落下来，餐厅正中央被爆炸清扫出一块干净的圆形区域。只剩下三条腿的桌子摇晃了一会儿终于塌了，一只完好无损的盘子奇迹般地从残骸中滚了出来。

　　

　　韵律站着。

　　

　　“看到了吗，暮光？” 她说着，慢慢地走到昏迷不醒的暮暮面前。“爱能战胜一切，爱就是最伟大的力量。”

　　

　　她点亮了独角，高昂着头，流下了释然和喜悦的泪水。“我做到了，暮光！我救--咿咕呜呜呜？！咕噜噜！”

　　

　　她的蹄子被拖离了地面，身上包裹着翠绿色的魔法。她试图抵抗，双腿以滑稽的姿态徒劳挥舞着，随即光芒大盛，她再也动弹不得。温柔地，小心地，她被掉过头来，被四脚朝天地翻了个身，现在她面前是被爱意灌满了的幻形灵女王。

　　

　　“你说对了。”邪茧的声音充满力量。“爱确实能战胜一切。”

　　

　　韵律又开始挣扎，哪怕是面对邪茧现在所拥有的力量，她仍然能做出些抵抗，她试着施法，但她的魔力大多消耗在先前对邪茧的输出当中了，邪茧轻而易举地压制住了她的努力。

　　

　　“哇……这……不……公平！” 韵律大叫着，而邪茧只顾把她拎走。“你配不上暮光闪闪！”

　　

　　她虚张声势地咆哮着。“你毁了我的婚礼！我也要毁了你的恋爱！”

　　

　　邪茧完全无视韵律的咆哮，目光扫过餐厅远处的墙壁。她眼睛一亮，找到了一块破坏得不那么严重的区域。她欢欣地把韵律飘过来，温柔地将公主捅进墙里。

　　

　　邪茧花了点时间检查这堆砖块和爱之公主的混合物。确信韵律可以安分好一会儿后，她愉快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吸气，呼气，她任由积蓄的多余魔力流走，消弭在空气中。只能浪费啦，大部分都浪费掉啦！她乐观地这样想--她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暮暮身旁。

　　

　　“好啦，没事啦。”她温柔地嘟哝着，扶暮暮起来。“还好吗？”

　　

　　“还……还好吧。”暮暮揉着额头呻吟。“感觉就像那次……萍琪把派对大炮里的彩纸屑全替换成了粗盐粒那回。”

　　

　　她还是晃晃悠悠的，邪茧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坐下来。

　　

　　“难以置信啊！”暮光叹了口气。“我怎么会想到韵律居然攻击我们，攻击我，就像那样。她--”

　　

　　暮光猛地立起身来，颤抖着。“哇，啊。她现在在哪儿呢？总不会--”

　　

　　“嘘，放轻松，暮暮。” 邪茧的蹄子安抚着暮暮的鬃毛。“我们很安全。我…把她处理好啦。”

　　

　　“你……什么……啊？” 暮光结结巴巴地抬起头，害怕地看着邪茧。

　　

　　“我的意思是……”幻形灵重复了一遍，咧开嘴笑了。“……我把她解决了。”

　　

　　“哇，啊！不，不，别啊--”暮光慌乱地想要站起身。而邪茧只是翻了个白眼，用蹄子轻推她一把，让她跌了回去。

　　

　　“像你说的，别这样小瞧我啊。”幻形灵模仿着暮暮的语气，露出淘气的笑。“哪有那么夸张，我知道你还是在乎她啦，就算她做得有够过分。我知道你不愿看自己关心的小马受伤，虽然说，她真是欠揍啊。”

　　

　　她指了指房间的另一边，墙上赫然是天角兽形状的大洞。粉红色的蹄子，还戴着砸扁了的黄金蹄铁，从瓦砾堆里伸出来挥了挥蹄。

　　

　　“我很好。”韵律微弱的声音传来，摇摇欲坠的墙洞上又掉了几块砖，把蹄子又埋回去了。

　　

　　“你看，她还好好的呢。”邪茧说着，再次向暮光伸出蹄子。

　　

　　暮暮拉住邪茧，在邪茧的扶助下站起身来走向出口。

　　

 

　　

　　“这下烂摊子可大了。”暮暮呻吟着，揉搓头顶的鬃毛。“你知道吧，原则上讲，像韵律那样袭击一位公主，一般属于叛国或者宣战行为。但我觉得我们应该可以利用那个“外国婚礼习俗”的解释条款。但是韵律也是公主啊，一般的法律可能不适用吧……不然露娜在第一季就该按死刑问斩了……但是……诶，韵律应该算他国元首来着！这应该属于盟友吧，那法律应该也适用。这样说来，她有外交豁免权吗？她应该也算半个大使之类的吧……天啊，塞拉斯蒂亚和露娜陛下绝对不会喜欢这个的。”

　　

　　邪茧咯咯地笑着，暮暮不高兴地挑眉。“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对吧？”

　　

　　“有点。”幻形灵承认。“但我主要是在笑你，我喜欢看你这样子。”

　　

　　“是啊。” 暮光叹了口气，虽然还是站着，但她的整个身子都塌下去了。“好吧，我们该把这烂摊子留给其他公主来处理。我们回家吧。”

　　

　　她迈步向前，却被邪茧的蹄子拉住了她困惑地回头看，邪茧只是温柔地笑着。

　　

　　“不，暮光。”

　　

　　“什么？”

　　

　　“我是说……我不会和你一起回你的城堡。我要回虫巢了，我……不会回来了。”

　　

　　“啊，啊……但是……” 暮光放开邪茧，幻形灵的笑容温暖了几分，但她随即将头扭开了。

　　

　　“暮暮，韵律问你爱不爱我的时候，你怎么回答？” 邪茧轻声问道。

　　

　　“我说……”暮光话音一哽，咽了咽口水， “我说……我不知道??。”

　　

　　“当韵律说她要剥夺我对你的爱时，你是怎么说的？”

　　

　　“我……我……”

　　

　　暮光没有说下去，邪茧替她补上了。“你说，'我不会让你伤害我的……朋友'。”

　　

　　她向后退去，脸上依然挂着同样的笑容，静静地伫立在暮光面前。

　　

 

　　

　　“暮暮，”她轻声问，“你爱我吗？”

　　

　　“我……” 暮光顿了顿，舔了舔嘴唇，声音沙哑的继续说道。“我不知道。”

　　

　　她的回答没有让邪茧的笑容泛起一丝波澜。“那今晚最重要的问题已经有答案了，对吧？”

　　

　　她迈步离开，暮光惶然地追着。

　　

　　“等…等一下！我们……我们可以重新来过的！” 她绝望地恳求。“这不对！全都是……是韵律把一切都毁了！这不能代表什么！”

　　

　　邪茧顿了顿，又转过身来。“暮光闪闪，”她又说。“你爱我吗？”

　　

　　“我不知道。”暮暮重复她的回答。“但我想要！我想试试看啊！”

　　

　　“你这样想是为了爱上我……还是你只是不想伤害朋友的心？”

　　

　　压倒性的问题终结了一切对话。

　　

　　暮光呆立在那里，缓缓摇头。“我不知道。”她低声说。

　　

　　邪茧微笑着，她弯下腰，在暮光额前留下轻轻一吻。

　　

　　“再见。”

　　

　　邪茧昂起头，转过身去，缓慢却坚定，她朝着门口走去。暮光望着她，顾不得浑身要散了架的痛楚而想要跟上她。

　　

　　“等等！”她喊道，但邪茧没有停顿。“等一下啊！”

　　

　　她们默默地站着，邪茧面朝外，暮光仓皇地喘息着。最后，邪茧微微偏过头来，用眼角的余光望着暮光。

　　

　　“我会联系皇室的，让她们起草一些文件，取消我们的婚姻。我相信塞拉斯蒂娅会很乐意的。”

　　

　　“茧…”

　　

　　“你的王国也不用担心。”幻形灵接着说。“我的虫巢是你们的盟友，现在是，以后也是。我会派幻形灵来代替我行使外交职权。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他们，只要我能做到的都会去做。

　　

　

　　

　　“只有一件事，我们永远不会再见了。”

　　

　　暮光瞪大了眼睛，身体因震惊而僵硬。“不，邪茧--”

　　

　　“我会回到我的巢穴，在那里领导整个虫群，”邪茧没有理会暮暮的抗议。“我再也不会离开了。不过，虫巢思维能管好自己。不总是要我来照管它。所以有一天，也许……我会到虫巢的最深处去，在最深的地底挖掘，在余生里沉睡。就像几个世纪前母后所做的那样。” 邪茧空洞地凝视着过去，然后再次面向前方，迈步离开。

　　

　　“邪茧，不……”

　　

　　幻形灵没有反应，继续往前走。蹄下盘子碎裂，她不得不用魔法扫出一条通路，但她没有停下。

　　

　　“邪茧，我叫你停下！” 暮光不顾一切地叫道。“如果你爱我，那就回来，面对我！”

　　

　　这次邪茧确实停了下来，站在门口。

　　

　　“我不会回来，暮暮。因为我爱你。”她没有转身。暮暮不知道那个声音是带着泪水还是微笑。“你值得一个真正可以爱的小马。”

　　

　　她走了。暮光听到恍惚的门铃叮当，翅膀微弱的嗡嗡声。俄而消失了，什么都没有了。

　　

　　过了好一会。暮暮才注意到她不知什么时候抬起了蹄子，伸向邪茧离开的方向。她放下蹄子，放任自己瘫坐在地上，盯着空荡荡的门口。

　　

　　邪茧走了。

　　

　　暮光长久以来都试着做到的，这件简单的事情。一切只起源于一个小小的误会。因为一个被看作是怪物的存在，竟然有一颗心。她求助过她的导师、她的朋友、她的家人，以及她认识的几乎每一匹小马，只为了逃避这场婚姻。她甚至同意这个约会的想法，只是觉得她能说服幻形灵，只为结束这荒谬的闹剧。

　　

　　现在邪茧走了。

　　

　　她如愿以偿了。

　　

　　全文完------

　　

　　诶，还没完呢。

　　作者注：

　　

　　全文完。

　　

　　（说着玩的，说着玩的，请放下火把和干草叉）

　　

　　所以，是的，韵律在这里有一些噩梦般的高光时刻。幸运的是，在它真正开始之前，暮光和邪茧在友好的砖墙帮助下阻止了它。

　　

　　现在，当然，必须处理后果。

　　

　　如果你很好奇，目前的故事还不到一半。也许像这样的打斗场景作为高潮和结局会更好，但我认为没有人希望事情在这里结束。

　　

　　另外，和上一章一样，我再次绘制了我自己的同人小说的同人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