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见的与看不见的(第二部) 》【法国】巴斯夏 第二部分 经济学与生活(四)
第二十五章 乌托邦先生
1
“我要是陛下的首相就好了……”
“假如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呢?”
“我会先……先做……但是,坦白讲,这还真是一件很不好办的事呢。因为假如不能获得大多数人的支持的话,那我就不能当上首相;假如我不首先赢得民心,大多数人就不会支持我,至少我应该做出一些成绩才能赢得民心;如果我管理政务的时候违背多数人的意愿的话……所以,假如依据我的设想来管理国家事务,就会与多数人的意愿相违背,大多数人也不会支持我,如果大多数人都不支持我的话,那我就再也当不了陛下的首相了。”
“如果你是首相,并且也赢得了多数人的支持,你打算要干什么呢?”
“我首先要寻找实现公正的方法和途径。”
“然后呢?”
“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提高福利水平。”
“其次呢?”
“我会想方设法弄明白这两者之间的关系,是相容的还是对立的。”
“假如它们是不相容的呢?”
“我会语气平和、用词稳重地对菲利普国王说:我请求辞去内阁的职务。 而你对此却并不在意。将真相全盘托出才是最佳的方案,比你那些刚愎自用的办法好很多。”
“如果公正和福利是可以相容的呢?”
“那么我会坚持不懈的。”
“不错。若是依据公正的原则,福利方案需得到1/3的人的票数支持才可以。”
“什么意思?”
“就是说这是事与愿违的。”
“是你让我这么做的。”
“什么时候?”
“就在刚才。”
“怎么做到的?”
“假设我得到大多数人的支持。”
“看来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让步,但不管怎么说,假设大多数人知道什么是公正的、什么是有利的,以及这两者之间是相容的关系,有一个清醒的认识。”
“假如大部分人都能够如此谨小慎微,就会取得十分圆满的结局,或者说全部都能自动实现。”
2
“长久以来,我一直在思考你的这个观点:加强普遍启蒙或许就可以实现改革的目标。”
“而加强启蒙一定会促进每一项必要的改革。”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要想实现启蒙就必须经历一个漫长的过程。假设这种启蒙已经完成了,接下来你准备做什么呢?因为我迫切想知道你是怎样开展工作、理顺各种关系并顺利实现你的理想的。”
“首先,降低邮费,调至10生丁。”
“接下来你会降至5生丁,这点我十分清楚。”
“对的,然而因为我还有其他改革项目,我必须谨慎行事,保证不产生亏损。”
“天啊,多么谨小慎微啊。你的方案已经产生了3 000万法郎的亏损了。”
“第二,将盐税降至10法郎。”
“太好了,这会让你再额外产生3 000万法郎的亏损。难道你准备征收新税种吗?”
“上帝保佑!此外,我的打算并没有这么积极。”
“毫无疑问,这个问题很严重。对了,我明白要怎么解决了。我之前怎么从来没想到呢?你只要缩减开支就行了,这种办法我以前还真没有想到。”
“有许多像你一样的人都缺乏对可行性的考虑。我希望这一措施可以立刻实施,但是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不,可以的。像你这样减收不减支的话,赤字根本就无法避免啊?”
“不错,我同时还要削减其他税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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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个时候,对话者用他的右手食指触摸前额,这个动作的潜台词可能是:“这个人不会是个疯子吧。”)
“确切地说,这是一个很有创意的计划。我现在要缴纳给财政100法郎,而你却削减了5法郎盐税、5法郎邮费。另外,为了不让财政收入减少到还不足100法郎,你还准备把其他税收减少10法郎。”
“就是这个意思!你对我的想法已经有了深刻的理解。”
“我才不明白呢!我甚至都在怀疑我的耳朵,是不是真的听到了你所说的话。”
“我再次说明,我要以减税补偿减税。”
“见鬼去吧!现在我还有几分钟的空闲,愿意听一听你是如何解释这个悖论的。”
“这其中的奥妙是非常明显的:我明白,你所交的20法郎的税款,一分钱都没有交给财政,其中的一半我返还给你,另一半给了税务人员。”
“你真是无与伦比的理财专家!只是这样一来就存在一个问题,我的税收怎么会没有交给国家财政呢?”
“你买那套衣服花了多少钱?”
“100法郎。”
“假如你从韦尔维埃买的话,价格是多少?”
“80法郎。”
“那你怎么不从韦尔维埃购买呢?”
“因为这样做会受到限制。”
“受到限制的原因是什么?”
“自从实施限制政策后,我就要支付100法郎而不是80法郎才能买到这套衣服。”
“换句话说,你因为限制政策而多支出了20法郎。”
“你说的没错,就是这样。”
“那这20法郎都到哪里去了呢?”
“到哪里去了?到纺织厂商那里去了。”
“非常好。给财政20法郎,我就取消这种限制,你还会因此得到10法郎的好处。”
“噢,我现在彻底知道了。财政的收支是这样变动的:邮政服务减少5法郎,盐税减少5法郎,对衣服征收10法郎的税。这样一来,大家都满意了。”
“下面是你自己的收支状况:盐,少交5法郎的税;邮费,少付5法郎;衣服,纳税10法郎。”
“一共是20法郎。我很满意这个方案。然而,这会对不幸的纺织厂商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呢?”
“哦,我并没有忽略掉他。我会通过其他途径来补偿给他,但只有减轻税收负担才能有利于国家财政。我对于你有关的衣服所采取的措施也会在与厂商有关的羊毛、煤炭、机械设备等商品上使用。这样的话,降价也不会造成多少损失。”
“然而,你确定这个方案一点都不会出差错吗?”
“肯定会朝着良好方向发展的。你买衣服时省下来的20法郎就可以用来购买这些商品,诸如肉类、燃料、小麦之类的。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件不错的事,可以给你的3 500万同胞带来好处。韦尔维埃或埃尔伯夫在出售大量的衣物,人们可以随心所欲地尽情选购。不管怎样,人们在穿衣方面可以得到很大改变。”
“我需要再考虑一下,我似乎又有点不明白了。”
“归根结底,衣服的作用是遮蔽身体,你的身体是属于你自己而不是厂商。御寒要靠自己来解决,而不是依靠厂商。假如法律不利于你的话,那就是不公正的,我是得到你的授权才按照不公正的假设,也就是有害的这个假设进行推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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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我考虑的太多了。还是请你接着讲述你的财政计划吧。”
“接下来我要制定关税法。”
“是两个对开本吗?”
“不是,只是两个条款而已。”
“那么,人们将不再提及那句著名的公理——不能以不知法为由进行辩护,这是个谬论。说说你的关税法吧。”
“这两个条款就是:第一条:对全部进口货物都征收5%的从价关税。”
“原材料也包括在内吗?”
“除非它们一点价值都没有。”
“如果要是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价值呢?”
“那就要缴纳关税,多少不一。”
“这样的话,我们国内的厂商怎样与原材料免税的外国厂商进行竞争呢?”
“假设政府支出保持不变,如果这项收入被缩减的话,我们就必须另谋出路,这样国内厂商的弱势地位不但得不到改善,而且还要专门设立一个政府机构来增加开支。”
“说得也是。我在想:与其说是再分配,还不如说是一个取消税收的问题。我需要进一步地加以考虑。那第二条是什么?”
“第二条:对全部出口货物征收5%的从价关税。”
“行,那好吧,乌托邦先生!你会让自己陷入孤立无援的困境,如果可以的话,我第一个表示反对。”
“我们曾经做出过假设,认为公众已经得到启蒙!”
“得到启蒙?难道你不认为出口税是多此一举吗?”
“一切税收都是累赘,只不过这种税相比较于其他税而言,稍好一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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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独树一帜的行为肯定会带来令人震惊的场面。请你尽量解释一下这个矛盾的问题,可以吗?”
“你为这酒花费了多少钱?”
“每升1法郎。”
“入关前你花了多少钱?”
“50生丁。”
“怎么会不一样?”
“因为在入市税征收处多收了10苏斯。”
“是谁设置的入市税征收处呢?”
“巴黎公社,目的在于为道路和街道照明筹集资金。”
“那这就属于一种进口关税,对吗?如果是相邻的公社出于自身的利益而设置入市税征收处的话,又会怎么样呢?”
“毫无疑问,也要为这50生丁的酒支付1法郎,剩余的50生丁将会用于蒙马特和莱斯巴蒂尼奥勒道路建设或街道照明。”
“因此这笔税收最终还是由消费者负担的吧?”
“毫无疑问,是的。”
“这样的话,征收出口商品的关税这笔费用,让外国人来负担此项开支。”
“你所提的建议有失公正,所以我不得不指出你的错误。”
“为什么不可以征收呢?一个国家要想生产商品,就必须建立教育体系、设置监察机构并铺设道路,每一样都需要钱。假如最终消费者是外国人,他们怎么就不能为商品生产承担所有的费用呢?”
“但这样会与现有的公认的理论背道而驰。”
“这仅仅是一部分。所有生产的直接和间接费用都应该由消费者最终来承担。”
“无论你怎么说,不容争辩的是,实施这样的措施会造成严重的后果,会导致贸易瘫痪,国外市场也会萎缩。”
“这是一种错觉。假如你其他的全部物品都需要交税的话,你说的或许有一定的道理。但假如通过这种方式征收了1万法郎,而这正是其他税收减少的数额,你的产品或许在国际市场上可以占有一席之地,假如这是一种很有效率的税收体系,那你的商品可以显示出更大的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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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我还得仔细考虑一下。到现在为止,你所提出的是对盐、邮资和关税进行变革。还有其他的吗?”
“这仅仅才是开始而已。”
“那就请你说说你的其他乌托邦构想吧。”
“假如国际关系建立的基础是公正公平的话,那和平就能够指日可待了。我准备解散军队。”
“所有军队?”
“除了一些军种特殊的,这些军队的新成员征收与其他领域一样,全凭个人自愿。你应该清楚我的意思,取消征兵工作。”
“拜托,先生。你应该用征募这个术语,好不好?”
“哦,我不记得了。这种做法的确容易让人感到诧异,在一些国家中不受欢迎的政策就是以换汤不换药的形式得以长期实施的。”
“联合税使用的就是这种方式,它曾经改名为间接税。”
“警察也可以称为城市保安。”
“总而言之,你是以解除国家武装的方式来实现乌托邦。”
“我的意思是解散军队,并不是解除国家武装。正好相反,我倒希望国家的武装力量天下无敌。”
“你怎么解决这个错综复杂的矛盾呢?”
“我号召所有公民都积极参与。”
“还不至于为了解散一部分军队而兴师动众地号召全民皆兵吧。”
“你若不让我担任首相的话,一切都会止步不前。所以,只要授予我权力,我将像黎塞留那样让‘国家准则发生改变’。我执政的基本准则是,让所有公民都懂得怎样做好两件事:养活自己和保卫国家。”
“我认为,这还是具有一定意义的。”
“然后,为了增强国防实力,我建议通过两项法律条款: 第一项:除特殊情况外,每个身体健康的公民都要服4年兵役,在21~25岁的时候接受军事训练。”
“实在是太划算了!你解散了4万名士兵,却集结了1 000万人。”
“再来看看我的第二项规定: 第二项:除非他可以在21岁时拿出足够的证据来说明自己已经完全掌握了各项军事技能。”
“我并不看好这种方式。为了逃避4年的服役,年轻人在‘向右看齐’‘向前齐步走’的训练中彼此较劲。这简直太疯狂了。”
“然而情况并不是那么差劲,因为不管怎么说,既没有让家庭承受分离的悲伤,也没有违反规定,对一个国家来说难道这不是省钱省力的好方法吗?1 000万士兵足以与目前世界上的全部军队相抗衡。”
“必须要说,如果我是个粗枝大叶的人,最终可能会赞成实施你的这些离奇的想法。” 乌托邦再一次强调他的观点:“谢天谢地!我还找到了一个可以削减预算200万法郎的一个好方法,我要将入市税取消并改革间接税制度。”
“打断一下,乌托邦先生!”
乌托邦先生正兴致勃勃地阐述自己的观点:“我要实现宗教信仰自由和教育自由。新的项目是购买铁路、还清债务和禁止投机。”
“乌托邦先生,不要杞人忧天了,我会竭尽所能,改正错误,不偏不倚,秉公办理!”
“乌托邦先生,你想要做太多事情了,但国家是不会按照你的意愿进行管理的。”
“你让我得到了大部分人的支持。”
“那我宁愿没有发生过这件事。”
“好啊!那这样的话,我不会再担任首相,我的设想也就不复存在了,也就是乌托邦。”
第二十六章 无限循环的三项改革
1
几天前,人们希望代议制政府可以制定出来一个全新的政策,但到现在为止,为纳税人减税的措施依然没有发布。
人们说:“现在正是时候,很快就能被看出来了。因为这属于第四次会议的工作,需要赢得公众的一致赞同。我们在1842年建设了第一条铁路线;我们在1846年缩减了盐税和邮资;我们必须等到1850年才能对关税和间接税进行改革。第四次会议对纳税人来说是一种福利。”
然而结果到底如何呢?改革本身却并没有取得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在严峻的考验中,改革以失败而告终了。
在评判委员还没有进行解释的时候,各界人士都对这次失败众说纷纭,总的来说有以下几种说法:
第一:“我建议改革邮政,可议会却选择降低盐税,因此我只能作罢。”
第二:“我赞成削减盐税,可内阁建议改革邮政,因此我只能默不作声,不发表任何意见。”
雅克·伯霍姆与约翰对邮政改革展开了辩论。以下是复述内容:
雅克:天啊,请把我从没完没了的改革中拯救出来吧!我的脑袋都要爆炸了。人们每天都会提出很多新的想法:教育改革、财政改革、医疗改革、国会改革、选举改革、商业改革、社会改革,等等,现在又提出要邮政改革!
约翰:最后一项是很容易实施的,而且它也很有用,既然我们已经讨论到这了,那就请容许我简单向你介绍一下。
雅克:此外,他们还说根据以往英国的经验来判断,这个方案是很糟糕的,让英国财政部支付了1 000万英镑。
约翰:但公众却可以从这个方案中得到1亿英镑的好处。
雅克:这是真的吗?
约翰:你看看公众对此的各种满意表现就能知道了。在皮尔和鲁塞尔任首相期间,全国公民对罗兰·希尔先生表达了英国式的真真切切的感谢。再来看那些穷人,他们通过印在信封上的“人们感谢邮政改革”的印戳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反谷物法联盟的首脑在国会的一次发言中所做的声明需要引起广泛注意:这项改革如果不实施,那穷人将要多奋斗30年,才能换来谷物关税限制的撤销。贸易委员会的工作人员在发言中也表明,英国的金融系统并没有向大幅度下调邮资的邮政部门提供贷款。你还需要哪些证据?
雅克:你说的不错,可财政部呢?
约翰:难道财政部与公众不是息息相关的吗?
雅克:不完全是。另外,真的要对我们的邮政体系进行改革吗?
2
约翰:这个就是问题的核心。让我们先了解一下整个运行流程。信寄出去以后都会经历什么环节呢?
雅克:嗯,整个机制并不复杂。邮递员在规定时间打开邮箱取出信件,例如邮箱内有100封信。
约翰:然后呢?
雅克:接下来每一封信他都要进行检查,根据区位和范围表,按照信件的去向和重量将所有的信件进行适当的分类。一共有11个区和11个重量等级。
约翰:如此一来,对每一封信来说,都存在121种可能的组合。
雅克:没错,有些信件还要经过乡村投递,这个组合数字可能还要成倍增加,远远不止121种可能。
约翰:你是说,这100封信将要经过24 200次的详细审查?那邮递员要做什么呢?
雅克:要在信封的某个角落标注重量,在地址中间标明所需的邮资,根据邮政服务的规定进行操作。
约翰:接着呢?
雅克:接着盖上邮戳,以投递邮局为依据分成10包,再统计出10包信件应各自支付多少邮资。
约翰:再接下来呢?
雅克:将得到这10个数据分别记录在账簿的对应栏目上,要与其他栏目相衔接。
约翰:还有呢?
雅克:他要给10个投递点的邮递员写信,告诉他们一些账目相关的信息。
约翰:假设已经支付了邮资呢?
雅克:哦,这样的话,我不得不承认,服务程序就会更复杂一些。邮递员收到信件后,进行称重、明确投递距离,这些内容跟前面没什么不一样的,接着确定邮资、找零钱。找到30个邮戳中的其中一个盖上,标注信件区号、重量和邮资,把完整的地址抄写到账簿上,接着是第二本账簿、第三本账簿,再然后就是在一张独立的纸条上记录下来,将信件与纸条固定在一起,把固定好的信件传递到投递点的邮递员手中,再把上述的所有细节在账簿的50个类别的12个细目中记录下来。
约翰:所有这些的费用只要40生丁!
雅克:这是平均水平。
3
约翰:我认为投递环节确实不难。那么送达环节又是怎样的呢?
雅克:邮递主管打开邮包。
约翰:接着呢?
雅克:他要对始发地邮递员给的10张单子进行检查。
约翰:接着呢?
雅克:他对单子上标注的金额与自己收取的每个邮包的金额进行核对。
约翰:然后呢?
雅克:邮递主管复核一下自己负责投递信件的邮资总额。
约翰:再然后呢?
雅克:按照距离与范围表,复核每一封信的邮资。
约翰:接着呢?
雅克:他在一个账簿、一个栏目下进行记录,记下那些差错,无论是多记还是少记都包括在内。
约翰:接着呢?
雅克:差错达到10~20生丁的,要与始发地邮递员取得联系,提醒他们要对这个问题引起高度注意。
约翰:接下来呢?
雅克:将所有的信件加以分类以方便投递。
约翰:然后呢?
雅克:计算每个邮递员要收取的邮资。
约翰:接着呢?
雅克:每个邮递员要核实具体收费数额,并向邮递主管询问某些标记的含义。邮递员预先支付资费,然后离开。
约翰:继续往下说。
雅克:邮递员找到收信人的住址,敲了敲门,随后一个佣人下来开门。总共寄给这家6封信,佣人和邮递员分别各自计算总邮资,然后双方再进行核对,一共是2法郎70生丁。
约翰:接着往下说。
雅克:佣人拿着信去见主人,主人参考信封上的标记又进行了核对。他把3看成了2,把9看成了4,对重量和距离提出怀疑。简单地说,他会把邮递员叫到楼上,在他上楼之前,主人会猜测大概是谁寄来的,打算拒绝接收这些信件。
约翰:继续说下去。
雅克:邮递员来到了楼上,并向主人说明了邮政的有关情况。他和主人讨论并检查了这些信件,还进行了称重。最后收件人拒绝了一封,接受了5封信。
约翰:继续说。
雅克:现在唯一的问题是该收取多少邮资。佣人去杂货店兑换了一些零钱,在20分钟后,邮递员才从他家里走出来,又接着挨家挨户地重复之前的服务流程。
约翰:继续说下去吧。
雅克:回到邮局办公室之后,他又和邮递主管一起核查了两遍邮资,交回被拒绝的信件并拿回了与之对应的预付款。另外,他对拒收信件的重量和距离进行了一下复核。
约翰:继续说下去。
雅克:接着邮递主管拿出账簿、分类账,对拒收信件进行计算和登记。
约翰:假如你愿意的话,可以接着说下去。
雅克:天啊,我可不是邮递主管。我们的谈话可以一直进行10天、20天甚至是1个月。这是一个很复杂的过程,所涉及的不仅仅是投递,还包括审核,这样细致的工作价值5 000万法郎,一共有11 600封信,平均每封收取43生丁,每封信所涉及的门类就有242个。
4
约翰:只是看起来容易,但实际上非常复杂,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的人肯定比皮隆或英国的罗兰·希尔还要聪明。
雅克:你好像在嘲笑我们的制度,那请描述一下你们的情况吧。
约翰:英国政府做出规定,每份信封连同信纸总共1便士,这个价格从任何方面看都是比较恰当的。
雅克:接着呢?
约翰:写好信后对折两次就可以放进信封里邮寄出去了。
雅克:然后呢?
约翰:然后,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全部流程就是这样。不需要考虑重量或远近,无须担心多收还是少收,不再有信件拒收,不用填写表格,不设账簿、分类账或栏目总计,不需要进行会计和审计,不用找零钱,不需要解读任何记号,也不存在不情愿的情况,等等。
雅克:必须要承认这看起来很简单。然而是不是有点过于简单了?简单得就连小孩子都能理解。这样的改革会使伟大的行政长官的天赋受到压制。我觉得,我对法国的模式更感兴趣。另外,你们实施单一邮资费率是犯了很大的错误,这是一种不公平的方式。
约翰:你的理由是什么呢?
雅克:因为在这种方式下,一封信无论是寄给邻居还是寄给远在100千米以外的人要支付的价格是一样的,这是不公平的。
约翰:不管怎样,你要承认这种不公平也就是1便士的差距。
雅克:那又如何?说到底还是不公平的。
约翰:事实上,也就半个便士的差别,因为对其他全部信件来说,另外半个便士补偿的成本是相同的,只是远近存在差别罢了。
雅克:不在于是一个或半个便士的差别,而是在其本质上都是不公平的。
约翰:最后,在某些特定情况下,这种不公平顶多也就半个便士,对全体公民来说,这种不公平也就可以忽略不计了,因为所有人都是既会给远方的人写信,也会给邻近的人写信。
雅克:我还是不能接受你的这种解释。只要你愿意,可以无限地弱化、减轻这种不公正,可以认为它不易察觉、微乎其微、不存在任何危害,虽然这种不公的确是存在的。
约翰:你在克利希而不是多尔塞码头购买一克烟草,政府会多收你的钱吗?
雅克:这两件事情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呢?
约翰:实际上,不管处在哪种情况下,总得有人来承担运费。从数字上看,克利希的每克烟草比多尔塞码头的每克烟草高出百万分之一生丁,或许这样才是公平的。
雅克:你说的倒是没错,然而,无法做到的事情毕竟也勉强不来。
约翰:更不用提你们那种只会装腔作势的邮政制度了。两座紧挨着的房子,一座恰好在某一区域内,而另一座却不在这一区域。所以第一所房子的邮资就比第二所房子高出10生丁,而在英国规定邮政资费全部都是一样的。你应该清楚地看到,你们国家的不公正似乎很严重。
雅克:听起来确实很有道理。我不再重复我的反对意见,但仍然继续存在的是收入减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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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对谈话者的对话我已经不感兴趣了。但是,看来雅克·伯霍姆的观念彻底被转变了。因为几天过后,当德维切发布其报告之后,他给这位著名的立法会委员写了一封信,如下所示:
雅克·伯霍姆给议员、邮资法案委员会主席德维切的一封信
尊敬的先生: 尽管我明白应该坚决反对铤而走险地实践绝对理论,但这并不代表我应该反对单一邮资,也不意味着邮资不能够弥补政府提供的邮政服务。
我知道,贸然给你写信很不好,因为我们之间千差万别。一边是草率、缺乏理性的教条主义改革家,谈论着对各种制度进行全盘否定,不给任何能够转圜的余地;一个纯粹的空想家,从来不会对附在你的报告后面的堆积如山的法律条文、行政规章、表格、附录和统计数据给予关注;另一边则是镇定、高瞻远瞩和懂得克制的立法会委员,对每一个方案都反复掂量,将一切受到影响的利益考虑在内,他不是拒绝所有制度,就是参照别的制度设计出一种自认为最好的方案。
因此,毋庸置疑的是,一场毫不相称的争论即将来临。 然而,当问题还没有得到解决之前,人们有各自表达观点的权利。我明白,我的观点肯定会遭到读者无情的嘲笑。但我敢说,如果能听我解释清楚原因,那读者就不会再嘲笑我了。
因为,不管怎么说,我在说明时还可以借鉴经验。一个伟大的国家已经付诸实践了,他们对此会有什么样的评价呢?应该对他们的观点给予充分的重视,而不会有人认为他们没做好这件事。
没错,在英国,认为邮政改革不好的也不乏其中这些人。为了表达对希尔勋爵的感谢,提高了订阅费;按照约翰牛所说的,人们通过各种富有创意的方式来表达谢意。看到反谷物法联盟再次提醒:“不存在1便士邮资,我们绝不会让公众向贸易保护主义制度投降。”
请看以下陈述,这个陈述来源于一部官方的著作: 应该规定邮资收费标准,这并不是考虑到财政目标,其目的只是收支相抵,保本经营。
麦克格瑞戈先生对此做了如下补充: 的确,现在邮资降低到1便士,以后就没有再继续降低的可能了,即使如此,还是会产生一些净利润的,而且还在不断增长,这些利润应该用于提高服务水平和添置在各大洋航行的邮轮。
这就提醒我要注意委员会立法的依据和基本理念,也就是说,在他们看来正好相反,邮资是政府的一种收入来源。
在你的整篇报告中始终都贯穿着这种观念,我必须要承认,只要这种先入为主的偏见发挥作用,那么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圆满地完成。如果在各种制度综合到一起的过程中,没有集合各种制度的所有短处,那可真是万幸。
我们要解决的最本质的问题是:可以对私人之间来往的信件进行征税吗?
我不想对抽象的道理加以重复。但我不禁要指出,思想的交流会对社会的存在发挥良好的作用,所有政府都应该对此进行鼓励而不是想方设法设置障碍。 针对当前的实际情况,我们应该有一个清醒的认识。
国家的道路总长是100万千米。假设每千米耗费10万法郎的成本,为了给人们和物品的流通提供便利,国家需要支付1 000亿法郎。
那么请问,如果你的一位出色的朋友在国会上提出这样的建议: 自1847年1月1日起,国家对任何一位路人都要征税,不仅包括路的建设成本,还包括一定的回报,列入公共基金,大约为总成本的4至5倍……
对于这样的一个提案,它的本质是反社会的、是令人讨厌的,难道你不这样认为吗? 利润怎么就无缘无故地变成了补偿呢?难道从来就没有意识到,如果事物的流转不畅通的话,那么思想的交流就也会受到阻碍吗?
可以说,这纯粹是习惯使然。如果这是由于邮政服务造成的问题,那么很明显,再按照财政原则来收费就是令人讨厌的做法。
此外,还要注意的是,会不可避免地发生强制的问题。 当国家修建好了一条道路时,无法强迫人们去使用(如果对使用道路者征税的话,更是这样)。
然而,当国家对邮政服务收取费用时,人们就连寄信给母亲都别无选择。 所以,寄信的资费原则上不应该大于补偿部分,所以以此为依据应当实行单一资费。
现在,只要开始往这方面努力,没有人会不被这项改革措施的简单便捷打动。
完整的法律草案如下,以备修订:
第一条:自1847年1月1日起,任何政府都要相信收取低廉费用是有好处的,贴有邮票的信封及信纸每份只收取5(或10)生丁。
第二条:每封信的重量不大于15克,每份报纸或信封中的印刷品重量不超过15克的,都应予以投递,不得加收其他费用。
第三条:撤销邮政局的财务部门。
第四条:取消一切违背资费规定标准的法律。
这实在太简单,我不得不承认是非常简单的,我能想象到人们的批评会如潮水般涌来。
然而,这就算不是一项十全十美的制度,而且问题的关键也不在于此,真正的关键是,你们的制度为什么不能做到更好。 明确地说,这个制度无论在哪个方面(收入除外)都能与我所强调的制度相媲美吗?
了解一下这两个制度,在对两者的便利、简捷、快速、秩序、经济、公正、平等、对经济的促进、满意度、智力和道德发展及对文化的作用进行一番比较之后,请真诚地告诉我,对于实施这样的制度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我真想全面周到地对这些考虑进行详细论述,但我应该克制自己的这种冲动。我只是大概列举了一些相关内容,对此我感到很欣慰,留下的空白就由你去补充吧,这或许是最合适的选择了。
然而,由于只存在一种例外情况(收入),对此我不得不多说几句。
通过一个制作好的表格可以看出,纵然你们把单一资费定在20生丁,依然不能避免会给财政部带来2 200万的损失。 10生丁的资费所造成的损失是2 800万,5生丁的资费所造成的损失是3 300万。
这种结果着实让人诧异,甚至都不想再详细计算。 但是我要提醒你们关注一个事实,你们报告中的数据过分强调其他变量不受干扰。
在你们的全部表格中,在你们的全部计算中,都无一例外地以“其他条件不变”为前提。在你们的假定中,简单的行政制度和复杂的行政制度一样,产生的成本都是相同的,邮资平均为43生丁与邮资收取单一的20生丁,两种情况下的信件数量是相同的。
根据三段论,你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总共有8 700万封信,平均每封信的邮资为42.5生丁,这时的收入是多少?邮资为20生丁时的相应收入是多少?
但需要高度注意的是,有些变化会阻碍改革的进展。 为了弄清楚到底给财政部造成了多少损失,首先一定要明确的是,邮政服务可以节约多少成本;其次是会增加的邮件数量。
让我们对后面这个数据进行仔细考察,因为我们可以假定,降低运行成本与降低邮资会使邮件总数增加,进而会导致人工成本的增加,这两者可以相互抵消。
毫无疑问,精确地计算出邮件增加的数量是不可能的,然而,情况大致相同的条件下,进行近似的合理估算还是可以的。
你曾经说过,在英国,每下降12.5%的邮资,会增加360%的邮件数量。在法国,邮资由目前的平均43生丁,下调到5生丁,降幅巨大,所以有理由认为会产生类似的后果,也就是邮件总数由1.16亿封上升至4.17亿封。 但是,还是让我们保守一点按照3亿封来计算。
英国实施邮政改革后,人均寄信量提高到13封。我们假设资费以英国一半的幅度下降,人均寄信量提高到8封应该不为过吧?
目前,国家愿意每年为人们提供自由流动而产生的费用(支出)为8亿法郎。这难道就能促使国家对思想的流动不管不顾吗?仅仅为了1 700万法郎产生的负费用(利润)。
然而,不管怎么样,财政部已经将敛财视为理所当然了,自以为是地认为应该增加收入,不能接受一丁点儿的减少,总是片面的思考问题,就像被安装了可以让血液沿着一个方向流动的瓣膜一样。
好吧,即便财政部稍显古板,行事方式也很难被改变,但对于规劝财政部,使其放弃常规收入,我们不抱任何的希望。但是,我能不能请他注意一个简单易行、方便可靠的不用支付任何费用就可以让国家发生巨大变化的方案呢?
接着,规定每封信的邮资为单一的5生丁。 依据议员的提议,降低盐税,每100磅下调10法郎。 委托我来调整关税的税率,明确规定禁止我调高任何关税,但允许我在合适的范围内可以降低税率。
我向你保证,收入不是2.8亿法郎,而是3亿法郎。我可以得到200位法国银行家的担保。唯一需要我关注的就是,怎样使这三种税收产生的收入超过3亿法郎。
现在,我提出的方案还需不需要举例说明各种优点?
1.国家将获得廉价的必需品,也就是全部盐税的收益。
2.父亲将可以给儿子写信、母亲可以给女儿写信。今时不同往日,感情、爱和友谊的表达就不会因为受到财政部的干预而受到阻碍。
3.朋友之间互通信件再也不会被法律当成犯罪,从而加以禁止。
4.商业活动和国际贸易重新获得了活力,我们的商船将焕然一新。
5.财政部获得2 000万法郎,是由公众从邮资、盐税和关税降低而带来的商品价格下降,从而节省下来的钱,再经由别的税收渠道成为财政部的收入。
假如我的建议遭到拒绝,我会得出什么样的结论呢?假设这些银行家们支持我的建议,那又怎么会遭到拒绝呢?
其原因当然不是预算平衡。在这种情形下收入大于支出,预算当然会不平衡。
这里为之争论的不是一个理论、一个制度、一组统计数据、一种可能性或者一个构想,而是一个提议,就如同某个公司提议修建一条道路一样。
我明白,邮政部门、盐税和关税都是财政部的收入来源,我的提议是留给财政部更多一些,所以财政部不可能提出反对意见。
我提议减免盐税、下调邮资和关税,我发誓坚决不提高税率,所以纳税人也不可能提出反对意见。
那么,反对的声音从何而来呢?是垄断者吗?
他们的观点代表的是不是政府和公众的意图,还需要进一步的观察才能确定。为了防患于未然,我强烈要求你向内阁转述我的建议。
雅克·伯霍姆
另外,我还提出了以下建议:
我作为银行家和商人的代表,必须保证能够承担全部后果。 依据国家实施的现行税率,只能从邮政部门、盐税和关税中取得2.8亿法郎的收入。
建议是从这三种税收中获得3亿法郎的收入。 就算盐税从30法郎降到了10法郎。 就算信件邮费从平均每封42.5生丁,改为5~10生丁的单一价格。在我的管辖范围内,不提高关税(我应该表述成严禁提高),而是依据我的决定进行一定幅度的下调。
雅克·伯霍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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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让我看这封信,我感觉他是不是疯了,我对雅克·伯霍姆说:“你做的所有事情总是那么的不合时宜。总有一天你自己也会反对这种快速的改革,你瞧瞧这个,一下就提出了三项改革,任何一个都依赖于另外两个。最终你会毁在自己的手上。”
“你不要再庸人自扰了,我是经过了慎重考虑的。如果我的建议能被接受,那实在是太棒了!但最终还是不会被采纳的。”他说。
接着我们就分道扬镳了,各种数字充斥着他的脑海,而我满脑子都是一些要提醒读者注意的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