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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迪戈无限流原创小说《相似的瞳孔》

2023-08-13 23:33 作者:阴影的印迹  | 我要投稿

对,我神经过敏,非常非常过敏。 我能听见上帝和天使的窃语,听见撒旦和恶魔的谋略,但我绝对不是疯子,毕竟疯子可什么也不知道呀! 我能听见、看见、嗅见、感受见世间的一切,比如下水道中正在被老鼠撕咬的腐烂尸体和肉瘤。 那感觉很立体,就像我曾品尝过一样(虽然我的确痴迷于此) ——牙齿毫不费力地咬断、咀嚼,摧毁那些倔强纤维仍然进行着的毫无意义的抵抗,只有满嘴丰盈的汁水中炸开令人兴奋的腥香。 蛆虫疯狂地摆动着柔嫩的身躯,软烂而丝滑,一下溜进喉咙... 只留下甘甜的回味。 死潭中的绿水和废弃餐厅旁的半固体的泔水更是美妙绝伦的点心,独特的风味是一切都无法比肩的美! 奢侈的我连卧榻都是潮湿的稻草和发浆的丝绵揉成的席梦思,我已经能够想到那是多么的舒适,且有幸体验了三年。 这份隐秘在意识之外的洒脱岂是那些安生苟且之辈所能体会的! 毫无疑问,这是圣主怜悯,是我异于常人的觉醒。 你看,世间的所有都在崇尚我的罪恶,并为我戴上沾满鲜血的王冠! 但奢靡如我,却也在不知不觉中也感到了一丝不知存在的倦怠 ——因为我注意到了那个隐藏在晦暗小巷和人群中的佝偻背影。 那个瘦削的老头过着与我截然相反的,牲畜般病态的日子。 我不图他的钱财,也不曾与他在碧蓝天空下有过隐蔽的过节,他本就不应该引起我的侧目,让我在命运的平静水面中激起那片飘渺的涟漪。 也许,不,绝对是因为他的眼睛,对!他那充满血丝的淡蓝色眼眸—— 一定是这样的。他仿佛夜月冰晶般的眼睛中有渎神的气息,和一种与我的不可名状的相似,每当我直视那双疲惫的球体,心中无法遏制的恐惧总让我觉得我必须对它做些什么。 于是,我开始观察他。 尾随在他身后大约十米处,试着将脚步声隐藏在他的步调里,让他忘了这小小的诡异。 我一连孤僻地潜伏了十三天,绝对仔细地完全摸清了他的一切—— 可我并没有贸然打搅,而是打算先探查他在尘世中杂乱的窠巢 ——那个散乱于废墟之上的立方体,静候一个时机,一个能一击毙命的时机。 那份诡异的相似易发突出,可这出于主观的臆想又怎能干扰我一贯的笃行不怠呢? 就连折断了的朽木也在吱吱呀呀的嗤笑我的狐疑。 1993年,某一个为人们所遗忘的凌晨。我拿着几日前捡来的破旧提灯,蒙上了一层发酸的纸浆,靠在充斥着霉味狭窄巷道,静静望着西方那半轮月,鸡啼犬吠混在一起,落叶飘零着散落—— 我知道,是时候继续我的计划了。 沿路是营养过剩的树木挥舞着残缺不全的粗大枝条,抽打着空置已久的老旧房屋。 游虫低低地吼叫出奇异的语言,那座令人作呕的平房便正突兀的倚在一丘低矮的土堆。蛛网几乎将屋檐下一切可能的角落填满。 那窗纱掠过生长着污迹的琉璃和生锈的窗台。我轻手轻脚,推开那扇未锁的灰暗窗户,在夜色中翻入猎物的巢穴。 无疑,我明白我要做什么,我只有一个目标: 让他完全发现不了我的到来。在这个丑陋的房子中,装潢下俗而单一。漆木裱装的黑白相片悬在染上黑色晕圈的墙壁间。 四下徐望,空旷的屋中,被虫蛀的大开本的古籍缠绕着腐臭的气息,无不在昭示着它记录的罪恶是多么令人恐惧。 一步步挪动我瘦削的身躯,阴暗阳台,潮湿角落,伏着灰尘的水泥袋上集聚几只红眼的肮脏蝙蝠,死死盯住我的眼,一秒也没有移开....... 掺着杂音的钟声像眼睛一般,注视着我的一切行径,嘲笑着我的胆怯。我慌转过身去,疯狂地让自己忘记前一刻的狼狈—— 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我唯一的任务只有杀他! 我拭净了所有试图暴露我的行动的痕迹,用他桌上的过期香水掩饰住酸腐的气味,越过低矮的护栏,翻出他的屋子。 只是,扑翅声划过飞扬的尘土,暴露了一切: 那绝对不是蝙蝠,而是......祂的信使....... 翌日,我在粗石上仔细打磨了在垃圾处理站捡来的杀猪刀和一把解剖用五厘米柳叶刀,并趁他离家时偷偷藏在了壁炉下沾满粘稠污垢的积尘间中。绝对不会有人想到夏日的壁炉中,却藏着死神的镰刀。一同带来的还有半袋水泥。 我撬开了他床下的交错排列的木质地板。地板下只有三公分厚的脆弱的水泥,余下都是潮湿的泥土和一具疑似大型犬的骨骼,不过没有关键的头骨和盆骨,就连股骨也残缺不堪。 我用壁炉上挂着的登山镐刨了一个大约一立方的小坑,并水泥袋分三次装走了一些沉重的碎石和泥土。 另一些泥土则和那半袋水泥粉被我藏在了坑中,避免他通过空响发现这一切。 第十六天,被阴雨袭击的残月挑唆着我继续我的计划。 午夜十二点,我准时提上提灯出现在他的窗前,翻窗进房。 我和两天前一样,静静地来到那个虚掩着门的卧室,一点一点推开了门。 如果你也在场的话,那你一定会不由地哈哈大笑,因为我的速度绝对比你手表上的时针还慢一倍。 我花了整整一个小时才推开那扇门。 我慢慢把头和提灯探进门内,小心翼翼地揭开一点点提灯上的纸浆,让光从中探出一点脑袋。我悄悄打量着他的卧室: 左边是一扇满是污垢的窗; 右边是贴墙的衣柜,上方摆着叠好的一套可能要换洗的被褥; 中间则是他的床。 床头柜上除去一册日历,还有一把懒惰地卧在刀架上的生锈匕首,仿佛在诉述着它遭到的不公待遇。 那凌乱的床靠近窗户,更靠近我。他的头颅离我不到三米,仿佛我只需要伸手就可以触碰到他的颈椎。 他此刻如同愚昧的羊羔,已经进入了我的领地。但片刻的冲动后,我回归了冷静 ——我还没有熟悉战场,我必须需要保证下一秒一定能取走他的渺小的枯槁灵魂 ——现在我还不够格。 此后的一周,我每天都重复着这一天,试图获得一些别的规律并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 我还顺便打磨了一把八厘米的铁匕首,以确定血渍淋漓的铁锈能彻底将它愚昧的灵魂撕扯得干净。 第二十四天,那晚的月色很美。 洁白的满月如烈火一般,沸腾了我的血液。 仿佛是漫月之下拥有无尽力量的狼人,我的每一张毛孔都散发着对暴力的渴求。 簌簌的风声撩拨着我的兽性,使我能感受到血小板撞击血管的刺激,感受到肌肉深处挥拳的冲动。我明白我应该推进我的计划了。 穿过爬满肥美潮虫和老鼠的过道,在圣洁月光的的洗礼下,我又出现在了他的窗前。 用胶水涂掉了指纹,将提灯和磨好的匕首轻轻卡在窗间,手脚并用,轻松爬上了窗户,娴熟地打开布满水渍的窗,娴熟地赤脚踏在冰冷的木质地板上。 和猫科动物的肉垫一样,赤脚使得我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 我同往常一样,蹑手蹑脚地来到了虚掩着门的他的地陵。 我揭开提灯上封印着光芒的纸浆,光芒很快在黑暗中烫出一片空间。 我在其中端详着躺在床上待宰的他,逐渐加快的心跳使我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匕首。我将全部力量集中在大腿和小腿,慢慢积蓄着爆发力....... “呲——” 突然,匕首擦过提灯的骨架,一声刺耳的响声划过空气。 他猛地惊醒,喘着粗气坐在床上,恐惧地环顾四周。 我倏然躲在朝外开的门后,赶紧用手捂住提灯。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并不在我的预案中,但他大概率只会认为这只是一只老鼠或一阵风。 我透过门缝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事实也的确如此,他坐在床上对着那册日历发了一会儿呆,便再无动静。 我在门后静候了一小时,确认他彻底睡死后,我又恢复了一小时前的姿势,并将提灯上的纸浆全部揭下,放在了地上,整个狭小的房间中都是暗黄的光线。 不过,这次他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我蓄满了力,悄悄潜行到他的跟前,寂静的夜里只有骨骼摩擦的令人兴奋的轻响异常地突兀。 忽然,他侧过头用他的那鹰眼打量着我的脸,冰冷的气息一下侵蚀了我的骨髓。 那是我第一次直视他令人心悸的眼,竟令我顿时暂停了心跳,愣在原地无法动弹。那是一双我从未如此畏惧过的眼,就这样点在他杂乱的发丝下,蔑视着呼吸加快的我。 他好像并不害怕我,只是平静地说: “我与你......” 他并没有说完就顿了下来,也许因为他发现了我预备攻击的姿势和手上高举着的匕首。 对死亡的惧怕一下掠过他的瞳仁,却并未支配他太久,他只是故作平静,蜷缩在被冷汗湿尽的褶皱中。 我向他奔去,迅速用左手死死捂住了他的嘴。提灯闪烁的光照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显得他原先本就不平的脸更加恶心丑陋。 我抓紧时机,高高举起握紧匕首的右手,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准确的割断了他的声带和颈动脉。他一下失了声,呀呀地惨叫起来,血流几乎是喷出的,溅在我的小臂上。 可我不能停下来,这只能让他慢慢失血而亡,并不足以使他快速的脑死亡。于是我又挥起刀来,向着他的心脏狠狠刺去—— 一刀,两刀...直到他彻底失去动静。 我俯下身子,仔细欣赏着我的猎物。他是多么的软弱,多么的无力,多么的任人宰割! 现在,他就在我的手中,充满着令人激动的血腥气味! 我掏出壁炉里的杀猪刀和柳叶刀,放在地上,并正义地从他空乏的眼洞中掘出那令人不安的眼眸。 我伸出手轻轻将他的右眼拉出,并用持柳叶刀的右手切断了视神经,血一滴滴落在地板上,空气中也渲染着令人兴奋的腥味。 我静静的把它送进嘴: 轻轻咬破外层的薄膜,任由丰盈的汁水在口腔中炸开; 就着腥香味,我如同饿狼,贪婪地咀嚼着晶状体和瞳孔,再慢慢吞下,意犹未尽地欣赏在回味。 但我并不打算品尝左眼,毕竟右尊左卑是我的原则。 至于四肢,你只需要用屠刀轻轻划去,皮肤和肌肉便会自己撕裂开来。 伴着嘶嘶的美妙声音,你再拿出柳叶刀划断关节处的肌腱和韧带,略微使劲,关节便会自己在连接处断为两节。 不要忘了把头骨和盆骨这类能辨别他是灵长类动物的证据放进壁炉中烹饪焚化。 对了,沾染血渍的床单也需要烧尽。此时再将一切尸块揉和着泥土藏在挖好的坑中,浇筑上水泥,交错盖好木板,打扫走一切血迹,最后用香水掩盖住气味,尸体便处理好了。 做完一切的我,将匕首托在刀架上,疲惫地躺在他的第一案发现场,沉沉的睡去。 静静卧在床上接受月光的洗礼。 那不可名状的相似感又一次诡异地渗进我的梦中。 朦胧中,我开始不自觉地呼吸急促,像肺被划开并填充了无数棉花一样,每一次呼气与吸气都充满了艰难和不可名状的诡异。 我觉得我面色发白,正想要抵抗,却被未知的力量死死扼住,牢牢按在床上,一切的挣扎都变得苍白。 我感受到时间在无法抑制的逝去,我像淹没在洪水深处的孩提,哪怕付出全力,也只是让四肢被更完全的吞噬掉罢了。 我的灵魂渐渐从肉体中剥离,而我只能在一旁静静地被迫目睹“我”代替了那个可怜老头的位置,每天生不如死地过着与我过去完全相反的牲畜生活。 我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演进下去,直到我成为腐烂的尸体,才能狼狈地彻底逃脱,但我就不应该在那个月圆之夜喧宾夺主,且愚昧地继续着我的梦魇。 那是大约三十年后的某一个夜阑,在不知不觉中衰老的我的肉体,用早已松垮卸力的肌肉拖着懒散的身躯倒在了床上。 柔和的满月之光像三十年前一样,散在充满劣质香水气味的空气中和我的灵魂上。 我不由得感觉那股束缚我的力量已经慢慢减弱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该死的力量好像消失了,彻底地松开了我。 被囚禁了无数个日夜,极度渴望自由,极度疲惫的我,来不及思索,立刻夺回了本就属于我的肉体。 那种精神得到许久未得到的丰满的感觉,简直令人沸腾! 现在,我只想好好睡下,静静享受这份绝妙的精神盛宴,静静体验这份重归人世的兴奋。 但没一会儿,沉浸在喜悦中的我发现了不对 ——我开始心跳加速,青筋不自觉地暴起,布满皱纹的脸开始规律的颤动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耳鸣 ——那是一种沉闷而清晰的声音,像一块被棉花包裹的表,机械地出现,机械地消失。我很快明白,那不是耳鸣,那床下那个老头的心在跳。 这个声音如流沙,渐渐席卷了我。 我试图堵住耳朵,隔绝这可怕的声音,可一切都于事无补,那个声音依旧在袭击我,而且越来越响,越来越响,并一点点靠近我的大脑。 我只能任由它侵蚀我的肺,任由它蚕食我的脏器。 “呲——” 突然,门后传来一声刺耳的,犹如利器擦过金属的声响。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猛地看向桌上的日历:现在是1983年的盛夏...... 极致的恐惧使我一时忘却了一切,自我催眠地,又重新躺在早已浸湿了冷汗的床上。 可是我根本我无法闭上眼睛,只能痴痴的盯住空无一物的天花板,静候着“他”的到来。 当那熟悉的,专属于提灯的微弱光线又充斥了房间,我已坚定地坐实了我的想法。 但我仍不死心,侧过头试图看见他的脸。 我不应该这样做! 他那熟悉的酒糟鼻和国字脸,尤其是那双相似的瞳孔完全暴露了一切—— 我与他同是一人。 清楚一切的我必须阻止他! 我向他大喊: “我与你,(是同一人)...” 我突然彻底知晓了所有,没说完话,就楞在原地痴痴地看着那把他手上的那把匕首,说不上一句话。 然后,他把我杀了。 我出窍的灵魂跪坐在地上,静静地看着他及其残忍地肢解了“我”,并吃了“我”的右眼。 等他结束了藏尸,沉沉地睡去时,我再也无法继续任由他重蹈我的覆辙。 我向他熟睡的身体奔去,近乎愤怒地死死扼住他令人恶心灵魂。我根本无暇顾及他的肉体,只能让“老人”的灵魂钻进他的肉体,操控他继续生活。 我尽职尽责,调动一切可能的力量禁锢着他可悲的灵魂。 直到那个月圆之夜,我的冥力渐渐消散,直至彻底逝去,彻底将这个恶魔放开...... 这无尽的轮回是神性对我的贪念的审判。温迪戈!是温迪戈!是祂骷髅的脸! 祂空乏眼洞中糜烂的息肉教唆着我,教唆着我吃掉了我的眼睛,教唆着我肢解了我的身体! 祂囚禁了我的灵魂,也必将把你扔进贪婪的无底的深渊! 来吧,我亲爱的朋友! 不要再在深海边凝视了,来吧! 我知道你仍在渴求什么!

跳下与我共舞吧,毕竟你与我是同一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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