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估摸着时间，姑娘们上了玉水楼的雅间。见沈意和陆知彦还没来，黎楚言便唤了身边的珍珠再去看看。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李诺维：“今儿怎么就你一人？苍术怎么没陪你一起出来？”

“墨符墨竹上回跟着商队受了伤，离不开人，苍术在家里守着。”李诺维抿了一口茶，道，“说到这个，我记得你平时有接济些善堂的孩子，教她们些女红手艺不是？有没有乖巧点的，问问愿不愿意跟我？”

“行，我有人选，一会让玛瑙带给你看看，”黎楚言应得干脆，“明儿你带苍术去，还是我把珍珠玛瑙借你一天？”

李诺维想了想：“没事，如果你晚上给我挑的小姑娘愿意跟着我，明儿苍术就能空出来了。珍珠玛瑙整天跟着你，都在外头见过面了，借给我反而不好。”

柯凝玥有些犹豫，试探着开口：“我们府上前些日子也买了人进来，妹妹要是不嫌弃，也可以往那些小丫鬟中挑一挑？”

她实在没把握，这话说得好像要安插自己人去李诺维边上一般。但看李诺维现在无人可用，她也想帮帮忙。

李诺维一愣，说实话她从人人平等的时代过来，对人口买卖这件事还是有些接受无能，自己家里的三个下人她也没当作下人在使唤。她连忙笑道，接受了柯凝玥的好意：“谢过柯姐姐，但玛瑙不是去带小丫头了么？姐姐最近肯定也是人手不够，我要是给挑了好的走，姐姐回头没得用了，那我不得每天上姐姐府里给姐姐梳头了？”

柯凝玥明白李诺维开玩笑是给自己解围，也没再坚持。李诺维看她脸上还是浮现了小小的失落，便道：“柯姐姐要是有时间，回头帮我挑几个适合的纹样吧？明儿去赵府，给那老太太过过目。”

“好，”柯凝玥应了，“我回去翻翻样子，明儿你来布行给你先看看。”

姑娘们正聊着，珍珠带着沈意和陆知彦上来了，同行的还有一位陌生的男子。见他们进来，黎楚言连忙起身介绍：“阿诺，这位是我姐夫沈意；姐夫，这位是我手帕交，名唤李诺维，也是陆公子的夫人；姐，这位就是阿诺的郎君，陆知彦陆公子。”

陆知彦朝柯凝玥行礼，李诺维也向沈意福了福身：“见过沈大人。”

沈意摆摆手，笑道：“自家人不必客气。这段时间我和知彦也已相熟，弟妹无须多礼，若不介意，随阿黎唤我一声姐夫也可。”

李诺维也笑：“那见过姐夫。”

沈意向他们介绍身后的男子：“这位是蔡隆，算是我的属下。他查出了点东西，我想着能共享一下信息，就自作主张将他带来了。”

黎楚言端正了神色，向大家郑重地行了一礼：“挽风布行虽历此劫，但各位相助，小女铭记于心；日后若有需要小女，各位尽管吩咐便是。”

“行啦，大家都是一家人，也不说两家话。”李诺维拍拍她，故作轻松地缓解严肃的气氛。她知道一个姑娘家在这个时代经营这么大一个布行的困难，也明白身为朋友，黎楚言对自己的关心照顾。黎楚言这才笑着招呼大家：“快坐吧，让小二上菜，咱们边吃边聊。”

菜品陆陆续续上齐，李诺维抽空偷偷朝陆知彦挤眉弄眼：“那个就是金毛狮子鱼，可好吃了，你一会多吃点。”

她以为自己已经很鬼鬼祟祟了，应该没有人会听到才对，但坐在陆知彦一边的蔡隆本就是习武之人，又和李诺维在如此情景下初次见面，李诺维最关心的还是金毛狮子鱼，他实在是没绷住表情。李诺维闹了个大红脸，有点不好意思，赶紧坐直了身子。陆知彦眉眼弯弯，小声回她道：“我待会试试。”

小伙计把雅间的门带上，门外守了蔡隆带来的手下。蔡隆是沈意结拜兄弟，也是沈意最得力的情报贩子。他没有在衙门挂个官职，明面上的身份是蔡氏商行的二东家。蔡隆在别人的印象里是游手好闲、四处蹭吃蹭喝的公子哥，今上玉水楼、明登珐镜轩，下午还在和吴家小少爷斗蛐蛐，晚上就能在刘家酒席上酩酊大醉。在松嘉县这个奉州最大县里蔡隆名气其实不小，也占据了松嘉人将近三分一的日常谈资，听说他向来不服蔡老爷和蔡夫人的管教，还会偷偷带着小弟小妹逃族学，被先生抓到还一堆歪理，说要读万卷书也要行万里路，自己先带弟弟妹妹行两里路吃点糖葫芦。蔡夫人气急，要停他的月例，谁想他又挑着蔡大公子不在的时间回蔡氏商行支零用钱。蔡府的鸡飞狗跳是三五日便一回，从来没有消停的日子，谁也不会想到，这么一个浪荡公子哥，其实舞得一手好剑法、习得一身好轻功。大家都认他不学无术，他反而和异性兄弟相互支持相互周全，一明一暗，故自沈意上任以来，经手的案子从没有冤假错案。

沈意这次把蔡隆带来，是欣赏这个案子中陆知彦所提出的见解，也是在蔡隆调查后对陆知彦和李诺维的信任。短短几句话，在座几人维便明白了蔡隆的身份和关系。李诺维暗暗皱眉，估计这范晨雪是真的大有来头了。奉州的关系复杂，就算仅仅是为了不踩雷，自己也应该赶紧补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