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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年代的音乐》幕后

2023-07-08 00:04 作者:微光_lions  | 我要投稿

1973年他为《音乐暗房》(Musicamera)电视系列构思了一套节目,每出单集专谈20世纪某个十年的音乐发展。整套节目称为《我们年代的音乐》(Music in Our Time),原定拍七集,但最后只拍了四集,分别是: 《狂喜年代,1900年至1910年》(The Age of Ecstasy,1974年拍摄); 《秩序的溃散,1910年至1920年》(The Flight from Or-der,1975年拍摄); 《新面貌、旧形式,1920年至1930年》(New Faces, Old Forms,1975年拍摄); 《工匠中的大艺术家,1930年至1940年》(The Artists as Artisan,1977年拍摄)。 这个系列让古尔德有机会帮一些作曲家平反一下历史定位,也顺带把自己录过的一些旧作拿出来重新诠释,并在大众面前首度演奏各种各样的音乐作品,从独奏、到声乐、到室内乐,包罗万象。为了完成这套节目,他必须抛开自己的“惧法症”(franco-phobia),参与一些他平常不大会去碰的曲目演出,包括德彪西的《第一号狂想曲》(跟竖笛家詹姆士·坎贝尔合奏)、普朗克(Poulenc)的“编舞式协奏曲”《晨歌》(Aubade),以及他自称“我改编拉威尔的改编作品”《圆舞曲》等等,其中这首精心杰作《圆舞曲》,他将许多拉威尔在钢琴独奏改编版里刻意舍弃掉的交响乐细节又重拾回来,加入曲中。另外在沃尔顿有点讽刺意味的组曲作品《门面》的精彩片段中,古尔德刻意把自己装扮成虚弱的英国人和目光如豆的苏格兰人,藉此制造噱头。每集节目都以他的评论为主轴特色,这些评论虽然大多简短扼要、也很容易懂,但有时候仍不免显得轻率跟刻薄。他形容斯特拉文斯基的《大兵的故事》是“《浮士德博士》的爵士版”,并以“某种类似《我会再度把你带回家,凯瑟琳》(I’ll Take You Home Again, Kathleen)这首歌作为次要情节”,还把作曲家的复杂节奏形容为“像德·普雷重新帮《芝麻街》(Sesame Street)谱曲一样。”技术上而言,这套节目是精彩刺激、实验性强的,例如有一幕是不太重的假雕像被不断旋转,一边配上斯克里亚宾的曲子当背景音乐,此外制作过程中,每个阶段古尔德都密切参与。 至于电视节目方面,他还是希望能在1980年年底以前完成《我们年代的音乐》这套节目,他希望可以再加上第八集、以70年代的音乐为主。他的文件档案里面显示原本第五集、第六集和第七集计划收录歌曲作品、室内乐、交响乐、芭蕾舞剧和许多战后作曲家的电子乐作品,这些作曲家他在之前是完全不接触的,节目中将收录他唯一一次演奏战后时期、非加拿大作曲家的一些作品,包括布烈兹的第二号奏鸣曲(这首曲子他认为在布局上颇具巧思,但曲子本身是冷酷的)、约翰·凯奇为预置钢琴(Prepared Piano)写的奏鸣曲和间奏曲、科普兰的钢琴奏鸣曲、汉斯·沃纳·亨齐的独奏曲和协奏曲、拉格尔斯(Ruggles)的《召唤》(Evocations)和肖斯塔科维奇的前奏曲及赋格。 指挥家波里斯·布罗特(Boris Brott)道出的一段往事也带来许多参考价值。1975年有一天,当他们在录《我们年代的音乐》第三集时,古尔德一边以双手托着坐在地上、一边看录影持续进行。这时布罗特往后挪一步,完全不晓得古尔德正坐在那儿,不偏不倚地、他感觉后脚跟踩到“什么软绵绵的”东西,虽然很轻,但绝对错不了。古尔德惨叫一声、脸色发白,霎时整座录影棚陷入死寂,但此时这名自幼便开始烦恼他双手的钢琴家只是甩甩他被踩痛的那只手,还笑着说,“没关系,别担心”。要是有人踩到古尔德的手、比方说在他家里或其他任何音乐家没在录音或广播的期间,这个重大意外铁定教他惶恐数日或数周、担心自己的手可能废了。但在那样一个重要的节目录音时刻,动用到这么多昂贵设备,牵涉到许多音乐家和技术人员的这种场合,他就是不可能那么奢侈地,也不够耍大牌到,去放纵自己的虑病倾向。 节选自《十指魅影:钢琴怪杰古尔德》 “我知道他对当代音乐感兴趣”,普里泽克说:“我想用一种有趣的、非学院派的方式,以十年为一期展示多种多样的发展。我汇编了大量本世纪前二十年的资料,关于音乐、文学和艺术,类似于一个艺术事件与思想变化的年历。我把它拿给格伦看,他越看越激动;于是我们商定第一个阶段与加拿大广播公司的约翰·巴恩斯合作。” 巴恩斯非常乐于接受。“我感到我们要在更持久的基础上与古尔德一起做些事”,他说:“就像任何大艺术家一样,你并不仅仅是声明你要做什么,你得和他们讨论,看你们能否达成共识。所以我打电话给格伦,提议和他谈一谈,很少见的,他请我吃午饭。他让我坐进他的车,我们去威斯伯里饭店午餐,他说他有兴趣做一些包含现代音乐的东西。” 由这个念头,产生了一套四集的、每集一小时的不寻常的节目,称为《我们时代的音乐》。第一集“沉迷的时代(1900~1910年)”问世于1974年,出现在其中的古尔德是人们前所未见的。举一例,他身着纽扣齐整的套装。同样不同寻常的是,他出现在一间“沉迷的时代”式的起居室里,墙上挂着世纪末风格的绘画,象牙棋子排列在侧桌上,大理石壁炉里火苗跳跃。最令人吃惊的是,当古尔德开始演奏斯克里亚宾的前奏曲时,云朵般的彩色光芒围绕在他身后缓绕旋转,同时不断地变换着形状和色彩。 对这一奇异举动古尔德有充分的理由。他对观众解释说,斯克里亚宾认为音乐调性隐含着对等的颜色,他相信C大调代表红色,D大调代表黄色等等,他甚至不成功地试图发明一种色彩键盘。古尔德坐在他那漂亮的扶手椅中说,斯克里亚宾如果成功的话,结果“也许就是这样的”。光线的排列由普里泽克安排,他请多伦多电子画廊的伊尔·雷贝克创作出按调性变换的光线。古尔德很高兴。他给伦敦的保罗·迈尔斯写道:“我想这是我们所组合出的最有效的音乐与摄影机的搭配……也是我所见过的最有效的电视。” 尽管这一节目包含着其他有趣的例子,表明古尔德对音乐的沉醉状态的迷恋——贝尔格的奏鸣曲、四首勋伯格的歌曲,还有以莫奈的睡莲为背景的德彪西的单黄管狂想曲——但令人印象最深的,还是古尔德对斯克里亚宾音乐的感官处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分享他对斯克里亚宾的激情”,克拉伦德在《环球邮报》上写道:“但是当他介绍并演奏完这位作曲家的前奏曲时……观众有一个很好的机会形成一个评价。那是古尔德所特有的—他有能力使人关注任何令他产生激情的东西。” 而古尔德对什么没有产生过激情呢?在节目的第二集“秩序的溃逃(1910~1920年)”中,古尔德的起居室变成了“青春艺术风格”(ugendstil,西方在1900年前后的艺术创作方向),有一台电唱机,带着一个大的扩音喇叭,钢琴家首先以普罗科菲耶夫几首神奇的《瞬息的幻想》开始,随后为他的朋友罗舒拉娜·罗斯拉克演奏的施特劳斯的《奥菲莉亚之歌》伴奏,接着以键盘来指挥《月光下的皮埃罗》的让人眼花缭乱的演出。当派翠西亚·赖德奥特开始演唱勋伯格这组歌曲中的每一首,摄影机立刻显示出表现歌词的令天目眩的画面。例如在《洗衣的妇人》一段中,女主角俯身在溪边,刷洗着一件衣服,随后她举起衣服,露出上面满是洞孔。在这里仍然表现出古尔德的激情。他宣称斯特拉文斯基的音乐“让我难以忍受”,随后走下舞台,让一名助手鲍里斯·布罗特指挥那奇妙的《士兵的故事》。但他很快又返回舞台,展示他自己对拉威尔的《圆舞曲》所作的令人惊叹的改编。 大多数评论仍然是善意的,但也有一些表现得很不安。“有多少观众……对格伦·古尔德的谈话哪怕略有了解……?”布雷斯维特在《明星报》上抱怨说:“格伦·古尔德是一个天才。格伦·古尔德是加拿大国宝。但通过即便是最常见的经典作品的分析也很难理解格伦·古尔德,更不用说阿诺德·勋伯格发明的十二音体系的迷宫了。” 加拿大广播公司似乎并不在意这些怨怒。“格伦是我们了解和信任的人”,约翰·巴恩斯回忆道:“他为广播做了大量工作。他在电台创造出一些东西。他和我们一起成长,我们也和他一起,我们特别地对待他——非常尊重,使他成为团体中的一员,而对其他人我们很可能不会以这种方式。” 第三个部分的节目“新的面孔,旧的形式(1920~1930年)”,要求加拿大广播公司拿出全部的耐心。“想像一下,如果你愿意的话”,利特勒在《明星报》上写道:“一盆盆栽棕榈,旁边是穿外套的鲍里斯·布罗特在指挥室内乐团,而身穿乳白色西装、面无表情的格伦·古尔德与两眼鼓凸的派翠西亚·赖德奥特用土腔土调表演威廉·沃尔顿《门面》中的苏格兰狂想曲。如果这不是加拿大广播公司电视音乐特别节目中最不成体统的开头的话,我不知道什么才是。而这番胡闹还没有结束。布罗特和古尔德两位先生以对速度问题上的争执而告终,而古尔德和赖德奥特又像老朽一般重新出现,所有一切都是在最初的几分钟之间发生的……” 就这样,排练了几首巴托克、几首勋伯格、几首亨德*米特和科普兰之后,节目以普朗克奇异的“舞蹈协奏曲”《晨曲》结束。未受伤的古尔德演奏了几段令人眼花缭乱的华彩乐段,布罗特指挥十八位器乐手,六名舞者扮演的亚克托安、黛安娜及其侍女旋转起舞。古尔德警告他的听众说,普朗克写了一些“相当可爱的东西”,但也有“一些那个时代最无耻的华而不实的东西”。 道具在不停的变换中,20年代的古尔德坐在一把带着弯曲的银扶手的白色椅子里,30年代的古尔德倚靠在一把棕褐色的巴塞罗那椅子里,讲述“作为手艺人的艺术家”,演奏阿尔弗雷多·卡塞拉的《以巴赫之名的利切卡尔》、欣德米特的《小号奏鸣曲》、克热内克的一些歌曲,以及韦伯恩为九件乐器所作的协奏曲。任何钢琴家对这些曲目都会感到困难,但古尔德的困难是特别的。他对一个朋友说他必须去练习韦伯恩,朋友对此表示惊奇,因为古尔德几乎不曾练习过,而且他在举办音乐会的年间常常演奏这部作品,于是古尔德承认了。他承认说现在他的脑中有全部九件乐器的完整的总谱,“而我必须去忘记其他所有的声部”。还有另一个独一无二的困难,是如何将韦伯恩抽象的乐谱转译为电视节目。为此,伴随古尔德演奏的不仅有其他八件乐器,还有迅速变化着的彩色光点、四边形、三角形、菱形等简单的形状,它们不断地扩大、收缩、增加和分割,相互转变。从诠释斯克里亚宾的变幻着的彩云开始,古尔德的电视音乐发生了显著的进步。 这是古尔德制作的第四个节目,播放于1977年,像往常一样具有想像力,但其中有些许草率的东西,好像古尔德失去了兴趣,或仅仅是没有全神贯注,思想集中在别的事情上。“一直很顺利地制作了三四个节目,接着古尔德度过一段不好的时期,”约翰·巴恩斯回忆说:“我猜也许是因为他的母亲去世了。他自己也病了。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但他告诉我说他感觉不好,做不好这些事。我们做完了其中一个的一半,但最后还是听之任之了。过了一阵子,相当明显地,他对完成整件作品失去了兴趣。” 节选自《古尔德的生活与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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