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lumcess系列》心境-1（疯子）
“我觉得我一定是疯了。”
“你肯定是疯了。”
“凭什么你确定你自己没有疯？”
“我能知道你疯了，我一定没有疯。”
今天天气很好。一辆无形的车子撵着我，往精神病院里大步迈进。
行走在行行列列病人里面，我显得格格不入。他们头顶都贴着编号，从1到45不等；他们的背上都背着砖头，身体畸形得像一个个罗锅。我觉得自己背上很轻松，昂首挺胸，弯着身子不急不慢、好般悠闲地爬上六楼——因为精神病院没有电梯，病人们都喜欢爬楼。
总算到了病房，那里应该都是疯子。
刚蹲坐在病床上，隔间的一个精神病很是高兴——它把破旧砖头里夹的光洁万分之《十万个为什么》丢在床上，身体便朝我侧躺着，一手淌进自己带来的乌黑的豆浆，把那惹得小鸟眼红的烂豆香死命地在本子上圈圈画画、写写刷刷，两眼分开，瞳孔闪烁着迷茫的光，嘴里念叨着，“为什么？是因为这！这真简单！那为什么？肯定是这！我又会了！......”
果然，更前边隔间的几个精神病闻着豆浆的腥臭和砖头的清香，扑腾着翅膀夹紧着嗓子便飞过来了。它们围在那病床旁，等着它把手上豆浆抹光，再去碰碰它们的头；要是把那黝黑的液体和肮脏的本子递给它们，自然是兴奋地互相争抢、再被夺回那珍贵的两物，舔舔手上残余的豆味、一股全病房闻得到的豆味，再把它珍藏在砖头缝里带回去，等着明日与病友再会。
虽离它有两米之远，我的病床却丝毫不得安宁。又有精神病来了。它似乎极度好奇那豆浆的滋味，看着它要把“为什么”骄傲收起，便一脚蹬到它床位上，开始着急与它交流那10页里少了4页的知识；它们聊得真高兴！
那人欣喜地把手伸进口，身体扭曲成L状，食道与胃被撑破了，接着捣鼓出自己的小肠，把昨夜“未消化”的酸奶从肠道里挤出来，流进砖头缝里，再一把把小肠吞进嘴里，在那小巧的腹腔里排布铺平。
接着它把酸奶洒在或浓或稀的黑豆浆上。“好啊！我怎么没想到！哈哈哈哈！”拿人很高兴，再拿出了豆浆，翻页，疯狂的翻页，有几张纸就这样被撕下来了；那人把酸奶时倾洒、时小滴，有时突然不滴，惹得别的病房里闻不到酸奶香而骂骂咧咧；至于撕下来的纸，前面的几位便像饿狼一样扑过来，再有礼有节地每人分9.8张纸——为什么？因为那两个疯子手里还拿着纸的一角。
我多么想要一份清净！“你们都是疯子！”我发疯地大喊。没有人听见。后边的人拍拍我肩膀，让我转过头去。
它头上还流淌着炙热的冷汗，忙忙碌碌地把背上的砖头一个一个砌在床脚——不负努力，它的病床比别人慢慢高了。它却丝毫不说话，弄得我更不敢说话；它突然瞪了一眼前头，便又低下头砌砖头；它的嘴巴鼻子被一块黑布挡着，眉毛褶皱得与前面那几人的“为什么”没什么两样。
“怎么了？你让我回头要干啥？”我理智地提问。没有人理睬。
哦，是我讨厌砌砖、是我讨厌豆浆与酸奶，不过觉得让床脚慢慢升高才是合理，我便自己让自己拍拍自己肩膀，转过头去。
幸运的是，我觉得身边定有与我一样理智的人。我便朝两旁打量——果然，侧边一个正常多了。它就坐在我床位隔壁，没事便把头蒙在枕头里，有事也没有小肠里的酸奶、隔夜发臭的豆浆，只是往书包里拿拿不尽的蒸馏水，缓慢地在床单上画画；可我想也还不敢跟它说话，“谁知道它是不是个疯子？我可不是疯子！”
悲哀，真疯子来了。一个挺着大肚子、收着小臀的新精神病扑腾地跳到了更远的病床上；倒是肚子虚空，瞬间就瘪了；撑着两手，把头便朝后边转去“你怎么没带酱料啊？那个画出的画别人才看得清！你太不及格了！”说着，拿着一把剪刀，径直朝身上的瘪气球刺去。
它一手拿着剪刀，一手比着兰花指，在自己的肚子上剪出了一个个三角形、或许还有虚线、圈圈的痕迹；接着用手扒开大肠，从不可名状的一片里精准分流出棕黑色一点——就一点点。然后缝上肚子，尽管剪下的几个虚线已经贴不上去了，着急地把那“酱料”一点、一点、一点地点在了后面那人整洁却不显过多痕迹的画作上——点完了，毁了画的一角，却没有勾勒出一点线条。“你看，这不就对了么？”“可是我没懂你在画什么。”“我继续教你啊！”接着可就忙活了。
“病友......”我忍耐着恶心，冷静地想碰碰那两人。可是我碰不到——虽然也就短短根号二米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崩溃了，我像个疯子一样大喊大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旁边的人用更大的嚎叫盖过了我。我便立刻跳到它床位上，我对他说：
“我觉得我一定是疯了！旁边的人把我弄疯了！”
“他们是疯了，你也肯定是疯了。”
“我擦擦泪，又惊诧地问一个罗锅：“你疯了吗？你凭什么确定你没疯呢？”
“你看，我都能那么确定你已经疯了，那我肯定没疯。”
【信息已全部丢失】
《Solumcess系列》心境篇-第一章 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