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特凡回响

第八章

（下）

翻译：DatBilly

校对：咕噜小夫

黑灰色材料的巨型镶板安装在通道的整面墙壁上。阿尔法瑞斯伸手滑过，手甲上的传感器向指尖传来一种平滑的触感，微型温度探测器告诉他碰触时的冰冷感觉。出拳砸向镶板，阿尔法瑞斯注意到其上出现了发丝般的裂纹，从冲击位置蔓延而出。

“陶钢，”他说道，“和我们的装甲一样。”

“什么都别碰，”多尔军士呵斥道，“除非有原体准许。如果有东西朝你射击，你就反击回去，但不要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擅自行动。”

“明白，军士。”阿尔法瑞斯说，立刻后悔起自己的行为。好奇不是一个能让他在此时获得嘉赏的特质。他后退回军团战士的小组里，发觉自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多尔和他的小队作为先头部队被分为了两支五人小组。和多尔一起的有阿尔法瑞斯，卢卡尔，维尔普斯以及携带多管热熔的马克。他们已经沿通道走了大约七十米左右，塞在天花板和地面夹角的长条灯箱照明了通道，军团战士沐浴在一种亮黄色的光芒之中。

“看看这个。”卢卡尔说道，指向前方的一处陶钢板，“切换至热成像。”

阿尔法瑞斯照做了，随着装甲的自动感官调整至红外线光谱的频率，红色图像覆盖了他的视线。在嵌板后面，卢卡尔指出他目击到的一条高亮边框。

“能量缆线。”阿尔法瑞斯说，“军士？”

“我看到了。”多尔回应，举起手来示意停下。“指挥官，我们前方出现某种能源管线。”

“收到。”阿加皮托立即回答，声音紧促。“等候命令。”

“前进三十米，多尔军士。”基因原体低沉的声音切入进通讯内，“你们会在前方看到一处紧闭的大门。在门口等候进一步指示。”

“明白，大人。”多尔回复道，挥手示意小队再次移动。“留意武器系统。”

他们才走出五米，顶端的一处镶板打开，一座带有多个枪管的炮塔映入眼帘。卢卡尔首先反应过来，爆弹枪朝开口处连续射击，爆裂的子弹撕毁了一团盘根错节的缆线。火花落下，武器从机械臂上垂落下来，断断续续地抽动。

“如果这就是这个地方最危险的武器，那这次任务应该不会太难。”卢卡尔说。

仿佛是对他的虚张声势予以回击，小队身后传来一声警告的吼叫，紧随其后的便是激光射束的爆裂声响。

“目视前方！”多尔喝道，“那不是我们的麻烦。继续前进。”

小队继续推进，爆弹枪的开火声与等离子枪的独特轰鸣回荡于走廊之中。正如科拉克斯所说，他们来到一个比走廊要宽上几米的房间，除墙体对面的一扇门外空无一物。陶钢制成的大门微微嵌入进同样的陶钢材料之中。阿尔法瑞斯看不出任何门把手或者门锁的痕迹，不过，他的热成像视线看到了几处伸入门框周围的能量缆线。

“我们就在这儿等着？”维尔普斯问，从腰间拿出一枚热熔炸弹，将之举起，“这东西片刻就能把那道门烧穿。”

“你老实待着。”多尔说道，在维尔普斯走过房间时伸手警告他。

阿尔法瑞斯扫视着这所矩形房间。除了布局外，房间和引向它的通道相比没有任何区别。平平无奇的走廊，完美统一的风格，这些都让他心神不宁。他是名阿尔法军团战士，深知隐藏身份所能带来的迷惑力。像这样的地方很容易迷失方向，而阿尔法瑞斯无意在这个由通道和房间组成的单调地方丢掉性命。

“或许我们应该想办法记录下进度，以防止我们折返回这里。”

“什么意思？”多尔问。

阿尔法瑞斯抽出战斗刀，在他左侧的陶钢墙体上刻下一个十字。

“如果我们再看到这个符号，就能知道我们在原地打转。”他说。

他们等了几分钟。阿尔法瑞斯朝身后的走廊看去，看到数十米外，仍处在走廊中的另外半组小队。身后军团战士动力背包释放的热量正在聚集，在空气中搅起一片薄雾。在阿尔法瑞斯的热成像视角下，这些军团战士背包上的排气口呈现出明亮的白色。

“指挥官，我们正在发出高温信号，”阿尔法瑞斯说，“基因原体曾说过防御系统拥有温度记录仪。”

“说得对。”阿加皮托回复道，“所有小队，设置冷却系统至最低限度，减少热量信号。”

“否定，不要调节热能信号。”科拉克斯的语气平静而简练，阿尔法瑞斯意识到基因原体在监视每一个小队的通讯。一项精神方面的非凡成就。“我需要你们在必要时触发热能感应器。第二梯队即将就位，他们的行动将触发第一次迷宫变动。你们眼前的大门将会在两分钟后打开。准备好。”

在门厅中，科拉克斯双目紧锁，全神贯注地绘制双刃迷宫的机械结构和各个小队的动向。他屏蔽了输入信号，为传入他耳中通讯元件的指挥网络持续报告腾出空间。

像是一名窃贼审视着有史以来最为复杂的锁具，基因原体想象着转动房间、抬升桥梁、关闭门廊以及坍塌拱顶之间的相互作用。三支部队已经开始再次拆分，作战小队前往新开启的区域，去触发迷宫的下一步转变。每一次随机变化，潜在路途的开启和关闭都会完善并巩固科拉克斯的计划。他无法预测双刃迷宫的每一步动作，但他可以对每一次事态发展做出快速反应。移动时机必须精确，他呼出的命令简洁干练，将作战小队引向需要他们的方位。

他抹除了枪响和巨型引擎与庞大活塞发出的轰鸣，无视了他的战士发出的咒骂与警告。他唯一的目的只有撬开这副锁。

在首次进入双刃迷宫后的第二十三分钟与第一百七十米后，暗鸦守卫承受了伤亡。从地面升起的自动炮塔射出了一发激光射束，击中了阿加皮托麾下一名军团士兵的胸部。

“我们没有药剂师。”军士汇报说，“马杉看起来不太妙。”

“你们必须抛下他，康诺尔军士。”科拉克斯快速答道，“我们之后会回来救他。带领小队其他成员移动至左侧第二个拱道，你们前方的门廊将在七秒内关闭。”

“马杉还活着，剩一口气。他需要治疗。”

“你收到命令了。”科拉克斯冰冷地说道。基因科技——能让暗鸦守卫得到重生之物，比任何个体的生命都更要宝贵。不能有任何迟疑，双刃迷宫已经在往它的下一个组合结构转动。此时后退必定会迎来失败，在这里做出的任何牺牲都会没有意义。“现在，带你的小队走。”

“明白，科拉克斯大人。”

因这一事件而分神，基因原体几乎错过了在阿卡图斯的手下到达前方房间时，让阿加皮托的先头小队穿过一座可能会抬升起来的桥梁。科拉克斯做出了一个快速的计算，判断出时间还足够让他们穿越桥梁。

 

尽管科拉克斯大人已经警告过小队要小心行事，但前方的坡道对第七小队的特殊武器手阿乎德.丹恩来说似乎仍然不足为惧。钢凝土斜坡从房间地面上升了十米，引向一道像是舰船气闸的圆形大门。丹恩抬头看见正上方也有一个类似的门，组成爬梯的圆环装在天花板的一面墙上，直通那道大门。

“怎么会有人能上到那里去？”他问道。在五人战斗小队朝斜坡前进时，他攥了攥握在喷火器上的手。

“不清楚。”卡班军士回答，“保持警惕。”

一阵嘶声作响，小队走入的双开大门在他们身后闭合，独特的碎裂声同时传入丹恩的耳中，他侦测到地面发出的震动。

“等等！”军团战士喝道，放缓脚步。卡班军士向前迈了一步，接着转过身。

“怎么......”军士的声音随着房间沿轴心转动、摇晃而消失，小队随即被甩向半空。

丹恩感到他身上一轻，从地面飘离。战靴的陶钢鞋底无法提供磁力吸附，他悬在空中，剩余的小队也都浮在他身边。卡班军士借用迈出去的最后一步在空中推动自己，越过丹恩，朝他身后的墙壁飘去，同时缓缓颠倒自己的上下方向。

暗鸦守卫发觉他们正悬浮于地面上方约三米的高度，而原本的地面已经变成了一堵墙。爬梯的作用已经显而易见，丹恩试图靠近装在墙壁上的圆环。他调整了喷火器的角度，喷出一道短促的火焰把他推向爬梯。

“你在做什么？”卡班质问道。军士撞上了远端的一道墙上，伸出手支撑住自己。

丹恩的左手扒向最近的爬梯，手指握住金属圆环。

噪音愈发刺耳，变成震耳欲聋的鸣响。丹恩看向四周，想要找到声源在哪——爬梯正在震动，能量在他手中闪烁。意识到他的错误，丹恩松开手，双腿试图将自己蹬开。

爬梯射出闪电，击中丹恩的盔甲，穿透了他腹甲外的缆线。电流流经军团战士，致使他腹部的肌肉僵直。电火花自他装甲中迸发，熔断的密封阀和爆开的电路中燃起火焰，强烈的痉挛把他甩到了屋子的另一边。丹恩感受着他正在碳化、崩开的血肉，但痛感却被他身体短时间内产生的巨量麻醉剂屏蔽掉了。痛苦自他脑内爆发，但他的嘴却被牢牢焊死，无法出声。

天旋地转，丹恩失去了意识。他所见到的最后一幕，房间又一次开始转动，他的同伴径直落向新的地面。

“下达新命令了。”多尔说道，他的爆弹枪正掩护着马克和阿尔法瑞斯穿过前方的门廊，“广播至小队频道。”

阿尔法瑞斯和马克小心翼翼地走向出口，武器准备就绪。他们身处在一个巨大的拱形房间的边缘位置，离他们十米开外的地方，地面因为山脉地层的自然凹陷形成了一个深邃的沟壑。通过动力装甲的热成像视野，阿尔法瑞斯可以看见动力缆线发出的闪光，以及藏在上方天花板内、尚未启动的武器阵列。

“三十二秒之后，一座桥梁将下降至你们的位置。”克拉克斯的声音通过多尔军士的音阵元件传来，“你们有四十三秒的时间穿过去。”

“那里有七座武器阵列，”马克汇报说，“分布位置不规律，我们这一侧的视线只能看见其中的三个。我们要到了桥上才能发现其他炮塔。”

“没有掩体，”阿尔法瑞斯补充道，“我们会在射程内变成靶子的。”

“致盲手雷。”克拉克斯回复道，“它们能让炮塔瘫痪至少二十秒。”

“时间还是不够，大人。”多尔说，“这道沟壑至少有两百五十米宽。”

“跑过去，军士。”基因原体的答复简明扼要。

阿尔法瑞斯正要表示异议，但还是闭上了嘴，就好像刚刚的命令是他的原体亲自给他下达的一般。其余人看上去都相信克拉克斯的决断，他可不能冒险成为众矢之的。

“我先走。”他说道，“马克，你能否瞄准右数第二个炮塔？”

“从裂谷边缘处？可以。”马克回答。

“等等！”正当阿尔法瑞斯准备好从腰间丢出手雷时，多尔叫住了他。阿尔法军团的战士僵住了。

士官走过两人，看向四周。

“等我们跑到桥上再用。”多尔说着，抬枪指向黑暗中的房间远端，“我们能在过桥之前把炮塔解决掉。”

沉闷巨响环绕在教堂般的大厅四周，从长在房顶承重横梁上的钟乳石上摇晃下灰尘。一个钢铁结构的东西自上方降下，十余条锁链拉动着它，每一条都和军团战士的肩宽一样粗。

“你们有四十三秒。”克拉克斯的语气平静，几近无情。

随着多尔喊出一连串的命令，小队开始了行动。阿尔法瑞斯朝代表桥梁降落方位的标记赶去，但他的脚步激活了感应器，一座炮塔从他上方的天花板中探出。卢卡尔的爆弹枪开火了，将伸出的枪管变为一团四射的火花。

阿尔法瑞斯继续前进，相信他的小队会在他准备致盲手雷时保护他。多管热熔开火时的鸣响充斥在他的耳中，片刻后，又一个炮塔被分解为了一团融化的金属，滴落到阿尔法军团战士的装甲上。

一声惊雷巨响，桥梁落在了制动的柱子上，停了下来。阿尔法瑞斯在桥梁停稳之时就已经跳到了上面，战靴溅起桥梁表面上的铁锈。

“三十五秒。”多尔提醒他们。又一轮爆弹轰鸣几乎将他的话语淹没，这次是维尔普斯在开火，又一座防御炮塔化为烈焰。

阿尔法瑞斯跑过桥梁，致盲手雷握在手中，准备就绪。双臂、双腿奋力摆动，装甲助力的奔跑让每一步都能跨过三米。听见其他人在后面的叫嚷，他集中精力，等待激光射束独有的脆响声。

“右侧，第三象限！”多尔喊道。阿尔法瑞斯没有转头去看，但他听见身后的维尔普斯一个侧滑停了下来。一道红色闪光自昏暗中激发而出，融穿了他身后一米处的桥面。维尔普斯的爆弹枪咆哮开火，防御炮塔陷入沉默。

“手雷丢出！”阿尔法瑞斯大吼一声，将致盲立场发生器掷向远方。球体划过黑暗，闪烁红光，又一座炮塔开火了，炙热的射线穿过阿尔法瑞斯的视野，烧穿了他前方的桥梁。机械操作的炮塔已经适应并预测了他的跑动模式，只是刚刚投掷手雷时的停顿让阿尔法瑞斯免于被直接射中。

致盲手雷在桥梁尽头引爆，形成一道银色颗粒组成的烟雾和电磁能量闪烁的漩涡。阿尔法瑞斯弯下身子，全力奔跑。

操控防御阵列的系统再次进化。炮塔的视野被遮蔽了，所以它们停止了精准射击，转而射出狂风暴雨般的激光射束，红色的射线随机地在房间中闪烁。一道炙热的光束从右肩擦过，阿尔法瑞斯几乎快用他的母语骂出声来，但他咬牙忍住，随即一头扎进致盲立场的风暴中。

齿轮铰动，活塞作响，阿尔法瑞斯脚底的桥梁一阵晃动，险些将他甩到下面的轨道上。致盲云雾在四周肆虐，抹消了任何通过自动感官传输给动力装甲的数据。在寂静与黑暗中，阿尔法瑞斯一跃而起，跳向空中。

包裹在致盲立场中，毫无防备地暴露在擦肩而过的激光射束下，军团战士的落地过程仿佛有一个世纪般漫长。

他重重落下，险些没有站稳，随即单膝着地，冲击力让动力装甲发出了警报信号。阿尔法瑞斯立刻站起身来，继续前进，相信其余人会跟在身后，也相信科拉克斯所说的，前方有拱门或者入口为他们提供庇护。致盲烟尘正在消散，飘渺的遮蔽能量消散于黑暗之中。

从致盲手雷的效果中解脱，阿尔法瑞斯的通讯器和自动感官重新激活。激光火力在四周闪烁，岩石融化的青烟从地面升起，无法躲避这种随机的扫射，他只好继续沿着略微倾斜的地面前进。阵阵光芒从他眼前疾驰而过，装甲的系统已恢复正常，一声沉闷的铃响传进他的耳朵。

“……上方！”多尔从消散的干扰能量迷雾中冲出，大喊道，“左上方！”

阿尔法瑞斯抡起爆弹枪，进入射击姿态。通过红外视线，他注意到炮塔的义眼在黑暗中闪烁出的微光。他打出三枚爆弹，打进了炮塔的外壁，让碎裂的钢铁飞射进空中。

“继续前进。”卢卡尔在他跑过时，拍了拍阿尔法瑞斯的肩膀。阿尔法瑞斯抬头看到一扇防爆门在黄色的光芒下缓缓闭合。

大门即将关闭，军团战士接连俯身跑过，鱼贯而入。马克因为重武器的拖累略微落后，成为了队伍的最后一人。一道红色的激光射线从天花板落下，打碎了他的右腿护甲。面目扭曲，马克试图借机摔过关闭的大门，但他还差一点距离。

“抛下他。”多尔厉声说。

阿尔法瑞斯无视了命令，本能地扔下爆弹枪，双手抓住马克的背包。他拼尽全力将手上的军团战士拽到了门后，随即大门在一声巨响中关闭。

他们来到了一处与初次进入迷宫时类似的走廊，单调的灰色墙壁，没有记号。笔直的走廊突然向右拐弯，让前方十米之外的道路隐藏在视野之外。

“多尔军士，汇报情况。”科拉克斯的语气坚定，信任他的勇士已经成功。

多尔看向他的小队，他头盔上的护镜因房顶落下的一道明光而变得闪亮。

“我们过来了，科拉克斯大人。”他汇报说，“不过马克受伤了。”

“他还能动吗？”没有回答，马克在多尔的帮助下站了起来。他举起多管热熔，查看上面连接背包的缆线。

“我不会留在这儿，”马克说道，强忍疼痛，“但也别指望我还能再做跑动。”

“他还能动。”多尔汇报了军团战士的状况，“我们有什么命令？”

“继续沿通道行进三十米。”

“明白。我们继续推进。”多尔回复道。

与此同时，有什么东西从走廊的拐弯处驶来，金属相碰，嘶声作响。那是一个双足机械和小型坦克的混合体：机械双腿装有履带，躯干则形如一座炮塔，两组多管火炮从前方伸出，感应器和义眼装在机器的上方。

阿尔法瑞斯眼见枪管开始加速旋转，瞬间向后一退。科拉克斯警告过他们这种东西，但直到刚刚他们也只碰到过固定的防御设施。即便他及时举起了爆弹枪，阿尔法瑞斯也觉察到他刚才的反应慢了。

阿尔法瑞斯侧身被猛地一撞，使他在防卫机器开火时向左跌去。卢卡尔手上的爆弹枪开火了，但他自己也被击中，拳头大小的炮弹砸进他的装甲，陶钢崩裂，金属撕碎。

冲击力将卢卡尔抛飞，破碎的动力装甲砸在地上。阿尔法瑞斯发射了他的爆弹枪，瞄准感应阵列，击毁透镜与天线。

机器的侧面被马克的多管热熔融化为铁雨，暴露出冒烟的电路和管线，多尔也随后在炮台转向马克时朝炮口射出矢弹。维尔普斯一手抓起热熔炸弹，向前跃去。守卫机器再次开火，把多尔打飞出去。维尔普斯俯身避开枪林弹雨，怒吼着誓言，他将炸弹扔到枪管下方的弹药箱上然后趴倒在地。

机器爆炸了，破坏造成的炽热火焰让阿尔法瑞斯头盔显示器里弹出高温警报——刚才的爆炸比热熔炸弹要强得多。弹片扎进阿尔法瑞斯的胸口和肩膀，但他的装甲扛了下来。周围的陶钢墙壁也类似的破裂开来，碎片在其上凿出坑洞。

“自毁装置。”维尔普斯说，火焰烧去了他动力装甲上的涂漆。他向还在抽搐的机械残骸又发射了几枚暴矢，口中倾吐着他的怨恨。

阿尔法瑞斯转过头，看见卢卡尔毫无尊严地躺倒在灰色的地面上。他的头盔被砸烂了，胸甲上的暗鸦守卫纹章毁坏到无法辨认，鲜血从装甲上的十几道裂口中渗出。

“士官还活着。”马克报告说。他跪倒在多尔仰面朝上的躯体旁，而军士虚弱地握住了他的手来证明马克的汇报。

“卢卡尔死了。”阿尔法瑞斯平静地说道。为了救下阿尔法瑞斯，这名暗鸦守卫接下了整整一轮的攻击。他低头看着盔甲残破、浑身是血的卢卡尔，难以置信地摇头。“为什么他要把我推开？”

“那你为何要把我从鬼门关里拖回来？”马克回答了他，把多尔从地上拉起。

阿尔法瑞斯没有答案。这些战士是暗鸦守卫，是他的敌人。他唯一的使命是确保他们毁灭，但这一任务首先需要他们取得科拉克斯在迷宫中寻找的东西，而要做到这点，他们必须在攻入核心密室之前都还活着。

然而，这种理由还不足够。他们的最终死亡是必要的，但对于每一名个体，阿尔法瑞斯都心存敬意，甚至他对他的小队成员还结下了兄弟情谊。或许是因为基因侦测神经中储存的残存记忆，抑或是某种更加恼人与琐碎的东西。阿尔法瑞斯不愿意去猜测是哪一种。

“我们是战斗兄弟。”多尔平静地说道，一支手放在卢卡尔残存的胸甲上。

“没错，”维尔普斯将拳放于胸口，“战斗兄弟。”

“战斗兄弟......”阿尔法瑞斯喃喃道，将视线从死去的军团战士身上移走，难以理清他此刻混乱的思想。

 

阿卡图斯满是疑虑地看向前方的通道。通道狭长，宽不足两米且至少有三百米长，随后径直转向右方，看不见去路。前方五十米处，墙壁上出现了类似小型排水沟一样的坑道，垂直切断了他们的前进道路。他令他手下的禁军停下，等待科拉克斯的指示。在他进入双刃迷宫后的三个半小时里，阿卡图斯发现他对这位基因原体产生了新的敬意，甚至是一丝信任。四次，科拉克斯在最后关头的警告与命令让他，他的禁军和暗鸦守卫免遭致命陷阱的攻击。就在几分钟前，阿卡图斯及时的后撤让他躲开了能在几秒内融穿他装甲的酸液喷雾。

液体流过水沟，暗绿色的粘稠物质缓缓流动，水位逐渐上升。

“我觉得这个通道将被淹没，科拉克斯。”阿卡图斯汇报说。

“那只是润滑液，”原体回答，“没有威胁。前往通道末端，那里有三道门，选左边的。门外有某种能量网格，可能是激光陷阱。保持警惕。”

最后一句话听起来没什么必要——自第一步踏入这座致命迷宫，阿卡图斯始终保持着警惕。他听从科拉克斯的指示，将小队带至走廊拐角。警报让他转过身，之前经过的一个在天花板上的隐形舱口突然打开，三个银色的小球坠入眼帘，每一个都还没他的拳头大。

禁军盖尼乌斯用护卫长矛扫过第一个圆球，后者爆裂为融化的碎片，另外两个小球也一同起爆，锋利、冒烟的弹片洒向盖尼乌斯和他周围的暗鸦守卫。酸性物质迅速融穿了血肉，缕缕青烟从他们的盔甲上飘起。

盖尼乌斯大声叫喊，挣扎着试图切断他的胸甲——阿卡图斯第一次见到禁军对疼痛有这样的反应。一名暗鸦守卫的军团战士转瞬间瘫倒在地，他的头盔被融穿了一个洞，液化的头骨和脑组织滴落到光滑的地面上。

“它烧进了我的肋骨里！”盖尼乌斯咆哮道，单膝跪倒，伸手抓向他的胸口。

阿卡图斯没做犹豫，他要让盖尼乌斯从最终融化心肺的痛苦中解脱。动力长戟在挥动间闪烁能量，一击便让盖尼乌斯身首异处。盖尼乌斯被斩首的尸体倒了下去，撞击地面的响动回荡在走廊之间。

“继续朝左边的门前进。”阿卡图斯厉声说，挥舞长戟命令幸存者前进。

他站在盖尼乌斯的残躯旁，警惕着是否会有更多的银色球体。阿卡图斯跟上了最后一名通过的暗鸦守卫，他回忆起原体的承诺，在密室中藏有能击败荷鲁斯的东西。酸液正蚕食着盖尼乌斯的脊柱，使他的尸体向内塌陷。阿卡图斯最后看了一眼盖尼乌斯，发誓他会让科拉克斯信守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