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照片美美的、钱包瘪瘪的
在距离三叶几百米之外的表参道某街口，有一座复式挑空的二层独栋建筑，门口正车水马龙。即使不算上中午客流量激增的加成，这里本身也是交通要道，堵车本就是常态。
内部开阔的空间之中，一台巨型的电风扇正以最低功率运行着，为整个餐厅通风换气。
不过虽然它很悠闲，它底下可就是忙得找不到北了。
而一开始信心满满、甚至婉拒了教程的泷，也逐渐体会到了在连续一年没有进行过此类工作的情况下，忽然全接下来的问题所在。
难倒是不太难，但各种曾经工作时的小细节统统忘光了，是真麻烦啊。
比如说，在十一点十分，也就是餐厅开门十分钟的时候，有一个客人点了一份油炸牡蛎。这种油炸菜盛进盘里的时候会或多或少沾上油，而主厨向来不会去擦，差事也就落到了端菜的服务生身上。结果泷却不知怎么的，就这么端着盘子四周挂着油点点的盘子下楼了……若不是领班凑巧看到，这菜就这么端上去了。
这次事件后泷感觉很有些后悔，但想到先前在早会上，自己谢绝别人的帮忙的事情，又总觉得抹不下脸。
毕竟，在这家餐厅里，除去奥寺前辈，泷真的是一个好友级的关系都看不到。
少数几个混熟了的，在这一年里情分也丢得差不多了……
而奥寺今天没来，因为周一她没班。
嗯，
这就有点尴尬了。
泷唯一能做的，似乎也就只是尽力而为，再想办法召唤回来一年前的记忆，有多少是多少。
虽然现实不是游戏，读不了过去的档。
“哟，泷，你这家伙看起来和早上相比可是萎靡了不少啊。”
斋藤端着托盘，来到了员工用餐用的房间。相比大堂和包间这里十分简陋，四面白墙贴上了墙纸，两张与房间一样朴实无华的木制长桌相对摆开。鉴于员工会分三批用餐，这个房间完全够用了。
目前房间里只有一个人，听到这句话，他手上的筷子都抖了抖。
随后，爆发了。
“……那也用不着你指手画脚！”
斋藤却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把装了满满当当四个碗的饭菜汤的托盘放到了泷身旁。“省省吧，共事了两年怎么也不会被你这种小伎俩吓到。而且你现在也没以前那股冲动劲了吧，自从你多了个小女友就感觉出来了，循序渐进到现在，改造应该都完成了吧。”
他的预判没有错，坐在他的身旁的泷，的确是雷声大雨点小。
他轻蔑的笑了笑，给人一种特别欠揍的感觉。
“怎么？那虾球没我你还不就端上去了？到时候说不准就收到投诉了。”
“是牡蛎。”泷纠正着，心中暗中惊奇这家伙似乎完全没变，还是这副鬼样子。
就这样他居然还混上了领班……
不过以前半个朋友的交情显然还是有作用的，虽然找这人求援是绝对不会有的，至少不会主动找他帮忙。
毕竟这半个朋友的交情都是先因为不打不相识，争奥寺前辈的时候争来的……
“小样，我当然知道，怎么滴也是个领班。”身边的斋藤开始把饭菜倒到同一个碗里拌匀。这是他吃东西的时候的一个习惯了——拌饭，据他说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节省时间。
房间的门被缓缓推开，几个同事也拿着托盘走了进来，各自入座。这似乎是个信号，两人都没有再开口。
“所以你到底怎么升任领班的。”扒了两口饭之后的泷还是忍不住问着。
斋藤不慌不忙的把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想知道啊？”
泷略微点了点头。
斋藤把头扭过来，贱兮兮的一笑。
“我说我也不知道，你信么。”
“你说呢。”
“咳咳……其实我真的不太清楚，似乎没有什么契机……没准是之前那个狗领班出问题了，不过你我都不太了解他，所以就不知道了。不对，也不能说没有契机，契机大概就是我提出转正的时候吧。”
这人就是正经不起来。
不过——
“你打算一直干下去？”
“为啥不呢，这里挺好的。”
——好在哪了？
“给钱给的多啊，你不也是因为这个，考完试又回来了嘛。可别说是老东家和同事什么的，我信了你个邪。”
“……”泷无言以对。
“行了，不用端着了，你的状况在新人眼里没准还看不出来，但我们这些老人都心知肚明。”似乎是考虑到房间里其他同事的缘故，这句话被斋藤压得很小声。“你今天相比以前很奇怪的，不要不相信，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泷咬了咬牙。
最终还是放下了架子，勉强点了点头。
——他明明是好意，为什么被他如此说出来，我就那么想揍他？
或许是恰好被看到油炸牡蛎没抹油渍的低级错误所导致的吧。
不过他也变了不少。
员工餐是过了顾客峰值才有安排的，泷今天值的又是午班，所以用过饭之后没多久就被通知要换班了。
是的，斋藤专门来通知了一下他，似乎是担心他忘记了换班这回事。
那一瞬间泷的血压都升高了一点。
但不知怎么的，要换做以前他说不准都能因此和斋藤打起来，今天却冷静了下来。
与接替他的人交班、换下员工服，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随后他便打开了地图，确认了位置，走进了一家咖啡厅。
这家咖啡厅曾经也是他、司和高木偶尔去巡礼的一家了，但不同于学校旁边那家，这一家主要是受到了泷的影响——有些时候泷要上班、司又有空走一公里冤枉路，就会来这里。
这里虽然略显拥挤，但设计很不错，所以氛围还是很好的。
“进门之后的左上角，没有啊……哦，找到了。”比对着line上的信息，他从一个个座位与座位上的人旁边走过，直到发现了一个事实：他刚刚经过的一个座位上，坐的就是三叶。
但泷觉得这不能怪他，三叶身上穿的衣服甚至没摘吊牌。
而且她也破天荒的没有买甜点边吃边等。
难道是点的单还没到？
“我说你啊，换上新衣服差点没认出来。不过买衣服也要注意点啊，预算也很紧张的……嗯？怎么愣着了？”
“泷君……”
“到底咋了？”
“……其实，这里还有好多，虽然都是拿今天发的工资买的。”
“？？？”看着三叶从身后变出来的纸袋，泷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反思。
“嗯……有内部折扣。”三叶急忙补充起来。
她发现，前辈说的太对了，干她们这份工作的，向来都是照片美美的、钱包瘪瘪的。
也不知道毕业后设计服装，会不会还是这种状况。
泷沉思了一阵。
“三叶，你答应我个事。”
“呃，什么事……”
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衣服可以买，但是不能资源过剩。以后买衣服最多只能到挂满衣帽间为止，并且得穿得足够久才能挪走……当然我也是一样，理解吧？不然买一件衣服合计下来十次都没穿到，那这也太蠢了。”
说着泷似乎还怕三叶不太理解，坐到座位上就掰起了指头来。“你看，我们一千多块一天的伙食，算上你的甜品需求两千都保守了，得三千。接着是水电煤，网费，日用品，塔米费，交……”
“交通费，我知道，我又不是什么豪门大小姐不知柴米贵，别瞧不起我好吧。”一脸鄙视的看着泷的三叶。“而且我也不是天天吃蛋糕的啦，你看今天不就没有吗？”
“但是你买了衣服。比煎饼蛋糕什么的贵吧。”泷纠正道，“目前的衣服还没到刚需，不要说这是应有的消费。”
“哎，知道啦知道啦……你等着，过两天就跟你玩换装娃娃。”后面那部分的声音被特意压低了。
泷露出了一个笑容。“最后，三叶，你确实是豪门大小姐，镇长也是长嘛。”
“那算哪门子的豪门啊。算了，我们现在是回家，还是在外面逛逛？”
“我倒是有一个想法，听说在我搬出去之后，我爸就没用过我们家厨房里的糕点模具。为了给喜欢乱花钱的三叶大小姐攒钱换部新手机，最好还是把器具利用起来，毕竟四十个薄饼就是一部三叶大小姐喜欢的苹果手机，对吧？”
“你不也喜欢苹果吗！”
“不不，我不介意手机的品牌，三星什么的我也无所谓，只要好用就行。总之走吧，我那个老家你也知道，还挺远的。”面对着一脸羞恼的三叶，泷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只是摆出了一副阴谋得逞般的反派笑容。
啊，今天又是和平的一天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