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舞伎杂学一成田屋的お嬢さん

这个月丽禾在歌舞伎座debut了《團十郎娘》，令人联想到1962年十一代目市川团十郎袭名的时候，三代目市川翠扇的精彩表演。众所周知的是，成田屋堀越家不是一个男丁兴旺的家族。而这个时候，传承技艺也成了女性的责任。本文将继续以剪报的方式回忆一下历代团十郎的女儿们，探寻她们在台上台下的风采。

总而言之，号称市川宗家，歌舞伎第一大屋的成田屋对待女性是否能上台演歌舞伎这一问题向来态度非常开明。九代目市川团十郎就收过女弟子：市川九女八，甚至还教过她《劝进帐》。九女八大约于1848年出生在一个破落武士家庭，自幼学过净琉璃。后来拜入九代目市川团十郎门下，并成为德川幕府禁止女演员上台后第一个正经的女歌舞伎演员。但不幸的是，这对师徒最终关系破裂。

言归正传，先讲九代目市川团十郎的两个女儿：堀越实子与堀越富贵子。

实子大约出生于1881年，是九代目团十郎的大女儿，艺名二代目市川翠扇（翠扇是二代团十郎妻子的名字，她便是初代翠扇）。实子自幼随父亲学习跳舞，继承了市川流的舞剧，如《镜狮子》《红叶狩》，并开门收徒，将这些舞剧发扬光大。同辈的六代目菊五郎想演《镜狮子》，会请她当顾问；小一辈的十一代目团十郎、五代目福助、六代目歌右卫门都先后向她学过这些舞剧。

对于大女儿的婚姻，九代目团十郎同样是开明的。虽然选定的接班人相继去世，但九代目对招一个行内人当婿养子并不热心，他希望女儿和知识分子自由恋爱。这个知识分子就是后来的市川三升（追赠十代目团十郎）。虽然三升也倒插门改了姓，但真正下海是在九代目去世多年以后。九代目在找继承人的问题上，可以说是躺平了。

三升和实子婚姻美满，妇唱夫随。实子是市川流舞踊的掌门，他就把很多日舞的实践经验加以理论化。

富贵子（或名扶技子）出生于1885年左右，艺名市川旭梅。她与丈夫五代目市川新之助是在排戏的过程中相识并最终结合的，属于古早版因戏生情。虽然九代目团十郎已经去世多年，五代目市川新之助还是自愿倒插门当了上门女婿。

比起姐姐，富贵子各方面都显得逊色一些。最直观的例子就是上图，翠扇在歌舞伎舞台上演小姐，她只能演丫鬟。所以，在九代目团十郎去世的几十年中，堀越家是大女儿两口子主外，负责教学及应酬；二女儿两口子主内，负责伺候老丈母娘。［ps:这老丈母娘不是善茬，和弟子们关系极差，还在弟子间发动群众斗群众。可见，把她伺候好不容易］。富贵子俩口子有一女儿：三代目市川翠扇。

三代目市川翠扇，原名堀越贵久荣。因为堀越家没男孩，所以她自幼假充男儿教养，成田屋学徒都叫她少爷。三代目市川翠扇（后文称翠扇姑奶奶）是市川流三代家元，日本著名新派剧女优，拿过日本文部大臣赏。如果和我国演员相类比，应该是吕中那个类型的。加上比较豪横的出身和风风火火的做派，在业内是大姐头一样的存在。

翠扇姑奶奶和高丽屋三兄弟是青梅竹马，一起在藤间流舞蹈教育学舞。小道消息说三升曾经给她做媒让她嫁给十一代目团十郎，这样俩人生的孩子就有九代目团十郎的血统，九代目团十郎的血脉就可以接续。如果小道消息为真，那么就是翠扇姑奶奶拒绝了这个提议，因为她终身未婚。

据二代目松绿回忆，十二代目团十郎跟自己爸爸完整学的只有《劝进帐》的弁庆和松王丸。但是，在十一代目团十郎生前，十二代目团十郎已经debut了《镜狮子》。十二代的《镜狮子》如果不是跟亲爸爸学的，那么我推测应该是跟翠扇姑奶奶学的。十一代目团十郎去世后，翠扇姑奶奶也在帮助年轻的十二代目团十郎管理成田屋。

十一代团十郎的女儿市川寿红，原名堀越治代。她的名字比较有寓意：她爸爸叫治雄，她妈妈叫千代，俩人名字各取一个字，叫治代，大概是象征父母爱情的结晶吧。寿红高中念的是美术学校，但后来的工作是编舞。不仅帮哥哥和侄子编舞，也给其他外部舞台编舞。歌舞伎《源氏物语》中的《青海波》就是她编的；《蛇柳》也是她编的。寿红的私生活非常低调，现在除了团十郎白猿有重大活动，或者日舞市川流有活动，她几乎是不出来了。没有有关家庭的报道，所以应该一直是独身。

十二代团十郎的女儿四代目市川翠扇，原名堀越智英子。她的话，歌舞伎粉丝也都比较熟。她主要活动也是在日本舞踊上，并且这些年日本舞踊部门拿了很多奖，是日本舞踊界比较看好的能成大气的演员。她也负责编舞，《蛇柳》的编舞她也参与了，还有就是她教她哥哥跳了《鹭娘》🤣。

最后，又回到了老生常谈的问题：女性在歌舞伎中处于何种境地。

从成田屋的お嬢さん的经历来看，女性并非完全不能演歌舞伎，但机会并不多。并且，女性表演的节目，多是舞剧。（中国有一门传统艺术叫相声，从业人员以男性为主，少有的女相声演员表演的节目也多以柳活儿为主。柳活儿即学唱）九代目团十郎的两个女儿，纪念演出时在大剧场跳过《二人道成寺》，也演过一些传统剧目，但不成功；三代目市川翠扇也演过一些传统舞剧；四代目市川翠扇和团十郎白猿在地方巡演合作过《源氏物语》。

其次，与上个世纪相比，女演员好像离歌舞伎座舞台越来越远了。上个世纪，歌舞伎座舞台上新派剧上演的比重很大，甚至歌舞伎座还上演过西洋话剧《大鼻子情圣》。新派剧最大的特点是女性角色可以由男性扮演，也可以由女性扮演；话剧基本上就是女演员演女性了。上个世纪新派剧女演员参与还很广泛，但最近二十年，新派剧女性角色都是歌舞伎演员代劳了。不然今年6月份玉三郎演的新派剧里有女演员也不会被当新闻。

最后，女性虽然很大程度在台上被排除了，但幕后却从不缺少她们的身影。她们是舞蹈老师，是编舞，是伴奏员，是管衣箱的，是化妆师⋯⋯

PS：我个人是希望至少演新派剧时能多启用女演员。毕竟新派戏的妆容更贴近现实，修饰性不够，挺多男演员演女性角色实在是太违合了，一眼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