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文艺理论】赛义德的《东方学》后殖民理论
后殖民主义的思想渊源(解构主义、后结构主义)和理论创新(文化侧重)?
东方主义的内涵?和东西方有着什么样的复杂联系?
东方主义的影响和局限性?
Postcolonial Theory兴起于20世纪后半叶的文化批评思潮,集中探讨
宗主国-殖民地关系、
第三世界批评、
媒体霸权和文化帝国主义、
民族文化和现代化、
全球化和本土文化冲突、
东方主义。
并且集后结构主义、女权主义、西方马克思主义、精神分析、少数话语、肤色理论和极其鲜明的意识形态文化批判色彩(可以视为对纯文本研究倾向的拨乱反正,这种文化研究视野对历史和社会分析再次出现了强调)。
附加笔记:后殖民理论起源
Post前缀,意味着除了时间和逻辑上的连贯性,也带有“反”的内核,赛义德的后殖民理论亦然如此,是所谓揭示“传统殖民主义活动的新模式与新形式”,和往日殖民主义强调政治军事不一样,赛义德时代的这种论述侧重于文化的生产消费霸权(这也就是为什么文论会引鉴到赛义德)——纵使是哲学、文艺这样看似高洁无瑕的论域,仍然存在有诸多根深蒂固的恶性意识形态。
从文化上对殖民问题进行反思并非新事,肇始于60年代整个欧美世界盛行的文化造反和反思和全球化趋势密不可分,后殖民和后现代密不可分,对中心、权威、真理等中心主义的批判反思造就了60年代以后的理论舞台。
(以下为笔者个人理解)欧美城市资产阶级坚信对中心权威的冲击是对战后精神世界的最好补充,对启蒙时代以来的各种所谓的理性价值观念的批判风靡一时,这些理论不只是在经院当中流行,也有着丰厚的市民知识分子的市场,这可能是这一理论为何在本土缺乏反响的原因。
(内涵)作为泛文化批评的一支,后殖民理论比前殖民理论的指涉野心要更大,它的矛头直指历史政治经济之上的文化建构,于是和其他泛文化批评一样,强调文化分析的同时文学也被他者化了,文学理论的界限日益模糊……
后殖民主义代表理论家惯用的武器包括葛兰西(文化霸权)、法侬(民族文化)、后结构的福柯(知识-权力)、拉康(精神分析)、德里达(解构主义),但通常认为自觉成熟的标志是1978的《东方学(赛义德)》
——这影响了女权话语阵营的斯皮瓦克Spivak和霍米·巴巴Homi Bhabha,前者杂糅了西馬、解构、女权三种话语,以“边缘”姿态来探讨所谓的“臣属(subaltern)”问题——文化身份书写、妇女的命运、文化霸权等,后者则是强调文化殖民的权力运作方式。
作为文艺理论的东方主义内涵
·1.何为东方主义?
Orientalism是1769某学者评价荷马的词,东方学作为正式学科,源于16世纪前后欧洲资本主义扩张的时候,欧洲相关领域人员对东方诸国记载和描述的现实需要,19世纪东方学正式确立,成为国际性研究领域:本土国学、西夏学、敦煌学、埃及、亚述、伊朗、阿拉伯、日本、印度……涉及到历史、语言、艺术、文学、宗教、哲学等诸多领域。
从词源上分析,-ism意味着一种意识形态,而非-logus(哲理)-logo(学科)那样更严谨严密的理论,因此赛义德如此断言——“东方学,一种关于东方的知识……把东方的一切放在课堂、法庭、监狱或教科书中,以供人们自信观察、研究、判断、约束或管制”。
赛义德认为,把东方学理解为一套具有限制/控制性的观念,比理解成一种确定的学说要好。
Orientalism也是一种思维方式,建立在the orient和the occident的二元对立基础上,是上可追溯到荷马史诗和希腊戏剧的文本陈述的思维方式,“地域政治意识向美学、经济、社会、历史、哲学文本的一种分配”。
这套话语在《东方学》当中还有更多含义,总体来说,是探讨18C到20C以来在英法美如何建构、生产有关“东方”的形象、观念、习俗的种种话语,并对其隐藏的意识形态性质、生产机制、修辞策略进行解构和批判。
·2.知识——权力和异文化表述
赛义德无疑继承了从维柯到黑格尔、馬克思等人的历史主义观点,从方法论上应该是采用了法系的知识权力话语理论,创造性在于将理论框架放进了整个欧美学界对异文化的表述领域,以期对欧美中心的知识界进行人文学科和知识的全面反省——“要说东方学知识还有什么价值和意义?这就是东方学知识的价值和意义。”
核心问题就是被欧美视为“异文化”的文化如何再现和表述自身,为此赛义德引用了馬克思在《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的名言——
“They cannot represent themselves;they must be represent.”
德勒兹曾经说过福柯创造了能让囚犯自己说话的条件,但实际上,真正的囚犯仍旧是失声的,福柯只是代表了被压迫者发言,任何“再现”“代表发言”,明面上是代替,实际上代表的发言仍旧是一种“狭义的自我表现”(Spivak的理论),由此观之,东方学就是一套极其强制的真理体制、知识政治,学界中的“东方”本质上是一个“被阐释的另类的西方”。
·3.他者形象、“东方化东方”
对欧美(中心主义)来说,东方就是最大的他者,东西方关系因此被叙述为:
1)看和被看的关系。东方一切被小丑化、女性化,是被审视、被欣赏、怪异和奇幻的源泉;
2)阐释和被阐释的关系。东方的一切要经过欧美阐释方得以合法;
如此种种,东方就是为了西方的存在而存在,永远沉默在凝固的事件当中,被动地回应、被描述、被定义。类似福楼拜那种,借助东方之旅和埃及歌伎一夜销魂的经验,把东方和性编制在一起,成为一个被凝视被误解的产物——而这种情况又因为福楼拜的天才文笔,成为典型而标准的刻板印象,被不断强化。
·4.文化霸权、现代式批判
抨击西方人文学科那种欧美中心主义的狭隘
提出问题:如何认识他者、表述自身?
对历史理性(似乎是必然表现出某种中心立场)的批判
东方主义问题和评述
·方法论方面:
上述理论揭露了关于【异文化书写】的他者化、东方化的问题,如何客观真实地表述他者?这是哪怕至今知识界也在争论的重要问题,克利福德的“深度描写”、马林诺夫斯基的“文化持有者的内部眼界”是赛义德相对认可的方法论。
·自我身份改写、东方人的东方主义:
关键在于,自我身份的改写的边界难以确认,也就是,为了文化霸权而片面追求反东方叙事的民族主义,仍然是一种特殊性膨胀为普遍性的霸权欲望和实践,文化要强调的是尊重和承认而非取代和抹煞,这些问题被知识分子们进一步探讨,并在20世纪后期的语境当中得到缓解。
对此A.德里克从馬克思主义立场,探寻东方知识分子是如何促成了作为实践和概念的东方主义的出现。
·文化研究、文学理论拓展:
后殖民理论强调的是历史和社会文化的维度,和新历史主义一样,算是文学研究思维范式的又一次蜕变,对“历史”的质疑贯彻理论本身——我们所见的是大历史还是小历史?帝国主义书写还是民族自我书写?最后,谁有权书写历史?
东方主义最重要的启示在于,当我们用狭隘的形式、美学趣味的封闭式研究方法很难解释当今诸多的文学问题和现象。我们处于严谨考虑,反对把文学看做无所不能的神造物,也反对狭隘的语音语音分析,文学批评要走向更为广阔的文化批评维度,文学批评家可以成为文化研究者……
话语分析和文化批评的困境:
文化研究的魅力和困境是一体两面的,为了一者就要面对另一者。
A 急于批判东方主义中帝国意识形态和权力话语的无处不在,陷入了简单的因果推论,致使东方话语内部存在多种复杂的、充满矛盾分歧的声音压抑不彰;
B 受到福柯的影响,社会和文化过程被简化为“话语式实践”,缺乏完整的分析考察很容易导致强制阐释,话语分析毕竟不能取代历史分析,论点也不可以建立纯粹的思辨基础上(后结构主义语言论的通病,赛义德继承了福柯的法系思路后也必然面对这一苦果);
C 20世纪话语分析的通病在于,把文学艺术这种创造活动也等同于其他人文学科和社会科学,把作家等同学这,纳入到统一的东方学结构中做同质化分析——这就很容易压抑作者们的原意导向粗暴的大整合;
D 如果要证实东方主义话语的荒谬,实际上需要更多在这套论域之外的参照,不过赛义德的分析却更多停留在东方话语内部;
E 问题化中的问题。文化被提升到政治层面,在消解中心和文化霸权的同时,也制造了了新的文化霸权——就如同表现在欧美普通知识界和普世意识形态中的政治正确一样,实际上,赛义德本人强调过东方学不能产生西方学,但东方主义和后殖民批判接受度最好的地区,恰恰是西方中心主义曾经盛行过的地方——顶尖学堂——实际上,无论东方还是西方,第一还是第三,对内还是对外,一切霸权和强权,都应该遭到批判和监审。
或许,“问题不是东方主义,而是东方主义在不同社会和政治环境中的力量及其具体含义(A.德里克《后革命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