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urry向小说】喧嚣 第八章
“很少有这么忙碌的时候了。”
原本是想乘没人的时候去音乐教室练习自己的演出,结果愣着愣着就晃过一天。巴启放下手里成摞的名册,眼睛不知觉有些胀痛。暖曦的风轻抚脸颊,却徒增一丝倦意。
铛、铛。
教学楼顶的大笨钟在整点准时响起来,他伸个懒腰,恍惚间闻到一股咖啡豆的香气。顺着香气闭上双眼,慢慢走出教室。只是黄昏的走廊里,远远响起钢琴鸣奏的声音。
这个点还有人留在学校吗?
他这么想,像是被琴声吸引。一步、两步,在走廊里追寻下去。
直到他无意间瞥见。空旷的教室里,在落地窗下,就像无人似的。黑豹静静坐在那儿,享受属于他的时光。落日在告别时洒下一抹金色的余晖,将他包裹进去。他的手抚着黑白的琴键,金色的眼眸随着律动收张。透过缝隙吹来的风把琴谱的纸页吹的四散,他没动,微皱的眉头在片刻沉思后烟消云散。伴随轻柔的旋律,一切都显得如此协调。
只是过了许久,巴启才想起来这首乐曲的名字。
“是卡——”
突然从身后伸出的手捂住嘴,把巴启拖到一旁,他下意识往上掏了一拳,听到闷哼后转身看向倒在一旁的兽人。
“呓瑱哮···学长?”
“嘘!”哈士奇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脸上的伤口,“你认识我?”
“嗯。我有幸看过学长的演出。”巴启说。他曾经亲眼见识过这位学长在剧院的演出。至少他一辈子都忘不了在大提琴和声下如同天鹅消亡般残留的凄美与震撼。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感受到芭蕾的魅力。从这位学长身上。
“嚯。这样啊。”呓瑱哮靠着窗台,笑的很纯粹,而他那双深红的眸子却未有一刻从黑豹身上离开过,自始至终。“你觉得这钢琴弹奏得如何。”
“和学长的芭蕾一样。”
“那你觉得我的芭蕾如何。”
“在看学长的演出前,我没亲眼见过天鹅。我只从书中知道,那是一种很美、很纯洁的生物。可看见你在舞台中央迈动步伐,我却犹如亲身经历了天鹅的一生。无论是初舞的悸动还是凋零的凄美,那种刻在骨子里由芭蕾带来的震撼,我活到现在只经历一次。唯一一次。”
显然是没想到巴启会这么评价自己,呓瑱哮愣了一下,笑出声。“有眼光。所以我才说让他不要这么担心。反正动动手指就能把那个叫什么巴启的万年老二碾压了。”
“·····”巴启没接话,要是呓瑱哮知道他旁边站着的就是他嘴里的万年老二,表情一定很精彩。只是这些似乎都不重要了。明明只是一首普通的卡农,可他却听到了黑豹的呓语,像是落在湖面荡起涟漪的秋叶、像是幽静初夏里回荡的蝉鸣,越过了时间,抚平了伤痛。好像时间都静止一样,独剩一片安宁。许久,只留下一声叹息,意犹未尽。
“呓瑱哮学长。你和风暴学长认识多久了。”
“嚯。你居然知道他啊。”
“毕竟风暴学长是全校第一嘛,也算是我努力的目标吧。”
“哈,那你恐怕这辈子都达不成目标了。”
“为什么?”
“因为我这么觉得。”
“啊、啊。这样吗。呓瑱哮学长··喜欢风暴学长吗。”
“喜欢。”
“我说的可不是朋友间的。”
“我知道。所以我说,喜欢。”呓瑱哮的声音很小,至少在巴启看来,他似乎并不想让正在弹钢琴的黑豹知道。
“这么告诉我,真的好吗?”巴启问。
“我喜欢。那为什么还要遮掩。”
“···那为什么不想让他知道呢。”
“现在还不行。你看到了。他还有自己坚持的东西,在他没实现之前,我不会打扰他。能陪在他身边就足够了。”简单的几句话,却把呓瑱哮的爱描绘得淋漓尽致。
如果是我的话,能做到吗?
巴启这样问自己。他不知道。至少现在,他还不想知道答案。
“我明白了。我会祝福你的哦,呓瑱哮学长。”
“啊。”呓瑱哮像是意识到什么,突然面红耳赤,“看来不小心说出不得了的话了。作为封口费,要看免费的芭蕾表演吗?”
“好啊。”
当呓瑱哮踏进教室的那一刻,钢琴的旋律变了。沉重的尾音在黑豹指尖悦动,奏响。踏、踏。随着舞步,旋律愈加缓慢,落地窗前撒下的余晖一晃眼变成月色,照射在波光粼粼的水面。天鹅舞动他的翅膀,在月光下肆意绽放一抹纯白。他跟着天鹅,在海上漫步。水浸湿脚踝,他去抓,去够,却看着天鹅在水面上慢慢凋零,化成一滴眼泪坠入深海。
噗通。
身体缓慢下沉、坠落。有那么一瞬的失神,海水侵蚀皮毛,把他引入黑暗。 想要呼救,想要大喊,最后却安静的看着自己化成泡沫,只有钢琴声伴随自己慢慢、慢慢的消散。
浪花拍打着礁石,仿佛是月光的鸣奏。转眼间,又一脚踏空。失重感,无力、麻木。他看着舞台的中央,没有任何色彩,也不需要色彩。黑豹沐浴在灯光下,神圣、纯洁、至高。只是他的投影被无限拉长,在时间尽头孤独的徘徊。
只有那一刻,巴启似乎有些明白。迎接黑豹的理应是鲜花和掌声。
当——
旋律戛然而止。眼前的黑夜又回到黄昏,像是大梦终醒,留下一丝遗憾。黑豹从座位上离开,把呓瑱哮晾在一旁。
“风暴学长。”
“巴启。”算是打了招呼,黑豹自顾自走向楼梯,身影逐渐从视线里消失。“唉…巴启?”呓瑱哮惊讶的看着我,转头追上去。
最后,只有我站在教室门口,在那不存在月光下久久徘徊。

刻力余看着手机的聊天界面,反复的敲打后把文字删除。
铃——
他接通电话,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白痴。想说什么就说出来,一直在回复中算什么。”巴启的声音有些慎怪。
“没啦。只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刻力余挠挠脑袋。
“·····为什么今天没等我。”
“因为同期举办的运动会,时间上有点忙不过来。你到家了吗?”
“·····又是这样。”
“每次靠近你都是这样。刻力余,你干嘛要这么受欢迎啊。”巴启顺着门框滑下,就这么坐到地上。余晖顺着窗台把一切笼罩,偏偏把他留在阴影里蜷缩身体。“不是说好要等我吗。”
“阿··启?”
“从原来开始。你说过的话一条都没兑现。”他顿了顿,吸溜几下鼻涕,在无人的走廊里强撑一副脆弱的模样。“余·····我以后是不是要叫你'刻力'了。”
“不是!”他慌了。只是因为校日祭和运动会冲突让他没空顾暇别的事。可偏偏因为这个让巴启闹了脾气。“阿启,你别哭····”
“我没那么懦弱。来找我吧。”
“余。来找我吧。”
嘟。
电话被挂断了。刻力余向前奔跑,没有方向,没有目的。直到他停下脚步,从楼顶飘下的琴声传来一丝孤寂。
是谁?他想着,慢慢的靠近。
像是琴弦颤动发出了悲鸣。他静静看着,也只能静静看着。在夕阳中伫立的小狼独自奏响起伏的旋律。一切好像都不存在了。秋叶落在地面,铺成一条路。他走着、寻觅着,最后在枫林的中央看到那道孤独的身影。伸出手,无法触碰。长椅上的日记自顾自的翻动,停留在片刻的回忆里。钟声敲响,却不知为谁而鸣。
白鸽扫过湖面,在天空中盘旋。风划过枯枝,沙、沙。
“阿启···”
“你来了。”小提琴的鸣奏声戛然而止,巴启放下手里的琴弓,缓缓睁开眼睛。
“嗯。刚才在社团室,还在协调比赛的事情。”
“你觉得曲子的怎么样?”
“很好听。我记得这首曲子是···是····昂····”刻力余飞快的在脑子里搜索曲名,看他绞尽脑汁的模样,巴启无奈的叹口气。“e小调小提琴协奏曲。这是我准备比赛的曲子。”
“呜,哦···阿启,你还在生气吗。”
“为什么生气。”他回答,“叫你名字的人这么多,不缺我一个。”
“只有阿启能叫的我‘余’的。”
“哦。我记得那个叫吕化雨的狐狸不也这么叫吗。当着我的面挽住你的胳膊,然后叫你的昵称。你不是很享受吗,也没去反驳。”
“不是,是她···”
“那你倒是阻止一下啊。”巴启扭过头,不想让刻力余看到自己的表情。“每次待在你旁边不是莫名被找茬就是平白无故受冤枉。还是说你就喜欢看到我被晾在一旁?”
果然生气了。刻力余心里想。
“没话说了吧。等等··你靠这么近干什么?刻力余····”
咚、咚。
刻力余凑上去,留下一个笨拙的吻。脸颊像是灼烧般,连心跳也漏了一拍。巴启摸着脸上灼热的痕迹,顺手打出一记爆栗。
“好疼啊··”刻力余揉揉脑袋摆出一副困扰的表情。
“谁让你亲上来的!”他只感觉身上的毛都炸开了,接连的往后倒退,捂住脸颊。
“不是想让阿启高兴点嘛。”
“不高兴!一点都不高兴。”
“那阿启讨厌我吗。”他问。
“····很麻烦。你很麻烦。在你身边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倒霉事。明明答应我的事,却一条都没做到。而且经常缠在我身边,很烦。”
“但我不讨厌就是了。”
原本快要耸拉到两边的耳朵又支棱起来,刻力余抱住巴启,头埋到肩膀上使劲蹭着。
“松开。我揍你哦。”
“不要。我好久都没抱过阿启了。”他的手搂的更紧了,用撒娇似的语气说,“明明脸板的像早上收到举报信的老太婆。”
“你还好意思说,早上我被老太婆找茬你就躲在后面也不帮我说话。”
“不是阿启说让我坐回去嘛。”
“让你回去你就回去,那我让你自己写作业你怎么还找我帮忙。”
“那不一样嘛。毕竟只有阿启帮我了。”
“不说这些了,你那时候想给我发什么,一直在回复中。”
“····就是校日祭当天的运动会。我想让阿启来看我的比赛。”看巴启还有些顾虑,他连忙挥手,“不会打扰到你演出的。我看了时间表,演出在下午。中午的时候,我还想和阿启一起去玩一下社团的那些活动。”
“嚯嚯。调查的还蛮仔细啊,演出时间都被你摸到了。不过我去不去也无所谓吧,反正会有人给你加油的。”
“那不一样!”
“阿启和他们不一样····我就想阿启来看····”
“·····可以是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要求。无论这个要求有多过分,你都必须答应。”
“只要阿启能来!”
“·····这是你说的。别后悔。”
“我才不会后悔。”
“···成交。”
看着刻力余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法开口。
实际上,他知道刻力余要做什么。
所以他提出了要求。一个刻力余必须答应的要求。
空旷的器材仓库里。刻力余躺在地上。
“早在那时候,你就做出了选择。”
“因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