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现象学导言(17):为什么眼睛看不到自己
诚然,人们可以把上帝的生命和上帝的认识活动称作是一种自娱自乐的爱;但如果其中缺少了否定性的严肃、痛苦、容忍和劳作,那么这个理念就沦为一种超凡脱俗的心态,甚至沦为一种枯燥无味的东西。作为一个自在存在,那个生命诚然是一种清澄透彻的自身一致和自身统一,它不会严肃地看待他者存在和异化,也不会严肃地看待对于这种异化的克服。但是这个自在体是一个抽象的普遍性,就其自身而言,人们看不出它的本性在于成为一个自为存在,因而也看不出任何形式的自身运动。有人说,形式等同于本质,从这个观点出发,如果人们以为认识活动可以满足于自在体或本质,而把形式省略掉,以为只需有一个绝对的对立而不必将其具体展开,或只需有一个绝对的直观而不必使其得到进一步的发展,那么这是一个误解。正因为形式和本质是同样根本的东西,所以我们必须不仅把本质理解和表述为一个单纯的本质,亦即一个直接的实体或神性事物的一个纯粹的自身直观,而且同样也理解和表述为一个形式,而且是一个完整而丰富地发展起来的形式。只有这样,本质才被理解和表述为一个现实的东西。
黑这里立即又插入了一段修辞性的说法来谈论前人是如何误解这样一个应该被正确把握的,就是“真相既是实体又是主体”这样一个论点。
那这里批判的实际上还是类似于谢林,或者说谢林的同一哲学,或者说类似于浪漫派的一个观点,当然他对谢林的哲学是有误解的,我们这里就没办法再说了。我们可以说或许他主要批判的是一种庸俗化的界定主义,也就是认为上帝的生命直接就是上帝的认识,那这样的一个直接性因为是缺乏中介的,我们就只能说生命是真实物,或者我们甚至因为引入系词“是”就说“生命是什么”的时候就已经引入了差异和中介,所以我们最后对生命什么都谈论不了。那我们可以说生命和认识的一个关系,就是缺乏中介运动的。这样一来的话,生命,也就是黑格尔说的实体性,就变成了一个没有任何异化的自在存在了。
这也就是前面讲的一个黑格尔反对的观点就是,你不能认为统一性好像就是对于认识来说是最原初的,而恰恰是有限认识它预设了这样的一个统一性,所以作为被有限认识所预设的统一性恰恰也变成了为有些人为设定的比较抽象的;要达到真正原初的统一性,恰恰是要进入到活动本身的一个自我差异化的过程。
这就是黑格尔和谢林以及当时的其他斯宾诺莎主义者他们的区别,就是认为自在的东西到底是怎样的,黑格尔他会更偏向于一个原理论的反思。
他会指出,哪怕你在谈论一个直接的、先于认识的统一性的时候,他也是通过你的有限认识设定的,所以黑不厌其烦的讲实体性它内部分裂成了一个知识和存在的结构,而这样的一个运动的结构就是主体,他就是要通过不断的反思之反思来让你回避开这样一个他要反对的观点。
那我们可以看到它下面几乎有些明显的就在针对谢林,因为从这个观点出发,如果人们认为认识活动可以满足于自在体会本质,而把形式忽略掉,以为只需要有一个绝对的对立,而不必将其具体展开。或只需有一个绝对的直观,而不必使其得到进一步的发展,那么这是一个误解。
所以他这里是可能是说的谢林,是因为谢林从1801年到1804年为止的这段时间内的各种哲学体系,就比如说韦尔斯堡体系,或者说是1801年的对“自我”的哲学体系的成熟——在这些同一哲学体系里,现在人都会很强调就是本质是自在的,而形式是认识的方面是有限的方面。那我们也可以这样说,就类似于形式变成了我们主观的要去把握一个自在者、一个自在的统一性、一个原初的统一性。但对于一个中介或媒介,这样的一个形式会始终就会像一种“你一把握它就会歪曲掉”,因为我们必须要把握自在者或本质,所以形式就成了虚假的一面。
这也就是为什么黑格尔他会提到这样反而是有了一个绝对的对立,而这样一个绝对的对立实际上就是发生在形式和本质之间的,但是谢林的立场实际上是不太一样的。谢林确实会强调形式是有限的,但是他甚至也会认为对立也是发生在形式这里的。所以谢林会很强调本质的不可谓属性——所谓的不可谓属性,就是本质根本就是没办法纳入和形式的关系,因此没办法被形式把握的,你也就谈不到本质和形式好像是对立的,实际上用更准确的说法就是对立也是发生在形式视角下了,是形式看本质会认为自己和本质是对立的,在本质那里原初的就是无差异。
这实际上也是整个柏拉图主义的否定哲学传统很强调的一点,就是上帝他如果真正是超越了,就没有办法被你认识,所以你的认识和他的对立也是发生在你的有限性这里的。那我们这里就不再进一步谈论,因为这涉及到谢林和黑格尔哲学一个根本上的大差异。
那黑他这里会认为,你这形式和本质本来就是同样的东西,因为如果你说本质是原初统一性是唯一的统一性、是唯一自在的统一性的话,那形式肯定也就是同样这一个统一性。不然的话你就会有一个二元论,就是你既有一个元素的统一性,又有一个有限的形式,那如果统一性真的是统一性,怎么可能还有一个有限的形式?对不对?这样的二元论反而就取消了原初的统一性。
所以黑格尔会认为你是只要本质是本质的话,它也就绝对已经是形式了,因为两者本来就是同样根本的。其实当黑来这样理解本质和形式的时候,他就和谢林不一样,比如说谢林会强调形式和本质的对立也是在形式这里的,因此对立本身也是虚假的;黑则是反其道行之,他会认为既然本质是绝对的统一性形式和本质是都同样根本的,那形式和本质的二重性本身就不仅是形式方面的,也是本质方面的,换句话说,它就是把形式和本质的绝对对立本身,给把握成了本质的一个自我分裂、本质的一个自我对立。
那我们也可以说这就是在认识论和本体论的关系上,比如我们说“本质是本体论的形式”是认识论上的,那黑格尔他会说认识论的一个分裂是已经发生在本体论中了。因为认识论也是通过本体论奠基的,或者说知识它本身就是存在着的,所以知识的分裂本身也就是一个存在自己的自我分裂。
这也就是上面我们提到的实体性的分裂结构,黑现在就继续来讲形式和本质的这样一个关系。这是本质原初的就是自我分裂成了本质和形式,这样的分裂甚至不是只发生在形式那里,而是本质也是如此的。这也就是为什么说黑格尔说
我们必须不仅把本质理解和表述为一个单纯的本质,亦即一个直接的实体或神性事物的一个纯粹的自身直观,而且同样也理解和表述为一个形式,而且是一个完整而丰富地发展起来的形式。只有这样,本质才被理解和表述为一个现实的东西。
那这里讲的本质和形式的一个关系其实也类似于上面讲的实体和主体的一个关系——就是你只有把实体把握成一个主体化的运动,就是把运动把握为主体、运动本身就是主体、是一个具体的会发展的结构,你这样才真正把握了实体为什么是真相。
同样这里本质它就不能是一个单纯的自我直观或一个简单的直接性,因为本质和形式的这样一个绝对对立本身就是在本质那里的,所以本质它实际上就会自我发展成形式。
那我们可以用一个比较现代的说法问黑格尔:这样是不是把本质给取消掉了,或把本质给形式化了?本质的简单性、本质的直接性还在不在?会不会我们这样有的就是无穷的差异,直接性或简单性没有了?
实际上,这是我们在后面看《逻辑学》,包括我们看到《精神现象学》,最后我们会意识到的就是本质的直接性或简单性,它的直接性恰恰是在于这样一个直接分裂,就是这样一个分裂是直接的是不可化约不可取消的。同时,这样一个直接的分裂也被囊括在了形式中,就是它也被映现在了形式里面。
我们看《逻辑学》会看的很清楚的,正是这样一个被反映在了形式,或者说通过形式看到的一个直接性,它在形式内构成了一个像污点一样的状态,还是一个看不到的污点。这也是为什么黑格尔在《逻辑学》最后讲方法的时候,他会讲方法就是运动的一个自我把握,那既然运动是一个形式结构的话,那我们把握它,肯定就不能在形式外部把握——那样的话又是一种外在反思——那我们在形式内如何把握形式呢?
我们如何内在的把握形式,也就是形式它自己如何把握自己,其实就是形式他像一个自我反射的镜子一样,他把自己反映成了一个盲点,就是一个观看自己必然会产生的被动结构。用比喻的说法看,就是你眼睛看不到自己,你只能把眼睛放到外面看自己,那你只能看到自己的位置——就是你被看到的自己是一个污点、一个盲点。
这样一来,我们也可以说本质它的直接性也没有在形式的发展中被取消掉,而是被扬弃或保存在了形式的那一步,构成了形式内的一个直接性。
后面我们先说下,黑格尔他进一步来解释,然后他提出了另外一个和“真理既是实体又是主体”同样出名的表述,就是“真相是一个整体,这样一个整体是通过自己的发展而不断完善着的本质。”具体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