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ps":[{"insert":"章七 如是我闻\n\n\n\n"},{"attributes":{"class":"cut-off"},"insert":{"cut-off":{"type":"3","url":"https://b1.sanwen.net/b_article/db75225feabec8d8b64ee7d3c7165cd639554cbc.png"}}},{"insert":"\n\n\n那桌子菜还是没吃完，退不了，被若陀扣扣索索地打包走了，好在店员素质很高，没露出什么奇怪的眼神，习以为常的帮助他们打好包，走的时候鞠躬道“欢迎再来”。\n若陀心想再来两次我们就可以去睡桥洞了，面上没什么表情。\n从琉璃亭再出来的时候，街道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是偶尔有几只土狗跑过，毛色很花，有的被饭菜香味吸引，站在对面看着他们，露出雪白的尖齿。\n若陀就凶狠地瞪回去，嘴里发出威胁的低吼。\n\n旁边站岗的千岩军士兵诧异地看了看他，随手从地上捡起来一颗小石子，抛出去，一下就把土狗打疼了，嗷嗷哀叫着逃走了。\n钟离淡定地说，谢谢岩职。\n那千岩军也没走，抱着胳膊看若陀，就笑：“兄弟外边儿来的吧？璃月的狗贪着呢，记吃不记打，你跟畜生置什么气。”\n什么叫记吃不记打。钟离有点好奇。\n就是……士兵刚要热心地解释，若陀就凉凉地开口了。\n就是你给他一点好，他就能把过去你所有的不好忘了。\n男人抬眼看着头顶被灯光映衬的黯然失色的星空，神色带点自嘲……挺贱的，是不是。\n\n那些幽闭带来的疯狂，那些被至亲爱抛弃的恐慌。\n那些无论如何咆哮也得不到回应的冰冷岩壁，那些灼热得几乎要毁去他心脏的凶残封印。\n那些哀伤，那些愧疚，那些悲痛，那些憎恨。\n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n怎么能从死树中找到新芽，怎么能拿着渔网捕捞月亮。\n在时间的流逝中，龙的胸腔里，最后空空如也。\n\n他的灵魂折戟沉沙，深渊侵蚀所成的伤疤如退潮后的沙堡，凹凸残缺，时刻提醒他身为待罪之龙，已经无法抹消披枷带锁的痕迹。\n他还配得上在璃月的云层中，无忧无虑地飞行么……抑或，如果摩拉克斯身上没有发生如此变故，在他们初见的刹那，未及称名，他就会被冰冷的黄金岩枪重新钉入地底。\n回到……那无穷无尽的幽暗寂寞中去。\n\n水落石出，隐藏在若陀心底深处的恐惧与疲惫感浮出水面，那是隐藏在插科打诨，之下的，残酷而锋利的真相。\n他看到深达千尺的地底中，有一条身披层岩的巨龙，双眼被血糊满，在最远离太阳的地方，以磨钝的爪牙刻下条条痕迹，来计算自己再也见不到的太阳。\n不。\n他猛地收紧手指，指间挂着的饭盒发出碰撞声响。\n\n怎么了？钟离敏锐地看过来。\n小孩子的眸色分明涌动几分担忧，若陀张了张嘴，没把心底想的说出口。\n“没什么，走吧，我们去找地方住。”\n\n……再过一晚吧，龙王想，三更时分，他会偷偷离开。\n届时，帝君下榻在城中的消息会从某处秘密渠道被标急送达璃月总务司，天权会有自己的判断。千岩军将在天亮之前无声无息地出动，封锁全城道路，璃月七星今夜无人入睡，绝云间那里用以传递急讯的灵炬台，会在亘久的沉默后，陡然亮起，破除天亮前的一切阴霾。\n这一切围绕着小帝君，在孩子的甜梦中，有条不紊地进行。\n钟离将在熟睡中被人小心地晃醒，当他困意朦胧地睁开眼睛，见到的会是对他百依百顺，推崇之至的璃月旧部。\n可能会有魈，有天权，有其他的老熟人……估计他们肯定不会像自己这样带孩子，尤其是当年那几个夜叉，别说伤着饿着，怕不是待帝君顶在头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恨不得头盖骨做个碗把他供起来。\n到他们手里，小孩应该能过的舒服很多……春添衣，夏打扇，给人鞍前马后伺候着，一切吃穿用度都调最好的，枫叶红出山头的时候还能收到七条秋裤作请仙典仪的祭品，条条双层至冬棉。\n\n若陀龙王不由得笑出声来，眸色煜煜生辉。\n那么自己，就可以去走自己的路……不管是行到尽头坠落悬崖，还是追寻星芒沉入深海，他都甘之若饴。\n至少他是自由的。自由的飞，与自由的跑……这曾是若陀龙王在地底偶尔苏醒的时候，最痛苦，也是最美好的梦境了。\n\n*\n\n既然打定主意早点离开，若陀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下来，也不再考虑省吃俭用真的给钟离整个学上。他想到来时的路上，经过一家非常典雅漂亮的旅舍，作为龙族，对享受的推崇又涌上心头，有点心痒痒。\n搁到千年以前，璃月龙君出门都是用最好的寝具，住最好的地方，这时候他兴致上来，也想看看千年以后的璃月旅舍有什么样新奇的变化。\n钟离对此没有什么异议，他对金钱一直没什么概念，只要不是问他要钱，花多少，怎么花，就都无所谓。\n两人与值夜的岩职告别，下了大理石阶梯又左拐，没走出多远，就来到了若陀感兴趣的旅舍门口。\n男人在门口站定，抬头一看，“白驹逆旅”四个大字赫然在目，苍劲有力，入石三分，十分惹眼。\n牌匾不错，就是不知内里如何。若陀带着钟离进了门，入内便眼前一亮。室内点着清淡的沉香，大厅两侧挂了写意山水，牡丹虫鱼，观落款便知价值不菲。雕梁画柱，装潢十分复古，来往店员盘的都是古璃月男子的发型，神情安适， 不徐不疾，一下子激起了若陀从前的回忆。\n他把钱袋往红木柜台上一摔，很豪气：小二，两间上房！\n……\n十分钟后，若陀灰头土脸地领到了一把钥匙，以及找回给他的三摩拉。\n怎么那么贵，黑店，都是黑店……他暴躁地想，活该冷冷清清没人来住。\n拽着他衣角的钟离打了个哈欠，小孩的身体容易困，他看起来眼睛都快睁不开了。\n好吧，最后再伺候一夜岩神大人，咱俩就好聚好散……若陀认命地把小孩抱起来，扒光了丢到浴桶里，让他自己泡一会，一面又在房间内找到了一袋皂角，喜上眉梢。好在热水和屋里的消耗品都是免费的，可以随意取用，不然他真是跑出去抢劫的心都有了。\n钟离靠在桶壁上昏昏欲睡，几次差点沉下去，若陀怕他睡着了淹死，也不敢出去洗自己的，只得先伺候他。男人把小龙捞起来，借着自己的胳膊支撑，给孩子把沾满泥土灰尘的头发洗了，全部梳顺在脑后，再用毛巾一缠，就看着爽利很多。洗的时候头发里冒出来几片叶子，若陀以为是在外时不小心沾上的，夹起来才发现是水里的药草，都是安神助眠的，不由挑了挑眉。\n这服务还不错嘿。\n若陀几乎是拎着钟离给他洗完头发，擦干身体，擦到脚掌才发现小孩腿上还有伤，不该沾水，一时有点心虚。\n不管了……反正明天他自家人就来了。龙王本着爱咋咋地、破罐破摔的心态，把小龙包好，往柔软的榻上一扔，然后自己去后院打了桶井水擦身，又问伙计要了点准备丢掉的旧衣服换上，这样乍一看，就更像本地人了。\n一路行来，长发太碍事，他找了把柴刀，屈起胳膊夹住刀背一抽，擦干净刀，然后没有丝毫犹豫，给自己脑袋上利落地来了两刀。\n\n回到旅舍的时候，钟离居然还没睡，睁着圆溜溜的眼睛，茫然地看着天花板。\n怎么还不睡？若陀走过去给自己倒了杯水，顺口问。\n睡不着。\n小孩低声回答，又突然唤他的名。\n给我讲讲吧，若陀，你唱的那首歌……是在哪里学到的。\n男人微微皱眉，这个问题引发了他一些不好的回忆。\n你问这做什么？\n睡不着。小孩轻声说，想听你说话。\n\n黑暗中，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男人擦着头发，打着哈欠，坐到孩子的身边。\n行啊……你想听什么？\n\n……\n层岩巨渊就是个巨大的峡谷，因为很深，看不到底，天天有人往下面丢垃圾。\n小到琉璃碎片，大到化工废料，丢什么的都有……\n我被封在很深的地下，但也有时不免被吵醒。\n来丢垃圾的人们都会唱这首歌，百年里，听得多了，也就学会了。\n\n钟离眨眨眼，问，你在那个地方里，呆了很多年吗。\n大概被关了有快一千年吧……若陀算了算，好在大多数时候不太清醒的，不然早就彻底疯了。\n钟离比较关心实际的：洞里有吃的吗？\n没有。\n有水吗。\n没有。\n有花吗？有阳光吗？\n没有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n若陀一弹他脑门，行了，听得够多了吧，给我睡觉。\n小孩疼的一缩，却没生气，看起来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n你那段日子，是不是很难过啊。\n若陀已经习惯了小龙的讲话方式，揉揉他的头发，说是啦是啦，可难过了。\n谁这么坏，把你抓起来啊……\n若陀笑了笑，刚要接话，就听见小龙继续说完：等你养好了，我们去杀了他。\n若陀愣住了。\n\n男人默了默，不确定地问，你觉得把我抓起来那个人，应该死吗？\n不然呢……钟离似乎又困了，想也没想就道，如果有天有个人把我抓起来，不给饭吃，不给水喝，不给我看天空和阳光，那我肯定很讨厌他。\n若陀有点犹豫，可是他是我的朋友哎……\n可是他也没对你手下留情啊。\n其实大概是留了的吧……？\n若陀想，但是没解释，一面苦笑，可是我很佩服他哎。\n小龙完全不能理解。他死了，你也可以佩服他啊。\n\n龙王这下子哭笑不得，我一定要干掉他吗？\n钟离用力地点点头：不然以后他知道你出来了，会把你再抓回去的。\n若陀耐心地问，如果是你，会再把我抓回去吗？\n钟离想了想，我有必须这样做的理由吗。\n若陀点点头。\n钟离于是道，那我会的。\n若陀很生气，你个小没良心的。\n钟离看着他，透出一种不容置疑的神气，道，那没办法。可是我会常去看你的，给你讲好多好多故事，带好多好多好吃的。\n\n——你一定要相信，我会常去那里，一直陪着你的。\n若陀有点恍惚，似乎透过面前这张稚嫩的面孔，看到了多年以前的摩拉克斯坐在他面前，微微低眸时候，安静柔软的神色。\n“如果没有办法……我会帮你收拾烂摊子。”\n那人放下茶杯，神情在暖雾中氤氲不清。\n“希望我们不会走到那一步。”\n\n我们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龙王想，不由就很难过。\n他哑着嗓子，委屈地说，我很想相信他的，但那个人放弃我了。我在下面被压了一千年，他也没来看过我。\n你不是说你睡了很久吗。钟离尽力安慰他，可能他去过，去的时候你在睡觉……\n\n如果是你，你会去吗？若陀满怀希望地问。\n钟离想了想，道，如果我只有你一个朋友的话，当然会啊。\n\n……\n若陀？\n闭嘴睡觉。\n若……\n说了闭嘴睡觉！\n\n"},{"attributes":{"class":"cut-off"},"insert":{"cut-off":{"type":"5","url":"https://b1.sanwen.net/b_article/02db465212d3c374a43c60fa2625cc1caeaab796.png"}}},{"attributes":{"color":"#ff6699"},"insert":"这个地方开始，陀子哥的恨开始消解"},{"insert":"\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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