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天下诗人都听着
黑云攻势暂缓，压力顿消。
张继松了一口气，能感觉到天外恐怖的战斗。
目前看来波及不到江城了。
从李冶传声符里传来的惨叫声，看样子是遇上强敌了。
张继缓缓取下夜游神斗篷：“前辈，麻烦你去助弥念一臂之力。”
夜游神斗篷没有与张继多废话，直接飞出了阵法。
地面两把短刃交叉落在张继身前。
张继也不多想，继续盘膝，感应城外天空的战斗，好好看看那些已经快成传说之中的存在，是何等的风姿。
…
独坐鬼门关的病弱少年，一人一笔，一句句诗词，都携带着光怪陆离的景象，他来人间所见，目之所及，截然不同，诡谲，荒缪，惊悚，怪诞，处处都是与众不同。
诗家两大绝顶高手，同感震撼，比之那太白星，似乎有过之而无不及。
今日若不关鬼门关，脚下江城，必定不留生机。
王水仙率先解开身上禁制，彻底化为人间水之主宰，将那长江与黄河两大九州长河水运取来。
只是他一动念，南北分割的天下，却是同时震动，那欲斩杀天下诗人的蛮王，手提绝句刀，飞身镇压翻涌黄河，十分水运只有三分被王水仙摄取。
长江却是早就被某人截取了五分，也只有五分水运。
两份水运化为双剑，神人之体瞬间化为千丈，佛光普照，诸多佛寺同有所感，功德无量汇聚诗佛之体。
“斩！”
两剑同落！
黑云分割，剑气冲墙。
病弱少年只是单写了一个病字，轻描淡写的将两江之水抵挡在城外。
又写一个老字，看着鬓发双白的王水仙：“人老了，就该认老服老，如这大唐天下，气运已尽，真以为凭借着你们这群人能翻天不成？”
少年傲气首次浮现在那张死气沉沉的脸上，他曾想过，在寿命尽前，走遍天下山川，可一人一马一箩筐，就算昼夜不停，却也没有时间将天下走遍，倒是箩筐里的诗词，早就满了，每一处山河秀丽，每一处人间情感都记在了笔上，可惜这一路风狂雨骤，很多诗词不翼而飞。
那些被风带走，被雨打湿的，他都未曾去挽回过，也没有提笔重新书写，就让他们随风而散，飘落一处，兴许是想扎根天地，也许是与世间无缘，都不强求，他不像那位同姓的谪仙人，名满天下，一字一句有人摘抄，流芳百世。
他的笔下，重来都只写自己的东西。
因为人生苦短，不逐名利。
所思所赋，从不趋炎附势，从来都只是自己的表达，而非留给世人。
从离家出游，到走进鬼门关。
一直在避开自身宿命。
他总觉得这一世人生，不应该这么着急的草草结束。
所以一直在与病魔抗衡，去服用那些鬼物们炼制的续命金丹。
其中有多少人血人命，也是蒙心不问。
总有一丝一抹愧疚萦绕心头。
将那少年意气，将那才华傲气，藏在心头。
如今三位比较喜欢的诗人一起出现，那些儿时朗诵他们诗词时的时光似乎重现，对他们的那份崇敬，到如今看他们的苍颜白发，时光荏苒，果然都不如意啊！
哈哈哈！
李贺站起，脚踏墙头，身上衣袍被剑气汹涌的风浪给震开衣领，露出一身单薄的肉躯。
“天下诗人都听着，我李贺，必灭大唐诗运！”
气势滔天，万鬼呼应。
地狱同感，阴气逆冲，一时乾坤失序，阴阳颠倒，人间如炼狱。
王水仙看向潦倒中年汉子：“草堂，这世间对你诸多不公，但还请您不要留手。”
潦倒汉子看着佛气满盈的诗人，眼看世间沦陷，最终还是不忍地点点头。
他也一改之前的气势，身下浮现万重山，独立绝顶，一览众山小！
“要灭天下诗人，先从杜某身上跨过去吧！”
“如你所愿！”鬼门关上，李贺伸手提起黄泉，同样化为一剑，一战天地割昏晓，重山尽碎，但草堂先生，只是取了一片茅草，化为灭尽生灵的一剑。
剑过无声，重山碎尽。
一根枯黄茅草，挡不住恶雨狂风，却挡下了灭世之剑。
因为他心中的无边落木，百年多病，是何种的孤寂，却从未对这世间失去希望。
茅草手中片片灰逝，城墙上不可一世的地狱主宰，不曾出第二剑，因为天下草芥何其多，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自己哪怕将黄泉提来人间，也无法浇灭。
李贺有自己的自傲，否则早就承接宿命，以无上功力碾压这世间。
但他还是个诗人，虽然要灭尽大唐诗运，但也非不折手段。
所以他朝着草堂先生，弯腰叩首。
诗圣之名。
他当的理所当然。
“撤！”
李贺一挥手，黑云重聚，鬼门消散。
唯留鬼哭狼嚎，尽是不甘心。
王水仙还了水运，杜草堂擦去嘴角鲜血，那份潦倒窘迫似乎又加了几分。
两道元神回归本体。
王水仙一步山水，来到其身后，运转水运为其疗复。
草堂先生看了眼江城，响起了那晚苏州河上听到的诗词。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王水仙细品一番，问道：“先生新作？”
“如此一位诗才，却要行入黑暗，可惜了。”草堂先生只是感叹一句。
王水仙瞬间明白诗的作者是谁，略显愧疚，却又止不住地赞赏：“山君从未看错人。”
“可我也觉得，夜游神不该再现。”草堂却说了一句相反的话。
王水仙没在回答，理念不同吧！
毕竟这位先生的仕途坎坷，很多看法太过贴近百姓，然而这方天地异变，很多事情已经不是君子治世这般简单了。
二人不在言语，专心疗伤。
其实他们心中皆有担心，因为那李贺真要灭唐，他们好像真的无力反抗。
“若那位先生，能得四海之主，兴许还有希望。”王水仙想到另外一人，若是滕王阁能够夺回，夜游神重建成功，或许才有一抗之力。
王水仙也看向了江城，此次考验，将是决定夜游神能否重生的关键。
若是这一关都过不去，这纷乱天下，多一群碌碌无为之人，又能改变什么？
